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神塔激斗
第八十章 鸞鳳鳴

「好啊。」薛燕點了點頭,便與雲夢交流起來。
說罷,太和便把「七星請神符」傳給了韓玉,並告誡道:「孩子,你要記住,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絕對不敗的力量,只要眾志成城、共生信念,連神魔也要忌憚人間,這便是天理循環。」
一直以來,薛燕都把自己當成夜、夢二人忠實的夥伴,雖然她心裏對韓夜是有感覺的,但她也知道司徒雲夢對韓夜的依賴比她要深多了,雲夢只知自己會退縮,又可曾知道薛燕也是不斷在給他們機會。
「嗯……?」雲夢頭一次與薛燕如此近距離接觸,不由微微睜大了玉眸,俏面上泛起點點桃紅,過了一會兒才漸漸平復,她輕舒柳眉,道:「從未和燕兒坐這麼近過啊,緊張了,請不要見怪。」
於是,雲夢靜下心來,專心撫琴,那妙蘭素手撥弄琴弦,凡間諸事,皆為幻夢。伴著悠揚的旋律,薛燕忽覺身臨月光之海、魂游天雲之端,飄飄兮若柔風拂柳,綿綿兮似嬌花繚繞,那一段綿長的琴曲,恰如雲夢糾結的內心,若即若離,似真似幻,伸手一觸,卻在身邊。
「哪有啊?這事我心裏也沒個底啦~!」薛燕嘆道:「只能等明天到了太極殿,再多問些有關鎖妖塔的事,希望對我們此行有所幫助,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大家的。」
「雲夢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卻也是個胡思亂想的人,這點才讓我不高興。」薛燕說著,很是不快地把手挽著雲夢的玉臂,認真地道:「我確實和你不同,你飽讀詩書,卻也深受束縛,而我無憂無慮,可以不把這些放在眼裡。就算失去了女子最珍貴的東西,也不代表你就該卑微懦弱啊!為什麼不試著放開些呢?」
「我也會好好照顧你和夜的。」雲夢對薛燕報以絕塵的微笑,又對她道:「明日我們還要過長老那關,燕兒你能言善辯,不如我們再想想說服他們的方法吧?」
薛燕哼著清脆的曲聲,柔和婉轉,她望向夜、夢二人各自的房間,才發現他們二人的房裡都沒亮燈,便心道:「不會現在就睡了吧?或者說,這兩個傢伙幽會去了?」
守正也不提醒他,只是凝神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鎖妖塔如何,天下蒼生如何,皆看爾等了……」守正嘆了口氣,一揮白袖,道:「你可去了。」
「嗯。」雲夢點頭道:「他找守正道長有事相談……他讓我在這裏候著,我一個女兒家,怎好管男人間的事?因此才從清律堂里借了琴來,邊彈邊等。」
月兒靦腆羞澀,潛藏在夜雲中;群星燦爛繚亂,深印在心田裡,星月之輝自星河落下,灑遍大地,令人彷彿沐浴銀華之內,多麼美妙啊!
韓夜以為守正只是說他們三https://m.hetubook.com.com人,便道:「前輩,雲夢是我青梅竹馬的摯友,薛燕是我出生入死的同伴,我三人同心協力,自會相互配合。」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日落西山,夜幕來臨。
「你看你,又多想了,我說的不是那種意思啦。」薛燕甩了甩手,笑道:「我想,你長得又這般漂亮,舉止高雅脫俗,心腸也是一等一的好,溫柔體貼,是個男人都想把你搶過來,不對嗎?」
雲夢的話弄得薛燕也俏臉一紅,她先是一愣,繼而展眉笑道:「好啊雲夢,想不到你還挺不老實的嘛!」薛燕開玩笑地道:「你既如此出言撩撥本姑娘,打算怎麼賠罪?」
「你如此溫柔軟弱,又老愛胡思亂想的,要是沒有他,恐怕你也活不下去吧。」薛燕把雙手背到身後,垂下頭來,望著地上的銀輝,右腳有意無意地踢了踢地面,心道:「我已經害了凝霜,不能再傷害你這個好朋友了……就像蒼月和醫仙一樣,我和呆瓜只做一對知己,這樣就可以幫你了不是嗎?」
「因為雲夢大美人在此撫琴啊,小女子怎敢不來助興?」薛燕亦是纖眉一展,一邊微笑著一邊把手背到身後,輕盈地擠到她坐的石凳上,兩段柔美的身軀由此緊貼在一起,香氣縈繞,雙雙都有些發熱了。
