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戰火欲燃

然而第二日朝堂,朱厚熜便知道張璁並沒有領會到自己的真正意圖,因為他拿到了一封奏摺,摺子上竟是辱罵夏言之語,且條理清晰,既有論據又有事例。
原來這些日子朱厚熜一直銳意于修飾禮文的工作,並且在前幾日朱厚熜認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不合禮制,想分別建立兩個祭祀台,再加上日月,共四個祭壇。
「據在下所知,報紙之事,為吏部一個叫彭岳的小小主事管理。」汪宏在一旁答道。
張璁自然不會繞過夏言,而且他也沒有把這個小小的夏言放在眼裡,他認為楊一清都已經被自己趕走,這個夏言又算的了什麼,對付此人,只需要一封彈劾的奏疏即可。
原來夏言記得彭岳幫助自己的恩情,便不想把讓彭岳因此惹禍上身,於是在徵得彭岳的同意之後,向朱厚熜奏請由自己管理報紙之事。
霍韜驚詫地嘴巴都閉不上了,直到錦衣衛來把自己拖走才大呼冤枉。
「臣記下了……」張璁恭敬地接下了奏章。
「你……」方獻夫瞪著汪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之所以出言袒護彭岳,確實是因為彭岳謙遜有禮,還私下詢問自己向報紙上該登些什麼樣的陽明心學。對於彭岳這種示好之舉,方獻夫自然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夏言前幾日上的那封奏章所言有理,m.hetubook.com.com深慰朕心。從即日起,擢夏言為侍讀學士,授四品銜。」朱厚熜適時地瞥了張璁一眼,「以後這京城祭祀的工程,就由夏言負責監管吧……」
此人行事幹練,政績也不錯。而且會寫青詞,這是自己修道之時必備的一種文章。而眼下能寫好這種文章的人顯然不多,而夏言正是其中一個。並且他常常向自己自己提出一些甚合心意的改革主張,朱厚熜越來越覺得此人可以任用。而夏言前兩天上的那封奏摺,正好可以對張璁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讓他知道,朝中大臣,並非只有他可以任用。
「此奏摺,是誰寫的?」朱厚熜面色平靜,儘力不使自己流露出真實的心理感受。
有些費力地爬起來之後,張璁已是滿面怒容,只覺氣血向上翻湧:「又是這個夏言,此次定不饒他!」
「是誰將這奏摺的內容刊印到這報紙上的?」張璁現在只想找個人發泄一下。
於是那個曾任職於行人司,深受自己喜愛的八品小吏,現任吏部郎中的夏言便進入了朱厚熜的視線。
同為「王學門人」的黃宗明聽方獻夫這樣說,也在一旁點了點頭,「這個彭岳官職低微,人也是小心謹慎,應該不敢和我們作對……」
「不知陛下叫臣來,還有何事?」張和圖書璁抬起頭,看著朱厚熜問道。
「我聽聞皇上已將此事交由夏言管理。」方獻夫看了一眼汪宏,「興許是夏言藉助這報紙……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沒有了,就這件事,如果沒有其他事,愛卿就可以退下了……」朱厚熜笑著擺了擺手。
「來人啊,抓起來,即刻下獄。」朱厚熜立馬變了臉色。
當然,憑藉朱厚熜的聰明機智,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封奏疏是因何而來。他沒有想到張璁竟是如此不開竅。自己明明告訴他看完奏疏後記得回稟,可是他竟然糾結黨羽彈劾夏言,難道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嗎,竟然還敢如此猖狂。
卻說這日散朝之後,朱厚熜將張璁召至了偏殿議事。
原來這些日子,朱厚熜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朝中低級官員里,有誰值得任用。他現在不想在高級官員中選拔了,這些官員大部分受信于先皇,未必肯真心為自己謀划做事。而低級官員就不同了,他們如果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必定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地為自己效力。並且,他們勢力背景較弱,更不容易干出結黨之事。
當然,張璁知道,只憑言官的一封奏疏,是不可能把夏言罵走的,於是他告訴自己手下最擅長寫彈劾奏疏的霍韜去解決夏言。他堅信,此封奏疏一經聖覽,就算夏言不被罷黜,但這和圖書京城他怕是呆不下去了。
