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影落人
第一章 簽別

而就在三人聽到我的笑聲而露出訝然神態的瞬間,一柄幽藍的劍已在黑暗中揚起,裨絲利特的喉間掛上死神的鐮刀,等待著收割。訝然轉為錯愕,海倫往前撲去,卻只接到勉力迎上的弒神。劍,倏交即分,場中已多了一道身影,雖然狼狽神態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雙目神采奕奕,來者赫然便是我以為已經葬身豪宅的毒牙!
唯一讓我頭痛的便是自上次遇險以後,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消息的嵐兒在我蘇醒后第一時間「殺」回我的身邊,並言之鑿鑿我目前的「身體虛弱」「體力不支」,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儼然已經以我的保護者自居,理所當然跟隨我出入左右。若不是她還有著女孩家最後的羞澀,怕是要直接搬到我的房間里來,進行全天候貼身保護了。
雖是身處危險之中,我仍不由地露出一絲微笑,彷彿面前的危險不存在一般。當然,並不是我自大到可以火拚面前三人而脫身而去,而是因為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感覺到那一道熟悉的氣息。
幻神色未變,悠然自得地道:「所謂的聖級高手在殿下面前不是一樣一招被擒么?那麼我這個連聖級都算不上的在殿下面前不能算是弱女子么?」
而她的那個「侍女」竟肯不惜性命的為她死攻,愣是將拖住了我控制局勢的時間,讓幻聖女退到了安全之處,那麼忠誠和決心更是世所罕見。見面到現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這個女人給我的驚奇竟然如此之多,我不由湧起一陣莫名的奇異感覺。
「雲,怎麼了?」傳入耳內的是馨月溫柔卻又帶著點緊張的疑問。
該死的幻術!見鬼!明知道對方是幻術師我竟然還如此大意,即便只是移開了那麼丁點距離,卻差點讓我命喪當場。冷冷地注視著淺笑著的女孩,心中湧起陣陣怒氣,同時暗自心驚,這女子竟然如此厲害,即便震驚之下命懸人手之時仍談笑從容,而抓住我一點疏忽馬上做出應變,反應之快,膽氣之大,實在令人不得不佩服。
來到內室,曼徹特示意我稍坐,欠身一禮轉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抱著一個小小的黑色匣子放在我旁邊的桌子上。我疑惑地望了望他,等待著他的解釋。
眨眼之間,勝負顛倒,幻聖女的臉色難看到極點,海倫握著劍,護在她的身前,緊緊地盯著我們,似乎怕我們出手傷害她。毒牙的劍橫在裨絲利特的頸上,拉著他往後倒退回我的身邊,雙方重新陷入對峙。
我問自己,我答不出答案。
「請跟我這邊來。」彷彿下了某種決心一般,曼徹特沉默一會後,開口說道,同時作了一個「請」的動作,將我引向內室。
我是黑暗中苟活的刺客,光明是我永遠無法覬覦的彼岸,雖然近在咫尺,我卻永遠也無法觸碰到,就如同傳說中的幸福一樣,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說到這裏,彷彿為了加強某種效果又或者為了觀察我的反應,曼徹特故意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而您面前這裏所有的東西,包括您手中的那件胸花,全部來自於一人之手。」
女孩一個轉身,伏在我的胸前哭泣著,無聲的淚水沾濕了我的胸口,那垂下來的淡藍絲絛輕輕地顫抖著,盪開一陣陣波浪。
像毒牙這些早已踏入聖級中段的人要喝醉酒是很難的,「化身」之後,鬥氣內進的作用片刻間便足以清醒過來,而我這修習奇異武學的就更不必多說,雖然並無相關的記憶,但是隱約的,我清楚記得要逼出這些讓人沉醉的東西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深吸口氣,我順著女孩的話說道:「然後,再讓魔法作攻擊好將我們一舉剷除。」看著女孩仍保持平靜的笑臉,我故作平淡地接下去道:「而真正的殺手鐧卻是你在屋子裡埋下的眾多火藥。」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陷阱,心頭苦笑,天知道會有這麼逼真的幻術效果,不但視覺上不露絲毫破綻,便連聽覺上也分辨不出真偽。原來從琴聲響起的那一刻起我們竟已經踏入幻境,然後一邊用幻術吸引住我們的注意力,另一邊開始準備魔法好將我們一舉狙殺。
其實,再次來到這裏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事實上我只是因為這裡是發現了這朵胸花的地方而下意識地想再來這裏看看能不能發現其他的線索又或者她所留下來的東西而已。一來,當然是為了希望能找出她蹤跡的線索;二來,出於心底那強烈的獨佔欲,我也實在不能容忍姐姐的東西被其他人所佔有。
「……哥哥,還生氣呢?」斜眼望去,一臉幸災樂禍的嵐兒正嘻嘻笑著,臉上故作的那一副「哥哥你也會受傷啊!」的無辜驚詫的眼神差點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兼氣得吐血三升,當然我不忘在毒牙那小子的身上順便記上重重的幾筆。(此時,在離天夢遙遠的某個地方,某位無良男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疑惑地望著天空,滿臉迷茫。)
試圖扭轉命運的懲罰是我失去了我親愛的妹妹,我在世界上最後的一個親人,我唯一的親人。她是我的天使,就彷彿吝嗇的諸神賜予我的黑暗中僅存的那道光明,卻照亮了我冰冷的心房。
是這樣子的嗎?
