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該說的本官都說了，該提醒你的本官也提醒你了，你說本官何苦來著，為了一個要殺自己的人，還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哎……」孟岩搖了搖頭起身道。

曹豹是一個心智極為堅定的人，而且他還是練武之人，比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要多得多。

「孟百戶，孟大人，嘿嘿……」曹豹緩緩抬起頭來，沖孟岩咧嘴呲牙的這麼一笑，牙縫裡絲絲血跡，看上去有些滲人。

「這些年，你給王振叔侄還有馬順等人做了不少好事兒吧，我就想知道這些！」孟岩微微一笑，問道。

「是，大人！」

「曹大人對王振叔侄忠心耿耿，可這一次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不用說，丟官罷職是肯定的，那日後只能做一個僕從打手，當然，想要再做官也不是不可能，難！」

「對！」

「曹豹，你的一條命可真值錢，王振居然願意用二十萬兩白銀買你一條命，說實在的，本官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那麼一個貪財摳門的一個人，居然肯花二十萬兩銀子保你，你說你是不是很值錢？」孟岩笑笑道。

「你先出去，我跟曹大人有話說！」

「知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曹豹扯著脖子怒吼道。

負責紀錄的書吏拿著供詞和紅色的印泥上前，讓曹豹在供詞上簽字和摁下了手印！

「孟大人你自己不也剛剛從這裏走出去嗎？」

「你不會死，相反，你會從這裏走出去。獲得自由！」孟岩道。

「其實，就算沒有這份證詞，我們一樣可以定你的罪！」孟岩手一松，那份有曹和-圖-書豹簽字畫押德爾證詞飄落下來，落入炭火盆中，瞬間化為一對灰燼。

「曹大人，你這快要自由了，也算是苦盡甘來，咱們聊聊你以後的生活怎麼樣？」孟岩彷彿一點兒都不在意，坐了下來，一副聊家常的樣子。

「那是不是說這樣的人只要你真心對他，他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

曹豹傻眼了，早知道，他剛才幹嘛承認那些，現在都已經簽字畫押了，反悔已然來不及了！

「曹大人從這裏出去，第一個要見的人是王振。這個曹大人你沒的選擇，你想要怎麼對王振解釋你在中后所的行為了，為了區區五百多兩銀子，弄的自己身陷囹圄不說，還差點兒連累了那麼多人，尤其是令他損失慘重，這個問題很重要，你必須回答，而且還要回答的要讓王振滿意，這關係到你日後的前途！」孟岩道。

「孟大人，都記下呀！」

「小子，你騙我呢，是不是？」

「不就是一個死嗎。曹爺爺我早就準備好了。來吧。什麼時候送曹爺爺上路？」

「武者的驕傲？」

從一個錦衣衛千戶，朝廷四品武官，變成一個階下囚，這種巨大的變化和心裏落差，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那麼容易一下子適應的。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孟岩居然告訴他的是另一個結果。

「這是第一個問題，好好想，你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孟岩繼續道。「二十萬兩白銀。這可是一筆巨額財富。這筆錢，以王振叔侄的性格，肯定是要找補回來的額。會在誰的身上呢，不用我說，曹大人hetuboｏｋ•ｃｏm.ｃｏｍ是聰明人，該明白這一點。」

也許他還內心還希望他們對他用刑，這樣才能表現出他只以為的忠心和勇敢。

「本官稍微打聽了一下，曹大人有一個兒子吧，今年十二歲，對你這個份父親十分崇拜，認為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父親，一直都是以你為榮的，但是如果讓他知道，你一直在給王振叔侄做事，你覺得他會怎麼看你？」

「孟大人究竟想要說什麼？」

雖然他的供述就只有寥寥幾句話，但那嚴格來說，不算是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別說了，別說了……」曹豹情緒激動起來。

「從錦衣衛詔獄活著走出去的人不多，你曹豹算一個，本官還要恭喜你呢！」

「自古閹人禍亂朝政，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王振也不例外，曹豹，本官知道王振叔侄對你有知遇之恩，可這種恩說白就是找一個可以幫他們做壞事的爪牙，他們對你真的那麼看重嗎？」

那簽名和手印都是他自願摁上的。

「是，大人！」

「曹豹，你墮落不要緊，可連你親身兒子也要拉下水，你莫非想要曹家絕後？」

那是他一心求死，生無可戀才做出的舉動，當然，他也清楚，冷千斤和孟岩要的並不只是他這份供述，而是他替王振叔侄以及馬順乾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口供呢？」

「曹豹！」

「問完了？」

曹豹眉頭一皺。這孟岩這麼好心提醒自己。難道他失心瘋了，他可是差點兒殺了他的。

「這是你親口承認的，當然，對你放下的罪行，朝廷還需要開堂和-圖-書審理之後，才能對你明正典刑，公堂之上，你還可以翻供，說這是屈打成招，你受不過才被迫認罪的？」孟岩取過證詞，在手中揚了一下道。

