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本來難逃一死，幸好方歌吟、桑小娥夫婦進京。方歌吟親自出手，用無上的醫術武功治好了她。小白死裡逃生，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生怕因為自己，影響了關七的事業武功，毅然斬斷情絲，將女兒留在六分半堂，和方歌吟夫婦把臂同游，自此未回京城。

他剛剛加入風雨樓，就想著上位奪權，實在是急到不能再急。後來雷損死去，雷純韜光養晦，他又投靠了蔡京，一手策劃出冬至驚變。若非蘇夜出現，蘇夢枕已經被迫逃往六分半堂。去了那裡之後，他幾乎不可能活著回來。

蘇夜找上溫晚，半是說服，半是威嚇，將這些往事問了個底朝天，方知上一代的恩怨綿延至今，仍然未到終局。而她對關七說，世間只有方歌吟知曉小白的下落，溫晚願意親自向關七解釋，也是實話實說，並非虛言哄騙。

同門兄弟姊妹尚且如此，何況外人。

孫魚說，梁何正是梅醒非的弟子。他和梁何相識已久，一直同進同退。梅醒非死後，梁何一反常態，不僅未曾呼籲大家留在幫里，保存幫派實力，反倒組織了一批親信出走，另謀高就。這批親信里，就有他孫魚。

蘇夜點頭表示同意，答道：「當然。」

長空幫血案震動江湖，驚動了包括方歌吟、溫晚、天衣居士等人在內的前輩高人。溫晚因溫柔出走之事，把許天衣派到京城，除了勸女兒回家之外，也委託他持續調查，找出血案線索。

蘇夜笑笑，坐回那張圓凳，淡然道：「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小侯爺，不是咱https://m.hetubook.com.com們這裏的，所以不必擔心。但你們應該能猜到，我的經歷有多麼出人意表。」

蘇夜凝望虛空，彷彿當面望著那幾個當事人，面無表情地說：「先從小白說起吧。哦……對了，小白和米蒼穹米公公同出一門，算是師兄師妹，所以當年的她，武功高，江湖地位更高，外加美麗動人，柔情似水，讓一些青年才俊傾心。」

就在這時，雷損髮妻，關七之妹關昭弟發覺此事，目睹雷損對小白寵溺備至，有求必應，立即妒火燒心，怒不可遏，為報仇泄憤，竟給小白下了劇毒。雷損因而大怒，一招重創關昭弟，致使她失蹤至今，跟隨她的人馬全部落到他手裡。

程英蹙眉道：「你懷疑梁何還是他的人？還會替他效力？」

溫晚不太理會蘇夢枕，卻很願意照拂雷純，只因多年以前，他深深愛過小白。奈何當時他已有愛妻，小白不能接受兩女共侍一夫，憤而離去，進京認識了迷天盟之主關七，和關七成為一對相戀的鴛侶。

蘇夜笑了一下，卻皮笑肉不笑，「猜的不錯。雷純並非雷損的女兒，更不是關昭弟所生，而是關七和小白之女。」

孫魚當時認為，梁何死了，白愁飛死了，世上再也沒人能夠親口證明血案真相。但他怎麼都想不到，蘇夜所在的世界里，還有一隻活蹦亂跳的梁何。

她一邊述說，一邊應付各種問題，解釋兩個世界的相同與不同。當她說到風雨樓元老死的一乾二淨，雷媚原是方應看的人，而和-圖-書莫北神跟了六分半堂時，人人眼裡都有驚駭之情。更驚人的是，王小石尚未逃亡，蘇夢枕身體尚未糟糕透頂，白愁飛便萌生反志，暗中勾結雷損，準備奪取風雨樓的樓主之位。

程英遲疑一下，問道：「你剛才說過，方恨少在許天衣死前，聽見了他的遺言。許天衣認為，這樁血案與天下第七有關，而這也是天下第七殺他的原因之一。」

蘇夜道：「你說。」

雷損表面上一口答應，裝出一副良善順從的模樣，實際上兩邊隱瞞，給關七傳遞錯誤信息，說小白移情別戀，令練功到緊急關頭的關七走火入魔，自此瘋迷，然後回去告訴小白，說關七郎心如鐵，不肯來接。

公孫大娘突然說：「也許，你只是不想給蘇夢枕留下壞印象。」

她視野範圍里的五對眼睛，再度充滿了同情。這讓她好過了一點，因為畢竟有人真摯關心著她。她沉吟片刻，緩緩道：「我方才講完了自在門的往事。元十三限……唉，元十三限這人，就不去說他了。直到蔡京假傳聖旨，喂他三杯毒酒，他才會幡然醒悟，明白自己的一生何等荒謬。」

她們同時想起無嗔大師的藥王門。無嗔大師的弟子為了搶奪《藥王神篇》，無所不用其極，不顧同門情誼，多次嘗試暗算程靈素，甚至把作惡多端的師叔當成靠山，至死不肯收手。

蘇夜笑道：「驚神指。」

兩人交往之後，關七事務繁忙，平時又需要修鍊武功，應對大敵，難免冷落了小白。小白一氣之下，居然悄悄投奔六分半和*圖*書堂，與身為關七妹夫的雷損交往，試圖讓關七吃醋後悔。

