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玉記
第四百章 綁架

皮明德連夜出府,找來三位合格的「好漢」,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再誘之以利,繼續誘之以利,終於取得「好漢」的首肯。
皮明德大喜,心中愁悶一掃而空,與八位「好漢」花費一刻鐘制定計劃,然後整夜喝酒、擲骰子,凌晨方睡,中午起床,急急忙忙地各去準備。
梁秀通常是在傍晚退班之後,先去尚家請安,然後回自家休息,結果天就要黑了,八位「好漢」卻只到來五位,另三位去向不明,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車夫見這群人不三不四,本想拒絕,卻經不住哄抬,再加上提前到手的一塊銀子,車夫接下這趟活兒,算是又一位入夥者。
皮六被盯得心裏發慌,撲通跪下,「老爺饒我一回吧,我知錯了,我真不知道那個客人……看在我們皮家當年贈送米面的情分上……」
皮明德做主,不等這三人,可是找來的車子也有問題,竟然是貨車,沒有廂棚,藏不住人質。
「沒問題,老爺說吧,要多少位?」
發愁的人是皮明德,他一個家僕,哪有機會結交「江湖好漢」?他倒是認得幾人,在京城頗有豪俠之名,但都是老爺的座上客,第一不能請,第二他也請不動,必須是老爺親自開口才行。
但這兩伙人暫時都不著急,沈乾元計劃十天至一個月內動手,袁、樊二人也有七八天的準備時間。
胡桂揚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好覺,不管天塌地陷。
「城西二十里有座莊子,天天給咱家供水的,那裡人少,最為隱蔽。」
這麼一想,他睡得更踏實了。
皮明德不在,胡桂揚獨居花園,聽不到任何和*圖*書消息,送飯的僕人放下就走,萬二爺也不來探望,他只能吃喝、練功,然後在園子信步閑逛,以為要再過幾天,混亂才會到來。
等到事後,在皮明德向主人的講述中,這一次綁架驚險萬分、跌宕起伏,若不是他力挽狂瀾,事情怕是難成,萬通聽得高興,賞他不少銀子。
思來想去,皮明德決定找另一夥「好漢」幫忙,賭局也是江湖,賭徒自然就是江湖好漢。
相隔時間不久,在三個不同的地方,三名驚慌失措的人質,異口同聲地宣稱:「神玉?神玉不在我這兒,這事得找胡桂揚。」
在當時,整個計劃卻是徹頭徹尾的混亂。
「你究竟是誰家的?連點規矩……」梁秀話沒說完,幾個人從身後將他抱住,隨即眼前一黑,被口袋套住,心中大駭,甚至忘了開口叫喊。
「好漢」們信誓旦旦,但是都覺得四個人不夠,於是又分別去呼朋喚友,最後湊齊九個人,巧的是,其中一人認得梁秀。
錦衣衛亂成一團,更多人出動,順天府、兵馬司、巡捕營,乃至兵刑兩部,全都幫著找人,結果到了中午,卻連上任不久的經歷大人江耘也沒影了。
誰多人都想不明白,案子報上去,聞者無不大驚,尤其是錦衣衛,上至堂上官,下至番子手,無不憤怒異常,滿城搜查,發誓要將鎮撫大人活著救回來,並且嚴懲綁架者。
「嗯。」萬通沉著臉,默默地打量僕人。
皮六一叫就到,心中正惴惴,一見到主人立刻諂笑道:「客人安排好了,我給他捏肩、揉腿,他一個勁兒喊舒服,現在已經睡下。https://m.hetubook.com.com
綁架者們全都存著同一個心思:只要找到神玉,再大的混亂也值得。
「明白。」
找車的「好漢」被大家臭罵一頓,再去找已然來不及,乾脆就在巷子口雇來一輛騾車。
「是是。」
消息再也瞞不住,終於傳到宮裡,使得龍顏大怒,造成的混亂也更嚴重。
「這個以後再說,請梁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說過了,是我一時糊塗,給忘了。」皮明德笑道。
他倒有些計劃,沒有隨便找人,而是回想哪些人願賭服輸,褲子都輸光了,也不會賴賬。
有街鄰聽到聲音出門查看,被皮明德一通威脅,又都退回家中,這是一條安靜、和睦的小巷,誰也不會多管閑事。
「太監公公不在,太監婆娘在家,正好行事。」
沈乾元還在精心安排計劃,他需要劫持的目標多達四人,每個都不好惹,而且一人被綁,其他人必然警覺,所以必須同時行動,這需要動用大批人力,還得防備消息走漏,他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萬通越發高興,拋去最後一點謹慎,「我也不知道該用多少人,總之我要綁個人來,銀子隨便你用。」
這兩項都是肥差,中間揩油的機會多,萬通搖搖頭,「都不是,我問你,你認得不少江湖好漢吧?」
僕人退下,萬通心中高興,去最喜歡的侍妾房中,聊會天,酣然入睡,比胡桂揚更要舒服。
對神玉一知半解的萬通也不急,離開花園時,他對應該什麼時候動手完全沒有計劃,可是回到自己房中不到半個時辰,他就開始坐立不安,心想:萬事俱備,還等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早點拿到神玉,早點獻到宮裡,豈不甚好?