我是一個刺客。從十歲那年開始,從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將我交給那個被我稱為『老師』和-圖-書的人開始,我便只能是一個刺客。即便在某一段時間,我儘力地想要扭轉自己的命運,讓自己像一個貴族,像一個劍客。但是無論再怎麼像,刺客終究是刺客,別人眼中的非凡公子只不過是身為一個陽光下的刺客夢寐以求的保護色而已。
聽到如此有哲學性的話從本應是充滿市儈的商人身上,本應是感到驚訝的,或許是因為「惜珍」的氣氛實在營造得太好了吧,我竟然沒有泛起一絲訝意,而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
好不容易把幾個女孩都逗笑了,我這才有機會放開雙腿來,一問眾女原來我已經「昏迷」了三天之久,也難怪幾個女孩會這麼為我擔心了。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似乎我一回來后便立刻回房盤膝運氣調息了。只是沒想到這一入定就是三天,雖然之前有稍微交待了緋羽,但是這聞所未聞的修鍊方式加上我幾天不言不動,恐怕幾個女孩都被我嚇壞了吧。
過多的貪婪卻讓我失去了她,嚮往更多的光明卻讓我連最後的一絲光明也無法留住,她倒在我懷中的最後一刻,我聽到神說,這是給我的懲罰。
曼徹特緩緩地打開匣子,恭謹地退後兩步。我疑惑地低頭望去,卻見小小的一個匣子里錯落著擺放著幾件小小的飾品首飾,隨手取出把玩一會,我疑惑地看著曼徹特,這是什麼意思?
「嗯。」幻聖女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道。
那為什麼自己在逃避?
「殿下博學驚人,小女子自愧不如。」幻聖女好不容易穩定了震驚的心情,說道。
隨著曼徹特越講越多,我已經隱隱地感到不對勁,別說我跟他非親非故的,即便我們是熟識的朋友,這種事關自己店裡的機密事情又怎麼會輕易地透露給外人知道。而他現在對我這麼一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這般坦白,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
我忙伸手出去接住了倒下來的暖玉溫香,輕輕地摟住那令人心痛的人兒,嘆息道:「月兒,你怎麼這麼傻……」
只是那一天,我們都醉了,我醉了,毒牙也醉了,我記得喝到最後毒牙一瓶一瓶的往自己頭上澆下,已經說不清到底是在喝還是在洗酒水澡了;我記得我身旁的酒瓶越來越多,到最後也不見得比毒牙少了多少;忘了是誰先動的手,好像是他,好像是我,我只記得我們兩個像瘋了一般拔出了各自的劍瘋狂的對砍,沒用任何招數沒有任何花巧,舉起,砍下,收回,揮出,就彷彿泰克族的狂戰士嚎叫著火拚。只記得不知何時,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雪地里獨舞,冰冷的胸前隱隱傳來一陣溫暖;只記得,我抱著我心中那不曾逝去的身影大聲的哭泣訴說著我的痛,我的傷……
「毒牙你這個王八蛋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無論是哪一個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事情,黑暗神殿就不必說了,便是光明神殿這邊,似乎也無法讓我得到更多的信任。我對於光明神殿的那種彷彿天生的憎惡比之黑暗神殿來說要更嚴重得多。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但上次我的神思有點迷忽,也就沒怎麼在意,直到今天再次走進這裏,我才發現它的與眾不同之處,心裏不由偷偷地暗自讚賞。不過讓我尷尬不已的,卻是上次的那個夥計一見到我就神色慌張的往內室跑去把老闆給請了出來,盯著我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警惕。
看著笑容啞然而止一臉古怪的裨絲利特,我心中一點笑意也無,冷冷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飾心中的殺機。
自從與幻那一戰之後,黑暗神殿消失得更加徹底,雖然對我來說,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裨絲利特死了,黑暗神殿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讓我不得不懷疑他們正在暗中搞什麼大動作,又或者真的是光明神殿重新得到尊崇后他們被大力打壓呢?
