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七十章 廣興掌柜

胡桂揚來過一次,當時沒有仔細觀察,這時左右看了看,覺得貨物擺放得很是雜亂,不像經營已久的老店。
「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楊少璞再次向胡桂揚鞠躬。
牛掌柜發了一會呆,「從我這裡能夠正常進貨,幹嘛從別家高價買葯?」
「有點亂,烏鵲衚衕的姑娘是不是特別愛認乾爹啊?」
「烏鵲衚衕各家鋪子都從我這裏進貨。」
「這些東西很值錢吧?」
胡桂揚暫時沒什麼可問的,想了一會,笑道:「牛雜兒不是你的本名吧?」
韋瑛一愣,楊少璞大駭,撲通跪下,顫聲道:「饒命啊,校尉大人,我說實話。」
他一點也不像是能給太監做事的人。
「但是你知道哪家鋪子買葯比別家多?」
「我……你問這些幹嘛?跟童豐遇害一點關係沒有。」
牛掌柜眉頭微皺,覺得這位校尉有些古怪,盡愛打聽無關緊要的小事,「他賭錢輸了,來找外甥借錢,他經常這樣,不是一次兩次了。」
「對,就是他家。」
「兩人說過什麼?」
「再振雄風……呸,誰說的?根本沒有這種事。胡校尉,你不用拐彎抹角,這些事情我對東廠、西廠的大人都說過,對你也不會隱瞞。童豐來廣興鋪投奔的不是我,是他舅舅楊少璞,見的姑娘是他乾妹妹楊彩仙……」
「沒看清楚,感覺應該很年輕,十幾歲吧,肯定不到二十。」
牛掌柜臉色一變,再次看一眼韋瑛,得意之情全都消失,「滿壺春我們只是代賣,收和圖書入再多也與我們無關。」
「那不是半夜嗎?他能看得清?」
胡桂揚打斷他,笑道:「不用急著說那晚的場景,咱們隨便聊聊。」
一名乾瘦的老者從後院踅進來,一進屋就向每個人點頭哈腰,一臉的諂媚,他沒有粘假鬍子,下巴光光。
「沒錯,得罪了,請牛掌柜幫我請楊少璞。」
牛掌柜氣猶未平,踢了一下凳子,大步向後院走去。
「樓駙馬出事之後,誰把你找過去的?」胡桂揚的問題趁機轉向死者。
牛掌柜四五十歲,神情陰鬱而暴躁,大概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情緒,他總是微微低頭斜眼看人,飛快地掃一眼,立刻垂下目光,似乎在強忍怒火,不用開口,單是站在那裡,就已經令人生厭。
「沒錯,就是我,上司認為我混得不錯,所以指派我來查案。」
牛掌柜慢慢坐下,「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天混進店鋪的校尉。」
「惠興鋪?陪樓駙馬過夜的翁鬱郁,事後不就轉到這家惠興鋪嗎?」
「但是你對東西兩廠聲稱當晚的刺客是一名或者兩名年輕女子。」
韋瑛點下頭。
「那是。」牛掌柜越發得意,「遼東來的商人一個比一個奸詐,從獵戶手裡收穫的時候,拚命壓價,到了京城能翻價幾十倍。生意難做啊,手裡沒錢,拿不到貨,總算拿到手,又擔心賣不出好價。白天防賊防蟲,夜裡防水防火,辛苦一年,計算下來進項也不過萬八千兩,還得四處打點,最後無非剩下本錢。唉,難m.hetubook•com.com啊。」
「當然,手裡沒有幾萬兩銀子周轉,根本開不起這樣的買賣。」牛掌柜有些得意,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大包,「看見沒,裏面是幾十張上好毛皮,在我這裏開價一千兩,裁製成衣以後,價格翻倍還不止。」
「如果某位客人喜歡,委託其它鋪子過來買幾粒呢?」
胡桂揚笑道:「這裏太監的親戚還真不少。」
「是她乾爹翁紫華的兒子,大家叫他嗡嗡蟲。就是這樣,樓駙馬的死與我一點關係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他來烏鵲衚衕,是從荷包里的公文認出來的。東廠、西廠仔細查過……」
「還有呢?」
「箱包里都是藥材嗎?」
樓耀顯雖頂著駙馬之名,出身卻很一般,也不掌握實權,牛掌柜敢於評判兩句。
胡桂揚笑笑,「說說童豐吧,我聽說他成為異人之後再振雄風,是真的嗎?」
「汪廠公信任胡校尉,東廠對此沒有意見。」韋瑛退後一步,表示自己只是旁聽,無意參与交談。
牛掌柜微微一愣,還沒有錦衣衛關注這種小事,「呃……有一些,還有遼東運來的毛皮,再過一兩月藥材會更多一些。」
「閑聊嘛。」胡桂揚笑道,「我很好奇,有沒有這樣的鋪子,從你這裏正常進貨,然後高價賣給其他人,就像你說過的那些遼東奸商?」
等他出門,韋瑛小聲道:「牛掌柜是梁內侍的親外甥,你不該……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牛掌柜的目光終於轉向胡桂揚,不客氣地和圖書道:「他只是一名校尉。」
