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3章 回來了

「媽,我看潘金蓮,我看潘金蓮!」
說實話,陸恆川相面,跟我測字一樣,從來沒出過錯,信他跟信我自己一樣,我這裏心裏可就更有底氣了:「那還等啥?」
這事兒算是落聽了,我大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因為鬧得很大,激起了民憤,作為典型,法庭判決下來立刻執行,董警官打電話跟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
我趕緊又把水池子底下那點痕迹給指了,董警官瞅著我的眼神,像是刮目相看:「李大師這敏感度可以啊,反正你一直換工作,不如下一個工作,考考協警吧?」
她話說到了這裏,「報警」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阿西吧,你們這歷歷情深的,咋不去演泰坦尼克號跳海去。
那個姦夫人模狗樣,長得很瘦,有點像是豆芽菜,一副見不得陽光,弱不禁風的模樣,臉色慘白慘白的,可鏡片後面的眼睛飄忽不定。
結果這個人一聽,手裡的饅頭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接著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了,嘶聲說道:「我媳婦死了?」
這種眉毛,叫做間歇眉。
蛛網撲面,主「蒙」,如果人臉被蛛網蒙上,其實是一種預兆,就是說你最近有什麼事情,被蒙蔽了,可你自己卻毫無察覺。
阿西吧,陰間主人確實說我生劫還沒受完,還得扛著,難道這麼快就有倒霉事要來磨我了?我好日子才過了幾天,我這命怎麼這麼苦啊!
村裡人今天心情都好,見來了流浪漢,以為是聽到風聲過來蹭吃的,倒是也挺熱情的,給他了個大饅頭,讓他好好吃,跟著粘粘喜氣。
過來一段時間,董警官又來了消息,說殺人這事兒那姦夫淫|婦終於算是認罪了,承認那個碎屍案是他們乾的,這事兒雖然還沒開庭,但是按照董警官的說法,估計得是死刑。
一呼百應之下,不少人都開始募捐擴建的香火錢了,小哥爸爸作為我這個城隍廟的第一個受益者,又是做買賣出身能寫會算,自告奮勇擔任了「募捐委員會」的會長,幫著管賬帶宣傳,搞的熱火朝天,逢人就說他是第一個香客,拉被燒死鬼訛詐的小哥當吉祥物,來現身說法。
「別跟他們說了,他們就是誠心來找咱們麻煩的!」漂亮媳婦死死的拉著了秘書:「不要往心裏去,中了他們的套兒,咱們走!」
這人的眉毛,是個大凶勢頭,福德宮的眉凌骨低陷不平,是說他得在而立之年之前和*圖*書,有個飛來橫禍,要命的那種,而這個男人顯然二十齣頭,不到三十,也就是說這個劫難是將來而未來,就在眼前。
「你個潘金蓮,不怕脊梁骨讓人戳透了,屍體都翻出來了,還有臉回來!」
只是最近測了幾個字,看看什麼時候去找她們合適,可測出來的結果都是不吉,搞得我十分抑鬱。
本城隍爺,就親自給你這個報應。
董警官第一個從警車上下來了,虎著臉盯著我們:「又是你們,跟你們說了幾百遍不要多管閑事,這件事情看在咱們以前的交情上,我趕過來,要是還讓我師出無名,我非把你們倆當報假案的築起了不可。」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楊樹林的事情是你們的家事,可你這個秘書是吧?怎麼倒是也能登堂入室的,還有資格管我們?」我跟老家村裡的洗衣服大媽都熟得很,立馬學了她們的腔調來八卦:「我們都是外人,傳的是風言風語,這個秘書先生感情不是外人,是內人?不對,按著你們文化人,這叫入幕之賓吧?」
那小子本來也只是要裝裝樣子,一看我們人多勢眾,不住的喘粗氣,可抬起來的胳膊又不好意思下去,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還是有情人心有靈犀,能自己給找個台階下,佩服佩服。
我也很高興,已經決定好了,等我這擴建完成了,第一件事就是上九里坡露露臉——現如今我這裡有了嶄新的儀仗,其他的一些聽差也因為吃足了香火,可以給我跑腿了,一定得風光風光。
這姦夫淫|婦看著都文質彬彬的,哪兒能回這個嘴,加上父老鄉親人多力量大,你想一句詞的功夫,他們罵你一百句了,跟他們對罵,無異於彈弓對霰彈機關槍。
可不能夠啊,生死文書查了,魂招了,楊樹林的身份確認無誤,而證據找到,犯人認罪,也確認無誤,每一環都是清清楚楚的,並沒有什麼遺漏啊!