狼狽不堪地吞下一口酒,我的心一沉,愕然抬頭,卻發現毒牙自始自終都不曾移開過他的目光,遙望著天空,遠方,卻又看不到一絲焦點,彷彿只是望著,心神卻不知飄到何處。
「我殺了他。」毒牙突然開口了。
「嗯,哥哥……是嵐兒,是嵐兒……哥……你終於醒了……」黑暗中人聞風喪膽的青葉公主卻如同小女孩一般俯在我的膝上大聲哭泣著,那無助的樣子看得我一陣心疼,忙低聲安慰著,好不容易把女孩勸下了,微一轉頭,卻發現另兩雙淚眼正等著我的安慰。我的頭一大,差點又暈了過去。
毒牙脫險之後馬上便趕了過來,雖然他沒有我察覺魔法波動的本領,但是冒險經驗豐富的他推斷地點的本領卻比我強太多了。而幻聖女他們所在地點的特點之一便是需要高度,毒牙很容易地便找上門來。
逛街是幾乎所有女孩子共有的特性,喜愛逛街是幾乎所有女生的天性,雖然傳說中有那不喜歡逛街或者不怎麼喜歡逛街更體貼自己夫君的女生存在,不過我很「榮幸」面前的三個女孩絕對是屬於那絕大多數中的那一部分。
好不容易安慰好馨月之後,難得的擺出一幅強硬的姿態,讓她躺在床上休息哪裡也不許去,又好好地「懲罰」了剛剛趁火打劫的某位膽大「侍女」之後,我這才心情舒暢的走出房間。
微微一笑,雖然並不知道他知和_圖_書道些什麼能提供給我什麼,但是意外的發現仍是令我雀躍不已。畢竟,答案在坎布地雅只是我心中某個隱隱約約的猜測而已,萬一不在呢?萬一克莉斯姐姐不在呢?自從我決定了回坎布地雅之後,腦海中經常冒出類似這種的答案困撓著我。而突然間發現了其他的線索又怎能不令我高興呢?
「海倫!」幻聖女陡地櫻唇微張,輕輕吐出女孩的名字。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頭痛欲裂的我深深地詛咒著那個造酒的傢伙為什麼會讓酒這種美妙的東西留下這討厭的後遺症。沒給我繼續埋怨的機會低頭一看,我差點再次昏死過去。
「神,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
毒牙的離去雖然突然,但意外的,彷彿早已料到如此一般,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傷感。但毒牙留下的信簽中所說的東西卻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起自己的一切。雖然平靜,雖然美好,但我的心卻感到淡淡的迷茫,就如同那失去了翅膀的雀鳥望著天空彷徨。
「唔……」極不情願的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雙熟悉的雙眸,女孩眼中的擔憂一覽無遺,心中一暖,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女孩的臉兒,柔聲喚道:「嵐兒。」
對於放過那兩個女人的原因,原來竟是毒牙跟我一樣,在趕到塔樓之時早已是強弩之末,說起來之所以能一舉擒下裨絲利特,主要是出其不意,再加上毒牙本就精於潛伏之術,而當時由於我的原因而使得對方同樣深信毒牙已遭不測而最有威脅的人物又被我吸引了注意力,這才讓毒牙鑽了空子。
幻聖女輕輕搖頭,彷彿不同意我的見解似的,說道:「前後兩次輕易地破壞了我們的計劃救下青葉公主,便連夜也沒有把握將您留下,您的出現可是讓我們大吃一驚,即便我們想不『重視』也不行啊。」
幻聖女輕輕一笑,點頭道:「小女子的確會一點幻術。」
