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七片葉子的命運草

番外篇《七片葉子的命運草》,那是特拉埃爾世界中發生的另外一系列故事(發生在與熾焰之魂的時間線非常接近的時間點)。與熾焰之魂的正文有一定的相關性,但獨立成篇互不影響閱讀。

第一葉(一)

「啊!」他驚叫一聲,帶著滿滿一背的冷汗,直挺挺地坐了起來,顫抖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布帶交叉盤繞在纖細修長的小腿上,下方連接著白色的軟布涼鞋,讓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看清這雙腳的全貌。白色布袍的下擺剛好垂在膝蓋附近,給人留下對柔潤曼妙的腿部曲線足夠充裕的想象空間。
其中,還有一個他熟悉無比的女孩清脆的嗓音。
「七片葉子的命運草/默默巡禮的雅拉蒙/七片葉子守望永恆/七片葉子飄過宿命/七片葉子靜看傷痛……」她輕聲吟唱,柔婉的嗓音開始在嘈雜的空間里流動,周圍漸漸安靜下來,不光是因為這歌聲的美妙,也因為這完全陌生的詩篇,「七片葉子的命運草/默默巡禮的雅拉蒙/第一片葉子在聽琴聲/命運之音在輪迴中舞動/請你仔細傾聽/溫暖的勇氣正在擁簇著新生……」
他想抬頭看看,咳嗽卻還是沒有停止,他捂著嘴,咳嗽的更加厲害,連肺都隱約疼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變得粗大笨拙的指節,想著它們曾經修長纖細的模樣,默默的看了一會兒,他仰起頭,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麥酒。
那是一雙很秀氣的、一看就知道屬於年輕女人的腳,白|嫩,小巧,像是用最上好的玉石仔細雕琢而成的精美藝術品。
這一口大概是喝得太猛,嗆進氣管的液體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儘管對他承認說這名字確實有點吟遊詩人味道的,只有琺拉一個人而已。
不過他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喊他阿卡。
「喝點和圖書什麼嗎?我請客。」他難得的大方,因為他覺得,這位更可能是個擅長樂器的吟遊詩人。在他心目中,演奏技巧代表一切的樂師不會有這樣令人輕易沉浸其中的氣質。
「都怪琺拉,如果不是她從小就追在屁股後面一直啰嗦說我沒有天賦沒有天賦,我也不會真的變成現在這樣。」他用手背壓住額頭,沮喪的躺回到床上,發熱的臉頰深深埋入柔軟的枕頭中。
為此,他還被老爸結結實實的痛打了一頓。
但因為弦數的差異,加上構造的區別,這種小豎琴彈奏出的變化比起七弦琴更加美妙複雜。
「明明……已經很久都沒做過這個討厭的夢了啊。」他苦惱的盯著天花板,要知道,那一天對他的打擊著實很大,大到他連拚命存錢買來的七弦琴,也用不值一提的價格賣了出去。
「我是巡禮者。」
就像奇迹一樣,他的咳嗽漸漸平復了下來,隨著樂曲的飄揚而徹底的好轉。
沒想到,雅拉蒙搖了搖頭,輕輕地說:「嚴格的說,我不是。不過,別人說我是吟遊詩人的話,我也不會否認。畢竟,我在世間所做的事情,大體上和吟遊詩人也差不太多。」
「你看起來好辛苦呢。」略帶點南哈斯密爾口音的女聲溫柔的響起,接著,他聽到了一陣悅耳而且熟悉的聲音。
而且這把小豎琴還是比較少見的新月底形,如果不是弦數有明顯區別,八成會被錯認成造型比較奇特的七弦琴。
用了一段時間,阿卡才從噩夢中平靜下來,他看了看自和_圖_書己的手,忍不住抬起來放到了鼻端。上面還能清楚地聞到烤麵包的味道,明明是很刺|激食慾的濃厚香味,卻已經讓他聞得想吐。
「阿卡嗎,」她笑了笑,月牙般的雙眼帶著溫和的神情看著他,「很有吟遊詩人感覺的名字呢。」
她穿著很乾凈的白色中長袍,沒有任何花紋,樸素的有些過分,頭髮是透著墨藍色的烏黑,帶著柔順的亮澤,只用一條絲帶挽住末端,垂在肩前。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的五官,如果說是美女,似乎有種微妙的差距感,可只要一看到她的臉,就會從心底蕩漾起一陣暖暖的舒適波紋。
至少這兩年裡,他就已經見到過兩個。
他獃獃地抬起頭。
大多數吟遊者都不會提到自己的姓氏,畢竟這種流浪的生涯不是什麼可以為家族爭光的舉動。阿卡哦了一聲,在心裏記下了這個名字,「卡托里,卡托里·戈爾喬。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阿卡。」
琺拉毫無疑問長得比她漂亮,但就不會讓阿卡有這種溫暖的感覺。
「你過獎了。畢竟巡遊中要靠這來討生活,基本的技藝練習的多了,總會熟練許多不是嗎。」她笑著舉起小豎琴,托在手臂上,潔白修長的手指從顫動的琴弦上劃過,流暢的音符像泉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湧出。
到今年年初,家裡的大人已經在和琺拉的父母商量,很快,也許就是明年這個時候,他大概就已經成了一個有老婆的男人,到附近另一個陌生的小鎮,開一家完全屬於自己的麵包房。然後,養育幾個活蹦亂和-圖-書跳的孩子,教給他們如何準備香料,揉面,觀察火候,烤制香噴噴的麵包。重複他簡潔單調的一生。
