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還神像

「可不是嗎?」沒成想,隨便一句話,這個文書道像是找到了知音,連忙說道:「我們城隍爺這些年受的委屈,誰知道啊!人前顯貴,人後受罪,小的就是看不過去,城隍爺做了那麼多好事兒,偏偏誰都不說他一個好!」
「不忙不忙,我們城隍爺這不是勵精圖治,把該處理的政務,都在賽神會之前處理完了。」文書滿臉堆笑:「您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我想起來了,陰間主人和獨角神獸,說的「死劫」。
陸恆川下車,把黑痣皂隸的雕像捧在了手裡,耐心的看著我:「城隍爺,車裡暖和,捨不得下來是不是?」
我笑了笑:「也沒別的,就是尋思著送點東西,你們城隍爺不忙?」
「行了。」這個時候,九里坡城隍的聲音不悅的響了起來:「忘了什麼叫謹言慎行了?」
好面子就是好面子,讓你說的這麼清新脫俗。
聽著他這個意思,顯然也知道了九里坡城隍和黑痣皂隸的關係了。
果然,文書逮到了機會,就跟我們講:「這些年,我們城隍爺見著弱的,總的去幫扶一把,您看六丈原城隍,不就是個例子嗎?要不是我們城隍爺知道他的情況,年年分給他一些香火,他們比十里鋪子…hetubook.com.com…不,比十五園那邊,都好不了多少!再說了,我們城隍爺做事,每一件都是無愧於心,您沒來的時候,我們城隍爺歸攏了多少累活,不就是為了讓百姓們的生死,有所依靠嗎?只不過是分身乏術,忙不過來……」
這話,是說楊樹林冤魂的事情。
我沒吭聲,望著路邊那一大片掉光了葉子的光禿禿白楊樹。
當時十里鋪子的生死文書,雖然歸了九里坡,可還是亂鬨哄的,留了一幫死人,典型是貪多嚼不爛啊。
「別的不說,就說這個前任十里鋪子城隍吧。」文書指著那斷成兩截的雕像說道:「我們城隍爺明裡暗裡的,給他做了多少事情,一點功勞也不肯兜攬,就他自己蒙在鼓裡,別人不知道,小的是知道的,前些年的賽神會,那位大人許給了我們城隍爺什麼願望,都讓城隍爺轉給了他了——求那位大人保佑十里鋪子平安,就是希望,這個自己扶上去的位子,能讓他坐的久一些,唯獨去年,我們城隍爺把這個願望用在了自己的九里坡上,因為城隍爺從星相上看出來,九里坡要鬧瘟疫,這才祈禱,讓那位大人把今年的瘟疫災害減小,沒用在他身上,他可不是www.hetubook.com.com就被撤下來了嗎?可他不知道我們城隍爺背後的付出,還懷恨在心呢!」
陸恆川也終於給了我一點清凈,安靜如雞的乖乖開車。
之前那個「煞」的主宰,當然不會是什麼善茬了。
「人家都說利令智昏,我看你是色令智昏。」陸恆川打了一把方向盤,閃避過了兩隻從王二奶奶家衝出來的蘆花雞:「她真是蕪菁?」
「你應該叫姑姑吧?」
「天道輪迴,誰也沒辦法。」我隨口諏了一句:「你們城隍爺看著冷,倒是外冷內熱啊。」
這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當地人大概都忙著買年貨,九里坡城隍廟前面,門前冷落鞍馬稀。
人傷其類,兔死狐悲,文書跟黑痣皂隸一樣是城隍手底下當差的,一瞅這個光景,伸出來想接一下的手都挺不自然的給重新縮回去了:「這……這還是……」
是啊,其實說起來,「煞」這種東西,是很多個體組成了一個整體,打個比方,就跟多重人格一樣,一個軀體,容納許多的靈魂。
「whatever。」陸恆川把車正過來,說道:「煞這種東西,你也清楚,比起說是一個死人,不如說是許多死人組成的。」
「你這話就過分了,」我忍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住說道:「你不知道我在縣醫院的綽號桃花李?」
「說起來,」陸恆川說道:「黑痣皂隸對你不是忠心耿耿嗎?怎麼落得這個下場了?」
我這就反應過來,車門一開,一股子寒風就給躥進來了。
還沒等跨過了九里坡城隍廟的門檻,倒是他們那個文書一臉堆笑的給迎了上來:「哎呀,十里鋪子城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快請進,外面冷!」
其實一開始,黑痣皂隸就沒少跟著我上九里坡來,不過九里坡城隍實在太高冷,每次都無視他,他倒是也樂得清靜,正好不用被我問起這碼事兒來。
陸恆川把嘴撇的像是鯰魚,滿臉不屑地說道:「反正,我就勸你這麼一句,聽不聽在你,你也不是第一次作死。」
哦,貌似有瓜可吃,我跟陸恆川對了對眼。
是啊,我是想得到,可我不樂意承認,我很希望事情能簡單點。
為什麼……美好的東西里,總能隱含著一點不安?世上就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情嗎?
