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神塔激斗

鎖妖神塔,再起波瀾,齊心協力,斗到塔底。

第七十九章 禍患

守正表情嚴峻地道:「仙妖兩界本來就是陰陽相生、互為對立,比如我們蜀山,從前就有個妖界里蜀山與之相對。聽師父說,很多年前我們兩邊來往尚密,後來里蜀山換了幾代妖主,里蜀山的妖類日漸強大,那裡的妖主更想把人間也歸於掌控,當時蜀山為了防止里蜀山作亂,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里蜀山封印在內,而連接兩界的通道就順勢移到了鎖妖塔中。」說著,守正皺著刀眉,道:「而今看來,鎖妖塔的塔基不穩,與這裏蜀山也脫不了干係,只可惜通道被封,他們出不來,我們也進不去,兩界早就沒了聯繫,也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了。」
薛燕正鬱悶著,韓玉卻在這時出了殿門,偷偷用袖抹過面上的淚痕,見到眾人便道:「讓大家久等了,對不起。」
蜀山此時已然一副戒備森嚴的景象,僅是守山門的弟子就多加了六個,經樓、劍樓、太極殿前皆有四人以上把守,八卦城上多是御劍巡邏的人,幾乎每隔十步便能撞見一名蜀山弟子,鍊氣台、演武坪上各有專人鎮守,鎖妖塔前的廣場上更是由元雲親自帶著百名資深弟子在嚴陣以待。
「不。」韓玉抬起頭來,鎖著眉頭,清柔的秀目里淚光閃爍,她愁苦地道:「師父,小玉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哥哥,如今他為了我、為了蜀山、為了天下蒼生,要入塔犯險,身為妹妹不能隨其左右,如何對得起養育我八年的蜀山?又如何對得起為我殞命的爹娘~!」
韓玉仍舊低著頭,雙手疊在身下,恭敬地道:「師父,八年前,我差點被仇人所殺,是您救了我,還把我帶到蜀山收我為徒,教道法、教處世、教做人,點點滴滴,弟子皆銘記於心……」說著,韓玉有些哽咽,淚水自她面頰滑落,滴到地上,浸濕了地面,她接著道:「爹娘曾教導過,做人應知恩圖報,小玉尚不敢忘,更何況這八年與師父朝夕相處,師父在小玉心中猶如親生祖父,師父之恩,蜀山之恩,小玉只想著有朝一日得以報答。」
這時,長風便略顯慈愛地望向韓玉,緩緩道:「徒兒,現在殿中只有你我,有什麼難言之隱,但講無妨。」
雲元似乎聽到些聲音,他繼續負手仰望鎖妖塔,口裡卻道:「玄陽,在嘀咕什麼?」
韓玉見此情景,便向清玄道了聲:「大師兄,想不到情況已這麼糟糕了。」
於是,清玄便把一切經過對守正道了一遍,守正嚴肅地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原委,也罷,我便說與你們聽吧。這幾日,元雲師兄按例接替我的護塔工作,發現鎖妖塔下層的鎮妖符日漸鬆脫,師父畫的符也貼補不上,塔基愈見震顫。我們原以為妖氣衝破鎖妖塔尚需年月,現在看來,過不了這和圖書個月鎖妖塔便會坍塌,到時妖邪出塔,天下大亂,一場浩劫必將降臨到人間。」
薛燕仰望長長台階上的殿門,卻不知韓玉為何這麼久還不出來,不經把縴手按著小腹,蹙眉嘀咕道:「死呆瓜妹,什麼事情要弄這麼久?肚子好餓,我想吃飯啦~」
韓夜瞟了薛燕一眼,冷哼一聲,望向殿門,繼續喝酒。
韓玉正說著,忽覺臉上一陣微風吹過,拂動她的發梢,她睜開眼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沓白符。
薛燕見元雲這般表情,又見韓夜面色凝重、韓玉一臉憂愁,不禁快語對元雲道:「老伯,有什麼要幫忙就說嘛,何必弄得神秘兮兮的呢?」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嘛!」薛燕雙手按腰,對韓夜嗔道:「我早上沒吃早飯,陪你跑去屋頂聊天,現在都到下午了,肚子能不餓嗎?」
眾人聽了守正的話,才知蜀山為何如此緊張,原來這號稱仙界第一大派的蜀山,其下竟埋藏著如此之多的隱患。