望著女孩那平靜似水淺笑依依的俏臉,我心中大恨,自己竟然全然沒有看出這是陷阱。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霍地,我很想看到這平靜的女孩露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又是如何。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我苦笑,都是我的錯,若不是太過相信自己的實力,毒牙又怎麼會出事?盯著女孩那不動聲色的俏臉,我微微皺了皺眉道:「所以你就設下陷阱等著我們一頭栽進去?幻?莫非你是幻術師?」
向幾個女孩打了個招呼讓她們在附近自己逛逛,我走進了這間名為「惜珍」的小店。這裏的布置雖不華麗,但處處透出一種典雅的質樸氣氛來,各種各樣的古玩錯落其間,卻讓人感覺不出一絲勉強,就彷彿它本來就該在那裡一般。
我微微一滯,情知她是強詞奪理,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只好不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寒聲問道:「伶牙俐齒的丫頭!你到底是誰?黑暗神殿跟你有什麼關係?剛才的事,是不是你乾的?說!」說道最後一句時,我已是忍不住大聲怒吼,想起毒牙可能已經身遭不測,我的心情惡劣到極點。
我是一個刺客,終究只是一個刺客而已。
我心中微奇,自己那冒牌的「聖劍」身份應該沒有傳到天夢這裏吧,而自己目前的「真實」身份似乎並沒有讓這個老闆對我這麼恭敬對待的理由吧。
我下意識地伸手入懷,取出了那朵胸花,放到了曼徹特面前,看著老闆眼中那倏然閃過的一絲慌亂,霍地心中微微一震,陡地想到了什麼似的,我猛然抬頭,嘴角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詭異微笑,一語不發。
很高興能認識你這麼一個朋友。我從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還會有機會跟『朋友』這兩個字產生聯繫,真的。十歲那年,我失去了我的母親,即便還有某個名為『父親』的男人存在,但是,從那時候起我便是孤兒。
微微一笑,雖然對於如何知曉的我也不清楚,隱約記得是從某本古書上見到的,不過火藥這種東西的作用和性能我卻記得十分的清楚,在腦海中閃過這個詞的同時我便已經知道了它的存在。
霍地彷彿心有所感似的,驀然回首,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竟已經走到了上次「搶劫」這朵胸花的地方。想起在這裏初次遇到的蘭琪,不由微微一笑,不知道那個麻煩的羅曼小公主被虎蓌壓回去沒?應該是回去了吧,在雅特發生了現在這種事情的時候——在一國國君的面前意圖殺害該國公主——呵,這種本身就敏感的問題相信身為國家代言人的傢伙們應該更敏感了些才是吧。
隱隱的,我感覺到自己已經卷進了一個新的大麻煩裏面。而更糟糕的卻是,現在的我似乎就算明知道這是大麻煩,卻也不得不「心甘情願」地往裡面跳了。特別是在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牽扯到坎布地雅之後,我便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勢必不能獨善其身了。而對方那種和之前不同的看似恭敬的侃侃而談更是讓我感覺到一絲驚奇和詭異。
我相信這欲蓋彌彰的無力掩飾根本無法擋住有心人的眼睛,而曼徹特眼中陡亮的眼神更是讓我清楚對方早已看破我蒼白的偽裝。被看穿的羞惱迅速地轉化為名為憤怒的火焰,就在我的手忍不住按上腰間弒神的https://m.hetubook•com•com時候,我看到曼徹特突地笑了,那種暗自得意的微笑讓我想起了遠在意維坦的另一隻幾乎擁有著同樣笑容的老狐狸,而同時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他的淡然話語,卻讓我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愕。
