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小廟

這些人都是各派年輕一代弟子當中的佼佼者,喜勝不喜敗,聽周懷玉這麼一說,信心又都高漲起來,許多人暗想,大門派未必就出高手,鄧、周、駱三人敗於龍王,沒準是學藝不精,換做我,結果或許就不一樣。
鄧春悄悄走出山神廟,第一個發現敵人蹤影,已經動手,廟裡眾人呼拉全跑出去,周懷玉晚了一步,大聲道:「抓活的。」
二更左右,六人來到城外十幾里以外一座小山腳下,又有三人從路邊草叢中走出來迎接,就在前面帶路,來至半山坡上的一座小廟裡。
鄧春等人止步。
「西域人果然還是靠邪招、毒藥立足,龍王白天裝得挺像,手下一著急可就露餡了。」
「龍王本以刀法見長,為何棄刀不用,非要比掌法?還不是害怕刀法會顯露他殺人的手法?他想掩飾自己與西域殺手的聯繫,自然不敢當眾用刀,況且他那三套掌法似是而非,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中原武功。」
「嘿嘿,龍王連刀都沒用,就把各派高手打得落水流水,你們還想找他報仇?屠龍會反正要改名,不如就叫拜龍會吧。」
京城不是璧玉城,天剛擦黑,街上已經罕見行人,懷西館的官吏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始至終沒有過問車裡裝載著什麼。
馬車離開驛館之後朝程家莊的方向駛去,數里之後拐出官道,在路邊茶棚前暫駐,管事熱情地向茶棚主人打招呼:「鄭老兒,今天歇得早啊。」
「西域武功都挺怪。」
「龍王?」
「我不是師兄,我是你們的祖師爺爺。」
周懷玉聞言愣了一下,大www.hetubook.com.com聲道:「龍王暗中與十方教勾結,果然是一丘之貉,嘿,早該想到的,龍王敢來中原,必有邪派做內應。」
「就是這個道理。」周懷玉及時接過話頭,「龍王騙過了官府,各派掌門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直接出頭,就只能由咱們這些人拼一拼了,只要除掉龍王和他的西域殺手,在死不辭。」
周懷玉終於明白挑釁者不是自己人,運內功發出聲音,壓過廟中的嘈雜,「何方妖人,有本事當面說話,鬼鬼祟祟算什麼英雄?」
各派弟子也沒有庸手,鄧春白天敗於龍王,心中早憋著一口氣,緊跟那人身後,只差七八步距離。
共是六人,一人趕車,五人護車,緊張氣氛漸漸消失,當時月朗星稀,照得天地間銀白一片,道路清晰可見,幾人邊走邊聊,原來都是各派弟子。
那個聲音沉寂了一會,再開口時顯得陰森森的,「無知小兒,你怎麼知道老爺光是說話逗你們玩?名門正派的老傻瓜教出一群小傻瓜,今天老爺要給你們……」
左芒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問嵩山派弟子,「十方教還有什麼邪招?」
山神廟內沸騰起來,鄧春也不出言掃興了,反而鬥志昂揚地自告奮勇,要與龍王再來一次生死決鬥。
茶棚主人獃獃地看著管事離去,俠士們趕著馬車調頭,迴轉到官道上,鄭老兒是個老實人,急忙回屋,上床便睡。
「不不,我是說他噴血自救,我好像聽人說起過這一招。」
眾人點頭,都忘了當時選擇比試掌法的人並非龍王。
「不對,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龍王的聲音。」
人群中有幾人與周懷玉私交不錯,得到他的暗示,分散開來,廟內廟外搜尋。
大家都還記得白天的三場比武,有人沉默,也有人不服氣,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起來。
眾人在廟前相見,七手八腳地抬著屍體進廟,將它們擺放在香案上,算是當作此次聚會的見證。
管事見事情已了,拱手道:「各位俠士,在下就送到這裏了,請自便。」說罷也不喝茶,自回程家莊。
堪堪追出百餘步,又有四五人跑到前方包抄,那人無路可走,回身迎戰鄧春。
雖說今晚的聚會目的明確,但是並非人人想法一致,青城派最恨龍王,鄧春還是要說一句實話,「龍王算不上邪功吧,他用的可都是駱家莊和崆峒派的掌法。」
「哪位師兄如此滅自家威風?請站出來說話。」周懷玉聽聲音是在人群中,因此嘴上還保持著幾分客氣。
廟中黃光閃爍,突然變成了綠色。
第二遍仍一無所獲,幾人連馬肚子下面都看過了,這才算安下心來。
周懷玉白天時敗給了龍王,但他敢於當眾違抗本派掌門的命令,留在屠龍會當中,獲得極大的讚賞與尊敬,駱家劍客不在,他隱然成為領袖,只差一句承認。
周懷玉賣了個關子,故意閉嘴不說,眾人連聲催促,他才道:「三場比武,輸給龍王的是屠龍會,要我說,屠龍會不如就此解散,咱們另起爐灶。」
「不用多說,龍王濫殺無辜,現有玉清派四位師弟的遺體擺在這裏,他是中原江湖義士的公敵,咱們只說怎麼對和-圖-書付他吧。」左芒原本有幾分相信龍王是被陷害的,可是回到屠龍會之後,他的想法慢慢又變了,為了遮掩之前的猶豫,他反而比其他人更堅定。
「窮寇莫追。」周懷玉追上來,「當心埋伏。」