「是楊少璞看到的,那天夜裡他來找童豐說事……」
「難說,可能是買主不願意在這裏留下痕迹。請你告訴我,究竟有沒有進貨數量不同尋常的鋪子。」
牛掌柜又看一眼韋瑛,語氣依然冷淡,「聊什麼?」
「嗯,請繼續說。」
胡桂揚笑了一下。
韋瑛笑道:「東西兩廠都同意由胡校尉全權負責調查此案,所以他要再問一遍。」
「這種事情或許會有,我管不著。」
「他有這裏的鑰匙?」
牛掌柜露出明顯的意外神情。
「差不多都有,有人認的不止一位。」
「不知道啊。」牛掌柜兩手一攤,「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多吃,樓駙馬拿滿壺春當常見的藥丸子,一粒接一粒。要我說,他這是自己作死。」
牛掌柜重新打量胡桂揚,「翁鬱郁的哥哥找我,說妹妹那裡有客人吃藥出事,讓我去看看。我從後門進去,發現人已經死了,我查出那是駙馬樓耀顯,不想被牽扯進去,於是讓翁鬱郁的掌柜將屍體送走。」
牛掌柜緩和語氣,「他看到一名白衣女子站在院里,還衝他一笑,隨後平地飛起,越過屋頂不見了,他嚇壞了,抬頭望去,隱約看到外面似乎還有一名女子,也是白衣。他覺得奇怪,急忙去找外甥,結果看到的是屍體。就是他大喊大叫,招來不少外人。」
牛掌柜笑了一聲,向店內的幾名夥計喝道:「傻站著幹嘛?眼裡沒點活兒嗎?」
「有月光嘛。」牛掌柜聲音裡帶有明顯的https://m.hetubook.com.com怒氣,「我把楊少璞叫來,你直接問他好了。」
「我相信你沒有問題。」胡桂揚安慰道,其實心裏對任何說法都沒有做出判斷,「樓駙馬之前嘗過滿壺春,是從哪得到的?」
「說什麼事?」
「我已經交待過了,沒有一點隱瞞,幾位大人當時都在場。」牛掌柜冷淡地說,盯著韋瑛,好像自己遭到不公正對待。
店面很大,堆滿了包裹與木箱,剩下的地方只夠擺一張桌子和幾隻凳子,留出一條窄路通往後院。
「也沒看清楚,腰間好像有劍。」
胡桂揚站起身,轉向韋瑛,「他在撒謊,我要將他帶回西廠拷問。」
牛掌柜輕捋垂胸鬍鬚,據說它們是假的,胡桂揚真擔心他會不小心揪下來一綹。
「楊少璞從後門進院,剛一開門……」
「好在你們有滿壺春,足夠貼補。」
「樓駙馬……」牛掌柜又一次看向韋瑛,「這件事也歸他管?」
「剛推門進來,就看到院子里站著一名白衣女子,很年輕,容貌極美,比衚衕里的七仙女還美……」
「翁鬱郁有哥哥?」
「呵呵,別多想,讓我猜一下,這位楊少璞跟牛掌柜一樣,也是沒把兒但是不進宮的人。」
「楊彩仙不在,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她當晚有客人。」
「我也是。」韋瑛提醒道。
「她沖你笑過?」
「呵呵,有意思。童豐遇刺的時候……」
「不急,待會再找他,還是請牛掌柜先說。」
「嘿,這一包貨能在城裡買所宅子了。」
「手裡有兵器嗎?」
和-圖-書桂揚看著楊少璞,良久方道:「你看到的女子大概多大年紀?」
牛掌柜嘴角抽搐幾下,「那是一群無聊傢伙給我起的綽號,嘲笑我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我離開很久了,他們追到這裏散布謠言,我當然知道父親是誰,但也用不著時時掛在嘴上,是不是?」
頻繁遭到打斷,牛掌柜略顯不滿,「楊少璞在這裏幫我做事,當然有鑰匙。」
「等等,妹妹是乾的,舅舅呢?」
「什麼人是買主?」
「對,就那麼一笑。」楊少璞試圖模仿一下,神情變得古怪。
「這個你得問楊彩仙,他們兄妹經常見面,聊些家長里短,別問我,我當時不在場。」
「沒有了,來我這裏買葯的都是熟客,陌生人我們不賣。」
夥計們急忙走開。
牛掌柜跟在後面,推了一下,「這就是楊少璞。」又向老者道:「這位是西廠的胡校尉,問什麼你答什麼。」
「有。」牛掌柜不太情願地說,「有家惠興鋪隔三岔五進幾十粒葯,比誰家都多,可是他家生意卻一般,沒見到比別家更好。反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不會多問。」
「舅舅是親的,楊彩仙是楊少璞的乾女兒,與童豐兄妹相稱。」
胡桂揚坐下,指向對面,笑道:「請坐。」
韋瑛又愣住了,對面的胡桂揚向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抱歉,這個名字說不得嗎?沒人告訴我。」
「那天晚上……」牛掌柜開口講述。
韋瑛稍稍睜大眼睛,「胡校尉猜得真准……」
牛掌柜立刻變臉,騰地起身,「胡桂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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