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雪漫荒城
第四百八十六章 胖大的和尚

他袈裟底下,藏著用絲線系在頸上的天佩。他和尼惠暉各持一塊玉佩,盡量擴大搜索範圍,準備以最快速度找到安玉晴。到了這時,他們仍不知心佩已被任青媞騙走,被她塞給劉裕,現在又輾轉到了蘇夜手裡。他只知道,尼惠暉仍和彌勒教四大護法在一起,並不在這一帶。天佩倘若有所感應,感應到的必定是心佩。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他同樣不在乎。在他心裏,只有玉佩、孫恩和未來的霸業是重要的,餘子皆不足道。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信心膨脹成一個氣球,扯著他不斷向前狂奔。在這一刻,他簡直是天地的化身,宇宙的主宰者,充分享受著睥睨天下的爽快|感覺,甚至不想停步休息。
他是個令人一見難忘的人物,外表酷似廟堂里的彌勒佛。他身體又矮又胖,長著個鼓鼓的大肚子,脖子很短,腦袋卻很大,看上去滑稽而慈祥。但是,他絕不是慈悲的佛祖,就算是佛,也是邪佛、惡佛,和真正的佛陀沒什麼關係。
竺法慶知道這是瓮中捉鱉,手到擒來之事,也就拋棄了平時的小心謹慎,盡顯他天性中的殘忍。江凌虛一死,他便去和尼惠暉會合,潛m.hetubook.com.com入邊荒,用裡應外合之計,讓邊荒再一次失陷。彌勒軍進駐邊荒之後,他才會應司馬道子之請,東去建康,在接觸司馬曜的同時,找機會為赫連勃勃報仇。
他很珍惜這段時間,因為時光馬上就會過去,強迫他返回人世間的眾多爭鬥里。他的為人和外表南轅北轍,表面粗魯、憨厚,似乎沒有多少心機,其實智謀過人,陰狠刻毒,自出道以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尚未吃過大虧。他認為,有了他和尼惠暉兩人,外加司馬元顯、王國寶的水軍協助,邊荒集會是唾手可得的獵物。但他絕不會因此放鬆警惕,反而會自曝其短,讓人小看他,落得一個後悔莫及的結局。
遠方白影不斷閃動,很快就沒了蹤影。江凌虛見他停步,趕緊趁機逃向遠方,無意留下觀察事態發展。偌大一個密林里,不過七八秒鐘,便只剩竺法慶一人。他亦無心理會江凌虛,望向林外方向,心中頗為詫異,心想來的難道是安世清本人?
他離開彌勒山之前,尼惠暉親自率領彌勒教眾,襲擊太乙觀,徹底毀掉了太乙教的道場。江凌虛敵不過尼惠暉,和*圖*書負傷逃走,宣告著太乙教的一敗塗地,以後再也沒有翻身機會。此戰過後,尼惠暉前往丹房,搜索前朝葛洪留下的「丹劫」,卻一無所獲,最後更跟丟了安世清和燕飛,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
他身披黃色袈裟,江凌虛則是一身白色道袍。兩人一黃一白,在蒼茫的荒野中十分顯眼。等他們進入樹林,林立的樹榦遮掩了身影,導致視線受到遮蔽,看東西沒有那麼通透遼遠。但是,他的視力並未受到影響。他越追越近,眼中閃動著極度殘酷的興奮光芒,眼見就要一拳擊出,卻在剎那間臉色微變,握緊的右手倏地放鬆,竟伸手去摸了摸|胸口位置。
此時,天佩開始發熱,而且熱度攀升極快,轉眼間便從冰冷變為滾燙,散發著灼人的熱力。尋常感應,並不足以攔住竺法慶的步伐,但這絕非尋常情況。發熱速度與玉佩接近速度息息相關。它熱到這個地步,只能說另一塊玉佩正以驚人高速逼近他。
他不著急,他打算一個一個來。他既沉得住氣,也有能力發動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在他看來,南方將是他的天下。至於桓玄和荊州軍,僅是魔門的一個後備選和-圖-書擇。桓玄要麼當他的部屬,要麼當他死去的敵人,再也沒有第三個選擇。
