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是……」
「見過，他們被稱為僬僥人。」
石桂大的「兄弟」全是京城內外有名的豪傑，沒有一個是女子，石桂大輕笑一聲，「胡校尉總是這麼會挑人，袁茂和樊大堅呢？」
「僬僥人？他們什麼都對你說了？」
胡桂揚與小草回到官道，繼續北上，走不多遠，小草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讓我殺大鐵鎚？」
遠遠看見胡桂揚，大鐵鎚心中一驚，但是並不害怕，他現在有靠山，又看到胡桂揚身邊的小姑娘，他感到好奇，沒有認出來這就是高含英的妹妹，發現對方總盯著自己，於是點頭微笑。
小草皺眉想了一會，沒太明白其中的用意，「咱們就這麼跑來跑去，什麼也不做？」
石桂大來至近前，「我跟你一塊去北邊山谷。」
眾人當中只有石桂大仍坐在馬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據說有一隊官兵被困在山谷里。」
「他殺死我姐姐、燒掉高家村，報仇還分時候？」
大鐵鎚屠過村、報過號，等來等去，卻只等來一個半真半假的聞苦雨，險些命喪莫家莊，這讓他既憤怒又驚恐不安，急於尋找一個新靠山。
既然官兵也在圍剿山中流民，大鐵鎚覺得自己屠滅高家村可算是首功，於是通過相識的京城豪傑，投到石桂大麾下。
大鐵鎚罵罵咧咧，小草還要再戰，胡桂揚將她攔住，小聲道：「現在不是時候。」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無可辯駁，胡桂揚拱手笑道：「聽石校尉這麼一說，我真的放心了。」他看看身邊的小草，又看看對面的眾人，https://m.hetubook.com.com「好吧，那我沒什麼可說的了，就此告辭，再去北邊的山谷看看。」
「此女是山中流民？」石桂大曾見過一次小草，當時並未在意，沒有問過她的來歷。
「咱們聽到的一樣。我曾試圖與侏儒談判，官府可以送天機船飛升，但是他們要留下長生秘訣與金丹。可那個侏儒在我面前連翻十幾個跟頭，這是什麼意思？」
背對眾人的小草轉過身，站在胡桂揚身邊，手裡握著槍頭，想看看誰笑得最放肆，結果驚訝地發現，最大的笑聲來自身邊。
「別急，總有報仇的機會，我當初在莫家莊沒殺大鐵鎚，就是要把這個機會留給你。」
石桂大一個人進去，站在破廟門口，望著裏面已然鼓起數尺的坑沿，沉默不語，這是今天才發生的異象，別人還沒看到，而他一直沒想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眾人終於聽明白，胡桂揚在說他們將要造反，這可是第一等死罪，諸豪傑都已被石桂大拉入軍中，怎能擔此污名？大鐵鎚原本就憋著一肚子氣，這時上前大聲道：「胡桂揚，你別血口噴人，『學好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我們得到金丹、學會神功，也是為朝廷效力……」
小草很不情願，可還是跟上，回頭狠狠瞪了大鐵鎚一眼。
石桂大突然靠近胡桂揚的坐騎，側身伸手抓住韁繩，「你見過那些侏儒了？」
胡桂揚指著遠處的山谷，想起自己好像說過類似的話，「咱們去試試。」
「從來沒有。」大鐵鎚喊了一聲，發現別https://m.hetubook.com.com
人都不附和，訕訕地退後。
小草一擊不中，勒馬急停，也跳到地上，「你是大鐵鎚？」
「我是高家人，來找你索命的。」
小草又要出招，胡桂揚下馬跑來將她攔住，另一頭的人也護住大鐵鎚，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小草還是不理解，但是相信胡桂揚，嗯了一聲，緊緊跟上。
石桂大笑道：「胡校尉臨機應變的本事，我向來是佩服的。沒錯，我得到一些金丹，不敢獨享，與立過功過的眾兄弟分而服之，但是品相最好的金丹，全都送回西廠，由廠公獻入宮中，我們從未私藏一枚。」
「對，就這一位。」
石桂大絕不蠢笨，服食過金丹之後，功力也不會太弱，胡桂揚搖搖頭，「我需要一批能抵擋金丹誘惑的人，你能做到嗎？」
這裏的主事者是石桂大，胡桂揚抬頭看向從前的三十九弟。
石桂大走出柵外，簡單地將事情交待一下，獨自上馬匆匆離去，留下大鐵鎚等人驚訝不已。
她不是那種問清楚再打的人，一旦怒火勃發，不由自主地甩出鏈子槍。
「對，她是……我找來的人，就跟你的這些兄弟一樣。」
胡桂揚看向石桂大，「這麼多人，你的金丹夠分嗎？」
「跟下雨有什麼關係？」小草十分茫然。
「剛才天降暴雨，咱們除了穿上蓑衣，還能做什麼？能止住雨嗎？能為所有人擋雨嗎？」
「應該吧，天機船、凡人、丹穴、飛升……就是這些東西。」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小草先回頭，「有人追上來了。」
「來救和_圖_書你們一命。」
「他們兩個另有任務。」
「是我太笨，還是武功太低？」
