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涯恨
第三章 紫裳

「對哦,當時他們可是一起失蹤的呢!也不排除……」
只是,看著這般謙卑的她,雲的心中卻突然從不知何處冒出一股怒火,猛地躥上心頭,那突然蹦緊的殺機透體而出,青一原本便跪伏的身子猛地伏得更低。雲殿下的喜怒無常早已為她們所深知,雖然她們這群侍女姐妹至今還未被受過遷怒,但誰也不敢保證雲會永遠對她們「特別」下去。完全不知道雲的殺機從何而來的青一隻能服從地跪著,任額上冷汗潺潺而下,沾濕了她面前的地面。
然而直到血月第二次升起之時,除了那個來送過五次飯的青衣少女之外,她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人,無論是那讓她畏懼的紫衣少女還是那根本不敢仰望的殿下,都沒有出現。她彷彿已經被世界遺忘在這個角落,一如在哈斯坦冰冷的宮殿中一般。
「等等。」打斷了紫裳的自我介紹,在對方惶恐的目光中,青一很是無奈地又嘆了口氣,搖頭道,「不管你以前叫什麼是什麼,從今天開始,你就只是紫裳,也只能是紫裳。明白嗎?殿下的意志是不容違抗的,雖然你會栽培紫幽花,但如果惹惱了殿下你一樣會死。魔界這麼大,懂得栽培紫幽花的人肯定不止你一個,殿下為何把你帶回來的緣由我已經聽說了,但我勸告你要相信,殿下只是單純地嫌麻煩而已。所以,雖然你穿上了這淡紫衣服也千萬不要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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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這樣吧,暫時先按兵不動好了。反正十六年都等了,也沒必要急在一時。而且,東南域那裡有一些有趣的情況正在發生呢。嘿嘿,魔神王陛下所屬的領域都快被他翻完了,想來那位殿下也開始煩躁了吧。讓他去玩玩也好。」
「對呢,是什麼呢?」嘴角的微笑弧度更深,深紫色的雙眸亮起紅色的光芒,凱冷笑道,「這是警告啊,蘭斯!若丹倫得這是在警告我們呢!看啊,人家只是『小小』的切磋一下就已經是這麼驚天動地了,我們這種小人物那些小動作還是收斂點吧!這就是他的意思!」
答案正解。只不過青衣侍女完全想歪了。雲所要的的確只是一個花瓶,一個能讓那株紫幽花繼續綻放那種美麗的花瓶。當青衣侍女和九公主來到這間連身穿紫衣的洛麗塔和索莉緹雅都不曾踏進過一步的房間時,青衣侍女激動得都要昏了過去。相比起來,反而是九公主要鎮定得多,呃,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這樣子的。
至於憐憫這種感情,早已經從他的心中剔出了很久很久。
不過是個斷了後路的小女孩而已。雲這麼對自己說著,將手中的那栽在水晶瓶中的紫幽花輕輕地放到了九公主的身旁。血紅的月光灑落下來,吻過了小女孩瘦弱的臉頰,照在那柔嫩的花瓣上。
恐懼的時候不覺得,等到她靜下心來仔細打量,她驚訝地遮住了自己的嘴,這裏真的是自己的房間嗎?在這之前的十六年裡,從她偶然出生的那一瞬間到這之前,頂著公主之名的她見過的最華麗的宮殿也無法和面前的房間相比,而不受重視的她曾經住過的房間比起這裏更像是豬圈而不是人住的地方。這不僅是華麗,那種簡單搭配卻無處不透露出奢華高貴的高雅格調,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和一個殺人如麻的瘋魔聯繫在一起。只是,自己是囚犯,住這種房間,真的可以嗎?