「可惜,駱啟蒼重傷,駱家再沒人敢來了,群龍無首,龍王的武功又那麼厲害,就算屠龍會改名,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吧。」
前邊的人已經走到廟門口,左芒心中驚慌,「諸位師兄,那人不是龍王手下,是十方教的妖人。」
眾人簇擁著鄧春重返山神廟,玉清派左芒遠遠望見了那人噴出的血雨,心中疑惑,留在後面,觀察地上血跡,然後追上眾人,拉住一名嵩山派弟子,小聲問:「你不覺得那人的招式有點怪?」
弟子想了一會,臉色驟變,叫道:「不要進廟,有毒!」
周懷玉正要說到這,「龍王的確使出了中原武功,當時我也被騙過去了,事後一想,才明白龍王的陰險狡詐。」
玉清派左芒幾步衝出山神廟,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裡面的四具屍體,隨後向護車的幾人拱手稱謝,「六位師兄仗義勇為,不辭辛苦取回四名師弟的遺體,在下感激不盡,玉清派上下也必然記住這段恩情。」
「誰說不是,鄧師兄這一掌夠他受的,我瞧他活不過今晚了。」
整趟任務無驚無險,護車人仍慷慨陳辭一番,誰也不會浪費與玉清派結交的機會。
面對如此明顯的侮辱與挑釁,眾人一下子炸了,紛紛喝斥,許多人伸手去摸兵刃。
「此話怎講?」
話音未落,只聽又有一個聲音喝道:「下來!」
這是一座已遭廢棄的山hetubook.com•com神廟,廟內點著一盞小燈,已有數十人等在其中。
血雨腥臭,眾人吃了一驚,慌亂避讓,那人逮著機會,向路邊的樹林中躥去,鄧春打得興起,不顧險惡,追上去在敵人背上拍了一掌。
又鬥了兩招,那人見自己不是對手,居然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怪招來:張口噴出一片血雨,原地轉了一圈。
那個聲音怪笑數聲,這回又在廟外了,「你們既然知道龍王不擇手段,還要問老爺來自何方?」
那人慘叫一聲,速度反而更快,眨眼消失在叢林之中。
「咦,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十方教的教徒打仗時愛用這一招,能嚇到不少人,可是碰到弓箭……」
茶棚主人已經收攤,正打算進屋休息,對這次意外的親近舉動非常意外,嗯啊片刻才點頭哈腰地說:「主管辛苦,老漢這裏還有些好茶,要不要來一壺潤口?」
鄧春接受教訓,第一招即不留情,兩人拳掌相交,貼身鬥了三招,其他人已經圍上來,見鄧春不落下風,也就沒有上前幫忙。
兩人在那裡閑話,其他幾人也沒閑著,圍住馬車,麻利地搜索一遍,連車底都不放過。
那人躲在廟外的一棵樹上,行蹤暴露立刻飛步向山下跳躥,腳不沾地,好似月夜中的一隻靈狐。
眾人禁聲,聽他說話。
「正口渴,來幾碗茶,月底一發算錢給你。」
周懷玉冷笑一聲,「龍王陰險至極,用西域那一套無恥手段對付中原江湖,難道咱們就坐以待斃、束手無策了?乾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個主意立刻得到大家贊同,接下來,議論的焦點轉為新爐灶該www•hetubook•com•com叫什麼、在哪聚會、誰當主持者一類的問題上,周懷玉抖摟精神,牢牢控制話題走向,眼看著就要獲得眾人的支持,青城派的鄧春偏偏又出來掃興。
崆峒派的周懷玉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向四具屍體躬身深施一禮,起身說:「諸位稍歇,聽我一言。」
周懷玉是最不服氣的一個,大聲道:「龍王武功不過爾爾,他擅長偷襲暗算,即使在比武場上,也喜歡用奇招,好比鄧師兄,老老實實遵守江湖規矩,謙讓了幾十招才肯出全力,被龍王利用。若是鄧師兄開場就使出絕招,哪能讓龍王堅持到最後?我與駱師兄也都是被龍王怪招所騙,才會惜敗,他的武功其實沒有那麼強。」
眾人出聲附和,卻有一人提出問題:「咱們比武已經輸了,按規矩不能再找龍王麻煩,這怎麼解?」
一行七八人趕著馬車,于傍晚時分到來城外懷西館,皆為僕役莊客的裝扮,領頭的管事自稱來自程家莊,他是個擅長於跟官吏打交道的人,幾次作揖、幾番耳語、幾包銀兩,順利打開了懷西館大門。
鄧春受到奉承,心下得意,嘴裏卻說:「哪裡哪裡。」
眾人越發義憤填膺,一邊怒罵,一邊走進山神廟。
周懷玉冷笑道:「原來是龍王手下走狗,來此狂吠,能在主子面前立一大功嗎?」
「龍王自恃一身邪功,來中原江湖興風作浪,暗害我武林同道,刺殺皇室宗親,迷惑朝堂,擾亂各派尊長,面對此等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我等正義之士豈可袖手旁觀?」
一名莊客仍不放心,「龍王是殺手出身,歪門斜道頗多,咱們小心些,再搜一遍。」
掃興的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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