玄陽一愣,連忙抓緊點頭,道:「是、是!」話雖如此,他腦海里卻還浮現著司徒雲夢的絕妙模樣,想入非非。
清玄聽這個年紀比他小的師叔講話,思考了一陣,問道:「師叔,不對吧,這鎖妖塔雖曾幾度被毀,但經過曆數代弟子重建,神界又賜以化妖水和七星盤龍劍柱鎮住塔基,沒有上千年時間妖邪如何能破塔而出?」
大概因為出自武林,守正很喜歡薛燕這樣靈俏的江湖女子,他略微展了展刀眉,道:「姑娘,有你這份心,蜀山之人都很滿足了,不過……」守正說著,臉色忽而變得凝重,他道:「聽師兄們說,塔內不乏本領高強的妖邪,連我們這些長老進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明知兇險無比,又怎能讓你們去送死?」
薛燕見二人說得如此厲害,又想到白朗那強大的本領,心中便有些動搖了,這時,一隻溫厚的手卻牽住了她的纖細之手,她扭頭一看,是一臉冷峻的韓夜,只聽韓夜冷笑一聲,道:「哼,想不到連最膽小的人都想進塔一看,我又有何可懼?」
薛燕見韓玉帶人要走,纖眉一展,忙道:「好,吃飯,我肚子餓癟了,快帶我們去齋房吃飯!」
「我很膽小嗎?」薛燕不服氣地一手由韓夜牽著,一手按在纖腰上,先前的擔憂蕩然無存,她向韓夜嗔道:「跟你在一起,我早就是個亡命之徒了,倒是你自己畏手畏腳的,還說我呢!」
「辦法怎麼沒想?」守正說著,望向門外翻湧的雲海,憂心忡忡地道:「掌門師兄曾就此事找我們這些長老商討過,我們也一起找過師父,但均毫無辦法,唯今之計,只能命蜀山弟子在塔前鎮守,萬一妖邪出塔,尚可集蜀山所有力量抵擋和*圖*書一陣,至於能否讓人間免遭災劫,須看我等造化了。」
「師叔……」韓玉見雲元分明是想讓她哥哥帶她去避難,不由心裏一陣忐忑,她用微微動蕩的清眸望著她的師叔,心道:「到底何事令你如此憂愁?元雲師叔……」
元雲見弟子如此鬆懈,不免劍眉一皺,不悅地道:「專心守塔!」
「行了行了,什麼破爛規矩。」薛燕纖眉一蹙,揚了揚手,然後才雙手按腰對守正道:「就算本門弟子不能入內,我們幾個不算本門弟子吧?讓我們進塔,這事交給我們辦,省得大家在這裏唉聲嘆氣、怨天尤人的。」
守正搖了搖頭,神情肅穆地道:「清玄師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鎖妖塔每次被毀再重建、變舊再翻新,免不了會有不能補足的漏洞;化妖水雖能化妖,然而時過數百年,效力漸微;至於七星盤龍劍柱,從前亦被損毀過,這次塔基不穩,很可能源於此。」守正說著,又把身子略微傾向眾人,對他們道:「另外,我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雲夢被守正誇得臉紅了,想起某些事,她卻又有些憂慮地道:「道長過獎了,雲夢沒你想的那麼好。」
「蜀山昔日恩情,不敢有忘。」韓夜淡然說著,溫和地撫了撫韓玉的秀髮,妹妹一陣溫情,哥哥則道:「何況妹妹什麼性子,做兄長的最為清楚,如果不回來共度危難,我兄妹二人於心何安?」
元雲望著高塔,表情依然冷峻,他只開口道:「有什麼疑問,去清律堂找我師弟,他要肯說便說,不必問我。」
守正見這三人同心一致、不畏生死,為其所感,便點了點頭,凝重地道:「諸位齊心欲為本門排憂解難,不勝感激,但鎖妖塔歸於蜀山,進塔之事也非我一人說了算……這樣吧,今日找時間與眾師兄商議,明日再給你們答覆。」
清玄自然沒反對,一行人落到鎖妖塔前,卻見元雲身著一襲火紅色道衣,他一臉嚴肅地雙手負于身後,望見清玄和韓玉等人前來,便各喊了一聲他們的道號。
司徒雲夢見大夥欲動身前往後山,便向背對眾人的元雲端莊地行了個禮,溫和地道:「道長,那我們先行告退了。」
「清律堂?」韓玉想了一會兒,這才記起守正應該還在清律堂,便向元雲拜道:「多謝師叔指引。」
韓夜思索了一番,道:「前輩,且不論里蜀山,當務之急,你們應該想辦法修復塔基才是啊。」
「天干十符?」韓玉睜大了秀目,訝問師父道:「這是玄天鏡所用的符紙啊。」
眾人皆同意了守正的做法,雲夢肩上的花斑鼠則對雲夢道:「仙女大人放心,小仙與你同進鎖妖塔,到時要如何做,全憑吩咐。」