「太師叔。」韓玉回首一顧,憂慮地道:「小玉現在很煩惱。」
「我……」雲夢低頭猶豫著,右手輕輕抓著胸前杏黃的菱巾,卻始終無法衝破傳統思想的約束。
「奇怪了……」雲夢蹙著月眉思索道:「路上見小玉行色匆匆地往首峰去了,我連打招呼都沒來得及。」
「他一定在想辦法應對明日的惡戰。」薛燕明眸一轉,會意地道:「那我也不去打擾他了,以他那性子啊,生怕我們陪著他會受什麼危難,總是想多背負一點。」
「呆瓜和雲夢現在怎麼樣了呢?」薛燕靈眸一轉,邁出門去,背朝房間把門合上,仰望滿天的星光,纖眉一展,心道:「今晚的夜景好漂亮啊。」想了一想,薛燕又微微湊起眉頭,向著那月光祈願道:「月兒啊,請你保佑白朗和凝霜能在那相思樹中永遠開心地相伴下去。」
夜幕下的蜀山之巔,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風中竄動,她輕盈地躍過主峰連通後山的鐵索,跳到後山之上,只聽一陣悠揚的琴音傳於耳中。
韓玉認真聽著太和的話,雙手捧著請神符,點頭道:「嗯,小玉謹記。」
「所以嘛……」薛燕摸了摸頭上的燕形髮飾,被晚風吹動的柔發拂過纖臂、掠過俏臉,月色之下,那位坐于風中的俏美人又寬慰道:「我從不打無把握的仗,這次和圖書本來是有些退卻的,可是呆瓜的堅定給了我勇氣,我想,我們三個人一定要同心協力,不然就再沒機會從塔里走出來了。」
與此同時,清律堂內。
儘管如此,薛燕還是不放心,或許心裏還是有些酸酸的感覺,她想去看看夜、夢二人相處如何,她估計韓夜應該是帶著雲夢去思過峰了,便也動身去往思過峰。
雲夢似是找到了知音,展眉笑道:「好燕兒,想不到你對音律也這般精通,只聽一遍就能記住曲調並哼唱出來,真不簡單。」
於是,韓玉便一邊琢磨著請神咒,一邊翻看奇門遁甲,心中更多了幾分勝算……
「別開玩笑了。」薛燕把頭枕著雲夢的香肩,愜意地道:「說到音律,小女子哪及得上司徒小姐半分?」薛燕說著,明眸里一陣失落,她嘆道:「說到底,你是名門小姐,自小接觸樂器和書籍多,而我不過是一個貧賤低微的江湖女混混,能陪伴我的就只有這副歌喉了,唉。」
聽太和一席話,韓玉茅塞頓開,她更覺信心滿滿,便重重地點了點頭。
雲夢抬袖莞爾一笑,道:「這樣的話,讓妾身奏一曲《回夢遊仙》作為賠禮,好嗎?」
太和祥和地一捋長須,道:「以後的事,今日不論,你且看書,明日事多。」
「我看呢……他是個大傻瓜!」薛燕突然笑了,臉上露出兩個梨渦,雲夢也被她逗得以袖掩面笑著,薛燕展著纖眉道:「當初我之所以想和他結伴,就是因為感覺他很踏實,也說不出哪點好,總之很安心就好了。」薛燕很溫馨地說著,又對雲夢道:「喂,我把你當姐妹才對你說這些,你可不要告訴那呆瓜,免得他又在我面前神氣起來。」
雲夢蹙起柳眉想了一會,覺得薛燕說的在理,便道:「夜的劍法已十分精湛,我的仙術亦有些功底,加上燕兒你的武功、謀略、醫術,此番入塔應是有驚無險吧?」
韓夜出門遇到二女,一番言語,而後回房休息,自不在話下。
美人不曾留意有人來此,仍低著頭專心奏曲,那曲聲時如流水叮叮、時如星光閃耀、時如空谷妙響、時如群花紛擾,跌宕起伏,曲音悠長,正襯她紛亂的思緒。
薛燕立於月下,晚風掀起她映著銀光的美髮,純凈的天藍飾帶在和光中翩翩起舞,身著水藍裝束的俏美人輕輕轉了個身,整個夜晚里都是她夜鶯般的悅耳歌聲。
似乎終於意識到有人來此,雲夢停下琴,用手撥了撥耳畔的青絲,抬起頭來,柔情似水地望著薛燕,道:「燕兒,不早點休息嗎?這麼晚了還來後山。」
「我相信夜,也相信你……」雲夢把素手牽住薛燕的小手,睜著流玉眼波望著她道:「你如此談笑風生,和圖書定然已是成竹在胸了,對嗎?」
雲夢笑著笑著,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對了燕兒,你知道小玉做什麼去了嗎?」
薛燕不再看星月,而是望向雲夢,問道:「你怎麼想的?」
韓夜還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退了回去,便起身拱手道:「晚輩告辭。」
長老太和來到她的身邊,提起袖子,拍了拍她溫玉的背,和氣地道:「孩子,潛心觀書,心莫難寧。」
