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你過兩天來，東西都收拾好了？」
想到這兒，他輕笑著搖了搖頭。不會的，他們都是習慣了拼搏奮進的人，不願辜負和埋沒自己的實力，要將存在的意義證明給別人，也要證明給自己。
莫靖則哼了一聲，「這是你的事情都解決了，有時間消遣我了？」
莫靖言主動撥了電話，又遞給堂兄。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閃身進來。
莫靖則蹙眉，「你懂不懂什麼叫個人隱私？」
莫靖則笑了笑。
夏小橘忍不住笑出來，看著他半眯著眼的神情，不禁想起這些天來那些親昵旖旎的場景，心跳驟然加速，剛洗過的臉又熱了起來。
「大哥你也沒追過女生，更沒被誰拒絕過吧？說一句『我喜歡你』，對方就一定會歡天喜地的答應么？更何況你所說的梁忱姐，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參照以前的經歷，你也給不了對方什麼安全感。」
「……」
因為他的來訪，春節的家宴顯得格外隆重，莫莫爸特意貢獻了兩瓶珍藏的佳釀，他大病初愈不能多喝，陪未來姑爺喝酒的重任自然就落在莫靖則肩上。他一方面要代表主人一方，和其他親友對邵聲展開車輪攻勢；一邊又得不斷承接小妹擠眉弄眼的暗示，明裡暗裡在輪番轟炸中放放水，幫邵聲擋掉一些來勢洶湧的勸勉。
莫靖則沒做聲，尷尬地笑笑，揉了揉鼻子。
「真小氣。」方拓笑起來，「好吧，我大方，客房可以分你一半。」
「沒事。」莫靖則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放在書桌上，屏幕朝下扣過來。
莫靖則蹙眉，但也沒反駁。
她嗔道：「大人的事兒，小孩別多嘴。」
「雖然我挺心疼佳敏的，但是你之前的感情狀態……或許和她分開，對她、對你都和*圖*書是最好的。」莫靖言輕聲嘆息，望了一眼桌上的手機，「你現在什麼打算？去追梁忱姐？」
「你怎麼不聲不響躲起來了？是喝多了么？」莫靖言關切地問。
暫時離開緊張忙碌的工作環境，回到這座和她有關的城市，才覺得，心中的想念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減。他甚至想，如果當初梁忱沒有出國，他們會走上怎樣的路。是否會去同樣的大學，是否會一起回到家鄉。有沒有可能，他們早早安守在對方身邊，過一些平凡卻安然的日子。
莫靖則沉默片刻，也不隱瞞，點了點頭，「我沒想到，還能在北京遇到她。」
「大哥，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對哪個女生這麼上心。現在就要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莫靖言打斷他的話：「還是因為，你怕失敗？」
「少爺也去莫莫家了吧，希望一切順利。」
電話這邊的莫靖言和那端的夏小橘，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直白地講出心聲，都是一臉的錯愕驚訝。
他搭乘昨天深夜的航班回來，今天一早出門跑步。天寒地凍，穿得多，跑不快。臉頰和鼻尖凍得發木，但身體漸漸熱起來。他跑步經過當初想要一起打球的小公園，經過回家路上和梁忱說再見的丁字路口，經過初中的校門，經過兩個人並肩而坐的博物館……城市早已在日新月異的發展中變了模樣，曾經寬敞的、寧靜的街景都變得擁擠喧囂起來。記憶中漫長遙遠的路，原來跑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盡頭。
「我本來以為，這個春節你會帶佳敏回來……可是沒想到，你們會分手……」莫靖言頓了頓，「大哥，是你……遇到了什麼人么？」
她應了一聲，對方拓低聲道：「先不說了，回頭hetubook.com.com再聊。」
牆角立著老式的落地鍾，鐘擺「咔噠」、「咔噠」地搖擺著。房門外的笑鬧聲都變得遙遠起來，他倚在書桌旁，靜聽著時間點點滴滴的流逝。窗戶霧蒙蒙的，街上薄薄一層積雪。如果不去看鏡中的自己，這一切和少年時似乎並無變化。
莫靖言抬頭問他：「以前你面對感情的時候，頭腦都不發熱的，是么？」
打過電話，莫靖言忽然想起什麼，探詢道：「大哥，小時候你都不怎麼帶我玩，有一次表現特別好，帶我去花鳥魚市場，好像就是去你們學校的半路……」
「沒，只知道去海南看她媽媽……」莫靖則想了想，「只能問夏小橘，她或許知道。」
「我不想太糾纏，去打擾她的生活……」
吃過年夜飯，支起麻將桌，一邊修長城，一邊順帶看著電視里的春晚。夏小橘不擅長打麻將，也無心看節目，和方拓在網上聊了幾句，便躲到廚房裡和他講起電話來。
他淡然應道：「拜年簡訊，隨便看看。」
「……你說呢？」
他摸出手機，想著給梁忱發一條春節祝福，字斟句酌，寫了又刪，只留下「新春快樂」幾個字。看著亮起的屏幕，不知道要不要發出去。
「嘁，這種事我比你有經驗好不好？」表弟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看你那臉紅的，咱家暖氣沒那麼熱吧！」
莫靖則一怔。
「然後呢？你就決定放棄了？」
真的嗎？夏小橘急忙衝到洗手間，拿水拍了拍臉。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打開來，是方拓發的照片。他拇指和食指間捏了一枚小橘子，放在嘴邊，作勢要親吻。
夏小橘起初心存戒備，聽得出，並不想告訴他梁忱的下落，說道：「莫師兄如hetubook.com.com果想知道梁老師在哪兒，可以直接打電話問她。我也不是很清楚。」
