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寒山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迴避

這兩句話簡單清晰,毫無疑問地,表露出他把蘇夜當成繼承人的心思。白愁飛態度則是豁達爽朗,全然不以為意,甚至開了幾句他和蘇夜的玩笑。但從那時起,蘇夜覺察到的不對勁,一直縈繞不去。
蘇夜流利地補充道:「我看看你腿上的傷。花無錯用的毒,毒性驚人。現在沒有敵人,你也就沒有了借口,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蘇夢枕示意她坐下,參与到他們的談天說地中去。蘇夜卻恍若不見,扭頭對旁邊兩人笑道:「你們兩個迴避一下。」
蘇夢枕當然是老大,被白愁飛與王小石叫作「蘇大哥」。白愁飛行二,王小石行三。王小石見到她,居然老老實實叫了一聲「夜姊」。白愁飛面露微笑,招呼道:「二小姐。」
倘若把話說的直接一些,若非像蘇夢枕這樣,也很難招攬到這兩個出眾人才。年輕、有才、武功高強的人,從來都是各大勢力最看重的潛力股。
樹大夫一聽,立即明白她記掛著蘇夢枕,打算把兩名傷者悉數交由他處理。他慈和一笑,追加了幾個問題,很痛快地讓她去了。
王小石今年二十三歲,以具體生辰年月來算,比蘇夜大一歲還多。他肯叫蘇夜為「夜姊」,無非是尊重蘇夢枕,把她當作未來的大姊。白愁飛則不那麼願意,只稱她二小姐。蘇夜未經歷三人結義過程,不解其中深意,聽到他們稱呼不同,很自然地答應一聲,並未往深處想。
他們等蘇和-圖-書夢枕坐上馬車,才正式撤離,讓大街小巷重回平靜安寧的狀態。
蘇夢枕頷首道:「不錯。」
蘇夜一直擔心他賊心不死,一會兒去地盤瞧瞧,一會兒率眾突襲六分半堂,要麼忽然走進旁邊酒樓,和新認識的兩個年輕人吃個便飯。所幸蘇夢枕不是那種人,見事情結束,不再耽擱,登上緊跟莫北神一行人而來的馬車,朝著天泉山粼粼而去。
事情仍然如她所想。那兩位在危急關頭出手,驅散六分半堂箭陣,於是獲得了蘇夢枕的信任。經歷苦水鋪一事後,蘇夢枕已十分欣賞他們,他們亦對他有著極為複雜的崇敬情緒。雙方僅認識不到半天,就像認識了半輩子那樣,成為金蘭兄弟,可說順理成章。
蘇夜一張臉上,好像掛滿了秋霜。即使這個時候,她也比別人好看的多,彷彿枝頭花果凍了一層冰,讓人覺得冷,又有一種特殊的美麗感覺。
像現在這樣,蘇夢枕本應躺在玉塔里,等他登門診治,偏偏不肯躺下也不肯歇息,親自帶著兩個外人四處走動,觀賞金風細雨樓的景色。
同時,楊無邪已從師無愧口中,問出破屋裡的情景,所以見到白、王兩人時,表現的格外熱情。他還說,師無愧他們剛回來,他就遣人去請樹大夫。但樹大夫身為御醫,並非可以時時刻刻,隨叫隨到,如今蘇夢枕一行人反而比他先回,也是出人意料。
蘇夜見過他好幾次,彼此之間,和*圖*書其實相當熟悉。他一來,她頓時鬆了口氣,簡單說了說破屋一戰,陳述師無愧、茶花兩人受到的傷,順便介紹一下蘇夢枕的腿傷,並把兇器交給他看,詳細交待她本人採取過的措施。
蘇夢枕果然換完了衣服,心情似乎好的異乎尋常,目光中,帶著平日難得一見的笑意。他見她進門,立即道:「你來,來見我這兩位兄弟。」
也就是說,王小石、白愁飛兩人,無形中同意了加入金風細雨樓,成為蘇夢枕日後的得力幹將。假如他們不願意,大可在這裏分道揚鑣。
他把話說的非常明白,說早已默認他們是兄弟。即使他們不肯認,轉身就走,他亦會把他們當作兄弟看待。另外兩人大為感動,毫不猶豫認下了這位大哥,把自己與金風細雨樓綁在一起。
就常理而言,王小石背景特殊,屬於「關係戶」一類的人物。但是,他進京已有一段時間,始終淡泊名利,全然無意拜訪神侯府,靠神猴出人頭地,可見他們的同門之情,沒有常人想象中那麼深。
蘇夜又一愣,笑道:「你們結義,把我也結進去了嗎?」
方應看就算真是個雞蛋,也沒滾到這裏來,影響不了他們的決策。
四人平安抵達天泉山,下了馬車,剛走上石階,便見楊無邪滿面笑容,迎上前來。蘇夜知道,每次蘇夢枕回金風細雨樓,或是有重要訪客,楊無邪總是擔任迎賓的工作。
這一次,輪到蘇夢枕的神情凍https://m.hetubook.com.com在臉上。有一瞬間,旁人幾乎可以用「目瞪口呆」四字,形容這位分掉京城半壁江山的霸主。他直勾勾看著蘇夜,彷彿不敢相信她會這麼說。