什麼激|情殺人啊,為兄弟報仇砍人啊那種兇手,一般都有這種眉毛。
「既然問了,我就告訴你,」陸恆川假裝沒聽見我這句話,瞅著我,說道:「你看你的雕像。」
死刑舉行的這一天,是全村歡慶,大家都慶祝狗男女終於落了網,開了不少啤酒,說是大快人心。
很快,董警官那邊傳來了消息,說DNA對比,這些兇器上的血,跟那個碎屍是吻合的,確實是兇器,而姦夫淫|婦交代不出這東https://m•hetubook.com•com西是哪裡來的,又被抓去關了,貌似有了這個玩意兒,那個牛逼的律師都沒能幫上他沒多少忙,據說已經不再準備無罪的辯詞,而是預備著減刑的申訴了。
而這事兒既然辦完了,下一步,我就得尋思燒死鬼和那個神秘女人的事情了。
漂亮媳婦再也支撐不住,一鬆手,那一袋子作案工具啪嘰一下,就重新掉在了地上——人也一屁股坐在了牆角下,先是慌亂,接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媽的,這事兒還是老子親自出馬解決的,真是不容易,這次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求錘得錘,之前不是說證據不足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怕老天爺都站在死人這邊,現在算是有證據了,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塵埃落定,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在萬眾期待之下,那一對姦夫淫|婦也真的應了他們的面相,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是他們都算是九里坡城隍廟管轄,輪不到我去勾魂。
董警官想了想,才說道,這屬於機密,不能告訴我,只是他們倆最後的證詞,有點奇怪。
「去,你懂啥,」當媽的回答道:「裡頭那個女的,就是潘金蓮。」
「你看這個人的眉毛。」陸恆川跟我甩了個眼神。
董警官很愛聽這話,帶著意氣風發的笑容,叫人封了現場調查,就要把我們這些無關人員趕回去了。
這個人接過饅頭就啃起來了,狼吞虎咽的,又要了點啤酒,有吃有喝很痛快,吃完了之後,他就問村裡村民,說大家在慶祝啥事兒,這麼熱鬧。
「我作為農村土包子,當然不懂感情了,」我施施然的回答道:「我就知道,女人沒離婚就跟別的男人出雙入對,這叫通姦吧。」
結果這天正慶祝著呢,村口忽然來了個人,一身襤褸,跟個要飯的似得,滿臉鬍子拉碴,臉髒的看不清楚五官,別提多狼狽了。
她黑長直頭髮下,汗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那個神秘女人能放「殃」來坑我,擺明不是什麼善茬,燒死鬼也是越快救出來越好。
「還人言可畏,真是做了婊子還立牌坊,」小哥爸爸看這個姦夫出來,一臉的看不上,低聲跟王德光科普:「這王八蛋還好意思上我們村裡來,他姐夫一家子都跟他斷了交了,估計也沒臉出來,才一直藏在裏面的。」
九里坡城隍廟是能保佑人發財,可十里鋪子城隍廟能讓人www.hetubook.com.com沉冤得雪,懲凶除惡,這人命咋也比錢珍貴不是!
