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斷兩半

陸恆川還是跟平常一樣,頎長的身材斜斜的倚靠在了門框上,薄唇一斜,露出個嘲諷的笑容:「你個傻逼,還知道回來?」
原來,是黑痣皂隸的那個塑像,倒在了地上,面朝黃土背朝天,從腰部中間裂開了,成了兩半。
「這個……」七里台城隍猶豫了一下,說道:「那,自然是得碎塑像,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了。」
怎麼是好端端的,我蹲下身看塑像的裂縫,根本就不好。
不過嘛……誰知道明年,我還是不是城隍呢?
「對啊,」六丈原城隍也說道:「這不是小罪過,不用極刑,難以立法。說起來,十里鋪子城隍你,想怎麼處置這個事兒?」
九里坡城隍有點吃驚的看了他一眼。
「死劫,大概是要我死了以後才能遇上吧?」我按著獬豸就笑了:「既然我還活著,不如死了再去擔心。」
閉上了眼睛,我沉沉的睡著了。
很靈。
儀仗搖搖晃晃的起來了,後續其他城隍的儀仗,也一頂跟著一頂的魚貫而出。
可不就是在說,我一直覺得那個煞就是蕪菁,可我一直也沒法確定,最後也就知道了,她真的是蕪菁。
再說,欠我的,欠了這麼多,他這種喜歡跟人兩清的性格,讓他求人,他哪兒受www.hetubook.com.com得了。
它以聰慧著稱,當然知道我已經在賽神會上獲勝的事情了。
「有理。」獬豸側著那長著獨角的頭,微微咧開了大嘴,也像是給笑了:「你跟以前一樣,是聰明人。」
「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定得上我們城隍廟裡來求個護身符,我們城隍爺,不敢說蜚聲海內外,至少蜚聲咱們縣城不是?」唐本初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響在了耳際:「求一個,身體健康,求兩個,闔家平安,求三個,早生貴子,求四個……」
跟幾個城隍告了別,我坐上了儀仗,可剛要上去,我身邊的那些隨從忽然都對著我身後行了個禮。
而那個所謂的「生劫」,我又經歷過了沒有?
上次它跟我說過一句,說什麼「你以為的,是真的」。
「威武!肅靜!」黑痣皂隸那熟悉的聲音給響了起來,乍一聽跟平時差不多,可是再一聽,又有哪兒跟平常不一樣——哦,對了,帶著點悲涼。
我點了點頭:「想了這麼久的事情,當然一定要弄清楚了。」
黑痣皂隸點了點頭。
接著就有女香客的尖叫聲:「唉呀媽呀,這是怎麼回事啊,可嚇死我了!」
「沒有,做城隍這麼多年,沒見過。」和_圖_書
「這,該不會,有啥說道吧?」有的女香客十分迷信,花容失色。
我睜開了眼睛,果然重新回到了城隍廟了。
黑痣皂隸轉過身,跟以前一樣,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前面,把我的儀仗給帶來了。
其實我倒是挺想看看,那個波瀾不驚慣了的臉上,現如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坐起身來,一縷陽光正好灑在了我的被子上,被子被曬的有了陽光的味道。
而且,我更想知道,我特么以前到底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要這麼倒霉?
而九里坡城隍盯著我,還想說話,我側了臉,就當沒看見。
黑痣皂隸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才說出兩個字來:「兄長……」
今年的賽神會已經結束,是時候回去了,回去,就得有皂隸,領著儀仗。
這儀仗微微搖晃,搞得我很想睡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終於是輕鬆下來了,這是一種特別踏實的疲倦。
「老子不回來,你給誰盡孝?」我瞅著他,忽然恍然大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開賽神會這麼久,你一定是想我了,愛我你就大聲說出來,遮遮掩掩的,不像男子漢作風。」
我答應了一聲。
我跟獬豸道了謝,上了儀仗,又揮手作別。
握緊了手裡www.hetubook.com•com的清泉水,心想,大概很快就能知道分曉了。
這個儀仗,好比出眾豪車,一出現,可引得沒走的城隍都直了眼睛:「你見過這種儀仗嗎?」
我一愣,哪個大人物來了?
