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沒有，我害怕了，我仍在考慮，我仍在猶豫，我不敢面對自己不敢面對坎布地雅的事實。所以我逃了，接受了意維坦王的請求，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好讓自己不必回到那關係著我過去的坎布地雅。
也許是那一劍使得他們緊緊記牢了吧。
正這麼想著，毒牙已開口撮破了我的假象，「不用這麼拘謹啦，剛剛只是嚇嚇他們而已，那個人沒死，只是被打暈了而已。」
「嗯。」我鬆了一口氣，看來問題已經解決了。
也許，是心連在一起的關係吧，那隱隱傳過來的苦澀卻是一點一點的漸漸清晰起來。
「原本不是。」聲音遠遠傳來，很輕卻清脆動人，竟是女子。難怪臉那麼漂亮了，漂亮得不像是男人，不對不對，她本來就是女的，只是一身男子文衫，遠遠的又沒看清她的臉，竟把她當作男的了。
於是她習慣性的望向我，輕聲問到：「殿下，怎麼了？他們是誰啊？」
那麼去哪裡呢？
總算學乖了，我在心裏輕輕的問道：「共生？」
話聲雖輕，其中的恐嚇意味卻著實嚇了他們一跳。幾乎是我話音剛落，他們不由的往後退了退，旋又省起，轉瞬立定。
不，豈只是空，起伏的心思波動著面上的神思，緋羽搖晃著我的手臂，將我從交織著空與我的過去的夢魘中驚醒過來。
毒牙呢？四下望了望，卻看不到他的蹤跡，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我心道：這傢伙又跑哪裡去了？
不過，他說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想想兩天前，我們還在跟千年前便已消失了的生物在交談我就覺得一陣陣的詭異。
「接下去去哪裡啊，神？跟著你還真是刺|激啊，先是被魔獸群追殺，然後又是遇到傳說中的龍族，我決定暫時跟你混了。」露出了一個奸笑，毒牙歪著頭說道。
雖是寒冷的冬，兩人一龍間卻洶湧著道不盡的溫暖。
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沒有說話，沒有再說話，因為不再需要了。即使沒有契約的存在仍能感應到彼此的想法，無論我抑或緋羽，彼此之間所擁有的感應絲毫不下於空與我通過契約所形成的心靈相通。
「多謝兩位救命之恩。」男子輕聲說道，顯然仍緊緊記得我剛剛所說的話。
我低低喝道：「住手！」
把這份溫暖透過心傳遞出去，空輕輕的回應著，微微的波動了些許。
在這一刻，我忘了魔森外還有著惱人的神殿，忘了那被我所憎惡的眾神，忘了身上那被封印住的過去，忘了那遙遠的征途，這一刻，只有這暖暖的溫柔泛著淡淡的體貼在我的心中澎湃著。
詭異的情形使我忍不住輕輕的發出一聲「咦？」
微微低頭，胸口一片溫潤，似涼似暖。空的臨別贈品掛在我的胸前，在羅密得的光輝下流動著有若生命的曲線，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夢。
……
一路之上，跟毒牙的打打鬧鬧，其實也有點自我放逐的意思吧。接著戰鬥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好讓自己沒有思考的餘裕。
至少，在他們的眼中清楚地寫著這般意思，連被我救下的兩人臉上也有著驚懼。
雅特的早晨比起布雷，溫度低了許多，卻不如布雷那般讓人感到寒冷，也許是因為風吧，布雷的風即使在冬日里仍不停留，而雅特的風卻早已窩在家裡睡覺了。
我知道他是為我而來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同為殺手，黑暗中行走的人除非特別原因或涉及本人，不然絕不可隨意互相殘殺，這是黑暗世界的鐵律，雖不知是誰訂立的，但是從來沒有人敢去輕易違反，因為那勢必引起整個黑暗世界的追殺。當然，前提是這件事情被知道了。
然而，我可以嗎？
「天夢到底在哪個方向啊……」
瞪了對面正準備說話的女子一眼，她咬了咬嘴唇，眼睛紅了一半，竟是泫然欲泣。
他們也不是緋羽，更不可能有另外一個「我」去為他們施展真氣圈擋住風雪，所以他們用帳篷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你的族人怎麼了？怎麼會只剩下你一個？」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我輕輕的問道。
