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奏·龍脈之血
第七百八十九章 葉喧

在夢裡。
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連這裏究竟是自己的腦子還是中央核心都不清楚,自然不可能帶一包煙進來。
裂縫之後,有一個隱約的標誌浮現,如同眼眸一般,望向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中央核心的分區,獨立與三賢人之外的部分。它是由人類所創造的原始硅晶伺服器,名字叫做『尼安德特人』,意義為人與獸的分界。」
「祂究竟想要幹什麼?」
「原來如此。」
和人類渺小的意識相比,那無數邏輯所堆積而成的龐然大物宛如不可抗拒的神靈。此刻伴隨著防火牆一片片的破碎,便帶來了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姑且算是吧。」
葉清玄聽見了有清脆的聲音回蕩在虛空之中。
葉喧的回應平靜,並沒有試圖去解釋什麼。
那個人回頭,看著他,微笑著:「你是蘭舟的孩子?我認得你,你也應該認識我才對。」
說著,葉喧指著葉清玄身後。
「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戰爭』。」
葉清玄攤手,雙手空空如也。
「但是在那之前,葉清玄,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提醒你。」
葉喧背對著他,將表情隱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只是低下頭,「移民船墜落時我受了重傷,睡了四十年。」
葉清玄皺眉:「你在幹什麼?」
「是嗎?」
葉喧重新點燃了一根煙捲,在虛無的世界里重複這種沒有意義的動作,就彷彿能夠找回生而為人的實感一樣,笑容愉快。
葉清玄看著他:「人類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葉喧抽著煙,輕聲笑了起來:「你已經十分出色的完成了自己和_圖_書的使命,葉清玄。反正,每一代葉氏的使命也就是進來陪我聊聊天而已。」
「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只是選擇了等待。」
在推開樂師之門的時候。
而就算到了這種程度,祂也依舊不肯放棄……
他完全沒有想到,白恆那個傢伙,竟然在外面以一個階下囚的身份,將東王公逼到了這種份上?
葉清玄下意識地藉助,看到了手中的東西,愣了一下,然後掉頭向著那一扇門狂奔。
「喂,葉喧!」
「只要想象就可以了。」葉喧問:「你習慣抽哪個牌子?」
「你也選擇了逃避死亡?用這種不像樣的辦法。」
「隔了這麼長時間了,就連煙的味道都忘了嗎?還是說我印象記錯了呢,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話說回來,哪怕已經死了,也割捨不掉對尼古丁的這一點寄託,也真是挺可悲的,對不對?對了,你和赫爾墨斯很熟吧。」
可她去哪兒了?
一如記憶之中那樣,披著黑衣,白髮如雪,帶著似曾相識的輪廓,和一種……難以磨滅的孤獨。
他聽見了一個平和的聲音。
彷彿有看不見的龐然大物覆壓而下,無數刀斧劈鑿,「尼安德特人」的防火牆出現了裂痕。破碎的鏡面落在地上,迸射出清脆的聲音,最後消融在虹光中。
這是他唯一的問題。
葉喧想了想之後說道:「如果用反烏托邦的套路來舉例的話,那祂就是那種哪怕將全體人類進行腦白質切除,也要讓人類變得更好的反派智能吧?就算擁有了意志,也不願意進行改變,明明使命已經和*圖*書沒有任何意義了,可還是忠誠于使命。」
葉清玄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既然你能夠閱讀我的記憶,那就不要再問沒有意義的問題了。」
「東王公。」
他輕聲嘆息,「怪不得赫爾墨斯會討厭祂,兩邊相比,完全是兩個極端嘛。」
就好像洞徹了他心中的焦躁和不安,葉喧彈掉了煙灰,輕聲問:「有什麼話想說么?放心,不論是質問還是抱怨,我都不會生氣。反正,後繼的子孫對我這種不負責任的先祖有所怨言,也是理所應當。放心,作為補償,不論什麼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
「你還活著?」
哪怕孤擲一注。
他停下腳步,向著那個背影高聲喊:「後來你和長孫怎麼樣了?」
「唔……你是說製造固定的聲場對以太進行編程,將意識上傳?」葉喧想了半天之後搖頭,「姑且可以當做是折中的辦法吧。」
最後看了他一眼,記住了那個孤獨的背影。
在那裡,突兀地有一扇門的輪廓浮現。
孤獨的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葉喧嘆息,聳肩:「那個傢伙成為天災之後,可以說最離經叛道的一個了。在我上傳之前,見過他一面,完全嚇了一跳,根本已經認不出來了。——對過去的一切斷然拒絕,然後遵循自己所謂的美學開啟新的生涯,那副我行我素的樣子……簡直像個人類一樣。同樣是成為了人,他那麼快樂,彼得卻那麼痛苦,果然有什麼地方是被我疏忽掉了吧?」
如此熟悉。
說著,他從脖子上摘下來一個東西,丟向葉清玄。
有一個鐵盒子和-圖-書憑空出現在了葉清玄的手中。