「歡迎貴客光臨,曼徹特·比洛丁其為您服務,不知能為您做些什麼?」老闆微微一禮,恭敬地問道。
「不知道您有聽說過『落人群』嗎?」
毒牙沒有轉頭,抄起身旁的酒瓶,自頭頂澆下,閉上眼,酒水劃過他俊毅的臉孔,順著眼角帶過兩道深痕。我默默地喝著酒,雖然在我的印象里是第一次接觸這個東西,但是出奇的卻沒有絲毫排斥的感覺。
「然後?」嘶啞沙澀的聲音從我的口中吐出,而我卻全然沒發覺自己的異樣,就連什麼時候捏緊的掌心裏隱隱滲出鮮血我都全然不知,只是緊緊地盯著曼徹特,混亂卻威稜無比的氣勢同時無意識地散發開去。
裨絲利特死了,我從他口中得到你要的答案是黑暗神殿的大主祭,但我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勸告你,在擁有足夠的實力前不要輕易啟釁,你所追尋的答案前擁有你所不能想像的強大力量守護著。
「哥哥、哥哥……」
聽到我這麼說,曼徹特微微一愕,旋即恢復平常,依然神態恭敬地道:「人的尊貴並不單單隻是因為上天所賜予的家世和身份,詩人們所傳頌的英雄往往出身貧寒。」
低下頭,對著女孩微微笑了笑,陡地突然湊近吻了吻女孩的臉頰,在馨月的害羞和嵐兒的嬌嗔中哈哈大笑起來,心中卻更是感到一陣莫名的沉重。唯有緋羽若有所思地望著我,我下意識的轉開了頭去,不敢與她相對。
緩緩搖頭,盯著女孩那嬌笑的臉孔,我自嘲道:「在下何德何能,竟然勞動黑暗神殿兩位聖女輪流出動,處心積慮地對付我?你們黑暗神殿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殿下又何苦為難他呢?」幽幽的一聲嘆息打破沉寂,自稱為「幻」的女孩毫不畏懼地對上我的雙眼,「莫非殿下欺我只是一弱女子,不信我所說的?」
身形微錯,真氣瞬間暴漲,弒神揮出,碎雪——菲華落羽!劍交聲不絕於耳,眨眼間我們已互拼了不下百劍,雙方倏地分開。海倫劇烈的喘息著,雙眼仍狠狠地盯著我,那神情彷彿我殺了她全家一樣。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叫苦,剛從爆炸中逃出的我幾乎真氣耗盡,卻在發現毒牙可能已經橫死之後不顧一切的往發出魔法波動的地點殺來,而與海倫的這陣火拚再加上那最後一式菲華落羽更差點把我剛回復過來的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真氣全部耗光。
女人,果然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嘆息著緩緩踱進毒牙的房間,卻霍地發覺一絲不對勁,加快腳步走了進去。望著空空如也的房間,心裏有著一陣茫然,卻又不由自主地湧出一絲釋然,隱約的,彷彿自己也早已經意識到他的離開了吧。
那就讓我恨吧,我的老師這麼對我說,然後,直到今天。
輕聲安慰著幾個女孩,我回想著三天前的事情,忍不住嘆了口氣。毒牙那傢伙不愧是傳說中的「刺客」,感應危險的本領絲毫不在我之下,雖然不像我一樣感應到那魔法波動,但危險來臨時的感應卻比我要勝上幾分,就在我喊出「退」的瞬間,毒牙也同時反應過來。只是我從來不知道這傢伙挖洞的本事竟然跟他的劍術一般強悍,只是不知道他師傅要是知道他竟然用他所傳授的絕招挖坑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呢?