青色的劍鞘握在她的手中滑過一道華麗的弧線，直直的插在地上，正如一株初生的青竹在羅密得的光輝中閃著。
我嬉笑著緊跟而上。
我只待了幾天就受不了了，我實在是無法想象她是如何熬過這一千年來的，即便總是處於睡眠之中，但是每每蘇醒過來之後那更為巨大的落差，心中的失落又是誰能承受的。
「你……你……你們是誰？」女子說話了，聲音清脆如黃鶯輕響，兩顆眼睛撲閃撲閃的，盈著淡淡的水霧，我剛剛的兇狠眼神顯然嚇到了這個仍算年輕的女孩。
「我的朋友，你的猜測並沒有錯。」而空再次傳來的聲音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我與你簽訂了契約，契約名為『同生』。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這是以我族龍神辛納雷拉之名所祈願的共生契約。」
只不過我們考慮的明顯不同，我相信他現在想的必然是又可以打架了，只看他興奮得直偷笑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望去，緋羽一臉的焦急，滿眼的關切，她也看出來了。
我沒有去過神界，當然，人又怎麼可能會去到神界，那是諸神的領地，是世間最為美麗聖潔的所在，是人類渴望崇敬的聖地，人，又怎麼可能上得去呢！
「嗯。」緋羽顯然全然相信我所說的話，沒有絲毫懷疑，本來正處在渴睡年齡的女孩倚著我的肩https://m.hetubook.com.com膀，很快又回到了夢鄉。
正當我在這邊感慨的時候，那邊的兩人卻是嚇了一跳，齊齊驚呼道：「神？」所幸他們能緊記我的警告，音量不是太大，不然一再受到挑釁的我，可不敢保證弒神還會留在鞘內。
「不是啦，他不是神族啦，只是我這麼叫而已，你們可以叫他，呃，雲。」
「撲通撲通」心劇烈的跳動著，雙眼突然迷失了，那熟悉的青芒在空中閃爍著。弒神輕輕的低吟著，聲音清脆而高昂，是興奮？是恐懼？
我略微猶豫了下，想起了歐文和達克，畢竟我們分開的時候是那種情形，雖說非彼此所願，但現在見面也只是更添尷尬吧，還是先不回去了。這樣對他們也好，與我扯上關係的話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危險。
一片溫馨溢滿胸膛，我毫不吝嗇的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給她，輕輕搖頭道：「沒事。」
而那些殺手顯然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攻，齊齊望向了一旁那一直沒出手的男子。只見他手一揮，殺手們全部退了回去，站到了他的身後。
「我再說一遍，不許大聲說話。」我把手指在唇邊一豎，輕輕說道。
「我的朋友。」空柔和的聲音破開了天際，將我從沉湎中拉回了現實，「這是你的。」
回過頭來的毒牙正疑惑的看著我，不知道我突然冒出來的話是何意。緋羽更是一臉的關切，柔柔的目光緊盯著我，寫滿了擔憂。
沒有辦法，我只好將緋羽輕輕的放在樹旁，解下斗篷，將她緊緊包住，轉身向他走去。
我輕輕點頭，沒有說話。我相信，在場的除了他沒幾個人看清了我的動作，我用的是劍背，並沒有用劍鋒，他只是被我打暈了而已。
我並不反對正義，但血液中流淌著無所謂的真實。神殿的陰謀於我，並沒有太大的干係，至少，在他們找上我以前，我都不會主動與他們為敵，而我也有把握讓他們永遠沒有機會找上我。
「很重的殺氣。」皺了皺眉頭，我道。
這是她的回答。
「我們也不知道啊。」妮婭嘟嚷著道，滿臉的委屈，如雨後春光，在她半是成熟的面龐上，實是我見尤憐，別有一番韻味。
空的語氣仍然平靜，平淡得彷彿所說的與她無關一般。
我想找回過去的記憶。
我的眼望著緋羽的眼，深情地望著她，沒有一絲勉強，不需要刻意去做些什麼，我只是望著。
心中不斷的咒罵，果然是聖級高手大泛濫，隨隨便便就又冒出一個來；該死的毒牙跑哪裡去了，有他在的話，至少可以幫我保護緋羽讓我不必分心啊。
略帶笑意的向毒牙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毒牙瞥過頭去，似乎沒看見。
緋羽最關心我了，心中不可自制的湧起陣陣自豪。能讓緋羽這麼一個可人兒如此的關心我，那是身為男人的我最大的成就和幸福。