沒想到當時哈斯坦王說的竟然是真的。早知道當時就該再多留幾個人,雲微皺眉頭。他並不為殺戮後悔,只是面前這小女孩讓他莫名其妙地動了殺機,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心中並不願讓她留在身邊。
幸好,青衣侍女主動打消了她的疑問。
「只是,隱隱約約的,我總覺得,在雲殿下的身上,我總是感覺到有辰殿下的氣息,若隱若現的飄了出來……」凱心中劇震——果然!「我知道這麼說或許很怪異,辰殿下也說過,一個人的氣質或許可以通過偽裝,但氣息卻是不會騙人的,但是雲殿下就是雲殿下,絕對不是辰殿下,但是、但是,但是……」
「這……」蘭斯苦笑,總不能說他感覺那對母子之間的確有問題吧?就如凱所說,即便是血緣關係並不看重的魔界,雲那強大的實力本身便是任何一方勢力拚命拉攏的對象,長公主就算再不喜雲身上的人族血脈也不會白白的將這麼大一份助力推給和-圖-書別人。但,蘭斯的心裏總有幾分怪異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那分奇怪的相似,他總覺得雲和長公主之間絕對親密不到哪裡去。
「拿好了。」同樣冰冷的聲音在九公主的身旁響起,「它如果死了,你也要一起死。」
「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紫裳。」雲冷漠的聲音在九公主的耳旁響起,對於她擁有了十六年的名字即將被剝奪一事,她並沒有太多的激動,或許是早已清楚她沒得選擇,「紫幽花就留在這裏。紫裳,從今天起,照顧好紫幽花,它活著,你就能活著。青一,從現在起,她就和你住在一起,她死了,你就不用回來見我了。」
「背叛嗎?」這已經是紫裳來到這裏的第十天了,除了那天見過雲殿下之外,她似乎已經又一次被人給遺忘了。每天清晨,她一天的開始便是在為紫幽花澆水開始,這種挑剔的花朵要喝的不是一般的清水。而是清晨以及傍晚三葉草葉尖的露珠,再混合紫裳的血,以什一的比例混合,成小杯見底,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行,一日二次不可輕斷。也幸好,在這雲府的小院中各種魔界各處的奇珍異草數不勝數,否則在巴達斯的其他那些魔族貴族家裡面,恐怕也是養不活這挑剔的紫幽花的。
然後,這份安寧,猛地被眼前那火紅的雙眼給嚇了一跳,九公主這才發現,在她的面前站著一個青衣侍女打扮的女孩正冷漠地看著她,那種淡漠的目光就彷彿在看什麼死物或者死人一般。
只是這樣而已。不過,雲事先並不曾想過,這小小的花朵竟然是這般——貞烈!或許這個詞並不合適,但這卻是他所想到的唯一形容,從哈斯坦皇宮中掠來的七株紫幽只剩下面前這一朵,其餘的不在自己手上的花朵竟是不到片刻就迅速枯萎掉,為這事,血魔將的血衛又死了六個。
濃烈殺機猛地躥上心頭,強橫殺氣透體而出,卻在少女面前生生停下。她不是她——心中怒吼將失去理智的雲拉回現實,眼前的血色卻更突然變得更深。猶豫與殺機在淡紫色的瞳孔中交替掙扎,卻終於緩緩沉寂下來,如同他輕輕放下的掌中紫幽。
雲隨意地揮了揮手,轉身緩緩走回水晶棺旁,手輕輕的溫柔的撫摸著,彷彿透過水晶在撫摸著那女孩的容顏。那種專註的側臉,是紫裳從未見過的溫柔和,悲傷……
「話說回來……」凱促狹地眨了眨眼,笑道,「你不覺得,長公主的兒子身上竟然帶有辰的氣息這件事本身很有趣嗎?」
「但是什麼!」凱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他突然想起,當年最接近辰的男人,除了自己,就是蘭斯!這麼說,你也感覺到了嗎!蘭斯!
「出去吧。」雲不耐地揮了揮手,在兩女即將退出房門之時,他突然又開口,彷彿竟還遲疑了下,這才繼續說道,「從今天起,紫裳你可以自由出入這裏。出去。」
「呃……」蘭斯微微遲疑了下,在凱嚴厲的目光下堅持了一會,霍地苦笑道,「也許這麼說很奇怪,但是我總覺得,如果我們直接去問他的話,也許會得到意外的驚喜——」
「讓我們知道?」蘭斯搖了搖頭,「難道他希望我們一起出來闢謠嗎?且不說效果如何我們是否答應,就長公主以前的一向手段來看,完全沒有我們出場的必要了。那麼,是什麼?」
難道主人只是想要一個花瓶嗎?