「嗯,是我,你是哪府的?」梁秀絲毫沒察覺到危險。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能給老爺做點小事,我心裏舒坦著呢。」
袁茂與樊大堅的壓力稍小一些,聽從胡桂揚的建議,他們只需要劫持左預一人,可是不比沈乾元,兩人這些年來一直服侍東宮,與江湖人幾無來往,真有事時才發現無人可用,也愁得夜不能寐、抓耳撓腮。
「好漢」們只得親自駕車,一路狂奔,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城。
「糊塗蟲,辦事的時候可別這麼糊塗。」
梁秀被抬上車,車夫嚇得面無人色,皮明德又是一通威脅,車夫終於趕騾上路,沒走多遠,跳車就跑,牲口和車都不要了。
天色漸暗,梁秀準時出現,只帶一名貼身僕人,別無校尉跟隨。
「把皮六叫來。」萬通向僕人道,心裏仍記得胡桂揚的提醒,卻不當回事,以為自家的忠僕,自己最為了解。
「簡單,倆仨人兒足夠,我親自將人給二爺綁來。」
「這人是個官兒,錦衣衛鎮撫,估計倆仨人兒不夠吧?」
他畢竟只是一名校尉,假借神玉的威力到處煽風點風,本事也就到此為止,無力控制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成山,早成山了。」皮明德連連跪頭,舉手狠扇自己的臉,「讓你不會說話,讓你亂說話,萬家是皮家的大恩人,你還不滿意?還不知足?打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小人……」
皮明德跪著後退幾步,這才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不得不轉回身,小心翼翼地問:「二爺要綁的這位鎮撫是哪位?www•hetubook.com.com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明天就動手,晚上帶人來見我。」
上百名錦衣衛忙了整夜,沒找到南司鎮撫,卻又傳來消息,南司己房掌房百戶左預竟然也失蹤了,而且是無聲無息,子夜之前還有人看到他參与尋人,到了早晨,人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何地消失的。
萬通指著他,「提醒得對,帶到城外……咱家地方多,哪裡比較隱蔽?」
倒是貼身僕人拚命救主,可惜寡不敵眾,被打倒在地。
皮明德總算有點計劃,事先打點好守門衛兵,未受阻攔,但是也因此泄露連串列跡。
皮明德心中一驚,臉上卻故做輕鬆,「嘿,小小一個鎮撫,在咱們萬家面前才是多大的官兒?二爺放心,倆仨人兒不夠,我找他二三十人,不是我自吹自擂,皮六兒一開口,願意幫忙的江湖好漢排著隊來。」
「是萬二爺要的人,對吧?那就行,莫說一個鎮撫,就是鎮地、鎮天,咱們也一樣給弄來。」
流言蜚語籠罩全城,只有一個人不受影響。
「南司梁鎮撫?我認得,他天天都要去尚太監家裡請安,太監不在家,他也去,待得反而更久。」
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個消息卻是別有含義。
萬通笑道:「還是自家人好用。」
半路上,梁秀終於回過神來,開始大叫「救命」,挨了一通拳腳之後,再不敢開口,心裏卻是驚惶莫名,想不明白什麼人敢在京城當街綁架錦衣衛鎮撫。
「我認識的好漢都不能用,必須你認識而我不認識,最好對方也不認識我。」萬通並非全無心機,南司鎮撫不是小官,綁架這樣一個人乃是重罪https://m.hetubook.com.com,他得先將自己拎出去。
皮明德暗暗感謝滿天神佛,該著自己今日立功,於是迎上前,拱手道:「請問這位是南司鎮撫梁大人嗎?」
「那就帶他到那裡去,後天我親自去一趟。你們只管綁人,什麼也不準多問,明白嗎?」
萬通心氣稍平,揮揮手,「夠了。叫你來不是為了這個,另外有事要你做。」
「本主不在家,他請什麼安?」皮明德疑惑地問。
同一個夜裡,卻有許多人因為他忙碌得沒工夫上床。
他在鄖陽府曾經短暫修鍊火神訣,回京路上就已放棄,自然不是幾名混混的對手。
有權有勢的太監通常擁有外宅,宅里有妻有子,與正常人家一樣,聊作安慰,梁秀以子侄之輩前去給尚銘請安,卻暗中私通太監的「假妻」,這事衚衕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從來沒人多嘴,只當是看熱鬧。
「去吧,等你消息。」在萬通心裏,事情已然解決。
皮明德心中又是一驚,可是海口已經誇下,容不得他反悔,只得道:「帶到這兒來?」
眾人都明白了,齊聲大笑。
皮明德一聽是安排事做,心中如釋重負,只是臉上的紅腫沒法立刻消下去,也不好立刻起身,於是跪著蹭到主人面前,擠出笑容:「老爺請吩咐,是要去哪個莊上收租?還是要出京買什麼好玩意兒?」
「梁……梁秀,我沒說過嗎?」
萬通不愛聽這句話,怒道:「贈送米面?不過一簸箕粗米雜麵而已,這些年來,我們萬家還給你們皮家多少?你說,你說!成沒成山?」
「認得,老爺也認得吧,誰也不知道萬二爺仁義?天天都有人來咱們家裡蹭吃蹭喊,其中就有江湖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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