石桂大看著胡桂揚離去，沒有阻止，大鐵鎚湊過來小心地說：「胡校尉話中有話啊，他急於立功，明天會不會向廠公污衊咱們……」
「對，他們若是能堅持到明後天，必能獲救，若是不能，只能自求多福了，外面的官兵不會冒險進谷。」
石桂大點點頭，沒再追問下去，「你已經殺死何百萬，不管有無證據，都可以回京領賞了，來我這裏做什麼？」
山谷遠離官道，石桂大指著荒野中的一座軍營說：「就是那裡了，五千官兵正與數千反賊對峙，雙方都在增兵，就看誰的速度更快，明天廠公會帶來大批將士。」
三人並駕走出一段，石桂大帶著東西兩廠簽發的文書，通過哨卡時極為順利，胡桂揚不用再出示金牌。
大鐵鎚也不例外，他原本就是軍戶，換上官兵的盔甲覺得很合身，甚至覺得追隨石校尉更好，付出與所得一目了然，不像聞家莊那麼虛無縹緲。
胡桂揚笑得比誰都狂放，開心大笑、捧腹大笑、拍腿大笑，笑得小草莫名其妙，笑得對面眾人驚疑不定。
「聽我一句。」胡桂揚不得不抓住小草的雙肩，阻止她去拚命。
「他們人多，服過金丹，咱們打不過。」
「那就更要試試了。」胡桂揚奪回韁繩，拍馬前進。
石桂大短促地笑了一聲，大鐵鎚等人早看胡桂揚不順眼，這時全都跟著大笑。
「你的那些兄弟呢？怎麼一個也不帶？」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廠公信任我們，我們自www.hetubook.com.com然報以忠誠。胡校尉對朝廷也是一片忠心，所以請你放心，一切都屬於朝廷，我們也是，之所以服食幾枚金丹，全是為了與反賊相抗衡，總不能敵人真刀真槍，我們赤手空拳吧。」
小草忍了又忍，終於放下手裡的鏈子槍，恨恨地轉過身。
等到別人臉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之後，胡桂揚也突然變得嚴肅，以極快的語速道：「恭喜諸位，賀喜諸位，每人都得金丹，每人都練成一身神功，千百名江湖好漢不算什麼，千百名聚在一起、而且個個身懷絕技的江湖好漢才了不起。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大明雖已定鼎上百年，四方安泰，但也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反賊冒出來，荊襄向來是龍爭虎鬥之惡地，諸位一來，更添風采……」
石桂大也瞪一眼，大鐵鎚急忙閉嘴，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但是你有辦法對付他們，是不是？」在眼前一片迷茫的情況下，石桂大還是更相信胡桂揚的眼光。
石桂大很年經，仗著趙家人多年積累的威望才能招來大批江湖人，可是稍一接觸之後，這位西廠校尉總能很快俘獲人心。
胡桂揚與小草騎馬走遠，石桂大也帶著自己人原路返回，雖然只是一名校尉，他在官兵當中的地位卻比守備臧廉高得多，當他走進柵欄以內的時候，未受任何阻攔。
胡桂揚本想嘲笑幾句，突然改變主意，「我的確有點思路，而且極需幫手，就怕你不合條件。」
胡桂揚笑著搖頭，「總之你就跟我走吧，先求自保，再圖其它。」
居前的石桂大先嚇一跳，立刻伸手摸刀，待發現目和-圖-書
標不是自己，才稍稍地放下心來，驚訝地看著小姑娘騎馬從身邊飛馳而過。
胡桂揚勒馬調頭，等在路邊。
「分時候，聽我一句，暫時忍一忍，自然有人替你報仇。」
「意思是說他們都是怪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他們不在乎透露真相，因為他們不在乎凡人，更不在乎凡人的談判。」
小草認得大鐵鎚，她早就打聽清楚這位仇人的模樣，大鐵鎚又矮又壯，頭大如斗，長成這個模樣的人沒有幾個。
「那裡被反賊佔據。」
「他們是走狗，有獵物的時候才帶著，平時不用。」
「我……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誰？我不用，我要自己報仇。」
「嗯，所以你身邊只剩下這一位……」石桂大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小草，乾脆不提，只說半截話。
胡桂揚嘿嘿笑了兩聲，「有你同行自然更好。」
「越亂越好，據說廠公明天就到，我總得找點功勞，要不然真是沒臉見他。唉，我為什麼沒帶回何百萬的人頭呢？」胡桂揚無奈地搖頭，示意小草跟自己走。
石桂大一愣，半晌才道：「我能。」
「北邊戰亂，反賊當中有不少人也已服食金丹，胡校尉孤身一人……只帶一人，怕是有些危險。」
大鐵鎚臉色微變，他不小心將自己服食過金丹之事透露出來，而這違反命令。
大鐵鎚更嚇一跳，好在身手敏捷，翻身下馬，躲過槍頭，怒道：「死丫頭，你瘋了嗎？」
對面的大鐵鎚也被勸得閉嘴，心裏卻不服氣，每每睥睨胡桂揚身後的小姑娘，小聲嘀咕道：「原來是高母雞的妹妹，一個德性，以為我怕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