莫靖則可不這麼覺得。他和邵聲喝了幾杯，又替他擋了不少，喝得急，頭暈暈沉沉的。酒過三巡，他也不想留在飯桌上和眾人天南海北的閑談，找了個借口，便閃身躲到書房裡。
莫靖則垂眼看她，「你是覺得，我沒什麼希望了？」
這次春節是邵聲第一次登門拜訪。莫靖言父親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身體已經康復，邵聲前後奔波，悉心照顧，儼然已經得到了莫莫父母的認可。一旦他們心軟鬆了口，之後的事情便順水推舟，迅速進展。
「嗯，初三就到啦，我媽給買了好多特產。」
「既然這樣想，你就應該再去和人家說啊。梁忱姐是不可能主動回頭來找你的。」莫靖言扯了扯他的袖子，「也不用怕失敗，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留著面子有什麼用呢？」
「別操心我的事兒了。」莫靖則笑著呵斥，「快出去解救你家少爺吧，我先訂票，是管不了你們了。」
他第一次，將和梁忱之間的種種過往，講述給別人。其實並沒有太多波折，漫長的那些年，不過是個簡短的故事。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自嘲道：「其實，我們之間也沒有太多的交集。你是不是覺得，我頭腦發熱了？」
這時候表弟探頭過來，「小橘姐，打撲克去啊，還差個人。」
莫靖則沉默片刻，「是。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盼望，和誰一起過一輩子。」
「嗯，她爸媽都首肯了，問題不大。」方拓難得笑得有些靦腆，「不過，我好緊張啊，心特別慌，怎麼辦？」
「你不是自己有個房間嗎？」
莫靖言心思敏銳，疑惑地看他，促狹地挑眉一笑，「你躲起hetubook.com.com來看手機？給誰發消息呢？」
「哦……」莫靖言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忽然伸出手，探頭問，「讓我看看唄。」
莫靖言莞爾一笑，「看來，你有什麼不能和我們說的隱私？」
「因為我想找到她，也只能想到找你幫忙。」莫靖則借了三分酒意，一字一頓道，「她是我喜歡的第一個女生，也是現在我喜歡的那個人。」
莫靖則失笑，「謝謝你的『鼓勵』。」
剛走出洗手間，電話又響，卻是莫靖言。夏小橘剛接起來拜了個年，就聽對方說：「咱們回頭聊，我替我哥問點事兒。」又聽那邊窸窸窣窣，似乎是扭過頭去和身後的人說，「你自己問小橘，還是我幫你問？」
她捂著發燙的臉頰，背過身，看著窗外鄰家的紅燈籠，「那個，我家又住不下，我幫你定了旁邊的賓館。」
莫靖則沉思片刻，站直身體，「你說得對，不嘗試，或許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他拿起手機，「看來，我在家待兩天就得走了。我要是和家裡說國外市場有事，你得替我保密。」
夏小橘面紅耳赤，「流氓。」
「看你之前的選擇，無論孫師姐還是佳敏，都是要以你為中心的……梁忱姐要怎麼樣才能相信，你對她的這份心思，是足夠讓你產生變化的呢？」
「好，」他笑，「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大過年的，我有病嗎？」方拓輕哂一聲，「我決定吃個橘子壓壓驚。」
「我家的這個橘子，皮可薄了，又很甜，入口即化……」
「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莫靖則說起二人平安夜的對白，「她說自己是個目標明確的人，喜歡的就會去爭取，還說不想有什麼改變，說我們都過了為對方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年紀。」
夏小橘聽到那邊傳來莫靖言隱約的聲音，「我覺得，大哥是認真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他一次吧。」
「吃橘子也有錯嗎？」他語氣無辜，「看來你對『流氓』倆字有誤解，下次我和你說道說道。對了，你和爸媽商量好沒，我住哪兒呀？」
表弟賊笑著問：「這是誰呀，男朋友吧？」
大家說說笑笑，好不熱鬧，莫莫爸喝不了酒，只能跟著著急，不斷誇讚自己的珍藏，「怎麼樣，這酒好吧？喝多了也不上頭！」
「我也沒這麼說。」莫靖言側頭，眨了眨眼，「我有種感覺，梁忱姐對你，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你說你們在博物館遇到過，她並沒有告訴你自己回國了，後來又刪了你的號碼。但在我看來，如果對方是個無所謂的人，漠然處之就是了，需要這麼決絕嗎？就算她後來對你感到失望，但你在她心中，總曾經是特別的，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你自己在家愁腸百轉，對方是根本看不到的。」
「說起來，這次也多虧你幫我們說話。」莫靖言走過來，挽著堂兄的胳膊，「前段時間因為我倆的事兒，還有爸爸生病，都沒能多關心你一下。」
「你要去找她？」莫靖言嘻嘻一笑，「她也回來了么？」
到了除夕，一家人歡聚一堂，其樂融融。
莫靖言忍著笑，說道：「那天買了兩條魚么，我爸養的可好了，後來又下了好多小魚。我家客廳放著的就是，要不要送你兩條，你帶去找梁忱姐？」出門時不忘又揶揄他，「大哥加油！我給你兩張面膜吧，你坐飛機的時候，可以敷一下。」
夏小橘反問：「那，我為什麼就要告訴你呢？」
夏小橘道：「出去跑一圈，冷靜冷靜。」
莫靖則道：「她會三言兩語就打發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