穿堂晚風拂袖,兩旁燭影搖曳,守正於神案香爐前盤腿端坐,望著韓夜,看著他身上隱隱透出火紅色的玄元真氣,對韓夜道:「年輕人,你這玄元真氣怕是很快要煉到第九重了,剛剛教你的斬龍訣,你須好好記住,等你把七劍融會貫通之時,便是你使出斬龍訣之刻。」
「燕兒說得對,這也正是他的好。」雲夢說著,玉面又泛起桃紅,她回首過往,道:「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學會保護別人、背負責任,就好像他的名字,聽起來很悲涼,卻能把溫暖深深藏在裏面……」雲夢有了薛燕這個傾聽者,談及意中人就更為心波蕩漾,她把雙手輕輕擁著自己的柔軀,卻掩不住少女應有的嬌羞與矜持,眉目里動情不已,她又想了想,問薛燕道:「燕兒,你是怎麼看他的呢?」
薛燕搖了搖頭,無奈地道:「我還想問你呢,打從晚飯後我就沒見過她人了。」
或許燕子離得開夜,但夢是離不開夜的,夢是柔弱的,薛燕寧可在情與義之間選擇義,卻不想獨佔了韓夜而讓雲夢無依無靠。
雲夢鎖著愁眉道:「燕兒言之有理。」
雲夢料不到薛燕竟有如此動人的嗓音,薛燕也料不到雲夢竟有這麼靈巧的琴技,兩人琴歌合鳴,美妙的音律響徹了夜空。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①,自出師門未必是壞事,久居蜀山也未必是好事,凡事皆有定數,又或可變動。」太和說著,又和悅一笑,撫須道:「孩子,你是覺得長風師侄教你的玄天鏡還不夠,想太師叔再教你些東西?」
一間點燈的客房內,薛燕正坐于桌前,一手托腮一手翻看聖書醫仙送她的書,桌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她配製過的葯,她打了個呵欠,合上書、站起身,伸了個俏麗的懶腰,望向窗外的夜色。此時月光有一種朦朧的美感,點點星光與月輝相伴,配以徐徐吹入屋中的涼秋之風,令薛燕更添三分愜意。
太和溫厚一笑,便抹了一把長及膝部的白須,道:「兄姊入塔,你卻在旁,左右為難,因而煩惱……太師叔說對了嗎?」
韓玉連忙點頭,太和笑道:「太師叔早已多年不問世事,只在這經樓中藏書畫符,能幫到你的不多。」太和說著,從懷中取出七張黃符,上面和*圖*書畫有韓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形咒文,太和道:「可知這是什麼符嗎?」
雲夢見薛燕唉聲嘆氣的模樣,便將若蘭的手伸到薛燕的小手上,牽動著,交互著,她盡顯柔情地道:「燕兒,請不要這樣說。其實這世上,我最嫉妒的人是你。」見薛燕不解地望向自己,雲夢袒露心扉,嬌柔地道:「因為你做了許多我想做卻做不到的事,即便一無所有,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只有你才有資格與他攜手同行,而我卻只是一縷殘缺。」雲夢說這話的時候,已想了許多,不免把右袖放于胸前,蹙著柳眉,平添憂愁。
雲夢聞言,驚慌失措地睜大了玉眸,道:「燕兒,我們可都是女兒家啊,你……?」
「本姑娘才不會見怪呢。」薛燕把背靠向美人,雙手扶著石凳的邊緣,雙腳時而晃動,她暢言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打心眼裡喜歡。」
雲夢聽了薛燕的話,心裏竟激起一陣漣漪,她有些訝意看了一眼薛燕,卻又忽而展顏一笑,動人心扉,她道:「燕兒可知我心中所想?」
然後,太和把手朝書堆前一伸,一本書便如白鴿一樣飛到了他手裡,他把那書交到韓玉手裡,道:「此書記載著奇門遁甲,對你日後破陣大有幫助,你可拿去多加翻閱。」
註釋:
「什麼事都瞞不過太師叔啊。」韓玉合上書來,嘆道:「您既然德高望重、通天曉地,可解小玉之憂嗎?」
韓玉聽太和指點迷津,便向太和深深地鞠了個躬,道:「多謝太師叔今日所教一切,就算小玉以後不再是蜀山弟子,也絕不忘記今日的恩情!」
