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先拜託小橘了。」他摸了摸鼻子，「她對我也沒好氣，不過，總會幫襯佳敏的。」
「果真……」莫靖言眉頭輕蹙，「大哥，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么？」
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看不出關切或自責，夏小橘有些懊惱，想要再揶揄兩句，但是對方是方拓的師兄，莫靖言的兄長，加上她本身也不善於指桑罵槐、冷嘲熱諷，一肚子的情緒生生又憋了下來。
莫靖則淡淡一笑，「我想，你應該比他們都明白我。因為，我大概，比以前更理解你。」
「哪有？」夏小橘扁嘴，不知道應該抗議他說自己兇巴巴，還是語氣太溫柔。
「早點回家。你在哪兒，我幫你叫輛車。」
「那，我能不能再多嘴問一句……」
方拓繼續說道：「失去肯定是不好受，但是，總得咬著牙向前走。沒準走著走著，」他忽地握著夏小橘的手，舉了起來，「嘿，就不知道從哪兒骨碌過來一隻橘子。」
原來所有人都目光敏銳。莫靖則長呼一口氣，「分開了。」
「她一直有更新博客和微博，發了很多蛋糕的製作流程圖，還有幾篇上了推薦。開店的打算，聽她說起過，但也沒最後決定呢。年底了她們也忙，她還是想把手上的工作先做好。」夏小橘說著說著，話裡有話，「佳敏是個踏實認真的姑娘，做事情沒那麼三心二意。」
「我相信你，有你一個，就搞定師兄了，我就不跟著煽風點火了，怎麼說他是我師兄，是莫莫姐的大哥，我也得給他留點面子。」方拓摟緊她，「我聽了一耳朵，別看你今天兇巴巴的，其實語氣還是太溫柔。」
叔叔住院，有這樣多的親人朋友來探望www.hetubook.com.com幫忙，從中照拂。但是梁忱呢？她母親現在怎樣了？當初在美國入院治療時，她一個人又承受了多少心理和生活上的壓力？他知道，她什麼都能妥善處理，但是卻總想著要為她做些什麼，哪怕能給她一個安穩的擁抱。
莫靖則在醫院又停留了一陣，臨走時堂妹送他出來，問他道：「阿拓和小橘房子看的如何了？」
莫靖則一時不知如何接下去，輕咳了一聲，「她最近還好？你有沒有問她接下來的打算？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他希望自己是被需要的，希望自己在她的生命中是有存在價值的，卻又不知如何能向她證明。
他話鋒轉了又轉，莫靖言眨了眨眼。
莫靖則笑了笑，佯作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我還沒見過她發的文章，鏈接發給我一下吧。她有什麼近況，也和我時常更新一下。」
夏小橘看著面前器宇軒昂的莫靖則，一身合體的西裝，做工裁剪精緻，樣式和顏色都穩重低調，卻透出歲月對一個男人的歷練與恩賜來。再想想青春熱情，涉世未深的張佳敏，一直以來卑微地仰視，雖然近在身邊，但卻從來沒有博得對方相同的深情。她不由深深感慨，依稀看到當年自己的模樣。
「當然。」莫靖則點頭。
兩個人對面而立，一時沒了言語。方拓這時不知從哪個牆角踱出來，笑道：「我把川川的生日蛋糕也包圓了，莫莫姐還說她想自己做，現在估計也沒時間了。不過好消息是，川川邀請莫莫姐的爸媽去他的生日聚會，阿姨沒拒絕哦。」他說著，順手攬上夏小橘的肩膀，「你走，咱們逛街，給川hｅｔｕbｏok.ｃｏm.cｏｍ川買玩具去！」
待他身影消失，夏小橘才反應過來，一時哭笑不得，想要斥責莫靖則的怨氣也淡了一半。
莫靖則沉吟片刻，「這好像，不是同一個問題。」
「莫師兄，」夏小橘打斷他的話，「你喜歡過佳敏么？」
莫靖言莞爾，還要再問，莫靖則顯然不想多說，轉身乘上電梯，和她揮手作別。
夏小橘點點頭。
「嗯，完賽了，不過看起來跑得挺辛苦。具體怎麼樣，沒和我們說。」
「我知道師兄不是拿感情當兒戲的人，不過，你大概也理解不了佳敏的心情。」夏小橘深呼吸，淡淡地說道，「她會好起來的。但這是怎樣一個過程，師兄你永遠體會不了。」
莫靖則也大概清楚，夏小橘想要找他的真實目的，稍一空下來，便轉向她說道：「這次出門，辛苦你們了。」
莫靖則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多謝你們了。」
「佳敏？」他探尋的問。
他略一猶豫，立刻接了起來。
夏小橘悵然嘆息，並沒有提及他人，只是低聲說了一句，「那也好，師兄應該記住現在的感覺。不管以後怎樣，如果再遇到這樣的小女孩崇拜你，照顧你，儘可能……放對方一馬吧。」
莫靖則答非所問，「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帶你去過早市，還給你買了金魚？」
方拓故作嚴肅，說道：「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看，師兄應該不會還手。」他又勸慰道，「好啦好啦，不用你替天行道，我覺得也會有人教育教育他。能讓這位冷麵師兄上心的人，那得多厲害啊，他一時半會兒搞不定。」
「我……」她猶豫了一下，「你家樓下。」
「那……你和佳敏怎heｔｕbook•ｃom.coｍ樣了？」
莫靖則簡單回應兩句。
莫靖則沉默片刻，「她平時跑得不多，的確不容易，不過對她自己來說，也是個進步。」
莫靖言搖頭，「這還用說么？我爸住院，你都來了，她卻沒來；就算你不讓她來，她總會打電話問我。但這一段時間，我都沒她消息了。」