「別說你了……」齊心庄城隍喃喃說道:「連老夫,都沒見過。」
「按著規矩處置。」我說道:「一個皂隸叛主,該怎麼罰?」
轉頭一看,原來是上次幫著我和九里坡城隍測謊,象徵智慧祥瑞,剛直不阿的獨角神獸獬豸。
可還沒等我說話,那個獬豸倒是笑眯眯的先開了口:「恭喜恭喜。」
「你個不孝子,你爸爸剛醒,你就想扛幡,那麼迫不及待要給老子磕頭?」這話說的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老子不讓人坑死,也得讓你給氣死。
「說起來,如意……」之前幾個議論過我的城隍這才發現,我手裡已經空了,不由也吃了已經:「十里鋪子城隍的如意呢?」
誒嘿,老相識,是應該前去打個招呼。
就當我留在了鳳凰山的一個紀念吧,也許,我有了機緣,還會上這裏來看猴兒哥的。
「十里鋪子城隍?」這個時間,七里台城隍拉過了我,低聲說道:「你這個皂隸,打算怎麼處置?」
「上九里坡城隍廟。」我把殘像捧起來:和_圖_書「把這個,送過去。」
他是想著求情,可跟我的交情走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那麼心高氣傲,要怎麼求情?
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能睡的這麼香。
「你知道,你有這生劫死劫,」獬豸忽然說道:「你想清楚,要怎麼面對了嗎?」
咽了一下口水,剛要把那個盒子給拿回來,忽然門口響起了死魚眼冷冷的聲音:「我正想叫車拉你火化,你怎麼還詐屍了?」
我尋思了一下,說道:「那就從塑像開始下手吧。」
「討厭,人家剛談戀愛,誰生貴子!」
我扒拉了扒拉這個殘像,跟陸恆川說道:「乖兒子,你跟著爸爸走一趟。」
說著,獬豸那狡黠的眼睛,看向了我手裡的清泉水:「就看你,喝不喝了。」
遇到的要命險情這麼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生劫,我都搞不清楚了。
陸恆川把死魚眼翻的天大,剛想罵我,忽然聽見了廟堂裏面,忽然發出了「當」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給倒了。
我一聽這個,趕緊從床上竄了下來,奔著廟堂就去了,看清楚了是什麼東西給倒了,我倒是一愣。
「野豬,又要上哪兒刨樹根啊?」陸恆川問道。
「但願你不後悔。」獬豸輕輕鬆鬆地說道:「天道,到底輪迴。」
我還給想起來了,之前陰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主人,不是也在跟我說這件事情嗎?蕪菁,難道就跟所謂的「死劫」聯繫在了一起?
「認就好。」我說道:「你就最後給我做一次皂隸吧。」
明年,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光景。
「沒有這種儀仗,怎麼配的起這種披風和如意?」三里屯城隍含著笑說道。
我挺大方的就拱了拱手:「多謝多謝。」
「這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啊……」唐本初也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我出來了,倒像是來了救星:「師父你可算是給醒了,你快看……這好端端的,它就給……」
我也很想找回來,可惜,再也找不回來了。
九里坡城隍先是一愣,但馬上把臉給別過去了。
想起來了那從陰間帶了回來的清泉水,我趕緊四下里看了看,只見那個盒子,方方正正的也在折射太陽光。
「是時候回去了。」獬豸望著我的儀仗,點了點頭:「很漂亮。」
我的聲音不大也不小,足夠讓九里坡城隍和黑痣皂隸給聽一個清楚了,黑痣皂隸微微一顫,嘴角一抽:「我到底,是做錯了,這些,我認。」
不過,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陸恆川挑起了眉頭,以為我又要挑釁宣戰啥的,正這個時候,王德光來了,一瞅我醒了,忙說道:「老闆,你醒的正好,門口有人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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