白愁飛確實心懷大志，只不過，以前還願意憑一己之力建功立業，現在卻想攫取他人成就，為此不惜害死義結金蘭的大哥。她早知他不堪信任，卻是在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之後，才發現他竟如此心急。

沈落雁輕聲道：「因此，我們仍得留心提防他。你已殺了六合青龍中的三人，又要殺天下第七，那……」

程靈素那雙大而靈動的眼睛，驀地閃了一下，「白愁飛的指法叫什麼來著？」

不想，雷損真心愛上了她，開始追求她，使局面更加複雜。但小白投奔他時，已然懷上關七的孩子，自己想來想去，也有點後悔，不僅沒接受雷損的追求，還請他代為傳話，告訴關七，她在六分半堂等他。

沉默，純粹不加雜質的沉默，病毒般蔓延開來，佔據了這間房屋。不知過去多久，陸無雙才挺身而出，當了這隻出頭鳥，毅然答道：「如果不是巧合，那……那她們有血緣關係，是親戚？」

簡單地說，那是個白愁飛、王小石聯袂進京，遇上蘇夢枕，卻不存在五湖龍王的世界。可是，她的心情和感觸，絕對不能只用一句話概括。

蘇夜笑道：「這個啊，我殺梁何殺的太早，未及從他口中打聽情報。但奪迴風雨樓后，我與孫魚談過一次，得悉梁何握著白愁飛的秘密，所以白愁飛奪權過後，必須給他豐厚的利益，讓他成為親兵頭領。」

由於她儘可能講得詳細，用時相當漫長，全程接近兩個時辰。講完后，眾人看著桌上https://m.hetubook.com.com屍體，紛紛表示理解她的心情，請她趕緊收了神通，不要再把死了的神通侯擺出來嚇人。

沈落雁正色道：「你離開期間，我們替你留意過白愁飛，擔心他一怒之下，干出有損同盟利益的事。然後……發現他與六分半堂的人馬暗通款曲，曾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裡接頭。他現在是風雨樓二樓主，如果不是心懷鬼胎，何必避開手下的兄弟，暗中聯繫敵人。」

她再度猶豫一會兒，慢吞吞地道：「雷純與關七挂念著的小白姑娘容貌相似，使關七神魂顛倒，把年輕二十歲的她認作小白。要你們來猜的話，原因是什麼呢？」

蘇夜把這個小人物提到和方應看並列的地位，一回來就要找他，全是因為孫魚給出的信息。

程靈素聽了半天，忽道：「長空神指？」

她嘆了口氣，似是要積攢力量，隨後嘆道：「這些才俊，指的是溫晚、關七、雷損。」

蘇夜頷首道：「不錯，所以我得找到他和梁何，詢問清楚，才可以下手殺人。說到底，天下第七倒罷了，白愁飛迄今並無惡行。我不想為了他這麼個人，惹來一身麻煩。」

小白分娩過後，本就處於心理最脆弱的時期，一聽關七負心，當即萌生死志，把剛生下的女兒送給雷損照顧，想回去以身殉情。

蘇夜微微一笑，淡然道：「也許吧。」

他還說，梁何十有八九，知道一些關聯白愁飛的往事，與白愁飛交情匪淺，像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兩個螞蚱。儘管梁何本人諱莫如深，即便喝醉時也從不鬆口，但聯想到白愁飛曾化名白一呈，https://m.hetubook.com.com加入長空幫，已經可以勾勒出答案的輪廓，只缺細節部分。

桑書雲本應將幫主之位傳給女兒，但桑小娥隨方歌吟隱退，於是把位置轉給黃旗堂主梅醒非。梅醒非勵精圖治，苦心經營長空幫，誰知忽然遭人施毒暗算。那人殺死幫中幾乎所有元老高手，令幫派一夜之間一蹶不振。梅醒非本人，也在這場動亂中逝世，兇手身份至今仍是個謎。

一時間，程靈素沒說話，蘇夜也沒追問。兩人交換了一個飽含千言萬語的眼神，心照不宣地閉嘴了。

「純」，其實是「白」。雷純名為六分半堂的大小姐，其實是雷損養女。她本人始終被蒙在鼓裡，從未懷疑過雷損。雷損對她既十分疼愛，又時有提防，允許她沾手六分半堂幫務，卻找借口不讓她習練武功。等她長成娉婷動人的女子，他更利用母女容貌的相似，誘引關七，在激戰之中分關七的心思，希望徹底剷除這個後患。

梁、孫兩人加入風雨樓前，都是長空幫的成員。長空幫老幫主大大有名，乃是昔年「三正四奇」中的「長空神指」桑書雲。桑書雲的愛女，便是方歌吟的夫人桑小娥。

沈落雁輕吁口氣，苦笑道：「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蘇夜笑道：「是。」

蘇夜冷冷一笑，「我半點兒也不會奇怪。他換過十來次化名，也就是說，失敗過十多次，猶如餓極了的狗，哪裡等得及蘇夢枕病死。」

她又等了一會兒，等她們冷靜下來，才開始講述這次經歷。

有方應看的屍體珠玉在前，這個重磅消息確實引起了一陣騷動，卻如水面漣漪，馬上便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