就是陸恆川老像是若有所思的,像是在琢磨什麼事兒。
他一開口,說的正是本地的方言,這村裡人聽出來也有點納悶,以為是哪個他鄉遊子回來了,就把楊樹林的慘案和城隍廟的靈驗說了一遍。
卧槽,裏面還有人?那咋縮了這麼半天不出來,不用說,肯定是那個姦夫,這下能見全了。
這個姦夫,也有這種間歇眉。
我跟著陸恆川這麼長時間耳濡目染,稍微也知道了點皮毛。
難道這件分屍案,還有什麼其他的真相?
「你出來幹什麼,」漂亮媳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好像燒紙一樣:「我不是說了,人言可畏,讓你別露面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瞅著陸恆川:「你看出啥來了?」
而你看網上那些殺人在逃通緝犯的肖像,也經常能看出來,他們的眉毛一般跟常人不同——會一半濃密,一半稀疏,眉毛濃說明人重情,眉毛薄說明人寡淡,這半濃半薄,則說明,他有可能會為了自己重視的人,殘害跟自己關係沒那麼好的人。
陸恆川明白我的意思,閃退到了一邊,就偷偷給董警官打電話去了。
這倆人被逼著退無可退,姦夫一轉眼珠子,拉著漂亮媳婦就要跳牆頭,我剛要去攔他們,可正在這個時候,一陣警笛聲響了起來,這村民最怕公務員,跟潮水似得,怎麼來的怎麼散開讓路。
這他娘話到嘴邊留半句的,到底是哪裡奇怪呢?可我追問下去,董警官卻又像是改變了主意,怎麼也不肯說,只說反正已經認罪了,證據也充分,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哎呀,城隍爺有靈啊!」出了這個路口,十里鋪子的村民都歡呼了起來:「城隍爺顯靈,才把那對狗男女給抓走了!大家別說別的,酬神!酬神!」
「順利不好嗎?」我答道:「咱們乾的買賣,可很少有這麼順利的,你他娘就是個受罪腦袋瓜子,遇到順利的事兒還瞎幾把琢磨,累不累。」
只見我那個塑像的腦袋上,被一窩蜘蛛給纏上了。打了好大的蜘蛛網,正蓋在了我雕像的臉上。
黑痣皂隸這一陣子凈跟著我吃村民供奉來的肥雞大鴨子,滿面紅光的,老是在偷著笑,我問他笑什麼,他說想想到時候生死文書從九里坡那裡搶回來,他就高興。
村裡人以為他腦子有毛病,還問他什麼媳婦,結果這個人一把和*圖*書擦了擦自己的臉,顫聲說道:「叔,我出去這麼長時間,你不認識我了?我就是樹林啊!」
愣一看有點眼熟,像是之前見過這種人,啊,對了,跟他同款的男人,是蜜姐家那個殺妻女婿嬴之航。
「你……」那個秘書氣急敗壞,看意思要過來揍我,可陸恆川打完電話,一挺身就擋在我面前了,似笑非笑地說道:「咱們都是文化人,沒必要動手,而且,你也看得出來,動手了誰吃虧。」
我回頭一瞅,心裏禁不住也給咯噔了一聲。
姦夫想著勸她,可哪兒勸得住。
我看了小哥爸爸一眼。
還有小孩兒問:「媽,啥叫潘金蓮,能吃不?」
「就是因為順利,所以才不習慣。」
這漂亮媳婦立刻說道:「我要打針,自然會自己去,關你們什麼事,你們快走,不然我報……」
小哥爸爸露出了一種好事者才有的笑容,立馬轉身就從這個大院子裏面出去了,接著沒三分鐘,只聽「呼啦」一聲,整個十里鋪子的居民男女老少全來了,把這個宅子的出口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嘴裏還嚷著:「你有本事殺男人,你有本事出來呀!」
我一聽他就是要烏鴉嘴的樣子,心裏頓時一沉:「行了,你當我沒問吧。」
我倒是想起來了楊樹林的那個殘魂,還跟黑痣皂隸說了,等生死文書來了,想辦法送他一程——最好能再托生個好人家裡去。