眼前一花,原來卻是嵐兒正拉著我要我幫她們做出選擇。我微笑著點點頭,示意這件不錯,雖然實際上我連她們選擇的到底是哪個東西都不清楚,不過這並不妨礙我露出微笑讚美我的女人們。
看著對面的毒牙,我靜靜地坐著,看著同樣沉默的毒牙。他的身旁是橫七豎八亂擺著的酒瓶,堆滿了他身周所有可以進入的地方,腰間的毒牙劍隨意地躺在一旁,彷彿那幽藍的色澤也黯淡了許多。他嘴角那一抹微笑已消失不見,卻不見冰冷,雙眼中浮動的是某一種曾經在我的眼底經常出現的東西,名為迷茫。
寧靜的氣氛本應是和諧的,但我的心卻始終感到迷惘。即便三個女孩和樂殷殷,即便公主之尊的嵐兒對我也是體貼溫柔,頂多偶爾吃吃小醋撒嬌一番,本應是被別人所艷羡的我笑容下卻有著一絲迷茫,就彷彿離去的毒牙一般。
信的末尾印著一把暗藍色的劍,心裏陡地一陣莫名的輕鬆,心中更有一股暖流隱隱浮動,望著窗外飄進的那道燦爛的陽光,舉起手中的酒瓶,對著遠方,向那已經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毒牙輕輕說道:「再見,我的朋友。」
「拿你們祭奠我好友亡魂如何?」眼中寒芒驟閃,我望著幻聖女冷冷地道。
「你……」女孩平靜的臉孔霍地露出一絲驚慌和不可置信,「你怎麼會知道『火藥』這種……」
無奈苦笑,這種「重視」我寧可不要,明顯又是一個大麻煩,甩甩頭,我問道:「你就這麼肯定我們會去那棟宅院?」
「鏗!」幾乎就在出鞘的同時,弒神硬抗上女孩的劍,而那如同她此刻的臉色般慘白的劍卻就像她一般,透出一股堅毅和,決絕。雖然等級的差距不可磨滅,但是狀若拚命的女孩一陣瘋狂的https://m.hetubook.com.com攻勢下來我竟然占不到絲毫便宜,更因為一開始的猶豫而失去先手。
看到毒牙仍在生我心懷大暢,再看到幻聖女一幅吃鱉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陣心情舒暢,一聲長笑,我說道:「幻小姐,現在又如何呢?」
舉起酒瓶,往喉間灌去,放下,擦了擦唇邊酒漬,我沒有說話。
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卻見幻聖女嫣然微笑,白皙的俏臉浮上一抹殷紅,眼神中閃過一絲調皮,那模樣彷彿躲開了情郎懷抱的女子嬌嗔輕笑,竟是別有動人心弦處。
「咳咳……」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我終於在信的反面找到了那小如蚊蠅的一行字,「順便說一下,留給你的那瓶酒裏面我加了某些『獨特』的調料,味道會比較『不同尋常』,希望你會喜歡。」隨後整個星舞學院的人們齊齊被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驚醒過來——
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的強烈感情淹沒了我的理智,也切斷了我僅存的思考能力,緊接著心內某處陡然湧起的洶湧怒火瞬間燃燒著我所有的思緒,如烈火沸騰著的氣血蠢蠢欲動。
暫別了,我的朋友,眼中所見的也許並非真實,但我卻不能忘卻過去,也無法背叛自己,但我的心感到了迷惑,我的劍失去了鋒芒。我將去遊歷,不必為我擔心,倒是你,希望某一天我們在大陸再相遇的時候你身後的紅粉軍團還不至於組建一個國家。」
「我當然知道。」有時候保持神秘比顯示強大的武力會讓對方敬畏得多。我不知道幻聖女是從哪裡得到這種東西的,但是我知道的是在這個大陸上知道這種東西的人絕對沒幾個,而其中兩個便是我跟對面露出不能置信神色的幻聖女。
「豈敢!」我冷笑道,「把聖級高手當侍女的『弱女子』這世上怕也沒有多少!」
「這些東西,連同您上次帶走的那件總共十一件飾品。」
「過獎。」我冷冷地道。
即便是矜持如馨月,在見到那些讓女孩們大動心思的玩意時也是忍不住兩眼放光,而在另兩位女孩的極力勸說(利誘?)和她們那洶洶目光(威逼?)的鼓勵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叛變」,扔下我一個人,跟著另外兩個女孩陷入那種「瘋狂」之中了。
「那麼,請問雲殿下準備怎麼處置我們呢?」攏了攏耳旁劉海,幻聖女輕輕一笑道。
微一猶豫,女孩已經貼近身來,帶著洶湧的氣勁瘋狂襲來。腳步微錯,我已退開身去,而就在這一退之間,她已拔劍出鞘。在光暗中帶起一片慘白。