我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應戰。」
本應是極為溫馨的一幕，但是在我剛剛揮劍將人放倒之後，這一幕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呼喝斥打聲漸漸大了起來，緋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問道：「殿下，怎麼了？」
我怒瞪了毒牙一眼，卻不是為他說出了事實，而是他的聲音太大，我來不及阻止，緋羽已經被吵醒過來。
身後傳來毒牙喃喃低語，「天夢啊，也好，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她，分擔著我的一切。無論如何，至少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願意聽我傾訴。
轉瞬又湧起一陣歡欣，這才是我一開始所遇上的緋羽啊。然而卻又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失落，彷彿心底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也就是說現在是咯？」心下嘀咕，口中卻不停，我接著問道。
簡單的回答在我的心中卻不亞於掀起滔天巨浪，龍族的壽命之長，生命力之強是諸族之冠。即便它已存活了千年，對她來說也只能算剛成年而已，但現在與我共生，等於將她剩下的生命分了一半給我，並以此契約賦予我她的力量。
不願她擔心，倒不是想刻意隱瞞她什麼，她便是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屬於她，對於她，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也不需要隱瞞。
也許，這才是我接受意維坦王委託的真正理由吧。
倒是緋羽不放心的望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到答案似的。
正想著，背後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心頭一動，轉身一看，卻見一個白衣人正在不遠處站著，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辦法，應該是同行。」他無奈的說道，滿臉的失望，顯是為了不能大打一場而感到不滿。
被詛咒的種族，被詛咒的所在，心裏沒來由的掠過一絲傷感，卻不知是為誰而發。
「送給我？」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問道。
「還有一天就到了。」毒牙道。
「放……」他身後離他最近的一人踏上一步，大聲喝道。
「閣下到底何人？為何與我等作對？」黑衣首領的語氣仍然強硬，卻也已不敢違逆我的話語大聲喧嘩，聲音壓得很低，原本便已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更是古怪無比。
緋羽羞澀的一笑，輕輕推開發瘋的我，當先走去。
「隨便你們。」我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道。
輕輕撫著緋羽的髮絲，望著她已沉睡的容顏，心中迅速的略過過往所記得的一切，抬起頭，望著北方那仍看不見的天夢城，我微微有些迷茫。
四下張望，竟不見毒牙的影和圖書蹤，微微感到奇怪，他卻已出現在我身邊。
我皺緊了眉頭，心中沉思，他們的目標會不會是我們才對？只不過因為多了毒牙，從一男一女變成二男一女所以他們才搞錯了目標。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要感謝毒牙讓我逃過了好多麻煩。
心靈相通，似乎只有召喚師與他的那些寵物才有這般本事。
「既然如此，我們後會有期。」黑衣首領陰狠狠地說道，說完轉身離去，那群殺手也抬起了倒在地上的人跟著離開。
抱著如小貓般蜷縮在我懷裡的緋羽，我站起身來，略微轉了轉，卻不見卡里妮婭的蹤影，一瞥眼卻見不遠處立著兩個小小的帳篷。而此時，蓬頂上已落滿了皚皚的白雪。