「所以呢,誰挑唆了黑痣皂隸,去挑唆你和九里坡城隍的關係,你可以發動發動你的野豬腦袋。」陸恆川悠然答道:「你除了很擅長招惹桃花,似乎也很擅長招惹仇家。」
我一邊想著蕪菁和*圖*書擦過我嘴唇的感覺,一邊心不在焉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是啊,很多虛無的死人聚集在了一起,才能強大到有了實體。
誒嘿,這文書先前每次看見我都恨不得跟我干一架,這會兒態度也變成一百八十度大轉完了。
「你說哪方面?」
說著,他拉下玻璃,跟路邊一輛占路三輪車喊了一句:「馬二爺,挪一挪三輪,我們過不去了!」
「有沒有可能,這個坑害你的主意,是其他人想出來,告訴黑痣皂隸的?」陸恆川說道:「以你的頭腦,你不會想不到,就黑痣皂隸這點本事,能想出這種把你和九里坡城隍整個兩敗俱傷的主意?這個黑痣皂隸真的有這種本事,我看,他不見得把十里鋪子和自己的身份作成這樣。」
「哦。」陸恆川說道:「這個黑痣皂隸,還是畏罪自殺?自己都不用你拾掇了,先自己把雕像給毀了,不過,還有一個事兒,我倒是很納悶,那個山娘娘,到底是他從哪裡弄來的。」
我也下了車,回頭去看九里坡城隍廟。
說著,眼光落在了我和陸恆川捧著的兩截子雕像上,臉色頓時就給變了。
「人家都以為我們城隍爺貪權,可權於我們城隍爺,也沒有什麼大用處,我們城隍爺生性淡泊,除了香客給的一些好東西和*圖*書,他自己也不愛享受,一件披風一個儀仗,夠用就是了,從來不換。」文書接著說道:「可惜東西實在是好,讓別人看了,心裏發酸。才說他是炫富的。」
「我看著,事情未必這麼簡單。」這個時候,三輪移開了,馬二爺把裝滿白菜的三輪車推走,還跟我們擺手打看個招呼。陸恆川點了點頭髮動了車:「而這個蕪菁,看上去跟以前的確實有很大的差別,你覺得,她真的要跟你重新認識,重新嫁給你?她沒了以前的記憶,憑什麼會重新看中你。」
山娘娘的傳說很古老,以至於我們打眼一看都想不到,而那個山娘娘的雕像是嶄新的——姜師傅說過,很有可能是從地里挖出來的。
「你說蕪菁現在佔有了這個身體,成了新的煞,那以前的煞,等於說是被壓制住了,現在主宰身體的是蕪菁,所以本來就虛無的身體,當然就化成了蕪菁的模樣。」陸恆川接著說道:「你就沒有想過,那也只不過是在李家大宅,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出現的,原本想吞噬了蕪菁的那個煞,會這麼善罷甘休,把自己好不容易整出來的身體拱手讓人?」
我一尋思,來也來了,就進去吧——免的他又找茬,說老子過門不入,不講規矩。
這會兒,已經到了九里坡城隍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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