回過頭來,看著對消失的她們一點都不在意的毒牙,我只能無奈苦笑了。
殊不知其時我們兩個人皆已是強弩之末,若是海倫不怕死的拚死一試,怕我跟毒牙都得交待在這裏了。幸好還有個幻聖女在,幸好因為她在所以海倫不敢冒險,所以我們終是逃過一劫。
對這種情況,我也只能暗自搖頭苦笑,上次我在神思恍惚中連怎麼來的這裏都不知道,即便我想解釋又要怎麼解釋呢,又從何解釋起呢?看著面前那堆起了笑容的老闆,我心中實在是佩服不已,他竟然能這麼若無其事地招待我這個上次差點「搶」了他的人,就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仍然是笑得那般和氣,根本看不出一點勉強的樣子。
環目四顧,房間內昨天我們喝空的那些酒瓶早已被收拾乾淨了,霍地轉頭,桌子上赫然還留著一隻酒瓶。心中一動,我走近桌旁,拿起酒瓶,果不其然,瓶子下壓著一張小小的信簽,迫不及待地打開,端正優雅的字體映入眼帘:
不及多想,劍身微輕,一道強勁的氣息驟然暴起,右手一緊,弒神微動,視線瞥處,那濺起的血珠下一張憤怒的秀麗容顏往我不斷貼近,頸邊一道深深的血痕觸目驚心。
曼徹特為我氣勢一窒,彷彿為了躲避那無形中的壓力一般忍不住側身讓了讓,頓了頓,這才緩聲說道:「『惜珍』雖小,本人為了它卻也是盡了不少的努力,再加上眾多朋友的幫忙,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貨物的來源也從原本單一的路線逐漸地慢慢擴散開來。本人自認見過不少市面,多年來如此讓人頭痛的東西倒是頭一次收到。」
右手傳來微微的拉扯,轉頭看去,卻是馨月正擔憂的看著我,許是見我久久沒有說話怕我生氣了吧。微微一笑,悄悄地伸手握住了女孩的手,馨月的小臉泛起了一陣微紅,嘴角流露出一絲甜蜜。
「不知,咳,先生來此有何需要嗎?」曼徹特微微遲疑了下,選擇了個比較中性的稱呼,態度卻仍顯得恭敬,我卻也不再在意,只是他的問題卻讓我一下子感到了為難。
對著女孩的輕嗔薄笑,我大感吃不消。霍地空間中傳來一陣熟悉的波動,我心中大急,奈何體內真氣耗竭,再無留下她們的能力,只能任那兩道倩影消失在空氣之中,耳旁還傳來女孩若有若無的笑聲。「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幻可不會放過你的哦!」
抬頭看了看掛在店前的招牌,「惜珍」兩個大字赫然在目,細細咀嚼,竟是別有一番韻味。手輕輕地放入懷中,冰涼的龍珠貼著我的胸膛沒有一絲異樣,散發著淡淡溫暖的正是那一朵胸花。
秀眉微蹙,微微睜開的雙眸倒映著我迷茫的神色,女孩蒼白的臉兒僅有的血色倏然褪盡,默默地支起身子,便想起身,陡m.hetubook.com.com地眉頭微皺卻是又坐了下來。
幻聖女眨了眨眼,陡地嫣然一笑,仿若大地回春,臉色變換之快,天下無雙,只聽到她笑道:「殿下好厲害,人家認輸了呢。」
我很想開口問裨絲利特現在如何了,但是面對著這樣的毒牙,我發現自己開不了口。彷彿受了毒牙的影響一般,一股莫名的煩悶湧上心頭,隨手拾起一隻未空的酒瓶,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往內直灌,絲毫不在意瓶中的酒溢出我的喉嚨,沾濕了我的前胸。那股冰冷的觸感,就仿如之前龍珠給我的感覺一般。
「誰?」雖然明知道對方一定非常希望看到我對這件事的著緊和重視而更有把握說服自己,然而我心中那已極度匱乏的理智之泉卻早已無法平息我心中迅速竄升並越來越是瘋狂的巨大火焰。雖然極力地克制著,但話語中那微微顫抖的音弦卻早已經將我出賣得徹徹底底,毫無保留。
微微點頭示意,我忍不住道:「比洛丁其先生,我只是平民一個,你不必對我這麼恭敬。」這會讓我毛骨悚然的……
我知道自己的迷茫,我知道我想追尋的,我一直在追尋著的……我有自己所追尋的,我知道。
映入眼帘的是兩道美妙溫暖的曲線,裸|露在被外的肌膚白皙似雪滑膩如綢,起伏的凹凸曲線彷彿披上了輕紗的朗瑪峰巒,晶瑩剔透得如同水晶一般精巧的小臉上兩道清晰的淚痕尤未退去,充分說明了女孩之前遭到了多粗暴的對待。除了那讓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心愛「侍女」之外,淡藍色如波浪般輕輕散開的髮絲清楚地說明另一個女孩的身份。