所以他們同時一愣，而那被圍攻的一男一女趁機退到一邊，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聲音很輕，但蘊含著真氣往場中諸人灌去，猶如在他們耳邊炸起響雷一般。
「不要在那邊感慨了啦，快點看看到底到哪裡了，是不是真的出來了？不要又遇到那些傳說中的生物就好了。」毒牙在一邊嘮嘮叨叨的。
我沒有回答，可以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生命的一半分予他人只為了朋友而又毫不居功的胸襟怎能不算偉大！
但是有一點讓我覺得非常奇怪，那就是中間的湖泊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一般。湖泊的兩旁就像是被整整齊齊的切割了一般，割出了完整的一個圓形。切口是如此的平整，光滑的讓我無法相信它是天然形成的。
我理解她的痛楚，然而我沒有說出來，這不是言語所能安慰的。所以我明智的選擇了沉默，既是為她，也是為我。
我也沒去過魔界，據說，那裡封印著天下最恐怖的種族——魔族。那裡是人類甚至世上所有種族最為憎惡最為痛恨的所在，那裡是眾神所遺棄的地獄。
心虛的我不由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我心中所想的正是：其實從某一方面來說，緋羽不也像是我的「寵物」嗎？
但是他不怕違背了黑暗鐵律嗎？那可是會被整個黑暗世界追殺的不可違背準則啊。心中念頭輕轉，已知端的。
那邊，妮婭一邊偷偷的望了望我們一眼，又害羞似的低下頭去。
面前是似曾相識的景色，我終於確定：我們確實離開魔森了，而且已經回到了正確的路線上來，現在只要不斷往北就可以回到迪雅了，只是我應不應該回去呢？
緋羽疑惑的望了望我，嬌滴滴的雙瞳透露出這樣的信息：這個大色狼怎麼會突然停下來了？
「閣下何人？為何管這趟閑事？」他的聲音一如毒牙剛出現般沙啞難聽，我不由懷疑他是不是跟毒牙一樣用假音說話。
映入眼帘的是似曾相識的場景，十幾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在圍著一男一女不斷進攻，旁邊另一個黑衣男子正負手旁觀，卻不是毒牙。當然不是，因為他跟那十幾人一樣，都矇著臉，顯然是一夥的。
「雲？」女孩低低的道，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想回去，我想回坎布地雅，我想找回我自己。
篝火旁。
愛憐的拍拍緋羽的背，輕輕吻了吻她的發，我拉過披風將她裹緊了些，雖然其實大可不必，真氣圈的存在，早為她擋去了大部分的風雪。
「我在想你。」我將頭湊近了緋羽的耳邊，緊緊地貼著她嫩嫩的小耳朵輕輕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還在她的耳珠上舔著。
出乎彼此意料之外的，我並沒有太多的訝異，更多的是感動，而空對我的平淡反應有些意外的感覺也一絲不漏的傳了過來。
望著正羞得滿臉通紅的緋羽，嘴角泛起一絲奸笑，轉過頭來的緋羽正對上我詭異的笑容，微嗔的瞪了我一眼，似在責怪卻更似撒嬌。
這信息是如此的明顯，即便沒有心靈相通我也可以輕易的讀出她心中所想，不由恨得牙痒痒的，這個越來越目無「主人」的小女子。
「天啊！我來帶路好了！」
「嗯。」
現在這副模樣的他，誰又知道他是黑暗世界中的人呢？
她開口解釋，顯是不想我因為分心擔憂身後的人而不能全力應戰，且不說她目的如何，這一刻她向我挑戰，身為劍客，我便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她向我坦白免除我的後顧之憂，由此我更不能拒絕，否則便是對她的侮辱。
「沒事的，羽兒。他們是過路的。」我理所當然的回答道，絲毫不理對面神情變得無比古怪的兩人。
「我們一起，好嗎？」說完，似乎是省起還有哥哥在旁邊，妮婭又補了一句，「哥哥，你說好么？」
這一刻，我心中迅即閃過出一個二十五、六的女人曲線，無奈的憂鬱像抽絲般一段一段，剪不斷，理還亂。
心頭一跳，似乎想起了什麼，我望了望對面的黑衣人，強按捺下心中的疑問，心道：先解決他們先，免得把羽兒吵醒了。
