諧謔·泥潭戰爭
第一百二十章 好朋友

以太隨著那種旋律而波盪著,掀起波瀾,所過之處,萬物沉睡。
「……夏爾,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欠揍了?」
「好朋友嗎?」夏爾像是想起了什麼,忍不住笑起來。
「他也會累?聽起來真像是玩笑話。」
「呃……」
獲得了一些東西之後,又失去了一些東西。
他伸手,感應著這個只需要稍微刺|激就會激活的符文,還有其中所蘊含的,足以將自己和整個房子都焚燒成灰燼的「樂章」——這就是他的鐐銬和枷鎖。
……
亞伯拉罕坦然點頭,眼神卻有些愁苦:「我前些日子很害怕學院不發錢給我……畢竟你知道的,你欠的錢有點多,還不上的話,你恐怕在學院里很難做。」
午後地夕陽中,最後一絲光線悄然而逝。地下室中還亮著燈。
每一次小節的演奏都需要他全神貫注的投入,昨晚如果不是他提前藏在棺材里的話,恐怕早就露餡了。
萬物都歸於如此安詳的境界里。
「老師你也沒辦法?」
夏爾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連忙解釋:「我是說,雖然他看上去和往常一樣,但那種眼神,像是在害怕什麼。」
他要控制音符疊加、組合,構成「音程」的結構,就像是控制著字元製造短語,然後這種短語拼湊成句子和段落,就是樂章之中的「小節」。
夏爾搖頭:「有的時候我真覺得他像是鐵做的。可就算是鐵做的,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也會金屬疲勞吧?這才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就已經摸索到節律級了……」
「話說回來,我覺得,師弟他最近有些異常。」
「但願今天晚上不會這麼費神。hetubook.com.com
——共鳴級樂章·寧靜!
「其實,做不成樂師其實也沒什麼可惜的。做個出名的工匠也會受人尊敬。只要活得好久沒問題了。有沒有人規定非要做什麼才是正確的。我原本還想要將葉子培養成一個學者。可惜現在看來,他多半是不想當什麼學者了。我只能在另外的方面幫他一些忙。」
亞伯拉罕收回視線,輕聲嘆息:
夏爾聳了聳肩。
而原本「寧靜」的樂譜,已經被精巧而仔細地封印在了其中。
「我有啊,有很多。」
「還在睡覺,可能是累了吧?」
說著,亞伯拉罕對著空氣伸出手,鋼鐵義肢四根手指緩緩張開,像是握住了什麼東西。於是,原本籠罩著整個學院的「安魂曲」結界被分開了一隙。
「『寧靜結界』,一旦激發之後,十米之內都會變成以太靜默區,時間只有半分鐘。一切共鳴級以下的樂章,沒有突破知見之障的樂師都沒有辦法調動以太。有了它在,碰上什麼事情,至少保命沒有問題。」
「這麼快就一個月了?我感覺像是已經過了幾天。」
當那種旋律響起的時候,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了。
這是傳說中「龍眠結界」的斷章,發源自「安魂曲」的靜默樂譜,令一切樂師級樂章都失去效果的力量。
僅僅是一夜,就已經出現了諸多問題。
夏爾感應著禮服其中的力量,仔細辨別:
在那一隻黑鐵的手臂之上,有一把漆黑地小提琴無聲地浮現,琴弦震顫著,演奏出悠揚而靜謐的旋律。
「還在忙么?」
不管是誰都好,一個雷hetubook.com.com下來快把這貨劈死算了。
背後一個聲音傳來。
「師弟呢?」
「老師你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對他來說,暫時也足夠了。」
「實不相瞞,我也時常有這種感覺,鏡子里這麼帥的人怎麼可能是我呢?每次看到有人能夠長得這麼帥,我的膝蓋就忍不住一軟……前幾天我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都忍不住給自己下跪了!」
可是再不復遺忘的友善和淡泊了,不再熱情洋溢。
哪怕有九霄環佩代替他進行精細操作,可光是進行複數音符的演奏就令他竭盡心力了。
「沒什麼,只是前兩天聽了一個笑話。」
夏爾聳肩,「做不成樂師,我只能做一做這些東西了,都是小玩意。」
夏爾說:「所謂好朋友呢,就像是星星一樣。不管你不一定能經常看到他們,但你知道,只要你抬起頭,它們永遠在那裡遠遠地看著你,啥用沒有。」
在淡淡的燈光中,白髮的少年沉默地站在影子中,凝視著鏡子,眼圈略黑,像是睡眠不足,可眼神卻是銳利的,像是經歷了鍛打之後漸漸鋒銳起來的劍刃。
室內重新沉默起來。
「嗯?」
可是當他看著鏡子的時候,就連自己都被鏡子的人嚇了一跳。
亞伯拉罕沉默了許久,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別人註定幫不上忙。」
亞伯拉罕說。
雖然亞伯拉罕並不是變化派系的鍊金術師,但憑著禁絕派系的研究,亞伯拉罕將其變成了一道封印,移植進了禮服中,將它製作成了一件鍊金裝備。
「師兄!」
