「有你在就夠了，只有你能讓我安靜下來，將天機術發揮到極限。」
「怎麼救？待在你身邊就行嗎？」胡桂揚的心怦怦直跳。
「為了什麼？」胡桂揚自己也有點好奇。
「你還有這種本事……」
「呃……聞不華呢？是被你帶走的吧？」
「留下來，我會找到確解之法。但你還是得告訴我，聞不華在哪兒？我有話要問他。」胡桂揚抬頭掃了一眼房樑上的死者，可惜沒法審問。
道士躺在門口，錢貢趴在窗下，商輅卧于床上，胸膛各自起伏，睡得正香，還有一名隨從並不住在這裏。
「人哪去了？」外面傳來何五瘋子的叫聲，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放亮，屋子裡昏睡的三個人開始伸展四肢，似乎就要醒來。
「天機術本來就很神奇，只是我從前沒有發覺。不不，別提天機術，我想跟你聊點別的事情。」
商輅等人幾乎同時醒來，然後同時看到多出來的胡桂揚，最後又同時看到房樑上的屍體。
「能停下來，一定能停下來，你是何三塵，別的小孩兒只知道淘氣的時候，你就知道想辦法自保，別人不是遇害就是摔斷腿的時候，你卻取得何百萬的信任，神仙師父分別傳授不同的功法，你卻能從夢話中套出火神訣。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當然，有一點陰險狡詐，但還是很聰明，像你這麼聰明的人，絕不會放棄抵抗。『堅持住』，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現在我要說給你。」
靜默了將近一刻鐘，胡桂揚實在忍受不住，擔心踩到門口的道士，於是側和_圖_書行一步，開口道：「不行，我必須問……」
「剛才你和誰打鬥？」
「他追蹤我，我把他引來的。」
何三姐兒又笑了，臉頰飛紅。
「嗯，天機術的一點小把戲，我剛剛領悟到不久。」
戰鬥發生得突然，結束也在一瞬間，聲響、火星全都消息，一切歸於黑暗，可還是有人被驚動，小草在外喝道：「怎麼回事？胡大哥人呢？」
「你起來之後第一眼真的看我？」
「我不求上進？誰第一個出京查案的？誰帶你們進山傳信，從而發現鄖陽府有問題的？又是誰……」
胡桂揚閉上嘴，對面毫無聲息，可是他有感覺，何三姐兒似乎又靠近了，差不多就在他的懷裡。
「少保大人，弄明白了？」胡桂揚笑著問道。
他後退一步，左右看了看——沒什麼可看的，伸手不見五指，「少保大人……」
「你說得對，可是又能怎麼辦？我已經服食太多金丹，停不下來，怎麼都停不下來，非得……」何三姐兒眼中突然閃過寒光，像是機匣里飛出的小劍。
「那個晚上。」
「噓。」
「我不知道，我沒法理解你的想法。我原以為你對我有所隱瞞，可是在丹穴那裡，你竟然不受任何誘惑，我才確信你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祿，更不在乎武功強弱。」
何三姐兒輕輕搖頭，「我在這裏待不了太久，一會就得走，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在你身邊待一會兒。」
胡桂揚只好再閉嘴，豎起耳朵傾聽，希望能發現一點什麼，結果除了幾個不太明顯和_圖_書的喘氣聲，什麼也沒有，尤其是身前的何三姐，好像沒有呼吸聲，只是偶爾噴出一小團極溫柔的氣息撞在他的脖頸上，令他發癢，汗出得更多。
何三姐兒笑了，臉上的疲憊消散大半，「人人都往上走，連你的兩個跟班都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為什麼你就一點不求上進呢？」
「當時我也在場，比幾十枚要多。」胡桂揚語氣稍顯嚴厲。
「嗯？他這麼聽話？」
「噓。」
「那是多少？」
「嗯……」何三姐兒像是被問到尷尬事的小孩子，轉頭將臉埋于肘下，「一枚不剩。」
胡桂揚臉紅了，那個晚上他起來替趙阿七守夜，的確向何三姐兒那邊多看一會，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會被暗處的聞不華瞧見，聞不華偏偏又說出來，當時已經醒來的何三姐兒顯然是聽到了。
「嗯，那個晚上怎麼了？」
胡桂揚鬆開雙手，何三姐兒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正常，顯出幾分漠然，連她的回答聽上去也像是敷衍。
「在京城，你應該娶我的。」
何三姐兒笑出聲來，「你現在仍然可以娶我。」
何三姐兒點燃油燈，站在桌前，雙手扶住桌面，低著頭，像是站立不穩。
何三姐兒明明是來求助，不知為何卻不肯留下。
胡桂揚大吃一驚，一動不敢動，他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自然也沒辦法參戰。
「你的天機術越來越神奇了。」
「好。」
何三姐兒臉上露出微笑，顯得很疲憊，「他總是這麼相信我。」