「我的朋友，我所能為你做的也僅有這麼多，不必感謝我。」空的聲音仍然平靜無波，但我卻知道在這平靜的表面下有著一顆火熱真摯的心，「而且我並不是全是為了你的，我們龍族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
只是現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腦中那來自於封印下記憶中的知識再加上昨晚睡著前所聽到的奇怪咒語卻隱隱讓我猜測到了什麼。
這二十幾天來，毒牙以切磋的名義跟我打了不下百場，而在此時他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三人中唯一認識路的）又使得我不敢推託，但心裏已經把他恨得牙痒痒和-圖-書的，暗暗發誓一旦不需要他了，一定要把他拖出來好好教訓教訓。
「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我族已經在世界上消失了，這便是事實。我被命運遺棄在這片神所遺棄的地方。失去了生存的目的，卻抱著萬一的希望一直苟活至今，我真的好累了。」空無奈的話語淡淡傳來，沒有一絲掩飾的意味。
無語，心中起伏卻無法瞞過與我心靈相通的空。
「什麼？」
天夢。
一路打打停停，在毒牙的帶領之下，我們終於離天夢越來越近了。
我心中的感動沒有一絲保留的全部傳達予。
腳步雖有些凌亂，步伐卻更見整齊。
不知是否是因為剛剛已經承受過我更加放肆大胆的告白了，一向害羞的緋羽竟然沒有立即躲開去，反而將身子往我這邊靠了靠，好方便我那同樣不規矩的雙手。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總不能對妮婭說你不要偷看我們吧，於是我只能不滿的轉過頭去，而轉頭的時候我分明聽到了一聲嘆息，只是卻不知毒牙又是為何而發呢？
只可惜在場的三個男人全都視若無睹。
「這個，我又沒去過嘛……」
「嗯。」
空的爪子翻了過來，掌中是一顆泛著淡淡紫輝的小珠子，隱隱流動著詭綺的光芒，在見到它的同時，我的心神整個兒被吸引了過去，彷彿卷進了漩渦一般，怎麼逃也逃不開去，卻又捨不得，彷彿詛咒般生生世世。
卡里倆兄妹明顯沒有，也不可能有聖級的實力（如果聖級高手已經泛濫到這種程度了那我還是帶著緋羽去隱居比較好），當然不可能像我跟毒牙一樣對寒冷視若無睹。
「好劍法。」毒牙在一旁輕輕讚歎道。
我從坎布地雅逃了出來，因為那始終糾纏著我的夢魘。
我到底要做什麼？
至少還有我。
「閣下既然管定此事，且請留下名號，來日方長，我等必定上門討回這筆債。」黑衣首領冷冷說道。
但是，我不是黑暗世界中的人。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吵到我的小羽兒睡覺了。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尚未成年，還是一頭年幼的小龍，只是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所有種族將所有兵力全部投入戰場，不論老弱。決戰時的慘烈不是我淺乏的言詞所能描述的，只是即便如今已過千年，那紫色的噩夢仍始終糾纏著我，時間也無法將之沖淡些許。
「劍名青葉，請指教。」她的劍在身前慢慢的轉了半個圈，與肩齊平停在空中，劍鋒直指著我，冷冷的聲音在空中輕輕響起，回蕩在雅特的清晨，敲開了天夢之行的序章。
我是不能開殺戒的。
他臉上卻滿是詫異，顯然不知氣氛轉變的原因。
沒有說謝，大恩不言謝，這又豈是說謝便可以表達我心中的感激的。雖然空沒說但我知道，空之所以與我訂下同生契約，是因為知道封印我的人力量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大不是現在的我所能對付的，所以才不惜與我訂立同生契約，增加我對抗那不知名的強大敵人的籌碼。
男子見場面尷尬，咳嗽一聲，將聲音壓低說道：「恩人請不要介意，妮婭只是想表示我們的謝意。」
我在聽到「星舞學院」的時候，心頭微微一震，腦海中一個身影若隱若現，克莉斯姐姐的身影一閃即逝，漸漸清晰的她，彷彿與克莉斯姐姐幾分相似，卻又不盡相同。正思考時，卻聽到卡里如是說，「原本想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再進城的，但是那群黑衣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見面就喝問我們是不是剛從意維坦回來，為了免於麻煩我們還是照實回答『是』，剛想問清楚他們想幹嘛，他們便開始攻擊了。」
