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直到在樓下分開，看著胡麗麗揮手上樓，他都沒再多說什麼。
「是啊……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
「你啊，」她抿著嘴瞪了他一眼，「不會跟我媽也一直這麼說來著吧？」
而見到方彤彤后，就像有一道雷光打進心田，讓他有了徹底的改變。
方彤彤沒顧上回答他，正好是紅燈，路口的車子刷刷停了一片，她立刻跑過去，一邊賠笑一邊把一張張銅版紙塞進路人的車筐。
而現在，那依然明亮的眸子里，裝滿了疲憊，強打起的精神根本傳遞不到眼中，更別說贈與給他了。
他嘆了口氣，開鎖騎車，準備往方彤彤發傳單的路口過去。
不光方彤彤自己心裏會受到影響，胡麗麗的心情，也變得十分微妙。做母親的到了這時，從對女兒明顯有企圖的男人手中接過借款救急，要想不產生賣女兒的錯覺，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他笑了笑，看她表情沒太排斥的樣子，半開玩笑地說：「我都大齡男青年了，阿姨真要給我說能算聘禮，就是坐地和*圖*書起價我也立馬回去再湊。」
「你這一副恨不得直接把三十萬送給我媽的態度，那兒像是來往外借錢的，你這……」她臉上一紅，「人家送聘禮都沒你這麼大方的。」
「還是運氣好，加上你小姨父當初提攜。他們家最近好嗎？」
最讓他心痛的，就是方彤彤的眼睛。
「副總啊……你也爬得忒快了。」方彤彤很是為他高興，眼裡總算又有了幾分熟悉的笑意，低頭故意看了看他的腳，「你下面裝了彈簧啊？」
潘驢鄧小閑，鄧字在中間，說到底，這會兒他要還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就算英俊瀟洒器大活好言聽計從寸步不離，也解決不了方彤彤家的問題。
這種時候，她還是能輕而易舉讓浦傑笑出來。
看到胡麗麗的樣子，他的心態總算有了深切的動搖。
「嗯，手續辦清了，錢轉給她了。她說夠應急，不會騙我吧？高利貸惹不得，你們可別瞞著。」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地說。
浦傑也不知道如何勸慰才好，畢竟，hetubook.com.com以他的角度，這三十萬就是為了方彤彤才借出來的，他不否認這個企圖，直接把這三十萬當彩禮收下他估計都要回家敲鑼打鼓放鞭炮，連他媽也能瞬間怒轉喜興高采烈準備榮升婆婆。
從銀行出來，浦傑隱約明白了為什麼方彤彤寧肯自己打好幾份工也不願意向他求助——明知道他光從孟家那兒拿到的報答就不是小數。
「我都挺順。」他笑了起來，盡量克制著不變成炫耀羽毛的雄孔雀，慢條斯理地把近況說了說。
「你才少來，你又不知道我以前的體重，還帶這樣套資料的啊。」她笑嘻嘻地駁了回去，「再說，瘦點也挺好啊，你這半年可比我瘦得厲害多了，不也沒什麼。」
方彤彤眨了眨眼，突然一笑，看似很隨意地說：「對了，鄭姐呢？你們倆最近怎麼樣？還有趙編輯，最近跟你一起忙劇本，關係也好了不少吧？」
她的膚色比之前更深，頭上的遮陽帽看來沒起什麼作用，整個人清瘦了一圈，跟國慶節朋友圈裡發ｗww•ｈｅｔｕbｏok•ｃoｍ.cｏm的照片上那個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女孩，已經完全變了付樣子。
浦傑的物慾不強，他對奢華生活的嚮往遠不如其他方面的渴望，父親的外債還清之後，他就沒了多少對大量財富的追求動力，才會覺得副總的競逐影響了他寫小說的時間。
「不一樣，我可不像你是累的。」
「行了，又不是絕症上身，幹嘛一直這眼神，你要演偶像劇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她嘟囔了一句，小聲問，「從我媽那兒過來的？」
他掃了她一眼，心裏還是很不舒服，「你少來，你現在多少斤？我不信你沒瘦。」
金錢就是這麼一種奇妙的東西，對有的人來說是誠意的象徵，對有的人來說，卻反而顯得企圖都不再純正。
從胡麗麗那兒大概知道了一些，浦傑點點頭，說：「我聽阿姨說了。」
「鍛煉減肥不累才怪，你累了光掉肉，我累了還有人給錢呢。」她晃了晃手裡的傳單，「別小看發傳單哦，一下午干滿四小時，八十塊錢呢。換算成你們八小時和*圖*書工作制，一天一百六，比你手下小職員掙得不少吧？」
方彤彤搖了搖頭，「聯繫少了很多，小玉心情不好，貌似還病了。小姨給我媽打電話，急得直哭。可沒辦法啊……小姨父這次沒進監獄，聽說都是有人拚命才保下來的。其實……我媽的生意多少也受了這個牽扯。」
只能看著高利貸把她們母女一口口吞噬，連皮帶骨，吃得渣都不剩。
那是他曾經的治愈之源，總是帶著能感染人心的活力，和微微蕩漾的笑意，尤其是變成兩彎月牙的時候，真的會讓他如沐春風，連毛孔都能放鬆下來。
「嗯，不會騙你。借都借了，人情這東西啊，欠得開了頭，就豁得出去了。」她扭頭一看又是紅燈，撒腿就跑。
浦傑撐好車子，坐在上面看她忙活完這個燈回來，才說：「我跟你媽說了，我這筆錢不急著換，本金利息都不用急，等你真沒事了，手頭寬裕了，再給我也不遲。」
「呸，」她輕輕拍了他胳膊一巴掌，「要買媳婦找別家去，我們家可不賣。」
「不少。」他苦和_圖_書笑著點點頭，她越是樂觀，他就越是難受。
如果他此刻財大氣粗一擲千金，他肯定毫不猶豫回身去找胡麗麗，帶她去銀行還清所有的外債，順便給她把公司重新扶植起來。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再見到當初辦公室中突然撞進他眼帘里，回眸一笑的那個明媚少女。
方彤彤撇了撇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烏溜溜的眼珠一轉，覺得不好，吞下去換成一句：「不談這個了，最近也沒跟你好好聊，你怎麼樣？」
直到紅燈變綠，她才擦擦汗，鑽縫撿起被人馬上丟掉的幾張，拍拍土放回手裡，快步走了回來，「哪有，我是軍訓加上國慶玩得時候晒黑了，黑了顯瘦。我打工都還不到一個月呢，要能瘦那麼快，信不信我們宿舍有人會貼錢跟我一起干。」
「你……你怎麼……瘦成這樣了？」浦傑站在方彤彤身邊，憋了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
「這不叫買賣，這不是規矩嗎。我媽天天長噓短嘆跟我抱怨，說我要再不抓緊啊，咱們這兒結婚的彩禮就要漲破天了，比油價竄得可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