「你知不知道你犯下的是死罪，貪污虧空中后所這麼多的錢糧，還指示下屬縱火燒掉證據？」

「曹豹，知道我為什麼來看你嗎？」孟岩平靜的問道。

曹豹嘴唇輕輕的顫抖著，顯示著他內心的極其不平靜。

曹豹也吃驚的望著孟岩，他的這份舉動確實令人很費解，雖然他可以到堂上翻供，可那麼多的鐵證在那裡，他根本翻不了供，何況有了他的親筆畫押的口供，那這件案子就是鐵證如山，無懈可擊！

曹豹眉頭皺的更深了。

就算是王振用二十萬兩白銀替他買命和填補虧空，那這東西只要在對方手裡，就是個把柄！

「姓孟的，你想要怎麼做才肯放過我兒子？」

「是！」

他不清楚，孟岩為什麼會親手毀掉了這份關鍵的證詞？

「什麼？」曹豹驚愕萬分，他從見到孟岩一開始就以為自己時日不多了！

「什麼也沒說，我只是告訴他，王振用二十萬兩白銀把他的命買回去了！」孟岩道。

「你們不就是想要從我的嘴中得到翁主一些把柄嗎，告訴你們，不可能，就算死我也不會說的。」

孟岩沒有理由毀掉這個已經到手的把柄，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跟你一樣，那麼的固執，但他又跟你不一樣，他懂是非，明大義！」孟岩道。

「孟大人，你說的這些都沒有用，我曹豹的命是翁主給的，就算翁主要收回去，和*圖*書那我也會心甘情願的還給他！」曹豹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的盯著孟岩說道。

曹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燒了！」

王振叔侄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就一心的給王振叔侄賣命，至於人性中善惡之分，都被他拋在了一邊！

「他承認了自己貪污和虧空，還有縱火也是他指使人放的，口供也簽字畫押了。」孟岩道。

「不，不能，我不能告訴你……」

「大人，您這是……」負責紀錄書吏急了，要上前從炭火中搶出來，但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是。又怎麼樣？」

「讓他簽字畫押！」

「我是敗在你的手中，不是那個冷千斤！」

「燒了，人都要放了，那口供留著還有用嗎？」孟岩道。

「曹大人，好自為之吧！」孟岩不再理會曹豹，轉身帶上鐵門直接就離開了。

「這麼說，你是打算把所有的罪行都扛下來了？」

「你是來看我曹豹死了沒有，是嗎？」

「你的老母親，妻子，還有一個妹妹，王山想納你妹妹為妾室，你都沒有同意，而現在，你只要走出去，王山如果再提這個要求，你還有勇氣拒絕嗎？」

「對，本官險些把自己都給忘了，本官也從這裏走出去不久。」孟岩呵呵一笑道，「曹大人願意聽本官嘮叨嗎？」

「書記員，曹豹的供詞都記下了嗎？」

「曹豹都說了些什麼？」郭怒問道。

這就是愚忠！

「沒騙您，叔，我真的燒掉了！」孟岩鄭重的搖頭道。

「一個失敗者，他的死活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孟岩微微一笑，在曹豹面前坐了下來。

「問https://wｗw.hｅｔｕｂook•cｏｍ.cｏｍ完了。」孟岩點了點頭。

嚴刑拷打對他來說，只能增加身體的痛苦，反而那是一種對意志的極好的磨鍊。

「曹豹。你是條漢子。有情有義，但是你的情是小情，你的義也是小義，本官真替你惋惜！」孟岩扼腕一嘆道。

「本官很奇怪，為何冷大人對你嚴刑拷打，你卻一言不發，本官一來，你就自己承認貪污虧空和縱火了呢？」孟岩問道。

這筆錢，他出去之後還的想辦法要幫王振叔侄給掙回來，怎麼掙？

曹豹眉毛一挑，他不笨，自然知道孟岩話中的意思。

否則，也沒有必要對他如此嚴刑拷打了，就算沒有他的供述和供詞，憑藉賬冊和侯五等人的證詞，一樣可以定他的罪！

回到隔壁，郭怒還沒有離開，等信兒呢。

「你個混蛋，燒他幹什麼，這東西在我們手中，那就是抓住了曹豹的把柄，以後說不定能排上用場！」

「不，不，姓孟的，你不能這麼做，你會不得好死……」曹豹咆哮道。

「姓孟的，你……」曹豹驚怒萬分，如果兒子真拜了孟岩為師，那他可真就說不清楚了。

「你燒了？」郭怒再一次撫了一下心口，今天他這個心臟負荷有點大了。

「叔，曹豹是個什麼人，性情如何，您知道嗎？」

「你小子怎麼能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那他豈不是什麼都不肯說了？」郭怒有些氣急敗壞。

「曹豹，你兒子不錯，本官打算收他為徒！」孟岩拋出一個重磅炸彈出來。

「缺心眼兒，一根筋，膽大妄為！」

孟岩沒打算瞞曹豹，這種人除非他自己幡然醒悟，否則別人是難以說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