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一直變化成幾乎刺破耳膜的一道道利錐,把阿卡從夢境中尖銳的刺醒。
儘管這是第二個這麼說的,但他卻比第一次聽到時還要高興,立刻滿懷期待的問她:「你呢?你是個真正的吟遊詩人嗎?」
可惜的是,他們都只是路過,都拒絕了他的請求,沒教給他一星半點有用的知識。
那是屬於金屬小豎琴的、清澈如同水晶一樣的天籟之聲。
當然,那時的他對這個問題還無言以對,而現在,他對這個問題實在已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那……你的吟唱是不是很好聽?剛才聽你的琴聲,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輕鬆起來了。」阿卡又看向她的小豎琴,眼神里全是快要溢出來的羡慕。
更重要的是,在這裏他能遇到一些真正的吟遊者。
他矇著眼睛,一拳捶在了床邊的牆上。
一直嘲笑他最厲害的琺拉,那次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看到他飛快的擦乾了濕漉漉的臉頰,羞憤地飛一樣逃回了家。
阿卡抓了抓頭,好奇的追問:「那你是什麼人?舞娘?歌姬?還是流浪樂師?」
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是個樂師,也算是吟遊者中比較資深的一類。
「我叫阿卡,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很有名很有名很有名的吟遊詩人。然後讓自己的名字,和那些好聽的詩歌一起寫在漂亮的羊皮冊子上!」充滿稚氣的幼嫩嗓音,嘹亮和*圖*書的在大聖堂門前的那塊空地上回蕩。
「嗯……請給我來一杯草莓汁,謝謝。」她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他旁邊,微笑著點了飲品,「我叫雅拉蒙,你呢?」
也許是體質問題,一被什麼嗆到,他就會咳嗽很久,侍者好心的過來幫他拍背,依然無法阻止他的咳嗽。他咳的滿臉通紅,頭上的血管彷彿都要爆炸,眼前出現無數閃亮的斑點在浮遊晃動。
雅拉蒙在豎琴上輕輕撥了一下,接過了侍者遞上來的果汁,微笑著道謝,接著才轉回頭面對著他,用低柔的嗓音說出了一個他從沒聽過的名詞。
「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是安安分分的做個麵包師傅吧,起碼那個不需要什麼天賦。傻瓜。」緊跟著傳來的,就是身邊的其他孩子們毫不留情的嘲笑。
一個很有名很有名很有名的麵包師傅。
他的名字叫卡托里·戈爾喬。
「你知道要賣多少麵包才能賺回來這麼多錢嗎?你這個敗家的混蛋!」老爸那天的怒吼好像直到現在還回蕩在耳邊,比最出色的吟遊詩人唱出的歌聲還要持久。
忍耐過了公鴨嗓的漫長折磨,一直偷偷在自己房間的角落獨個練習的他,第一次在那群小夥伴面前正式開腔的時候,心裏還是滿懷著對自己歌喉的希冀。
可結果,面對著嘲笑和期待錯綜交纏的一道道目光,他那嘶啞乾澀的嗓音,連一首完整的歌謠也沒能唱到最後,就被他自己沮喪的淚水所淹沒。
這時,他看到一雙腳站在了他的面前。
「嗯,謝謝。」他紅著臉點頭致謝,這才開始打量著面前www.hetubook.com.com少女的模樣。
混蛋!
「好些了么?」她把豎琴夾到了胳膊內側,微笑著問他。
當然不可能是宮廷樂師用的那種需要兩個人才能抬動的大豎琴,而是很少在吟遊詩人手上見到的精巧小豎琴——比起葉笛和七弦琴,這東西實在是太不常見,而且價值不菲。
然後,就是阿卡和雅拉蒙的初次見面,在阿卡咳的面紅耳赤,嘴角還掛著唾沫的情況下。
做麵包遠近聞名的戈爾喬家的小兒子,整個小鎮的居民,都會因為他們家裡冒出的香味而被牽引一樣的聚集在一起。
他喜歡聽別人這麼叫,因為這稱呼聽起來多少有點吟遊詩人的感覺,當天賦已經阻止他邁向自己的夢想后,這個無聊的小執著,就成了他唯一的慰籍。
相較於雅拉蒙秀氣可愛的面容和苗條修美的身段,阿卡第一眼注意到的,其實是她手中的豎琴。
因為他已經是這家麵包店裡,最出名的師傅。
鎮子西北角上的那家小旅館是戈爾喬家的大主顧之一,阿卡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親自把做好的麵包送到那邊,然後順便在一樓的大廳里好好的喝上一杯麥酒,打量著南來北往的旅客,聽著他們說精彩紛呈的傳說。
變聲期一過,他就知道自己的夢碎了。
滿心的不甘和憤怒,都化作了粗糙指節上鮮明的刺痛……
他誠實的表達出自己的疑問,但雅拉蒙只是告訴他:「其實沒什麼特別,你就直接當我是個吟遊詩人好了。」
阿卡從沒聽說過巡禮者這個身份,和巡查隊似乎不太一樣,算是吟遊者中的一個分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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