韓夜恭謙地道:「前https://m.hetubook.com.com輩過獎了,我也不過是為了替師父贖罪,如今他罪孽盡贖,也不必在陰間地獄中受苦……」說著,韓夜又很主動地牽起身邊那白衣美人的妙蘭之手,向守正淡然笑道:「而且,我這青梅竹馬的朋友幫我報了大仇,師父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話說韓夜眾人在清玄的帶領下御劍飛行,晌午過後終於到了蜀山。
「小玉沒有選擇了。」韓玉的清眸里忽而變得堅定了許多,她道:「只有陪著哥哥一起進鎖妖塔,這樣既能保護哥哥,又能一報蜀山養育多年的恩情。」說著,她又頗為不舍地、憂慮地、愧疚地低下頭來,泣道:「可是,要進入鎖妖塔就不可再做蜀山弟子,也就是說,小玉今後不能叫您師父了,也必然要辜負太師叔和其他師叔師伯們的期望了。」
清玄帶著韓玉,把所有的事都和長風講了一遍,立於神像前的長風一捋白須,頷首道:「如此說來,倒有必要召集諸位長老商議一番。」他思索了一陣,便向清玄道:「清玄啊,通知其他長老,今日申時到清律堂議事,去吧。」說罷,他便將灰袖一拂,示意清玄出門,清玄向師父恭敬地施了個禮,又望了一眼低頭沉默著的小師妹,終於還是出了殿門。
薛燕見眾人面色凝重得很,便對守正道:「老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醫學上常說『對症下藥』,你們既知鎖妖塔內的七星盤龍劍柱出了問題,為什麼不叫些人進到塔內、修復劍柱呢?」
那個叫玄陽的弟子大眼一睜,驚了一驚,便吞吞吐吐地道:「呃,沒、沒什麼,師父。」
花斑鼠被薛燕潑了冷水,委屈無言,眾人皆笑了,唯獨韓玉沒笑,她望向自己的哥哥姐姐們,一想到他們同進同退而自己卻不能助陣,不由得心中一陣憂愁,片刻之後,她卻暗暗下了決心……
再說清玄帶著眾人一同到了後山清律堂內,此時守正正坐于堂前,對著蜀山先輩們的靈位閉目冥思,聽到有許多腳步聲漸進,他才開口道:「眼下本門正值動亂之秋,何人來此清律堂啊?」
長風見韓玉如此難過,便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卻刻意問道:「為何不孝?」
長風緩緩點了點頭,將天干十符遞給他的徒兒,發出了長者才有的慈祥之笑,道:「徒兒啊,無須自責……為師活了數百年,只收過六名弟子,除了不幸夭折的清虛,你算是為師最看重的弟子了……冥冥之中,自有仙緣啊。」長風把受寵若驚的韓玉扶起身來,嘆道:「所以,為師尊重你的決定,師叔和長老們也當如此,看到你成長了,身為長輩的我們不該高興嗎?」
韓玉聽薛燕如此一說,便柔眉一皺,悄聲在她耳邊道:「燕兒姐姐,蜀山門內hetubook.com.com自古便有規矩,本門弟子不可進入鎖妖塔。聽說是因為很久以前有個姜姓弟子進了塔去,非但未回來,還屠殺了許多進去救他出塔的師兄弟,蜀山引以為戒,所以才……」
「元雲師叔。」清玄與韓玉異口同聲地道。
「得了吧你。」薛燕牽著雲夢的手,不以為然地對老鼠道:「你進去也就湊湊熱鬧,能幫上什麼忙才怪了。」
不久之後,眾人出了清律堂,清玄與韓玉理所當然要去見他們的師父,而韓夜三人則在太極殿前等韓玉與長風對話完。
「師父……」韓玉泣涕漣漣,如花似玉的容顏為清淚所洗,她一手擁著師父送她的道符,向師父深深地磕了三個頭,道:「就算小玉今後不能再為蜀山弟子,這一生也只認您這一個師父。」
守正見著雲夢那嬌柔美艷的模樣,忽而放聲笑了,道:「哈哈哈,你就是司徒雲夢吧?」
元雲依舊背向眾人,右手朝後甩袖一揮,道:「你們去吧。」
薛燕此刻只想著填飽肚子,而跟在後面的夜、夢二人則雙雙憂慮地望著韓玉清麗的背影,沉默無言。
韓玉的肩頭微微抖動著,她忽而跪了下來,低著頭,向師傅啜泣道:「師父……弟子、弟子不孝……」
韓玉看到薛燕總覺得舒心,便以袖掩面,笑道:「姐姐別急,小玉這就帶你去。」
長風望著這個懂事的徒兒,嗟嘆一聲,皺著白眉問道:「你想讓為師把你逐出師門?」
「守正師叔。」韓玉用清脆悅耳的聲音道:「是小玉啊,還有我大師兄、哥哥以及……」