這位殿下的自戀傾向讓他實在是有些無奈。蘭斯苦笑道:「凱殿下,我當然也無法相信。但是,這幾年來那位皇子殿下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出人意料?又有哪一件不是震驚巴達斯?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現在有人告訴我,其實那位雲殿下是魔神王陛下本人我都會保留幾分相信。」
九公主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看著桌上擺放著的那今晚剛剛換上的精美食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彷彿害怕什麼時候便會衝進一群凶神惡煞的怪物把她吃掉一樣。終於還是忍受不住飢餓的折磨,在恐懼漸緩的時候飢餓的感覺就更加的明顯,她猛地撲了上去,抓了幾塊長相精美的東西便縮回了角落裡,絲毫不顧形象地方口大嚼起來。已經兩天滴水未進的她實在是太虛弱了,以至於在剛剛稍微填充了下飢餓的空虛感便已經靠在牆上睡著了,連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房間中的銀髮男www•hetubook.com.com子都沒有發現。
「是……謝、謝謝姐姐。」也許是感受到了青一話語中的誠懇,紫裳瑟縮著點了點頭,神情卻沒有剛才那麼慌張了。只是眉宇間還有著一絲莫名的遲疑,似乎在疑惑著什麼。
「切磋嗎?」當若丹倫得所得知的「真實」傳到兩人耳內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但是很快的,九公主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她發現面前的青衣侍女看著她的眼神冷漠中卻帶著一絲莫名的怪異。心虛地縮了縮身子,九公主囁喏著,卻不知該怎麼問才符合自己這囚徒的身份。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青一不願意談論起那一個「沉睡」在水晶棺中的女孩了。因為,此刻,她也感覺到了那種若有若無的苦澀在心底滋生。那高高在上的殿下將這份溫柔獨獨給了一個已經無法再醒來的女孩,甚至那女孩的容貌比起府中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還要遜色得多。但是,她卻完全無法感覺到本該由的妒嫉,雲眼中淡紫的憂鬱將這份無言的愛意沉澱成悲哀,一如他摩挲的輕柔。
恐懼之後的睡眠給予女孩的是安穩的美麗,直到那血色的陽光照射到這陰暗的最角將她喚醒為止,打破了這份安寧。猛地睜開眼,九公主一陣后怕,自己竟然在這惡魔的府邸睡了過去。下意識地檢查了下身上的衣裳,待發現沒有什麼異樣后,她這才悄悄地鬆了口氣。
下一刻,那小小的水晶杯又回到了她的掌中,那一雙如同她身上衣裳的淡紫色雙眼落入眼帘,紫裳猛地想起,在這戒備森嚴的雲府之中,還有一人可以自由的出現在這裏。
「誰知道呢?」凱輕笑一聲,旋即微微皺眉,沉思道,「不,也許讓我們知道這個消息本身就是他想要的。」
雲不滿地咳嗽了聲,將已經陷入綺思的小女孩給驚醒過來,手捧著紫幽花的九公主這才想起,面前人是毀滅她國家的首惡,是屠滅她親人的罪魁禍首。只是,看著銀髮男子那淡淡的紫色的眼,她完全無法把他和那天那個一身黑色血腥氣息的男子聯繫在一起。她急急地跪伏在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連她那些姐姐們的存在都必須仰視的她從沒有任何和雲這般完全超出她認知之外的高等存在打交道的經驗。她只能跪著,表示她的謙恭。
「別說了,蘭斯。」
失去了生存的威脅之後,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舒緩下來。美麗的衣衫,華麗的宮殿,精美的食物,悠閑的生活,紫裳幾乎以為自己到達了那傳說中的理想鄉——對,那傳說中被邪惡的種族侵佔了的故土,雪舞大陸。