楊無邪接到線報,立即依照蘇夢枕暗記中所說,調動人馬,安排至苦水鋪附近。那個時候,除了雷媚和黃衣傘隊,再無其他敵人,所以單單莫北神帶人現身。如果六分半堂鐵了心硬攻到底,派出雷動天等人,那麼刀南神亦會帶著「潑皮風」部隊趕過去。
王小石搖頭,老老實實道:「沒有啊,我們認的是蘇大哥,不是蘇大姊。不過你是大哥的師妹,我只能叫你一聲姊姊。」
八大刀王名聲大,刀法高,僅是以普通江湖人為對照,一旦與真正高手相比,就不算什麼了。方應看只出動他們,還不肯八人齊出,無異於向蘇夢枕傳遞一個信號——我是被太師逼的,不要怪我。
她和他打了聲招呼,說完好久不見,直接拋下其他人,前往樓中醫堂,探視已經回來的茶花與師無愧。
至少她帶著這表情,走進黃樓花廳時,廳中的人都感到驚艷,而非覺得害怕。
蘇夜把傷員拋給樹大夫,自己出了醫堂,稍一打聽,發覺蘇、白、王三人已逛完了四座樓,盡夠了地主之誼,據說各自去換下濕衣服,擦乾被雨水沾濕的頭髮,準備在黃樓吃飯、喝酒、談人生理想或詩詞歌賦或風花雪月。
蘇夜個人認為,如果自己是樹大夫,肯定辭去御醫和圖書一職,專門任職于風雨樓。但她還知道,樹大夫醫術精湛,醫德無可挑剔,在宮廷之中很受歡迎,看來辭職一事,並不那麼容易。
王小石笑的很暖,很開心,此時突如其來要被趕出門,笑容再度凍住,下意識道:「為什麼?」
蘇夢枕高興,她也陪著高興。何況多了兩個生死之交,換了誰都該高興。就她本人而言,她絕不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和剛認識的人推心置腹。但蘇夢枕不是她,本就不必按照她的理念做事。
巧合的是,她剛進醫堂,尚未說上幾句話,樹大夫的馬車便到了。樹大夫以不符合他年紀的敏捷,跳下馬車,匆匆踏進了醫堂大門。
蘇夜嘆了口氣,正色道:「話是你說的,既然如此,你把褲子脫了吧。」
蘇夢枕皺眉,淡淡道:「我沒有不可告人的事,尤其是對我的兄弟。你若收到密報密信,拿給我看就是。」
蘇夜順口笑道:「那也很好。」
對他而言,蘇夢枕大多數時間是個好病人,由於求生慾望強烈,一向遵從醫囑,要他做什麼就不打折扣地去做。但另外一部分時間里,蘇夢枕執拗至極,做慣了風雨樓之主,向來說一不二。他若有事不願醫治,樹大夫貴為御醫,也只能乖乖等著。
蘇夢枕忽地提起他,其實是有感而發,擔心朝廷后著接踵而來,倒不是疑心方應看真成了風雨樓的敵人。他聽完蘇夜的比喻,微微一笑,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蘇夜再聰明,也想不到https://m.hetubook.com.com蘇夢枕的回答。那時他告訴白愁飛,想坐副樓主之位,可以,沒有任何問題。但風雨樓是大幫、大派、大勢力,不見得只能有一位副樓主。無論如何,只要蘇夜人還在風雨樓,她的排名永遠高過其他人,永遠只次於他蘇夢枕。
不知怎麼回事,她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敏銳地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不對勁出自哪裡,她看不出來,只能隨便恭喜兩聲,隨便問點什麼。
一切均很順利,令人心神大暢。然而,當白愁飛直率地開口,半是試探半是認真,向他索要風雨樓副樓主的位子時,突然跳出了一個略不諧和的音符。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神通侯都迫於無奈,用刀王配合相府行動。蘇夜區區一介民女,刀斧臨身之際,因正當防衛而殺了幾個人,別人更不該提出批評。
也許因為她臉色當場沉了下去,那名護樓子弟說話時,態度變的小心翼翼,「公子說,假如姑娘忙完了,也請過去見他。」
樹大夫怕是不怕,卻覺得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交由蘇夜來做較為省力。
他語氣深處,透出非比尋常的鄭重,意思盡在不言中。蘇夜愣一愣,問道:「你們三人,已經義結金蘭了嗎?」
當然,更可能的是他心高氣傲,不肯依賴自在門的長輩。究竟如何,要等她深入了解他之後,才能看的准。
方才,蘇夢枕帶著白、王兩人,像是對蘇夜介紹那樣,給他們介紹了一圈金風細雨樓,同時清楚地流露出招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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