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宗史·鄉黨·王婆婆傳

「為儒者,端問本心。本心如蘭者,方夫子所愛敬者乎?」
「人其活臉,樹必活皮,如命不活,臉皮何用乎?」
縣文化館建劇社,拔歌舞之才。蘭每與,欲脫其業。然所善者,皆鄉俚雜曲,縣館每以其鄙薄,蘭志終不得諧。
由是侍祖母愈恭,皆出自然。皮公以其可取,納入集團,為總裁助理。
吳志秋至鄉,欲嫁接荔種,為改良事。
蘭至寺,于佛前告罪,曰不詳之身,未敢鄙求庇佑,當保孫長寧康泰,不妄災疚,早成家業。
蘭不舍食,育之,以卵易米糠,漸滋繁。
喜助人,遇婚喪生節,蘭多預之。
思成公舉荔枝事,特為蘭植十數株,謂之曰:「此立命之根,亦子孫之本也。」
造長街宴,另組龍舟,獅舞,春燈,連槍,秧歌諸隊,習練精熟,以饗遠人。
二人者,煥邦東方二公也。
遂改良種,三年無入,而後果價溢普種絕近百倍。
皮公視文化遺產尤重,欲以啟發遊人。然風俗佚失,多已不存。
由是其聲漸馳,延聘之家,多信和-圖-書賴之。
葯成,而良厚號飢。
蘭亦坦然,雖不懌其業,事每忠勤。
良儲公喟嘆曰:「孺子可教也。已明夫子之意。」
蘭訝然曰:「無有。」
年十四,嫁。
翁嫗見背,蘭善葬之,與子延婦,寄興家之思。
府縣聞之,命皮公以報,立蘭為文化傳人。
次年得子,其夫即病。蘭侍之三年,資儲蕩然,盡易湯藥,終不治。
入夜,抱良厚後山,于翁嫗夫子墓前,涕零號呼,狀若瘋痴。
「君子自強行健,天縱不公,奈其何乎!」
皮公拍案:「非此君,事斷難行矣!」
「諸君有靈,助婦佑孫,必使平安,無災無病,此婦之一願也。」
個中哀勞辛戚,未忍盡言。
蘭乃搜檢風俗,以佛誕,端午,婚嫁,年節為綱,辟事周備,集約鄉人。
二子曰:「為女子者,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摧殘疊迫,至如蘭者,誠為慘怛。而能歷此哀者幾希。然蘭終自珍自振,歷難而不渝者,蓋以女子之慈愛,天性之溫柔也。」
https://m.hetubook.com.com越二十年,家道終貧,跡步蹣跚。然賴蘭之勤,亦終得過。
會皮公返,知之,召良厚于其祖墓前,細述其詳,以為開解。
言雖滑稽,其實甘從。
蘭謝,珍育,學植剪之技,並授良厚。
嘗與公論德行,以鄉人枚舉,皮公以蘭第一,列思成公前。
后二十年,良厚為集團秘書長,位列阿音,凡梅后,為世人推重。
再拜,下山,改移裝束,歷諸鄉,以媒為業。
「男子履艱,多以天將降大任以自勵,以剛健應之,亦不免摧折。如蘭者,風行草偃,風去復值,以柔克剛,是謂健者。」
問思成公,思成公笑曰:「此非吾長,汝忘王婆婆否?」
至中夜,拜諸君墓:「婦無宿德,命薄如斯,至諸君捐棄。罪不待言,當自絕以謝,然弱子無辜,必使長成,其後方敢肆志。」
雖無學,性實慧,疑有宿敏。宴間俗樂歌慶,皆一遍而默然於心。
鄉人多溺成利,不舍,其舉難行。
鄉人未有以常媒待之者,然亦不敢露憫和_圖_書色。但接之以常,心實重其堅白。
人亦多悟,每諧。
得命,東方公曰:「昔日胭脂艷虎,今日白毛豆腐,尚欲強出我一頭耶?吾輩丈夫,未甘讓人,必預其事。」
因獨立一傳,以別諸賢。高蘭之義,宣儒之本,而崇其鄉之德化。
問蘭,蘭以傷心之事,不從。皮公慰解,求之再三,終可,曰:「事實易為,然需二人之助。」
蘭為孀婦,方十八,然不忍捐家。乃善事翁嫗,獨哺幼子,身自耕養。
良厚始悟,泣淚滂沱,悲不自勝。
蘭終涕下,泣曰:「終一命也,何辜而托吾家!」
皮公幼習蘭事,至從良儲公學儒,見識日深,而愈奇蘭。
果山慨嘆,與辨析因果,謂之曰:「平生處事,嘗愧於人否?」
三人素為友,二公好歌吹,亦喜事,常相諧謔,互以為樂。
其精非俗社可比,皆大可觀。且歡洽融娛,遊人絕倒,愛之無已。
王婆婆者,實劉姓,名玉蘭,嫁李家溝,依俗稱夫姓。
蘭雖操業,然非營營求利者。必細問,察識,方行事。故所使https://m•hetubook•com•com媒妁,多如意。
蘭曰:「賴思成之惠,吾室已充。且孀婦孤子,日費不煩。今請步思成后。嫁接之事,當自吾家始。」
果山曰:「既無愧,則何罪之有?何身不詳?」
後於法王寺遇果山,識其智業圓融,且蘭素迷信,因使蘭謁法王寺。
祖孫日勤,其樹滋茂,為鄉里第一,猶勝思成公家。
皮公知蘭有郁,實不樂,思為妥計。
其藝精絕,人亦不厭,多以錢糧酬之,家資漸饒。
日督良厚甚嚴,叨叨不歇,良厚每默然。
鄉俗向以媒為鄙業,及良厚壯,誠孝,然不樂祖母之業,每強顏。
姊家亦貧,蘭幼即操持,雜糧野蔬,僅半溫飽。
「諸世宗族,或圖節婦之利,命不改嫁,監之若囚徒者,乃小人滔天之惡。利欲熏心,乖滅人性,無復加焉。」
蘭幼,失怙,依其姊。
然子亦病,藥石罄盡,終無效。
蘭感悟,欣然拜謝,釋終身之憾,躍躍而去。
蘭時四十,唯余弱孫,心如槁木,燼盡成灰,乃調鼠藥,思自絕。
鄉人不妒,反以為是,皆曰:「非如和_圖_書此不足德報也。」
「今當改轍,溷淪自棄,實無可辯。諸君如或見責,但應婦身,勿使良厚受殃也。」
性潔,雖家徒四壁,然蛛塵不染。黎明即起,洒掃庭除。
煥邦公曰:「五十年乃一嘯,山林猶震,豈得無朋?煥邦今為倀矣。」
年漸長,良厚益壯,蘭亦釋改業之心。
然其時鄉人亦多貧,媒資每雞鴨而已。
社隊每出,皆樂從游,遂成特色。芝蘭當前,非他鄉敢輕效之。
「然此早違夫子之意,豈儒之義哉?豈儒之罪哉?」
家餘四堵,絕類壙室。媳難堪其貧,棄良厚,見奔。
或有夫婦抵牾者,蘭但以自舉,言孤苦以為開解,勸夫婦之道不易,當善珍惜。
而後為良厚治饌。雖鍋台灶壁,潔凈無餘。
乃調粥,哺良厚,淚入羹湯,而其心漸轉。
然陰告果山,求為慰解。
后十年,掛果,鄉始豐稔,而蘭家為甲。
又曰:「儒之本,自孝愛始,端敬修勤,益益而損損,日修其德,其後可步大成。」
越二載,得孫良厚。
遇年節,則制連槍,金錢板,入夾川與各商鋪歌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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