心跳陡然加劇,九公主瑟縮著往後縮了縮,手卻碰到了什麼東西,涼涼的嚇了她一大跳,害得她驚叫起來。驚叫聲未響便已化作慘呼,被青衣侍女抓住的手上傳來的巨大力道讓她一陣疼痛,手卻不由自主地在青衣侍女的帶領下握住了她那個冰涼的東西。戰戰兢兢地轉頭看去,九公主呼的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一直在栽培的紫幽花。
「嗯?!」青一冷冽的眼神掃過,嚇得紫裳又是一陣退縮,反倒惹得青一微微一怔,旋即微微皺眉。無論以後如何,從雲殿下這麼下令以後,她們倆人以後的命運就算是連在一起了。
雲沉默著,自從魔族的血統覺醒之後,這黑暗的夜晚對他來說就和白天沒什麼分別。即便在睡夢中也緊緊地蜷縮成團的少女,落在他的眼裡,卻讓他莫名地眼角一跳。驟然想起,在那命運夜,她也是這般蜷縮著小心翼翼地依偎著。
蘭斯聞言微怔,搖頭苦笑道:「沒什麼,凱殿下,我只是不明白,若丹倫得殿下傳來這個消息是什麼意思?」
那不知從何處開始傳出的流言中的主角——紫幽花,靜靜地飄曳在黑暗的夜裡,散著淡淡的紫色的光。他不知道那流言是從何處開始傳來,也不想知道那是不是真實,只是既然這麼說了,那麼紫幽花,他便為她帶回。
「誒?!」
奇迹似的,在雲手中時還奄奄一息的紫幽花卻彷彿突然獲得了滋潤一般,猛地煥發出無限生機,通體變得透明,而那隱隱散發出的淡淡紫彩,更是隨著月光的撫摸而漸漸變成白練一般的月白!雲怔怔地看著沉睡的女孩還有她身旁神采奕奕的紫幽花,猛地回身,沒入黑暗。
多少年了,已經多少年了,沒有人敢這麼看著自和*圖*書己了?
當來到這裏之後的第十七個魔日升起之時,紫裳已經徹底地放下心來,來到這裏的日子比起她之前所過的那些日子簡直就像是天堂地獄一般的巨大差別了。雖然哈斯坦王那些血緣上有關係的親人已經全部死去,但是並沒有從那邊得到多少親情的紫裳並沒有感到多少的感傷。相反,在現在的日子里,沒有嚴苛的責罵和難聽的嘲笑,每天只是同樣弄弄花草她本來就喜歡做的事,甚至連原本一直擔心著的那個漂亮兇狠叫做洛麗塔的紫衣姐姐也沒有再出現過來找她的麻煩,紫裳覺得沒有什麼還能比這更幸福的了。
「從現在起,這裏就是你的房間。」令她恐懼的紫衣女郎這麼宣告著,將她扔進了華麗無比的房間之中。哈斯坦九公主瑟縮著躲在房間的角落裡,靠著陰影的籠罩讓她不至於被恐懼吞噬。
「凌,對不起……」紫裳悚然一驚,卻陡然發覺雲說話的對象竟是那沉睡的女孩。他就這麼溫柔地看著她,淡紫的眼眸中再容不下其他,「對不起呢,又要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面了。東南的那些野獸有些小騷亂,我很快又要再出去一趟……當然不是因為那些智商低下的野獸了啦,嗯,有件事讓我很在意,也許……唔,還是等我回來再說吧。也許,我會給你帶回驚喜的哦……等我,凌,快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我很快就會回來。等我、鄧我……」
青一緩緩搖頭道:「別忙著開心,我不認為殿下對你這般特殊是好事。府中沒有什麼太多的禁忌,唯一的禁忌便是你已經獲准進入的那件房間。一般的情況我都可以應付得過來,只有雪舞二妃,你不要也不許去惹到她們,府中的事情殿下是很少管的,一般都是這二位大人在負責。如果你想活得久一點,就不要觸怒她們。」
九公主條件反射似的抓緊了手中的水晶瓶,滑膩的觸感差點又脫了手,她緊緊地抱緊,抱在胸前,怯生生地看過去。這才發現面前的青衣侍女便是這兩天給她送飯的那個女人,她終於稍稍地鬆了口氣。
紫裳囁喏著說了句什麼,輕微的聲音卻仍是被青一聽得一清二楚,青一卻臉色大變,恨不得沒有聽見。她惡狠狠地抓起紫裳,眼中神色奇異:「這種念頭你最好想都不要想,殿下最恨的就是,背叛……」
「是。」青一一把拉過還愣在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紫裳出了房間。一直到回到了已經變成了兩人房間的房間,隨手將紫裳扔在一旁,青一這才鬆了口氣,坐倒在椅子上再也不能動彈。
蘭斯猶豫了一下,明顯是因為話語中的內容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凱卻已經追問道:「而且什麼?」蘭斯苦笑了笑:「凱殿下,那麼你不要激動好嗎?我說的只是感覺,只是感覺,但是……」
