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策安天下
第277章 狼狽為奸

「同樣是拿毛錐子討生活,朱兄弟,你就是比不上厲兄弟,真不是我看不起你。派我來這裏的孫太尉,前些日子被貶出京城,沒過幾州,便就在路上暴斃。至於馮太尉,現在被衙門查得緊,哪裡還顧得上這裏。現在錢在庫里,沒了東家,就是我們的,不拿白不拿!」
高冒靈一把抓住度牒,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收到懷裡,對厲中壇道:「還是談錢的好!說實話,跟你這窮措大做事,我心裏實在沒底,哪裡敢占你的便宜。按著太宗皇帝時發賣的行情,我多一倍給你,算兩百貫錢便了,我們錢貨兩訖!不過,這度牒是真是假我要回去找人看了再算,不要拿假度牒來蒙我!」
喝了一會酒,朱七終於穩定了情緒,對厲中壇和高冒靈道:「哥哥,提轄,你們兩人真要吞了現在庫里的錢鈔?那可還有幾千貫的數額,不是小數,事發了就是死罪!」
因為出家為僧可以免賦稅,自晚唐時起,官方便就向民間賣空頭度牒。入宋之後也沿襲這制度,宋初一般是和_圖_書一百貫錢一道。直到太宗當政的太平興國年間,才停止發賣,改為由地方官府免費發放。但是官方不賣了,民間私下裡還是有交易,兩百貫實際上是買不到的,高冒靈假裝大方而已。只是北宋的度牘跟官告不同,是紙制的,民間一直有盜印。假度牒就不那麼值錢了,所以高冒靈托口要回去查了才給錢。
聽了高冒靈的話,厲中壇連連點頭:「提轄說得不錯,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上天給我們的錢財,怎麼能夠白白從手邊溜走!不過,此事要做得天衣無縫,還要費些心思。」
厲中壇微微一笑:「提轄成日里舞刀弄槍,怕殺人么?」
厲中壇假意裝作不明白:「今日只是請提轄喝酒,哪裡又有什麼大事了?」
厲中壇從懷中取了一道度牒出來,交給高冒靈,口中道:「提轄,我們現在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何必談錢。你若是要,儘管拿去就是。」
馮士元則是被皇城司盯上了,已經被控制起來。因為京師銀貸款的大頭已m.hetubook.com.com經還了,馮士元的心思不在厲中壇這裏,庫里剩下的一千兩千貫錢,他實在顧不上了。
厲中壇坐到位子上,神秘一笑:「不瞞提轄,在下自做了這件事,知道有傷天和,便誠心事佛,以積陰德。前些日子,托馮太尉弄了幾道度牒在手上,想再做一兩年,便就出家為僧,侍奉佛祖。現在出了這麼多事情,這度牒倒是派上了用場。」
高冒靈看著厲中壇,「噗嗤」笑了出來:「你這撮鳥學著人留了把絡腮鬍子,看起來是個粗枝大葉的豪傑,要不是洒家知道你的底細,也要被你騙了!請我喝灑,必然是有見不得人的事,還是先說出來讓洒家放心,才敢喝你的酒!」
高冒靈一掌拍在桌子上面:「放你祖宗的屁!你看我是軍中武夫,腦子就不靈光嗎!現在殿前司被查得雞飛狗跳,馮士元那廝又朝不保夕,他又不是你爺爺,你還不早做打算!」
高冒靈拿了筷子起來,笑道:「洒家是個粗人,只要有肉有酒,哪裡還計較那麼多!」
高冒和圖書靈看看厲中壇,又看看坐在一邊一言不發臉色發白的朱七,搖了搖頭,坐了下來。
高冒靈不在乎地道:「我那裡幾個手下,都是本營的兵卒,只要我吩咐,讓他們做什麼便就做什麼。倒是你這裏,一直有馮士元手下的人看著,要費些手腳。」
見高冒靈真地動怒,厲中壇換上了一幅笑臉,道:「提轄果然真豪傑,說話做事就是爽快,我若是再藏著掖著,倒要讓提轄恥笑了。不錯,這個時候,我們要想一想退路了。」
高冒靈又換上一副笑臉:「有什麼退路?你我庫里都有不少紙鈔,搬著走容易,不過一是不容易出城,再一個風聲一傳出去,必然被四處捉拿。」
高冒靈一拍桌子:「就知道你這窮措大鬼主意多,原來留了這條後路。說吧,你多少錢讓一道度牒給我,有了這退路,我才有底氣與你幹事!」
高冒靈冷笑:「你這廝再跟洒家裝模作樣,我便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們這些拿毛錐子的窮措大,一個一個假仁假義,背後哪個不是一肚子男盜女娼的鬼主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又道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們的靠山都遭了難,現在還不為自己打算要等到何時!」
孫廉因為得罪了押送的內侍,出了京城幾百里路就被弄死了,內侍只是向朝廷上報了暴斃兩個字了事。他在朝里沒有人做靠山,禁軍里的手下此時又自顧不暇,此事竟然就這麼不起波瀾地過去了。因為事情突然,高冒靈竟然就此掌握了庫里剩下來的錢。只是顧忌軍里在這裡有利益的統兵官,不管冒然卷錢逃跑,一直在等待機會。
厲中壇笑了笑,也不與高冒靈計較。從幫著馮士元做事起,他就準備後路,這度牒自然是早就備下了,來自馮士元,當然不會是假的。
倒了酒,厲中壇領著喝了三巡,殷勤招待。
「提轄怎麼如此看我?今天是我們兄弟誠心請提轄,何必亂猜!」
聽了兩人的話,朱七隻嚇得渾身發抖,心裏叫苦。賺錢他自然喜歡,但卻沒有殺人劫財亡命天涯的覺悟。聽見兩人說著殺人的事談笑風生,朱七不由茫然無措。
厲中壇提了涮鍋的蓋子和-圖-書,把兩盤切好的羊肉放到中間,口中道:「這種吃法,聽說是從永寧侯的店裡傳出來的。實話說,這肉吃著也沒有什麼特別味道,不過此種天氣,這樣吃著有點熱乎勁。我們今日說些體己的話,有些簡陋,提轄擔待。」
高冒靈猛地一拍桌子:「我就喜你這廝說話爽快!這件事情我們本來就都是提著腦袋在做,到了這步田地,殺幾個人也是不得已了!死別人,總強過丟自己的性命!」
厲中壇摘下頭上的皮帽子,脫了皮裘大氅,對高冒靈道:「提轄請坐。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正好飲酒,今日無事,我們把酒言歡如何?」
厲中壇連連搖頭:「提轄誤會在下了,今日真地只是請你飲酒。」
再要倒酒,高冒靈卻捂住杯子笑眯眯地看著厲中壇道:「主管,我們還是先說正事,一切議定再喝酒不遲。洒家酒性不好,怕喝得多了,誤了大事。」
一邊喝酒吃肉,厲中壇與高冒靈商量著怎麼把庫里的錢變成自己的。銅錢改成紙鈔就有這個好處,幾千貫錢以前用車拉也拉不動,現在一個人背著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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