「你醒了?」
葉喧露出笑容。
伴隨著隱約的流光從眼中閃過,他的神情就變得恍然起來。
葉清玄恍然,「你是……葉暄?」
門關上了。
又孤獨得令人不安。
她喜歡你,你知道的。
虹光流淌,宛如無數鏡面彼此碰撞,破碎,折射著碎散的霓虹,天地彷彿變為了萬花鏡一般,絢麗得讓人不可直視。
「不,是笑著的。」
葉清玄看著他,然後,眉頭皺起:「不對,你將自己變成了天災?」
那個人影模稜兩可的回應,起身,向著葉清玄走來。
他看著葉清玄,眼神審視:
茫然地抬起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被隱沒在碎散的光中。
伴隨著轟鳴,萬花鏡的天空破碎出一道慘烈的縫隙。
「這裡是哪兒?」
在他的手裡,捧著一個古怪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個三環嵌套的鎖,伴隨著他手指的運動,不斷旋轉。
「那就好。」
或者說,帶有某種看人遭殃的惡趣味。
他說,「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卡啪。
「去吧。」
「不要像我一樣……」
就好像要等待到時間的盡頭和未來。
說到這裏,他從天穹之上收回視線,向著葉清玄伸手:「有煙么?」
沉默中,只有他低頭轉鎖的聲音。
就彷彿不存在距離一樣,短短的幾步,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說,「她等了我很久,可沒有等到那一天。」
葉喧丟掉手中已經沒有意義的鎖,任由它消散在光暈中:「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白恆正在切斷祂和皇帝之間的聯繫。祂現在和*圖*書沒有了退路,只能在白恆成功之前,強行攻佔中央核心,然後改造大源……別擔心,祂只是路過而已。尼安德特人原本就是為了防止三賢人失控而製作的封閉系統,它進不來。」
卡擦,卡擦,卡擦,卡擦……
葉喧鬆開手,看著手中固執複位的「鎖」,便忍不住搖頭:「果然,不論怎麼緊急停止,都沒有任何響應。不論人類怎樣工於心計地謹慎使用智能,可脫離了中樞成為天災之後,就再不受一切條約所束縛。」
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他說,「去做你應當做的事情。」
葉喧愣住了。
「很簡單啊,保存人類。」
是葉喧沒錯。
在點燃葉氏權杖的時候。
「我該走了。」
葉喧彈了彈煙灰,忽然問:「他死的時候很痛苦么?」
「什麼都沒有發生,葉清玄。」
沉默里,葉清玄搖頭。
他說:「我將記憶復刻在『尼安德特人』的資料庫里,然後將自己的人格模式摺疊起來,作為暗示,植入血中……兩者重合的時候,我就能夠暫時蘇醒。或者說,暫時被創造出來——這大概就是後備艦長唯一的特權了?」
寂靜的世界里,葉喧仰起頭,輕聲嘆息:「去吧,葉清玄,不要讓她等太久。」
「那是……什麼?」
他頷首:「我知道了。」
不是當年,不是曾經,只是在過去的宏大劇目的角落裡,那個沉默的女人,曾經奮不顧身,將他推進升空艙里的人。
葉清玄回答:「笑得很令人羡慕。」
葉喧聳了聳肩,「結果,人類如願以償的獲得了大地和未來,代價卻是失去了過去和天空。和*圖*書很可笑,對吧?明明有無限的宇宙可以彰顯人類引以為傲的自由意志,可到最後,人類還是選擇了鑽進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箱子里。」
葉青玄愣住了。
「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算是這樣,你也打算去找回白汐么?」
葉喧依舊站在那裡。
為什麼你會一個人留在這裏?
葉清玄沉默。
葉清玄沉默。
「做徒勞的事情。」
背對著他,沉默地仰望著流動的天穹。
只是在推開門的瞬間,他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向葉喧。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數百年來,他留在這裏,等待著每一代的傳承者進來和離去。
就這麼從葉清玄手中拿過盒子,迫不及待地拆開,點燃,深吸了一口,便苦笑起來:
「多謝。」
那一張面孔,葉清玄曾經見過無數次。
他後退了一步,看著面前的葉喧:「抱歉,我知道這是最後的天人傳承還是什麼的——但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雖然這裏看上去和現實世界差不多,但畢竟是虛擬沙盒。也就是說,你本質上是作為一段代碼,運行在中央核心的數據層之中。穿過那裡之後,你就能夠進入中央核心的真正邏輯層,現在中央核心和大源銜接在一處——白汐的意識應該會在那裡。不過,東王公的速度比你快,你想要趕到他之前,就只有抄近道。近道並不安全。我不知道東王公已經奪回了多少運算能力和許可權,如果防火牆也失守了的話,你恐怕在進入的一瞬間,就會被自律程序視為病毒而殺死。同時,你所有的腦細胞都會被強行格式化,大腦燒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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