「那個彭岳倒還算謙遜有禮,為人也比較謙遜小心,他還不時詢問我和渭先關於報紙的意見,並不時在上面刊登陽明先生的理論,並請求我們的想法,應該是有心與我們交好。況且此人官階低微,應該不會與我們做對。」方獻夫在一旁補充著說道。
「這是從哪裡道聽途說的?」方獻夫皺著眉頭,他確實不知道彭岳的來歷,因為如此一個芝麻大小的官很難引起人的重視。況且楊一清這事做的確實隱蔽,為了當初更好的利用彭岳,他一直將自己提拔彭岳的事隱瞞著,而行人司的一個小吏這個職務也是楊一清精心挑選的。
「謝陛下恩典。」朝堂上響起了夏言有些得意的聲音。
「什麼道聽途說,我看是那個彭岳宣傳你們「陽明心學」,得了你的歡心,你才出言庇護,但是現在你可要分清事情的大小……」汪宏不服氣地辯駁道。
「且不去管什麼彭岳,我現在只想扳倒夏言,不報此仇,我難解心頭之恨!」張璁看了看他們,「你們不用擔心渭先,沒幾日,我估計他便會被放出來了。你們只要多派言官,輪番彈劾,終會見效的。小小夏言,竟然敢和我斗。」張璁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很明顯,這種南北郊的說法與分別建立兩個祭祀台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妙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夏言在這其中的用心也不可謂不深。他知道皇上已經將建立兩個祭祀台的說法做罷,如果自己重提舊事,張璁難堪,朱厚熜也沒有辦法再敘前事。但是夏言看出朱厚熜分開祭祀的願望很強烈,於是便提出了相似之事,這樣一來,正好切中了朱厚熜的心思,也不能給予張璁等人以反對的口實。這不是明擺的想要投機取巧,迎合朱厚熜的做法嗎,而且也等於向自己公開宣戰了。
「張愛卿,仔細看看這份奏摺,日後記得回稟。」朱厚熜邊說邊命令人將一份奏摺給張璁拿過去。
可是沒想到在這個檔口上,夏言竟然上了那麼一道摺子。在這道奏摺中,夏言建議朱厚熜親耕于京城南郊,皇后親蠶于京城北郊,為天下人示範。
可是張璁卻沒有想過朱厚熜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沒有去想為什麼朱厚熜將自己召至偏殿,就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封奏章。他也忘記了朱厚熜說過讓自己看完奏章之後,要記得回稟。他此刻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卻不知道自己正在滑向錯誤的深淵。
「嗯?嗯……」張璁壓制住了滿腔的疑問,他不知道為什麼朱厚熜將自己召至偏殿來,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封奏摺,「臣告退……」
張璁認為此舉耗費過多,且意義不大,便沒有認同朱厚熜這個想法。可是沒想到朱厚熜並和-圖-書不願就此罷休,又接著去問其他人的意見。於是張璁便讓方獻夫他們又上了幾道摺子,對此事加以反對。為了保險,張璁又親自找了個道士,來為此事占卜,結果卦象顯示的也是此舉不詳。最終朱厚熜無奈,便將此事作罷了。
「啪」,張璁一不小心,在台階上絆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慌張,或是因為什麼。
出了偏殿,張璁迫不及待地打開奏摺讀了起來。漸漸地,一股怒火從他的胸腔中升騰起來。
「但是你們可別忘了,當初是楊一清把他拔進朝廷的……」汪宏見方獻夫和黃宗明出言偏袒彭岳,心裏頗有些不服氣,「聽說他還是楊一清的近親……」
「回陛下,此奏摺系臣所上。」霍韜上前一步,得意地看了夏言一眼。
朱厚熜在問完彭岳的意見后,便將報紙的管理之權交給了夏言。而夏言只是挂名使用,實際的控制管理權還在彭岳手中。
散朝後,張璁氣呼呼地回到府上,才知夏言所奏之事已傳遍朝廷內外,看著桌子上放著還散著些香味的報紙,張璁抓過來,憤怒地撕了個粉碎。
此時,張璁身上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遇上麻煩了,但是他沒有明白朱厚熜為何如此偏袒夏言。他覺得霍韜那封奏摺足可以讓夏言遠離京城,但是如今的境況卻和自己的想象大不相同,他不知道是哪裡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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