胡桂揚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攬入懷和*圖*書
中，她在掙扎，他抱得更緊。
「恭喜。」胡桂揚又看一眼床上的少保大人，有點言不由衷，「何五瘋子一直在等你回來。」
何三姐兒抬手向上指了指，胡桂揚仰頭看去，嚇了一大跳，房樑上居然趴著一個人，垂下一隻手臂，像是在夠什麼。
胡桂揚沒法不心動，卻又覺得古怪：就在這間屋子裡，三個人因天機術而昏睡，房梁還趴著一具不知名的屍體，而他卻與一名柔美無雙的女子互訴衷腸，就像是硬生生將美夢嫁接到噩夢裡。
何三姐兒站起身，靠近他，氣息明顯加重，「打開丹穴，或者再找一個。」
外面熱，屋子裡更熱，在院子里待慣的胡桂揚，後面門一關，身上就冒出一層汗，離何三姐兒近在咫尺，他快汗流浹背了。
「記憶都在你心裏，怎麼說都行。」
胡桂揚差點說「是你」，可心裏卻覺得這不完全是實話，於是改口道：「你應該休息，我給你找間房。」
「哦。」小草毫無疑心。
「嗯。」
何三姐兒不再掙扎，而是緊緊靠著他，「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耳中叮叮響聲不絕，眼前火星四濺，時近時遠，像是一團吵鬧不休的發光飛蟲。
「睡著了。」
「我也不想聊他。」何三姐兒的語氣里居然有幾分撒嬌的意思，更不像平時的她。
雖然看不到血跡與傷口，胡桂揚還是確信這人已經死了，「聞家人？」
有人推了胡桂揚一下。
「你怎麼知道他會來這裏？」
這一點也不像是平時的何三姐兒，胡桂揚既尷尬又愉悅，兩和*圖*書種感覺混雜在一起，弄得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少保大人沒事吧？」
「哪個晚上？」
「我在少保大人屋裡，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不聽不行，他不是我的對手。」何三姐兒的功力本就不弱，服食一百多枚純紅金丹之後，更是超過諸多聞家高手。
胡桂揚指著床上的商輅，「少保大人一年多年來才服食十一枚，而且早已察覺金丹有害，你竟然……」
「我……」
「是你。」何三姐兒還在笑，像是酒後微醺，「可你不為立功，你把能決定你前途的上司都給得罪光了，就算抓住何百萬也得不到賞識，你是個怪人，你做這些事情只是為了……」
「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是一個怪人。」胡桂揚笑道。
「你說得我臉都紅了。」胡桂揚的臉沒紅，只是不相信。
「一百……」何三姐兒露出一隻眼睛飛快地瞄了一下，見胡桂揚的神情也很嚴厲，繼續道：「一十三枚。」
胡桂揚大失所望，心裏暗暗罵自己一句無恥，也站起身，站到凳子後面，「你這是走火入魔。」
「好吧，我看你不是因為你坐著睡覺，是因為……我想看你。」
嗤的一聲，桌上的油燈被點燃，胡桂揚終於能夠看清屋子裡的情形。
「幾十枚吧。」
何三姐兒稍稍抬頭，看向胡桂揚，臉上又露出微笑，更顯虛弱，「你剛剛已經救過我。」
「我很願意，但是先告訴我，你服食了多少金丹？」胡桂揚越看越不對勁兒，心情不像最初那樣蕩漾。
「沒事，天亮之後就能正常醒來。」www.hetubook.com.com
「當時若是再有幾天時間，我會娶你，可你還是會離開。」
「因為……只有你坐著睡覺。」胡桂揚找了一個理由。
「你想聊什麼？」胡桂揚明知不正常，卻沒法抗拒。
何三姐兒搖搖頭，緩緩坐下，「你也坐。」
過了一會，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面前根本沒有人，於是身子稍稍前傾——有人，他立刻挺直身體，越發莫名其妙，「你……」
「噓。」
何三姐兒似乎太累了，頭枕胳膊趴在桌上，側臉看著胡桂揚，「你肯定有在乎的東西，否則不會接這樁案子，那究竟是什麼呢？」
「我忍不住。」何三姐兒抬起頭，雙頰紅得像是要滴血，那不只是羞怯，「我以為我能忍住，我曾經將金丹都交給你，心中不舍，卻控制住了，可是丹穴的誘惑太強大，我……胡桂揚，你得救我。」
何三姐兒的微笑一下子變成失望，「我特意來找你問個清楚，你居然給我這樣的回答？」
胡桂揚悵然若失。
胡桂揚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只覺眼前一花，何三姐兒竟然消失，隱約聽到頭頂似乎有響動，抬頭看去，只有屍體，不見人影。
「會。」何三姐兒一點也不隱諱，「你知道嗎？小時候你就答應過要娶我。」
「我好像什麼也沒做。」
「你讓他們睡著的？」
胡桂揚急忙上前，「你受傷了？」
胡桂揚又是一驚，「剛見面時，你說『救我』？」
這是兩名高手在斗天機術。
「帶我去找他。」
「他在給我默寫聞家莊的功法。」
「你被聞不華刺傷暈過去的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