這種不安也跟不經意的時候粘在身上的蜘蛛網一樣,看不到,抓不著,卻特別讓人撓攘。
「不光如此,」陸恆川接著說道:「鼻子窄小肉薄,顯然是個沒福氣的命,就算有福氣,也得是個『借福』,意思跟鍍金一樣,從別處得來的,根基不牢,很快就會失去的,還有,他眼尾朝下——這點跟這個媳婦是一樣的,這種人感情生活一般比較不正當,全沒錯,再加上這個間歇眉,是帶著黑氣的,他身上肯定背著人命,而且,瞅著他命宮犯黑氣,是烏雲蔽日的意思,眼看著報應要來了。」
而我「二次顯靈」的名聲也傳了開來,現在是個信息化時代,啥微博微信的各種轉載,我這一下就蓬勃了起來,香火一天燒不斷,已經有不少人建議著把城隍廟給擴建一下,有懂行的就說,得比九里坡那個城隍廟建的更風光才行。
我聽得出他聲音有點不對勁兒,立馬就沉了心,追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相由心生,估摸著也是一樣的色厲內荏,斯文敗類m.hetubook•com•com啊。
「一個西門慶,一個潘金蓮,可憐楊樹林了,你們死了,也要天打雷劈!」
我雕像咋了?雖然六娃現在生意還沒做完,沒法給我塑金身,我還是有那麼幾處舊傷,可香火但凡吃的足,這些對我是沒什麼影響的。
「我呸,跟你講道理,你個爛屁股的姦夫,淫人|妻子謀人錢財,你這種人,講什麼道理?你屌大你說話?」
是急著走,這些證據還等著你們處理呢!
「好哇,那就報警吧。」陸恆川也看出來了,拿了手機就要打電話,忽然小樓里又出來了一個人,厲聲就說道:「你們一幫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要不要臉!」
陸恆川一雙死魚眼盯著我,漆黑的瞳孔映出了我的臉來:「你最近,要倒霉。」
秘書裝成是被漂亮媳婦攔下的,這才放下了手,繼續梗著脖子說道:「這是私人住所,現在我們就要走,你們都給我讓開!」
漂亮媳婦拿著那些工具的手一個勁兒的抖,秘書雖然把她護在了身後,可整個人也顫開了:「你們不講道理……」
我徹底的放了心,做了件好事,還真是神清氣爽,凈等著廟好了去九里坡了。
董警官他們是什麼眼光,一掃嫌疑人就知道誰有罪誰沒罪,立馬就把他們倆給拷住帶警車上了——還把那些「作案工具」收了回去。
到底是哪一環,能蒙住了我?
那個秘書的臉色也青一陣白一陣:「你們別血口噴人,一個個農村土包子,懂什麼叫感情?」
呦呵,各種跡象,可全對上了。
「那還是算了,」我連連擺手:「這種高尚職業,還是得您這種有真才實學的乾著才合適,我也就有點小聰明,到時候不夠用。」
「可你一個人面對他們,我實在不放心!」
父老鄉親的戰鬥力是非常嚇人的,加上這個漂亮媳婦和秘書已經激起了民憤,這會兒出去無異於找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們給淹死了。
所以你就來這麼個懸念謝我還是咋?真是憋屈的慌。
我怎麼保證也不管用,董警官還是沒告訴我奇怪在哪裡,掛斷電話之前,就來了一句:「這個案子是你幫忙破的,總而言之,還是要謝謝你。」
我看他那樣就疑心,問他又在冒什麼壞水,他就說道:「這事兒做的很順利,特別順利,咱們要找屍體,屍體就找到了,要找證據,證據也找到了。」
「你放心,這次有證據,」我往漂亮媳婦手上的那堆工具上使了個眼神:「你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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