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月明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忽然多了一個人

商秀珣哼了一聲,這才望向虛行之道:「你回來就回來,還帶了一位軍師。是否怕一個人說不動我,要藉助人家的舌頭。」
蘇夜道:「我知道你和大執事、二執事他們商量過這件事,又怕正面得罪朱粲,將來後患無窮。但朱粲勢力尚未延及當陽,等他拿下離牧場最近的兩座城,派人向你買馬,不賣就要硬搶,你說不定會後悔沒有早早出手。」
因此,她們始終能夠保持通信,次數不多,卻經常談及最近發生的大事。商秀珣聽說她掌控瓦崗軍,準備在恰當時機,逼迫翟讓讓位給她,心中已經考慮了許久,如今見她沒帶瓦崗軍的人,倒帶了一個多情公子,一個竟陵平民,不由十分愕然。
蘇夜微笑道:「那根本不能算江湖勢力,只是一群盜匪賊寇。他們從來不做長遠打算,仗著人多勢眾逞凶。你若把他們當成數量很多的強盜,也不是不可以。」
商秀珣意欲秉持祖訓,不與江湖勢力交鋒,別人卻不會因為牧場家法如此,就放過如此豐饒富足的地方。某個勢力得勢后,難免希望牧場只把戰馬賣給他們,削弱對手的騎兵力量。若商秀珣拒絕,未免得罪對方,若同意,又會得罪對方以外的其他人。
蘇夜很明白,侯希白畫完扇子上的一面,另一面只會畫容貌冠絕天下的頂尖美女。毫無疑問,商秀珣算是其中之一,足以與尚秀芳等人同列。也許他還沒打好她的腹稿,就急於描畫這位美人場主了。hetubook.com.com
虛行之本人名不見經傳,似乎只是無數儒生之一,實則足智多謀,具有高妙的大局觀和戰略眼光,又能深刻詳細地洞測人心,可做任何霸主的得力助手。他曾任職于方氏兄弟帳下,為之出謀劃策,後來敵不過婠婠迷惑人心的絕世美貌,多次勸諫無果,只得找寇仲幫忙,後來更成為寇仲最得力的軍師。
蘇夜騎在馬上,一邊向山城前行,一邊發揮小半個土著的身份,向身邊兩人介紹牧場的各處風光。山城外表巍峨雄壯,到了場主和重要人物居住的內堡,又如宮殿般軒昂壯麗,處處可見樓閣殿宇,有的高達五層,氣派之處堪比皇家宮室。
侯希白露出不加掩飾的驚訝欣賞,顯然見慣了或纖弱,或嬌艷的美人,不知世上還有這樣獨特的氣質與姿態。虛行之的表現則更接近於普通人,既驚艷於她的容貌,又敬畏佩服她場主的地位,一時竟不知以何種態度相待。
五日過後,虛行之與他們兩人同行,來飛馬牧場拜見商秀珣,準備以其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她插手竟陵之事。
廣袤草野盡頭,乃是環繞平原的逶迤山嶺。山嶺各具姿態,山巔白雲環繞,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去,美景都足可入畫。芳草四季常綠,又有十來個大小不同的湖泊,與外間水道相通,保證牧場常年使用乾淨的水源。
但虛行之提及竟陵現狀時,她展開的笑容便收了回去,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和*圖*書的敘述,美眸中射出深思的光芒。
商秀珣剛剛結束與牧場執事的會面,交待吩咐了重要事務,已從飛馬軒返回飛鳥園。她聽說蘇夜兩年來首次回到牧場,還帶來兩名客人,便親自出來接待。
蘇夜從西域學會馴鷹術后,配合因先天功產生的強大精神力,每到一個時間,就訓練飛鷹作為信使,把它當作簡訊使用。牧場里,也有她離開前留下的游隼與蒼鷹,有時被商秀珣拿來傳遞消息。
他們自然不知,日後會有一對姓方的兄弟帶著殘餘隋軍,攻下竟陵后佔地為王,著力撫育附近百姓,只知迦樓羅軍殘忍凶暴,深以為患,終日希望有人振臂一呼,帶頭逐走這幫兇徒。
蘇夜知道她已經心動,卻還有著諸多顧慮,非晝夜之功,遂點了點頭,笑道:「你們儘管商量,不用顧忌我的面子。我以前雖幫過你的忙,先生卻已經還了這個人情。你從未欠我什麼,把我當作和你談生意的外人即可。」
山城分為內外兩部分,商秀珣平日起居的「飛鳥園」、處理牧場事務所用的「飛馬軒」均位於內堡。整座山城如同谷外常見的繁華大城,人聲熙攘,生活和樂,擁有眾多牲畜、家禽,人人臉上掛著舒心愜意的笑容,與外面的亂象大為不同。
虛行之笑道:「場主言重了。」
他雙目有神,足步矯健,內功頗有火候,武功亦有相當造詣,但從外表看,書卷之氣掩蓋了武者的凌厲意態,給人以飽覽書卷的和*圖*書文雅感。此人名叫虛行之,乃竟陵當地人氏,與蘇夜在城中意外結識,並帶她前往竟陵的幾大家族,結識每家的當家人,共同商量如何應對迦樓羅軍。
虛行之此行別無他意,只想說動商秀珣出面,以牧場場主身份,聯絡周邊各族,組成一支驍勇善戰的武裝力量,驅走聞良,從虎口下保護百姓。