「你所追尋的答案強大得超乎你的想象，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答案，請記得這裏還有你的朋友。」
想來他必定是想通了此點，所以才這麼興奮吧。
「我們這次回來一來是因為一年之期已到，二來是因為一年一度的學院武會便要召開了，想回來為學院加油，結果路上由於一些事情耽擱了，還是來不及了。」卡里說完一臉的懊惱。
「殿下，怎麼了？」緋羽睜大了美麗的雙眼，問道。
「我們是天夢星舞學院的學生，我是卡里，她是我妹妹妮婭，剛進行完畢業試練歸來。」
「我的？」我對這由衷吸引我心神的小東西著實喜愛，一時竟不能相信。
皺了皺眉頭，我還沒有說話，毒牙已接上了話：「打就打，廢話那麼多幹嘛？」一臉的期望神色，顯然他更希望他們動手好讓他過過癮，畢竟明天進了天夢以後可就不能隨意「切磋」了。
「我說了，離遠點打，再吵我就把你們全滅了。」雖然被誤會了，不過這個誤會的效果看來還不錯就是了。既然如此，就讓我嚇嚇你們好了。
不過，與我何干。
其實並沒有離多遠，昨天我們所出來的地方是魔森中心的一個小小的湖泊，這是昨天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我所發現的。
拾起地上枯枝，翻了翻篝火，繼續陷入了沉思。
我的心，暖暖的。
「到了。」空氣中，空悅耳的嗓音已經回復了一貫的優雅從容，聽不出其他的什麼。
抬起頭來，四目相接，他的雙眼竟彷彿有淡青色的光芒直刺過來，熟悉得有若弒神的青鋒。
「星舞，是吧？」我低語著，忍著心頭的疑惑，擁緊懷中的緋羽進入了夢鄉。
也許這便是為什麼她在這裏沉睡了那麼久仍未被發現的原因吧。
心略略鬆了松，回身面對著這位全身上ｍ.ｈetuｂｏoｋ.ｃoｍ.ｃｏm下散發著濃重戰意的女子，卻聽她說道：「只有我一人。」
我沒有說話，心中卻陣陣激蕩著，在坎布地雅的時候，每當午夜夢醒，那徘徊糾纏在我耳邊的夢魘，在那空蕩蕩的街道上，那無法抹去的失落，那沒人能傾訴的巨大痛楚，沒經歷過的人是絕對體驗不到的。
就彷彿從沒人過問為什麼羅密得是從東方升起一樣，我也願意這般相信，就像是心靈相通一般。
「今天開始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在心中堅定的說道，既是對她，卻也是對我……
這是身為劍客的直覺。
正思索著怎麼開口跟著他們比較好，卻聽許久不開口的妮婭忍不住說話了，「你……你們是不是也是去天夢啊？」
「我的朋友，在你走之後，我將在這裏繼續沉睡，在接下來的幾年間不會醒來。如果你找到我的族人的話，請將它帶來或者來這裏通知我，而訂立了契約之後，你身上有我族的氣息，森林里的魔獸不會再攻擊你了。我的朋友，請保重。」空輕輕說道，沒有用心語，免去了我要再向緋羽和毒牙轉述一遍的功夫。
「就是星舞學院最後的畢業考核。學院規定畢業的學生必須在大陸上遊歷一年，學院會根據你這一年表現的良好與否來頒發各級畢業證書，只有拿到了畢業證書這才真正畢業。」似乎是怕我們不明白何為畢業試練，卡里跟著解釋道。
卡里若有所悟的看了看妮婭，又看了看我們，點頭同意道：「當然好了，只是不知兩位方便嗎？」
自嘲的微微苦笑，原本我可以直接拒絕意維坦王的邀約的，一切的理由都不是理由。
「我的朋友，你的思緒相當的混亂啊。」空優雅的聲音在我心中輕輕的響起。
我搖了搖手，無所謂地道：「沒關係，我出手只是因為他們吵到了羽兒安歇，並不是刻意要救你們的，你大可不必謝我。」
那午夜夢魘不斷吞噬著我的勇氣，以至於我只能逃避，而現在，我還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住啊。
緋羽微微翻了翻身子，頭輕輕的倚著我的肩膀，沒有醒來。
自嘲的笑笑，不再言語，攬著正睜大了好奇雙眼往裡望的緋羽，跟在空的身後，往內走去。
沒有任何理由。
雖是猜測，但我更願意深信這就是事實。沒有理由的，就是相信。
緋羽正四處打量著，眼裡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還早，你繼續睡吧。」微微一笑，撫了撫她柔柔的發，我寵溺地道。