「殿下日安。」紫裳急急地跪了下去,微微地發著抖。
雲什麼時候離開的,紫裳都沒有發現,只知道,等到她從那平靜的感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房間中已恢復了往日的清冷。除了那如血一般的殷紅光輝如常般灑落在寂靜的房間中再聽不到其他。
她卻漸漸地鬆了一口氣,那是完全下意識的反應,因為在類似的冰冷之中已經生活了十六年的緣故嗎?她不知道,也許是吧。她只能這麼安慰著自己,然後這才打量起自己所在的房間。
殺機來得快去得也快,青一微微地鬆了口氣,卻陡然發覺,自己的裡衣已經全濕了。
「是的,的確很特別。」看著紫裳畏懼的樣子青一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在這府邸中除了殿下主人和歌茜蒂雅公主殿下之外,只有你一個人穿著淡紫色的衣服。」
「是,殿下。」青一深深地伏下身去。
「更大可能是長公主的屠刀!」凱冷笑著打斷了蘭斯的話語,「他們今天演的這齣戲防備的是誰你還看不出來嗎?假裝母子失和嗎?放著這麼強大的戰力不用反而推給敵人?難道長公主以為我們是白痴嗎!這麼低劣的計謀也能使得出來,我看她是閉關閉久了,連腦袋都生鏽了!」
「是,殿下,青一會保護好她的。」竟然要她這個青字首位的侍女去保護這個之前還什麼都不是的小女孩?!但是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青一恭敬地跪下身子,接過主人的命令,即便這命令在她看來是如此的荒謬。或者,從那套淡紫色衣服傳到她和-圖-書手上的時候,青一便已經猜到了,這個亡國小女孩在主人眼中的特別?青一沒辦法去想,更沒辦法不去想,在這偌大的府邸中,除了雲和歌茜蒂雅公主殿下之外,只有雪舞二妃才有資格穿著紫色,而現在,一向只有青紅二色的侍女服裝中添上了淡紫這唯一的一抹異樣,這代表著什麼?
東南?蘭斯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東南方,那赫然正是獸族的領土,嗯,曾經的。難道那群野獸又開始造反了?蘭斯猛地抬眼望去,卻驟然發現,凱的眼中寒芒四射,嘴角笑容森冷恐怖。
「那、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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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然而,青一卻告訴她不是這樣的,甚至惡狠狠地警告她不要隨意地走出這個院子。她甚至告訴紫裳,在這院子之外,各種明哨暗哨會將任何非雲府內的人物毫無理由的格殺。雲府中的侍女姐妹大半以上都是為了守護這間院子的存在,甚至在雲殿下傳授她們武技起就已經告訴過她們,她們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守護房間中沉睡的那個女孩。
「我是哈……」
輕輕的嘆了口氣,青一放緩了口氣道:「你剛才也聽見了,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命連同紫幽花就連在一起,讓我們好好相處吧。那麼,重新認識一下,我是青一,是殿下府內青侍長。」
重重地嘆了口氣,青一不由感嘆,在雲府的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今天一天嘆息的次數多,她已經開始後悔起當時自己為何要多事搶下這份差事了。原以為被殿下帶回來的人是即將成為新姐妹的好苗子,誰知道竟然是一個天大的麻煩。而更無奈的是,現在這個麻煩顯然已經和她牢牢掛在一起了。緩緩搖了搖頭,將雜亂的念頭清出腦海,青一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有什麼問題最好都問清楚,我可不想因為你不小心的錯誤而把自己的命也搭了進去。」
喂喂,不是這個問題吧——蘭斯冷汗直流,雖然這裡是他的北從殿,但是凱口中肆無忌憚的推測的主角可是就在他們不遠處的東從殿也!