莫靖則並不是想對小妹隱瞞自己對梁忱的情愫。只是他不擅於訴說感情。而每當想起她，心中就湧起前所未有的澎湃波瀾。他沒有辦法以一向的冷靜和自控，向任何人敘述這一段綿延多年卻無甚交集的感情。連自己都感嘆，這段故事聽起來天真懵懂，又荒誕衝動。但它卻真實地存在著，戲謔地嘲弄他的自負和無知。
「也沒啊……」夏小橘想起自己是因為感同身受才大發感慨，忸怩著不想對方拓講。
「那，佳敏怎麼辦？」
莫靖則自嘲地輕笑，「我也沒想到。」
夏小橘「哼」了一聲，「是啊，師兄太忙。」
三人到了走廊，走到樓梯附近的公共區域。方拓演戲也要做足，真的把看過的幾處房選都說給莫靖則，二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分鐘。
是張佳敏。
他有些擔心，「你在外面？」
「這個傻妹妹，還不趕緊和少爺計劃計劃，總要帶回家，讓親友們都認識一下吧。」
「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莫靖則坦言道，「之後的事，我也未必處理的好。在這些朋友里，我能夠拜託的，也只有你了。她經常和你們在一起，受到一些積極樂觀的正面影響，我還能放心一些……」
兩邊都是沉默。但對方的空氣似乎有微微的震顫擾動，仔細聽，是幾乎低不可聞的啜泣聲。
莫靖言略一和圖書尋思，恍然道：「你幫我和少爺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哪兒不一樣！」
莫靖則蹙眉，「你聽小橘說的？」
「你就應該乾淨利落，指著他的鼻子說，『莫靖則，聽好了，以後不許禍害人家小姑娘了！』」方拓細著嗓子，學女生講話。
莫靖則點點頭。
夏小橘用力點頭，「以後也機會不大！」
他在住院處樓下回身，望著夜色中透出靜白燈光的整整齊齊的窗子，帶著冬夜的寒涼。從他步入醫院開始，其實就在惦記梁忱。
莫靖則聽到最後一句，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有沒有更深厚的感情呢？喜歡到想要一起過一輩子？」
聽到他的聲音，對方再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哽咽道：「我、我知道不應該打給你，可是，我、我好想你……」
莫靖言忽然問：「那個姑娘是誰？」
進了電梯，夏小橘冷冷瞟了方拓一眼，「剛才你跑得倒快。」
「你要和佳敏分開，是因為，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嗎？」
莫靖言不明就裡，點了點頭，以為他要講一個隱喻的故事。誰知莫靖則只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我得趕緊回去，改個報告。好好照顧叔叔，今年過年，他還有的是酒想喝呢。」
「那我是不是還應該說，『否則本女俠替天行道』？」夏小橘一聲輕笑。
沉默片刻，莫靖則見她不再說話，主動說道：「佳敏怎麼樣？也順利完賽了吧。我最近有個項目收尾，元旦也一直加班，沒來得及問你。」
莫靖則不知如何安慰，沉默中，聽到聽筒中傳來的風聲，張佳敏的話音中也帶著三分薄醉。
方拓看她一臉嚴肅、義憤填膺的樣子，笑道：「今天這橘子，怎麼變麻辣味兒的和-圖-書了？」
夏小橘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肚子的憤懣也大半消散。她想把手抽回來，像是和方拓較勁，又像是在玩鬧。
方拓忽然一拍腦袋，「對了，過兩天是川川生日吧？我差點忘了，等我去問問這小子想要什麼禮物。」他說完，拍怕夏小橘的肩膀，「你和師兄慢慢聊，我去去就來。」說完腳底抹油，向著病房的方向疾步而去。
他從機場來，沒開車，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剛剛報了住址，手機便響起來。
「還好吧，我們也沒做什麼。」夏小橘淡淡答道。面對莫靖則，她忽然又有些沒底氣，她只是氣憤這些天他對張佳敏不聞不問，似乎把跑步的裝備和補給交到她和方拓手中，就完成了天大的任務，後續如何發展，和他已經毫無瓜葛。
莫靖則頓了頓，但是沒有拒絕。他只等夏小橘提到另一位朋友的名字，要如何應對，是否和盤托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夏小橘皺了皺眉，「怎樣才可以算成是進步呢？我是沒看出來，她有什麼完成目標的喜悅和振奮。是，跑步是一件好事，但如果這件事以後會和負面情緒挂鉤，可能就沒那麼好了。」
看過別人的分分合合，患得患失，她更加慶幸走過了崎嶇坎坷長路后，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相依相伴。夏小橘心中忽然無限留戀，或許自己沒有什麼學術追求，也沒什麼事業心，這樣每天在一起嬉鬧的日子，才是她最想要的。
她和佳敏哪個更幸運，程朗和莫大哪個更殘忍，似乎都不是一言半語能夠解釋清楚的。
「其實啊，佳敏只要跑了，收穫就是她自己的，是吧？」方拓緩緩說道。
「嗯。」
莫靖則囑託道：「看到合適的，也幫我帶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