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這三十萬真的夠嗎？如果還有什麼困難你一定得說，彤彤是什麼性格你也清楚，萬一她覺得家裡窟窿太大，我怕她會做出什麼糊塗事來。你多半也聽說過，藝鑫學院附近亂得很。」他吃了幾口，索性還是把話挑明，免得這母女倆的倔性子犯到一塊去，到時候可沒地方買後悔葯吃。

胡麗麗蹙眉想了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說：「好吧，不過你有用錢的地方就趕緊說，也別……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多嘴了。順其自然吧。」

開門后，想象中的真絲睡衣精心妝扮當然沒有出現，大概已經準備好外出轉賬，胡麗麗穿得非常整齊正式。

「有這筆錢，至少高利貸的部分就都還清了。」胡麗麗皺著眉盤算了一下，輕聲說，「剩下的欠款，至少不威脅人身安全。過一陣子清算完把公司註銷，能還的都先還上，然後我找個工作，一點一點來吧。都是朋友，不至於逼我太緊。和-圖-書」

即使浦傑這三十萬補上了最後一個窟窿，暫時避免了她們母女沉入深淵的結局，可她那家公司，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開下去了。

「是啊……知足常樂。我要是也有你這樣的想法多好。」胡麗麗搖了搖頭，「算了，不說了，吃飯。」

「你這樣可不適合做生意。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胡麗麗嘆了口氣，把盛好的米飯放在他面前，「合同協議條款一條條看仔細了，都有吃虧上當的時候。」

近年隨著環境惡化，她的廠子本就已經舉步維艱，結果，先是一個供貨商利用合同漏洞坑了她一道，接著就是銀行抽貸，國慶之後又遭受了非常詭異的連環勞動仲裁，當初用工不合規範的小毛病全都成了大問題，自以為是熟人的員工下屬有一小半趁機索賠，對方的律師實在強悍無比，硬生生煽動起來給她的公司雪上加霜，額外多扒了一層皮。

早晨起來，浦傑心裏總和-圖-書算平靜了許多，趁著思路不錯，稀里嘩啦寫了五千多，算算存稿，差不多有個四五萬，整理整理大綱，應該又可以開始投遞生涯了。

「準備好了，我也簽好了。一會兒吃完咱們去銀行，辦完手續你簽字拿走一份就行。」她抽出那幾張紙，遞給浦傑，「你看看，數字什麼都已經填好了。」

浦傑趕忙表態，說：「阿姨，我這三十萬你儘管放最後還，利息什麼的也不用急，不必跟房租似的惦記著，等真寬裕了再說。我最近不急用，沒關係。」

連鎖反應的確是從宋寶籟的失勢起頭，胡麗麗的生意當初在妹夫的幫助下起步，發展，壯大，當然也會隨著宋寶籟帶來的人脈中斷而迅速衰落。而且，她一個單身母親，學歷又低，公司里幫忙的還有不少是曾經街坊鄰居的兒女，廠房裡也大半都是熟人，根本不是個合理健康的企業。

他連忙掐了自己一把，回想了一下方彤彤，冷靜www.hetubook.com.com下來，走上樓去。

一切流程走完，胡麗麗的情況，就可以說還不如當初剛離婚時，那會兒就是一貧如洗，而這會兒，不光背了一身外債，女兒的學業也才剛剛開始而已。

方彤彤說了不在，她家也沒別人，這豈不是說，這頓飯就他跟胡麗麗倆人？

原本有信心迅速還清的高利貸，頓時成了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讓她一籌莫展。

「這一輩子，就慢慢還吧。」胡麗麗晃了晃手裡的空易拉罐，苦笑著站了起來，「走，咱們去銀行。」

等到了樓下，浦傑鎖好車子，才突然發現一個被忽略的問題。

他翻了翻榜單，大站恐懼症尚未痊癒，正好又一撥小站雨後春筍一樣刷刷冒尖，這次他長了個心眼，沒光看廣告詞，捋著網址查了查背後公司，選了個有大樹罩著，不至於訴訟一下就卷皮包跑了的。

上網歇了會兒，看看表，差不多是去找胡麗麗的時間了。

看多了各和*圖*書種花樣的愛情肉搏片，他腦子裡忍不住想象出了一堆什麼禁斷義母啊不倫之戀啊的精彩畫面，別說，代入胡麗麗的角色后，還真是非常誘人。

一見胡麗麗的模樣，他那點亂七八糟的小遐思就消失得乾乾淨淨，現實的沉重，飛快地回到了心頭。

「不用，阿姨還會坑我不成。」他笑著掃了一眼，就放在了手邊。

喝了幾口，話匣子總算徹底打開，浦傑旁敲側擊問來問去，磨磨蹭蹭也不急著吃完，好歹是把他們家此刻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她看起來很是憔悴，比上次見面樣子起碼老了八九歲，鬢邊都有些花白，強擠出個微笑，把浦傑迎進門裡，說：「粗茶淡飯，將就吃些吧。」

「先說正事吧。」浦傑把外套掛好，急匆匆進入正題，「借款協議呢。」

猶豫再三，浦傑還是先把郵箱存了下來，決定等劇本工作完成的七七八八，手頭有時間穩定寫作再說。

可轉念一想，劇本的事兒加上最近的工和-圖-書作，如果投稿不過還好，萬一過了保底之類的，總要保質保量的更新吧。

他看了看街上川流不息的小車，忍不住抬手拍了自己腦袋一下，不爭氣的東西，這會兒還不想著練車，好歹弄個座駕颳風下雨也能表表心意，竟然還惦記著換輛新電動自行車，讓將來的女友坐得舒服。

一時間沒想明白胡麗麗原本打算說別什麼，他只好笑了笑說：「放心，阿姨，我最近工作什麼都挺順利，問題不大。」

「信任是相互的。阿姨，我錢都沒給呢，你就把名兒簽了，這不也是相信我嗎。」他舀了點湯拌進飯里，「我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給人打工寫寫小說就挺好。」

吃著吃著，胡麗麗從冰箱拿出兩聽啤酒，開罐給他遞來。

不行不行，這沒出息的勁兒得改，得改……

找到門口的修車攤，電驢勉強還能用，浦傑估算了一下，決定找時間換輛新的，起碼買個後座擋板還在、踏腳也舒服的，畢竟保不準以後還要帶誰一起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