不知何時,他前方多出了一個異常矮小的人影。
有這麼一瞬間,他真以為那人是尼惠暉。除了尼惠暉,他再也想不到附近有哪個高手,能夠施展出如此可怕的輕功。
太乙觀被連根拔起后,教眾四散逃亡。相當一批人逃入邊荒,進入荒野中廢棄的村落,晝伏夜出,躲避彌勒教到處搜捕的探子。江凌虛在北方無存身之地,也來了邊荒集。但他運氣不好,終是未能逃過竺法慶的搜捕,在村中受到彌勒教的襲擊,眼見教眾被屠殺殆盡,只能無可奈何地逃走,一直逃到泗水附近,連綿不絕的一片樹林。
慕清流、李淑庄、鬼影三人齊聚江湖地,商量桓玄之事的第二天,魔門另一位霸主竺法慶,正在中原大地上飛馳。
統領天師道的孫恩、徐道覆師徒,也制定出相同的戰略。但孫恩能夠成事,還要多謝僑寓世族對本土世族的打壓,使晉室盡失民心。竺法慶身上的宗教意味更濃,也更像邪教教主,致使謝安別無選擇,數次警告劉裕和燕飛,把彌勒教列為危害最大、最深廣的可怖敵人。
現在,他和*圖*書沒有再想邊荒集,甚至沒去想安玉晴攜帶的心佩,甚至安玉晴的傾城絕色。他正在親身追殺江凌虛,就像追捕老鼠的貓兒,明明可以儘快追到,偏要追追逃逃,把他避入絕境,嘗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滋味,才肯痛下殺手。
但是,竺法慶並不真正在意丹劫。他吃到了天地雙佩的甜頭,便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心佩。
他心情很好,好到了極點。在天地雙佩的協助下,他練成了十住大乘功的最後一層,躍升為北方第一人。無論是江凌虛,還是慕容垂,都沒被他放在眼裡。他遍數世間高人,發現自己還看得起的對手,竟只剩孫恩一人。與此同時,孫恩看待他也是一樣。兩人彼此惺惺相惜,又怨仇難解,自認此生必有驚天動地的一場大戰,端看何時開戰比較方便。
謝安、謝玄先後去世,司馬道子在建康再無對手。竺法慶於此時出關南下,正是恰如其分,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機會。
要說挫折,他自然也有。他的大弟子赫連勃勃,已意外死在神秘的小姑娘手裡;二弟子王國寶志大才疏,一心想在謝安面前證明自己,為此竟不惜投靠謝安的政敵。他還在死關里時,又收到司馬道和_圖_書子的快馬傳書,讓他儘早幫忙解決那個女孩,以免她到處冒頭現身,鬧得人心惶惶。
三佩平時冰冷堅硬,似乎毫無靈氣。持有者必須對它們有一定了解,才能用它們搜索其他部分。相反的,他也可以隨時切斷玉佩的感應,把敵人誘引到特定位置后,再把自己完美隱藏起來。如果沒有這個本事,那持佩之人就像曠野明燈般顯眼,只配做被他殺死的手下冤魂。
憑著這副法相,他騙人說自己是「彌勒轉世」,配合神功妙法,竟也能取信於人,收集到多達數萬的信眾。公平地說,他對待教內的自己人倒還不錯,並無太多的欺壓折辱之事,只要聽話就足夠了。但他對教外之人,實在是不擇手段,冷酷無情,絕不把他們當人看。
即使安世清親至,他也不可能懼怕,頂多從生擒安玉晴,轉為謀殺安世清而已。他見四下無人,索性把天佩拽了出來,仔細看了幾眼。但觀察玉佩之時,他眼前忽然一陣模糊。
尼惠暉攻打太乙教,無非是為他南下鋪路,防止兩人遠離洛陽后,江凌虛趁虛而入,毀掉彌勒教的基業。只有江凌虛身亡,他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安心地在南方作亂,避開與慕容垂的正面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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