「凱殿下!」蘭斯實在是受不了凱這種無視其他人做法的隨意推測,若是其他的也就算了,這麼恐怖愚蠢的念頭他也能這麼若無其事地說出來,真是、真是讓他沒話說了。
被蘭斯突如其來的驚人話語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跳將起來,待想起這裡是北從殿最深處,凱才緩緩坐下,卻是劈頭罵道:「蘭斯你瘋了!這種話也能亂說的!這裏雖然是你的地盤,但這裏也是距離魔神殿最近的地方!魔神王陛下雖說一直在沉睡,但是每隔那麼幾十年偶爾也會醒來,如果被聽到剛才的話你就死定了!想死的話自己去外面跳黑焰河,別拉著我一起陪葬。我可還要和辰一起喝酒呢!」
當九公主梳洗完畢之後再出現時已是煥然一新,雖然之前由於營養不良而使得她的發育比一般的十六歲女孩顯得遲緩得多,便是臉色也比一般的魔界女子要蒼白得多,但在一身淡紫新裝的襯托下,反而將這份柔弱之美襯托得淋漓盡致。便是引領少女前來的青衣侍女在見到變了樣的九公主時,也是忍不住嚇了一跳,這一看她不由心下讚美,雖然她本身也是不亞於九公主的美女,無奈在雲府里最不缺的便是美女。成日看慣了英武模樣的絕世美人,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病殃殃的柔弱美女,也無怪她眼前一亮。只是,旋即青衣侍女又皺起了眉,主人想要她什麼呢?就九公主這種羸弱的身材,根本不可能通過那種生死試練,更遑論在那種恐怖的訓練之下活下來!
蘭斯苦笑,緩緩搖頭:「凱殿下,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反倒不擔心了,怕就怕若丹倫得殿下所說的是事實。」
紫裳卻彷彿突然用盡了力氣一般,緩緩坐倒在地,再沒有力氣寸動。下意識地抬頭望去,血紅的月光盡頭,透明的水晶棺中少女那一叢美麗的髮絲閃著銀白色的光,一如紫幽!
「誒?」
「抱歉,殿下,是我失言了。只不過……」蘭斯苦笑一聲,甩甩頭,彷彿要將這愚蠢的念頭一併甩開似的,「只不過,雲殿下所做的確實讓我心驚膽顫啊。別的不說,就他那種『製造』高手的速度,還有誰敢跟他翻臉啊?高等魔族,嘿,曾經我族男兒多麼驕傲的存在,現在?咳咳咳咳……而且……」
「……那麼,你明白了嗎?」雲微微皺和*圖*書起了眉,他發現面前的小女孩完全沒有在聽他在說什麼,那怔怔地盯著自己發愣的無理眼神,卻竟然讓他感到一陣哭笑不得的無奈。
雲微微失望了下,卻沒有放棄,畢竟,這是這幾年來他用盡辦法方才取得的唯一一點小小的進展。他堅信著,凌,一定還沒死,即便她的心臟已停止跳動,即便她的呼吸已經停止,即便她全身上下除了看起來之外,再沒有任何一絲活人的跡象。雲仍是相信她還活著,因為,他自己也還活著,即便是在被辰那一劍貫穿胸膛之後,他卻仍是活了過來,那代替人類心臟而工作的魔核必然存在於同樣擁有魔族血統的凌身上。紫幽花的傳言他聽過就會忘記,然而,昨天所見到的奇迹卻讓他不敢放開這唯一的一線希望。
這是傳自她母親專門侍弄花朵一族的侍養秘法,而這株殘活下來的紫幽正是自小由紫裳所養育長大的。至於其他六株,早在哈斯坦王宮屠戮開始的那時起便已註定了敗落。隨著侍者的死亡,失去了宿主的紫幽也只會一併死去。這一點,恐怕也只有唯一存活下來的侍花者紫裳才知道了。所以,紫裳對能否讓紫幽花繼續生存下去根本一點都不擔心。