「好了，到你們了。你們又是誰？追殺你們呢？他們又為什麼追殺你們？」一連串的問題滾滾而出，對面兩人不禁愣了愣。
緋羽呢喃了兩聲，沒有回答，低頭一看，竟已睡回去了。
「天夢。」我拉過緋羽，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大笑道，「我要為我的小羽兒買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我要羽兒成為天夢最美麗的明珠。」
卡里也許是已經看習慣了，至於毒牙，也許來把好劍他的興趣會大一點，而我，根本就沒注意。
這次空沒有回答，只是將掌中珠子往我這邊推了推。
我想找到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美麗倩影。
「方便，方便，沒什麼不方便的。」毒牙見我不反對，連忙不迭道，顯然他的想法跟我一樣，跟著他們一定可以再遇到那群殺手的。
「你剛剛說，他們問你們是不是從意維坦回來的？」點點頭示意無妨，我轉過頭來，望向面前的兩人問道。
他似乎是沒料到我竟會如此回答，不禁一呆，卻又馬上反應過來，說道：「不管如何，您救了我們是事實，我們還是要感謝您。」
嗯，很有可能。我勾回心思，繼續想到，那就暫時跟著他們好了，殺手們總會再來的，到時便可知是與不是了。而且星舞學院似乎跟克莉斯姐姐也有關係，意維坦那邊的線索又斷光了，去看看也好。
而毒牙卻是一臉失望，顯然是針對洞中沒有那傳說中的財寶而發的。
我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昏了過去，也許是命運的憐憫我反而因此而苟延殘喘著直到如今。當我醒過來的時候，這裏已成魔森。而魔族已被封印在這戰場的中心，也就是我們剛剛所經過的那片小湖。只是世事變幻，我的同族已在世上憑空消失，我在遍尋不果之後終於確定，我也許便是龍族最後的倖存者了。」
把注意力從她的身上移開，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四顧看了看，附近茂密的枝葉將整個洞口所在全部掩蓋的嚴嚴實實的，如果不曾轉過身來，誰也不會發現在這被遮掩的拐角處還會有這麼一個巨大的入口。
揉了揉迷濛的睡眼，緋羽坐起身來，疑惑的望著對面衣衫襤褸的一男一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毒牙狐疑的轉過了頭去，卻也不出聲詢問什麼。他知道如果我想說的話我會說出來的，我明白他，他也明白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同一類人。只是現在的我並沒有刻意的去深思這個問題，雖然這問題本身也是沒有多大的意義。
我有一種感覺，他是在等我。
終於可以離開魔森了，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伸手遮著額頭，擋住了那似乎變得有些刺眼的光芒，輕輕的說道：「羅密得啊，好久不見了。」
「嗯。」我點了點頭，回答道。
豁然醒悟過來，我自己不需要帳篷，緋羽在我的保護中也不需要，而毒牙，憑他跟我同級的能力，即使實力稍有不如，但對這種程度的寒冷還是可以當作和圖書乘涼的。
「我是誰不用你管，你們走遠點打，不要吵到我們。」我輕輕說道，不敢太大聲，怕吵醒了懷中仍熟睡著的佳人。
「嗯。」似乎是聽出了我話中的凝重，卡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回答道。
繞著小湖的邊周走著，一邊是陰暗幾不可見光的魔森，一邊卻是明亮的天空，巨大的反差有若神魔兩界之分。
我不再猶豫，伸手接過。
我好奇心起，往她那邊走了幾步，突然間，一股奇異的波動掠過心頭，瞬間消失。時間是如此之短，短得我以為是我的錯覺，沒有多過在意，我繼續前行。
「我已經活得太久太累了。」空在心中輕輕的說道，「自神魔大戰後，我便在這裏沉睡，每隔幾年便會醒來，只是，四周再也找不到熟悉的面孔，只剩下我一個……」
「東北方。」毒牙已經站起身來，滿臉的興奮，腰間毒牙劍更是蠢蠢欲動。
似乎是覺得被冷落了卻又被我嚇怕了不敢放肆，妮婭嘟著小嘴不再說話。