「此乃請神符。」太和和顏悅色地說著,白袖一揚,道符便飄入了韓玉手中,他接著道:「六界之內,神明為長,若遇強敵,可請先靈。玉清元始天尊講經時曾說,神魔消逝,散作游靈,無生無滅,復歸天地。所謂請神,就是將當前界內已故神明的游靈聚于體內,藉助神力化險為夷。不過切記,神明的靈氣正好比大江大海,而凡人的軀殼不過一隻小碗,引靈之人若是自身容量不夠,必會撐破極元、魂飛魄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擅用此符。」
①「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出自《老子》第五十八章,意為「福與禍相互依存,可以互相轉化。壞事可以引出好的結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壞的結果。」
韓夜附身於守正之前,皺眉拜道:「前輩把真武七劍訣傾囊相授,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薛燕繼續靠著雲夢,望著夜幕與星輝,安然自得地道:「先聽聽再說吧。」
薛燕緊靠著雲夢溫香軟玉的肩膀,柔聲道:「喂,和你同坐一張凳子,擠得下嗎?」
「嗯……」雲夢不再看向薛https://m.hetubook.com.com燕,而是把素袖一拂琴弦,溫柔而略帶嬌羞地道:「燕兒是何等聰明伶俐的姑娘,會燒一手好菜,會治病行醫,會出謀劃策,會安撫人心,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在身邊才省心……所以,我若是男兒身,第一個便想把你娶進門去……」說著,雲夢兀自臉紅著,眉間眼裡卻帶著許多溫情和笑意。
「這裏哪來的琴音?」薛燕有些好奇,她順著琴音傳來的方向探了過去,在月光之中,但見一絕代佳人坐于石桌前,低頭撫弄琴弦,晚風緊吻她的發梢,一頭妙發恰似九天星河,一襲素衣映滿星輝月華。
而這時的韓玉,卻在經樓之中翻看書籍,她從桌上堆成山的書里抽出一本書,翻來翻去,卻一行字也看不進去。
「她在蜀山可是大忙人~」薛燕倚在雲夢身旁,打了個呵欠,又補充道:「你擔心她幹嘛?她是蜀山弟子,明天不必跟著進去受苦受險,還是多想想咱們三個明天如何說服眾長老吧,還有,塔里的妖怪也不知道應不應付得來。」
薛燕確實想知道自己是否所處夢境,她在月下美人的柳腰上摸了一把,美人驚得張大了玉眸,俏面生花,卻又恬淡地微笑。那一顰一笑,令薛燕高興不已,她便以鶯燕的歌喉迎上雲夢的琴音。
「算了,先不提這個了。」薛燕忽而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問雲夢道:「呆瓜呢,他是不是帶著你來的?」
薛燕明眸一轉,道:「我對呆瓜確實會這麼說,因為要鼓舞士氣,但是你必須明白,我們要對付的是無數妖邪,不再是鳴劍堂里的那些武林人士。他劍法精湛,對勁敵而言卻如同泛泛;你仙術高深,對強妖而言卻不值一提;我計謀巧妙,對高人而言卻無可奈何。我們這一路走過來,遇到那些普通對手倒好,遇到那些比我們厲害許多的高手,哪次不是運氣好挺過去了?可這次沒人幫我們,我們三人一定要靠自己了。」
「不必言謝。」守正坦蕩地道:「我壯年出武林、歸仙界,而今你扶正武林,倒了卻了我一樁心愿,我不該拿些什麼作為答謝嗎?再說了,只是一招真武七劍訣,怕也很難對付塔里那些強大的妖鬼,到時還得好好配合那些與你同行之人。」
韓玉在《天師符法》中從未見過這等符,不禁搖頭道:「小玉不知。」
太和面朝燈火,繼續講道:「其實,請神符也分幾種,像太師叔送你的這種,名曰『七星請神符』,用符時需七名修道高手各執一張,同念符咒,這樣加強引靈的威力,便能喚出天罡劍神。」見韓玉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太和道:「此符法由七人分擔引靈時的負面傷害,其風險自然比其他請神咒要低很多,那麼,接下來太師叔便教你口訣和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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