靜下心來之後,紫裳開始觀察起周圍起來,她這才發現,在紫幽花所在的那間宮殿身旁,除了她和青一之外,僅僅在她們房間的對面住著同樣紅衣的一個姐姐。除此之外,這間院子便是空空如也,甚至一度她曾經以為,這裏就像是她一樣,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從九公主的手上接過紫幽花,那晃晃悠悠的花瓣彷彿感覺到了雲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而瑟縮著變得萎頓。雲眉頭微皺,魔氣猛地倒流,全身力量猛地收縮,一瞬間將全身的氣息全部收縮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花朵,顫巍巍地在那寬廣的水晶棺前放好。棺中少女緊閉的眼眸卻再沒有如同昨日初見那般發出淡淡幽光。
當血月第二十次升起之時,如同以往一樣,照料好院中其他花草的紫裳如同往常一樣,輕輕地哼著歌兒推開了那扇對其他人來說是禁忌的門扉,卻陡然發現房間中水晶棺旁那漆黑的身影,嚇得她猛地脫手掉了手中輕捧的露水。
關於面前銀髮男子的傳說,九公主曾經聽說過很多,憧憬著有一天攀上高枝並不是她那些受寵姐姐們的專利,更何況雲魔的傳說在某些人的推波助瀾下是如此有名。
「我知道的,這種感覺,我知道的……」猛地捏碎了手中酒杯,猩紅液體刺|激著彼此的視線,凱笑著,眼神卻陰沉了下來,無視蘭斯那錯愕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這不是錯覺啊!那傢伙身上帶著辰的氣息啊!」
把玩著火紅的髮絲,凱斜著眼看向蘭斯,卻發現對方正一臉沉思的模樣。從當年蘭斯沒有魯莽地選擇隨同辰一起出逃開始,凱便開始重視起蘭斯的智謀起來,畢竟,在這以實力稱雄的魔界,擁有智謀的智者反而是各方更缺乏的人才。凱開口問道:「怎麼了,蘭斯?一臉沉思的模樣,想到了什麼嗎?」
「喂喂,別緊張嘛。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辰那古板死腦筋一根筋走到底認定死理不回頭的白痴,我想再怎麼也不可能同時擺平兩個女人的……」
紫裳其實一直想問,那個「睡著」的女孩是什麼人?和那位傳言「痴」的雲殿下又是什麼關係?但她終究沒有問。不僅是因為青一在這麼說的時候總是有些無奈感傷,更多的,或者是因為那一次突然的相遇——
「那什麼?」凱冷笑,「我們沒有證據,不,在這片該死的黑土上要什麼證據!但我們能怎麼做!衝到他面前去質問他是不是和十六年前的魔族叛徒有聯繫嗎?就算有,他會承認嗎!叛逆,這是等同褻瀆魔神王陛下榮光的重罪啊!」
「是……」紫裳小心翼翼地應了聲,仍是微微猶豫了下,這才下定決心似的輕聲問道,「姐、姐姐剛才所說的,淡紫衣裳是、是指我身上穿的這套嗎?這套衣服有什麼特別嗎?」
「事實?」凱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你說若丹倫得說的那個?那種澎湃的魔氣衝擊只不過是那對母子閑著沒事幹時做的切磋?哈哈哈哈!蘭斯,你、你不要逗我發笑了!連魔神殿的禁制都無法完全壓下的魔氣振蕩可能是『小小的切磋』可以弄出來的嗎!哼,蘭斯,你是不是昏了頭了!」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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