不過我還真的是不知道，只是看毒牙的反應似乎早就知道了的樣子。只聽他很快的就把話轉回去了：「嗯。你還沒說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追殺你們？」
人為什麼要懂得思考呢？沒有思考，也許就不會有煩惱了吧。
「血腥味。」毒牙道。
總之，託了她的福氣，我們終於擺脫了那糾纏不清的魔獸群，現在我們悠閑的溜達在原本被我們誤以為是入口的地方，目標是空的老巢。
她的雙眼卻不時的往毒牙和空那邊瞄去，顯是怕被他們發現，卻又不願違逆我的意願。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的劍已出鞘。
堵不如疏，古人誠不欺我。
在來天夢的途中，曾經離坎布地雅是那麼的接近，但我再一次放棄了，我仍然選擇了逃避，我甚至沒有勇氣往那裡多望一眼。我的手，我的腳，我的整個身體都因為那不遠的距離而戰慄顫抖著。
那瘋狂的殺戮慾望，我沒有自信可以擋得住，也不想去賭那也許連萬分之一都沒有的可能性。
「羽兒睡了。」我不去了，提不起興趣，自己的事情都還亂著呢。
「不是吧？！」
傳說中龍族喜歡那些亮閃閃的東西，比如黃金比如寶石，據說它們是窩在滿地的財寶上睡覺的。我以前沒有見過龍，當然不可能知道龍的巢穴是怎麼樣子的，但我相信絕不會有另外一隻龍會像空一樣了。
弒神出劍揮出，青芒瞬間暴漲，話尤未說完，人已倒地。
靜靜的跟著空，走在她的身後，一路之上竟是平靜若斯，也許是她身上那自然散發的龍族氣息將魔森里的魔獸們震得不敢動彈吧。
聲音很低，轉瞬被緋羽的銀鈴輕輕掩過。
「是的，共生。」空平靜的道。
……
夜，淡淡的雪飄著黑色的夜幕，深灰色的火堆低低的燃著。
毒牙跟我同時抬起頭來，對望一眼。
「為我而來？」我問道。
懷中緋羽輕輕翻了個身，伏在我的胸口，繼續睡著。
「怎麼了？」毒牙注意到我表情的變化，出聲問道。
不過，我可不想打這場莫名其妙的架，萬一吵醒了緋羽豈不是違背了我的本意。
觸手處一陣冰涼，竟比洞外的小雪還要冷上幾分，卻又不是那種凍人的寒意，握著，反而卻越是溫潤起來。珠子上那淡淡紫芒，竟似是有生命般緩緩流動。
這已經不能算是巢穴了！
「我是流浪劍客牙，那邊的男的是神。」我沒有說話，我不想回答這種沒意義的問題，回答的是毒牙。不知是否是因為他做了殺手后太久沒說話，所以一旦開始說話就再也忍不住了，這些天來他所說的話是我和緋羽所說的話加起來的幾十倍還不止。
場中一下子冷清了下來，我招呼了毒牙轉身向篝火處走去，留下那一男一女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從空破碎了他擺脫貧困的美夢，這兩天來他一直在那邊抱怨東抱怨西的，絲毫沒有一點作為殺手的自覺。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在此刻，我仍然無法忘記，那雙憂鬱的淡淡紫眸，那揮之不去的隱隱歌聲，那泛著溫馨的動人相似……
心中傳來突然傳來一道淡淡的疑問，似乎是在詢問我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卻不知這疑問是從何而來。但有一點我卻清楚地知道：這不是我所發出來的。
「我會的。」我點了點頭道。
無奈的聳了聳肩，回頭望了望緋羽的所在，卻見她已醒來，正望著這邊的情景，滿臉的擔憂。卡里、妮婭二人不知何時也已來到她的身邊，望著我們這裏。
「咦？」
空並沒有走進她的閨房，而是找到了洞的另一個角落，在地上不知掘著什麼。
「我知道。」話一出口，我立時發現不對勁。
坎布地雅——我出發的起點，卻也是我所追尋的終點。
站起身來，將緋羽單手攬住，讓她斜靠在我的身上，我往東北方掠去。
洞穴深處的那一端所布置的方式，這、這根本就是人類女孩的香閨嘛，整個洞穴充滿了濃重的脂粉氣息。
我笑了笑，示意沒事。
不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的話，估計嗜武成狂的毒牙估計會更開心吧……
但是這並不代表每個人都可以像我們一樣。
循著線索我找到了布雷，可找到的答案卻讓我哭笑不得。
至於坎布地雅，還是……以後再說吧。
「那我去湊熱鬧了。」話未說完，身形甫動，人已略出二十米開外。
「沒事，有幾隻野狗在叫。繼續睡吧，羽兒。」我輕輕的拍了拍緋羽的臉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