那上面殘留著克莉斯姐姐的氣息,在姐姐不在的現在,那便是她的存在,她的分身,而那種莫名的熟悉更給我一種克莉斯姐姐就在我身旁的感覺,即便只是感覺,即便那可能是錯覺,我也願意擁抱那虛假的夢幻。
不過不可否認,對付,呃,不對,應該是安慰剛剛由女孩變為女人的女人,呃,緋羽的辦法確實比起單純的勸說要有效得多。不一會兒,在我的手口齊動下,馨月這初經人事的小女人被逗得春情勃發,白皙的肌膚泛起玫瑰色的光澤,看得我心頭大動。若不是憐惜她剛剛被我那麼粗暴的佔去了處|子之身,我實在想就這麼把她按回床上肆意憐愛一番。
「嗯,然後?」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他並沒有說完,我等待著他將它補完。
我怒視了身旁那一個只顧著看笑話一點幫忙意思都沒有的無良「侍女」一眼,一邊低聲勸慰著哭泣的馨月。緋羽吐了吐粉紅的小香舌,做了個曖昧的動作,顯然想將她的好姐妹徹底出賣好讓她將看笑話的樂趣進行到底。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發現不止嵐兒,竟然連一向體貼的緋羽和溫柔的馨月也跟著嵐兒抿著嘴偷笑,讓我愣是發作不得。一來捨不得,二來我也實在疑惑三女聯手壓制下自己能有幾分勝算,三來三女的感情因此而變得融洽許多倒是讓我由衷地感到意外之喜就是了。
望著我似乎有些呆住的神情,幻聖女噗嗤一笑,道:「殿下不會是又不相信了吧?」
視線甫一移動,我立時察覺到不對,幻聖女離我的距離竟在不知不覺間退開一點,即便只是那短短距離,卻已經脫出我劍所能及的範圍內。
眼前晃動著的,是誰的身影?那被遺忘的,是誰的呻|吟?那輕聲的嗚咽,是誰的嘆息?銀白,金黃,琉璃,淡紫,那道蒼白的身影,是誰……在火楓里幽幽吟唱,舞動著生命的無力……
「殿下一下子問這麼多讓人家怎麼答?」幻的聲音中充滿了嫵媚,連我也忍不住心中一盪,然後她接下去的答案之直接卻大出我意料之外,「黑暗聖女幻見過雲殿下。」
裨絲利特死前說過什麼?塔內堤雅和布萊德恩之間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麼?毒牙知道了什麼?我不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毒牙沒有說,我沒有問,沉默相對,兩個人悶悶地喝著酒,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死亡之都坎布地雅……」霍地全身劇震,瞪大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曼徹特,卻驚奇的發現他也正死盯著我,彷彿想從裏面看出些什麼似的,嘴裏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說道,「您所見到的這些東西全部來自死亡之都坎布地雅!」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為什麼和你說這麼多,呵,我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呢。也許是因為我再沒有其他珍貴的東西了吧,我的朋友,唯一我所擁有的只剩下這份過往的記憶。
臉上微笑,心裏苦笑,卻又有一陣莫名的輕鬆,緋羽若有所思的目光讓我不敢正視。每個人的心中總有不願讓人觸碰的地方,即便親密,心裏的某個地方仍不願讓人觸碰,即便是羽兒。
狹小的空間里,海倫那不要命的打法發揮出最大的攻擊,形勢驟轉直下,片刻間,原本還穩佔上風的我片刻間已被逼到角落裡,耳旁傳來幻聖女的淡淡輕笑,彷彿諷刺似的,「殿下現在又要如何呢?」
應該是這樣子的吧,我回答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女孩那偶爾掃過的目光仍是讓我一陣陣心虛不已。看著歡快的三女,陽光下,飄灑著她們嬉笑的銀鈴,恍惚的,我卻彷彿見到那一道輕衫,變幻著紫瞳和那琉璃般的金黃髮絲,正對著我微笑著。但,明明是微笑著的,為何卻讓我感到那痛徹心肺的哀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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