夏爾無奈地攤手,可神情卻有些無奈:「以前,我在m.hetubook•com.com做夢的時候夢到過一本很有趣的漫畫,漫畫里說的是一個蝙蝠戰士的故事。他在自己的城市中打擊邪惡,強敵眾多。在維護正義的時候,他認識了一群本領高強的好朋友,他們有的能飛天遁地,眼睛里biu~biu~的放射線,有的是三點式比基尼女戰士,有的能放綠光,有的能跟魚說話。他們眾志成城地團結在一起,還一起註冊了緊身衣俱樂部的會員。可是不論有多少好朋友,蝙蝠戰士永遠都在孤軍奮戰,在他孤獨地面對強敵的時候,他那群好朋友一點卵用都沒有……就像是葉子一樣。」
或許真的像是夏爾說的那樣,教室本來就是用血淚換取教訓的地方,最有效的教育就是給予痛苦。
夏爾聳肩,拍了拍他的肩膀:「話說師弟啊。」
看著他的樣子,亞伯拉罕就笑了起來。
「人越老,操心得東西就越多,害怕的東西就越多了。在我年輕的時候,總想著我如果什麼都不怕就好了。可是,什麼都不害怕就真的好么?沒必要強迫自己吧?」
他回頭,看著架子上的禮服,眼神就黯淡了起來:「老師,你看,我也很想變成眼睛里會放射線的英雄,但可惜,我只是一條廢柴啊。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快要變成沒有什麼用的好朋友了。」
「好的,我懂,閉嘴是吧?」
「老師?」夏爾錯愕回頭:「現在不是上課時間么?」
「師弟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帥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斜刺里傳來一個幽幽地聲音,令葉清玄下意識地一抖。
「其實在我看來,害怕的話,就害怕吧。為什麼要強迫自己不害和-圖-書怕呢?」亞伯拉罕看著他:「夏爾你小的時候,不也是經常做惡夢嗎?」
亞伯拉罕點頭說:「你當時也這樣,悄悄地往床下面塞黃色書刊。」
就在層層地波瀾中,亞伯拉罕揮灑著旋律,控制著這龐大的力量匯聚在漆黑的風衣之上,幻化成一個個音符,沒入其中。
亞伯拉罕沉默著,看著自己鋼鐵手臂。在手臂的內側,那個不斷在閃耀的音符,像是在提醒著他什麼。
葉清玄從睡夢中醒來,感覺到渾身酸軟,超負荷的以太控制令他的頭暈目眩。
……
「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當一個人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中的時候最討厭別人打擾了。」夏爾湊過來,對著鏡子梳理著頭髮,眼神讚歎:
亞伯拉罕搖頭。
夏爾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將視線投向別處:「……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就算是《黑色星期五》這一首樂章是父親為他量身定做,可每一個「音程」的控制也要他親手來操作。
在漫長的沉默中,夏爾凝視著面前的骨架,忽然輕聲問:「老師你有恐懼的東西么?」
夏爾專註地凝視著面前架子上的皮革禮服,修補著上面的損傷和破口。
下城區是個好學校,儘管學到的東西並非自己想要。
葉清玄快要壓不住手癢的感覺了,想要揍死這貨算了。
「可能是長大了?」
雖然原本他覺得設計很完美了,但是現在看來,什麼東西一旦投入實戰,就會問題多多。
「我也不想的呀,老師。」
「哦。」亞伯拉罕點頭。
「咳咳,我不是說這個。」
……
亞伯拉罕感嘆:「我原本還很擔心你們相處不和_圖_書好,現在看來,你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啊。」
萬物不再躁動,而是進入了難言的安寧之中,像是沉睡了,進入了恬靜地美夢中。沒有殺戮,沒有不安,也沒有彷徨。
亞伯拉罕遺憾地搖頭,將它重新掛回了架子上。
在夏爾的沉默中,亞伯拉罕伸出手,將架子上的禮服提起:「這是你的作品嗎?做得很好了啊。」
「……」葉清玄無言地抬頭,仰天長嘆。
在鋼鐵的骨架上,一層層的複雜樂譜緩緩亮起,又漸漸地隱沒。到最後,隨著旋律地消失,重新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恩,都會過去的。」
……
「比起專業的鍊金術師來,我做的刻印只能當做一次性的消耗品。」
夏爾拆開禮服內里,專註地查探著其中的「鐵骨」,嘴裏零零碎碎的嘟噥著:「肩部的承受力不足,長時間承受負荷的話,恐怕會金屬疲勞。導力結構也有一些問題,但修正起來應該不會很麻煩。但自身的穩定性是個問題……師弟真是會出難題啊,要減輕重量,又要保證堅實……」
「怎麼了?」
葉清玄揉著臉,從床上爬起來,鑽進浴室洗了個澡。
那個存在於空氣之中,無處不在的龐大結界此刻隱秘地運轉起來,濃厚如實質的以太從裂隙中湧現,流入了地下室之中,蕩漾著瑰麗地光芒。
葉清玄看著鏡子,許久之後,低聲嘆息。
亞伯拉罕攤手:「唯一願意上課的學生,今天也曠課了。」
「師兄,你不要神出鬼沒嚇唬人好不好?」他嘆了口氣。
夏爾手裡玩弄著洗手池上的肥皂盒,吹了聲口哨:「洗完澡這麼長時間了,你有沒有發現你的褲子還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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