蘇夜與侯希白站到飛馬牧場的峽道入口時,距離他們于荒村相遇,已經過去五日時光。他們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留著長須,五官儒雅端正,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文士。
兩年前,蘇夜不惜損耗真元,硬行延續其母數年壽數,令她發自內心感激。但她希望母親延壽,不代表就此喜歡上糾葛中的另外一人,遂避開那個名字,沉聲道:「明日在飛馬軒議事時,你和這位虛先生一起來,眼下暫且不提。兩位貴客若有興趣,不如和我一起出城瞧瞧,也算是來過了飛馬牧場?」
他敘述過程時,兼具簡潔與詳實兩種優點,從不多說廢話,也從不漏掉值得一提的要緊事。
她落座過後,先以場主身份,探詢他們的來意,聽說侯希白僅僅因為仰慕她,才以同行者身份拜望,居然微微一笑,露出頗有幾分開心的神態,可見多情公子的魅力。
商秀珣沒好氣地道:「那時我還以為你在說笑,後來瓦崗使者來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
第一代場主深信,一旦與這兩者扯上關係,便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最終惹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更大的麻煩。但他並未想到,只過了不到兩百年,天下風雲再起,風光無限的隋朝也走向命中注定的末日,世間群雄並立,亂象比隋末有過之而無不及。
峽道守衛對蘇夜相當熟悉,見她回來,立即遣人飛報場主,並派人陪伴他們三個,一路走向矗立於谷中平原的飛馬山城。
蘇夜道:「我在這種事情上,從不說笑。」
它與附近地區互為奧援,一呼百應,形成沮水、漢水之間的一個超然獨立的勢力。不過,牧場建立之初,目的乃是避開晉末亂世,一直以來,只和別人做生意,販賣馬匹牲口,從不參与江湖和朝廷的事務。
換言之,倘若當陽、遠安、竟陵、襄陽等地都被同一支力量攻下,牧場的立場便很尷尬。與此同時,商家在沮水、漢水兩道重要支流上亦很有勢力,照樣會遭到他人的虎視眈眈。
商秀珣深深看她一眼,知道有真正的外人在場,她才隱去姓氏而不說,也不再多說。
商秀珣眉頭一揚,道:「不管你怎麼說,此事我不能自己做主,要先請教娘,再與諸位執事合議。你們何妨在此多住幾天,好好做我的客人?」
此時,竟陵由朱粲帳下猛將聞良把持,沔陽的守將則是被稱為「駙馬將軍」的白文原。他們遵從朱粲命令,從當地富戶那裡奪走大批糧食金銀,運至淮水以北,供應淮北的迦樓羅軍,引起反彈后又強行鎮壓,將竟陵鬧的民不聊生。
兩年不見,蘇夜從八歲長到十歲,個https://m.hetubook.com.com頭竄了一截,足夠冒充五短身材的怪人。商秀珣變化當然沒她那麼大,仍是一副充滿活力的亮麗模樣,烏黑秀髮束在腦後,五官輪廓如刀刻般清楚分明,一進門,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商秀珣面見他們前,不知她帶了什麼人,有什麼事,遂孤身進廳相見,身邊沒有任何護衛親信。正因如此,她說話較為隨便,直接搖頭道:「我不能違背家法祖訓。」
蘇夜奇道:「當然,否則我回來做什麼。畢竟你當時已答應,日後我無論隸屬於哪支勢力,你都以較為優惠的價格,向我們供應戰馬。」
牧場對周邊的影響力相當大,場中住戶向外遷出繁衍,形成諸多村鎮,連幾座大城中的居民都有一半源自牧場,尤其是與牧場執事、總管等人有關的家族,堪稱人丁興旺,盤根錯節。
在中原地區,根本找不出第二個如此得天獨厚的環境。牧場第一代主人發現這處世外桃源后,便定居此處,悉心經營,將山城打造成軍事堡壘般的地方。城中建築粗獷結實,風格簡樸,卻無意間與周圍的自然風光相配,別有一番韻味。
商秀珣默不作聲地聽完,忽地轉頭望向蘇夜,問道:「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前有朱粲,後有杜伏威,還有南方的林士宏、蕭銑等人,只要有機會,絕不會放過這幾座城市。日後商秀珣與雙龍的生死交情,便是通過共同馳援竟陵的生死之戰建立。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深夜外出,搜刮幾十裡外的村居,尋找更多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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