師父教誨,韓玉悉數記之於心,師徒二人談了許久,早就過了午時。
長風見徒兒如此情真意切,亦為之所感,便一捋白須,上前扶起她的手,和聲道:「孩子,只是如此,如何不孝了?起身吧。」
守正很欣慰地看著那對劍俠美人,忽而又想起眾人的來意,便問:「對了,你們不是該在外遊歷嗎?為何折返回來?」
「你和韓夜的事我早就聽說了,如今一見,確是個世間罕有的大美人啊。」守正豪爽地笑道:「韓夜有你這樣一位紅顏知己,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是啊。」清玄也深表贊同,他對薛燕道:「姑娘,進塔可不是鬧著玩的,那裡面不乏道行上千年的妖邪,萬不要為此喪了性命啊。」
元雲頗為讚許地望了一眼眾人,對韓夜點頭道:「守正師弟沒說錯,你確是個人才,但這次的事情非你力所能及,還是早些帶著你的家人下山去吧,少惹是非。」說著,元雲將火紅的衣袖一拂,背過身去,左手握拳負于身後,右手執起腰間葫蘆、喝了口烈酒,他望向高聳入雲的鎖妖塔,不再言語。
「我想先去看看元雲師叔。」韓玉道。
韓夜和薛燕聞言和-圖-書,卻向後看去,雙雙鬆了手來,一人抓住雲夢的一隻素手,興許是擔心這姑娘又在多想,故以行動來撫慰。
韓夜見妹妹面帶憂慮、若有所思,便問:「有什麼事嗎?小玉。」
韓玉一想起平日里慈祥寬厚的眾多前輩,想起關心愛護過她的眾多師兄師姐,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落,她閉上美眸,抽泣道:「師父,小玉對不起您,小玉是個不孝之徒~!」
「是啊。」清玄御劍于風中,道:「師兄我也很少見到本門動用這麼多人力,近日必有災劫啊。」
「嗯。」元雲蒼勁的劍眉里透著凜然之氣,他應了一聲,又望向韓夜一行人,便對韓夜厲聲道:「韓少俠,你不帶著令妹御劍江湖,又回來這是非之地作甚?」
司徒雲夢還沒來得及做準備,手就讓人家牽著了,她不由得睜大了美眸,玉面一陣緋紅,低下頭來,嬌羞的模樣甚是動人,只是心道:「夜,我只盼著你好,別無他求了。」
韓夜皺著清眉問道:「前輩請講。」
「你且去吧,明日,諸事自見分曉。」長風一捋長須,目光深邃地望著大殿的門外,向韓玉道:「徒兒啊,若執意去鎖妖塔,須多加小心,《天師符法》這套道法不需用劍、也不耗真氣,但需要充分利用口訣和道符,你既已完全學會,還望活學活用。」
待眾人離去之時,守塔弟子里有個身穿橙色衣服、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子,他見了雲夢的姿容后,不禁獃獃地低聲嘆道:「天啊,這姑娘可真是貌若天仙,連凈寧師姐、清玉師妹都遠不及她啊。」
雲夢看著這兩個人心手相牽,漸漸又升起許多卑微之感,她想,這二人如此情深意重,她卻只是失貞於人的一縷殘夢,如何有顏面與他們並立?因而她稍稍退後了些,嘆了口氣,禮貌而又柔聲地對守正道:「道長,現在夜已決意入塔解危,燕兒必與他相伴左右,我便是為奴為婢也要跟隨於他們,我三人主意既定,煩請道長別再勸阻。」
雲夢聞言抬起頭來,舒展柳眉,微微睜大了玉眸,頷首柔聲道:「嗯,道長有何指教?」
說這話的時候,薛燕已感到韓夜將她的小手抓得更緊,其實她心裏也明白,她之所以會變得這麼有勇氣,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風雨同路、相扶相攜的夥伴,念及於此,她的俏臉上漸漸泛起了微紅。
「小師侄?」守正忽而睜開眼來,轉過身去,看到眾人,更看到韓夜,便臉色有些悅然地道:「年輕人,聽說你在鳴劍堂一戰,威震江湖啊。我到底沒有看錯,你的執著和赤誠確實改變了很多人,如今八卦門易了善主,巨鯤幫和雪鷹派也日漸收斂,索命閻王的陰影不再,武林又趨祥和。」
「沒事啊。」韓玉答了一聲,勉力笑了笑,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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