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才聽黃駿說，你要去美國交流？」
「好的，等天暖和一些您就過來住一段時間唄。」莫靖則應道，「阿姨您有我電話，需要接機什麼的儘管和我說。」
似乎又是當年相互揶揄的語氣。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承認，我對你有過不一樣的感情。直到現在，你也是我欣賞的人。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再向前走一步。因為我們之間的這種欣賞，不足以支撐彼此做出太大的改變，甚至是犧牲。你真的相信，事業和家庭能夠完全平衡么？需要協調的太多了。為了維繫相對正常的家庭生活，雙方都需要，或者說至少有一方，要做出讓步。不可能還有同樣的精力，百分之百投入到原有的工作中去。你有你的事業追求，我也有我的，忙起來可能見一面都很難，沒有人能夠照顧對方的生活，我也不會成為你想象中、以及世俗眼光的那種好伴侶。」
出租向後退了幾米，打輪繞開。莫靖則鬆了一口氣，這才顧得上和梁忱的母親打招呼，只說自己是梁忱的同學，也來這邊度假，剛剛知道她要去機場，順路去送一趟。剛才沿著海濱大道疾馳時，他就想好了說辭，此時很是坦蕩鎮定。
莫靖則反而欣喜，「那就是還有希望。」
兩人站在路邊等出租。梁忱說：「太陽這麼大，你先回家吧。我定的出租馬上就到了。」
「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沒有什麼好狡辯的。」莫靖則也明白她沒說出口的下文，「因為我，給別人帶來了傷害，也讓你失望了。」
「也不用那麼多啦。」司機接過一張，嘴上還抱怨著，人卻退了回去，「下次你們約好再定。」
莫靖則又問：「哪天回來？」
莫靖則也沒客氣，和梁母拉著家常，還說如果去北京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他幫忙，隨後順理成章地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當然不會有『想得』就『可得』這種好事，哪有那麼多稱心如意？」莫靖則自嘲地笑笑，「但如果只是因為怕無可奈何，就退避三舍，不努力不就更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我可能那段時間會回國，想敲你一頓飯，你又不在。」
「不用，太奔波了。」
她知道，她自然都知道。
梁忱知道他說到做到，爭論無益，便點了點頭。
「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沒再聯繫我，我也不怪你。在我看來，那次相遇也不過是少年時代浪漫心情的回應，而不是後續感情關係的開端。所有的一切，停在那時候就好，不需要再刻意爭取什麼。我也只是想過，如果有緣或許會重逢，我們應該都有更好的狀態，更加從容……」說到這兒，她記起剛剛回到家鄉時，和莫靖則在博物館重逢的那一幕。有一瞬間，她甚至都相信緣分天定的說法；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機里傳來另一個女孩清脆的聲音。
「你剛來，休息一下吧。」梁忱語氣和緩，「我訂了出租。」
「嗯。下半年出發，去交流一年。」
梁忱應道：「算是吧，我都訂好車了。」
「有個聯合項目，正好去趟美國。」
「你千里迢迢趕來找我，這份心意我很感動，所以我也不想隱瞞什麼。」梁忱剛剛便已經想到他會關注的重點，此刻坦然應道，「是，我想過，有那麼一瞬想過；但後來，我否定了這個幻想。」
「我剛到海南，去你家拜個年吧。」
梁忱良久沒有回應，長路蜿蜒，也漸漸駛到盡https://m.hetubook.com.com頭。機場的指示牌就在前方，她才緩緩開口：
莫靖則應道：「我也不敢保證，對現在的這種狀態，我自己也感到陌生。」他習慣了計劃和掌控一切，此時難免對未來感到一絲茫然，也正因為如此，反而生出對未來更多的渴望和期盼。
梁忱不做聲。
莫靖則瞟了一眼，問：「冷么？」隨即旋低了空調，又將出風口的扇葉變了方向。
莫靖則說：「我最多將它當做是對自己的歷練，從來沒想過去征服哪條路線。的確，越是難的路線，越能激發人的鬥志，但是不能片面的將它解釋為征服欲。在鬥志昂揚的同時，你會研究它，惦記它，對它有越來越多的了解，並因此有更多的尊敬，和喜愛。」
梁忱在一旁聽得皺眉，幾次想打斷。梁母聽說莫靖則也在北京工作，更和梁忱是初高中同校同學，大抵明白他的來意，不禁喜笑顏開。
「嗯，新年快樂。」
然而之前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畢竟也沒有聽到對方親口說出這句話時那種一錘定音的篤定感。
梁忱抬眼看他，「我是去工作。大概沒有什麼時間，也沒有閒情逸緻去逛街看風景。」
「其實，我是對自己有點失望呢。」梁忱淡淡地笑了笑，「以為自己與眾不同，然而發現，到底是江山易改，我們在彼此的生活里，也只適合做一個過客。有點挫敗感，但我可以接受，不如整理心情，面對現實。」
過去未來，一樣篤定，一樣幸福。
他停在交叉口，給梁忱發了一條簡訊：「祝新春佳節萬事如意。」
「結婚別忘了告訴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她淡淡應了一句，「謝了。」
夏小橘想，她會帶方拓走遍她的這座城市，給他看自己成長的每一個歷程。她心中磊落，也略有感慨，沒有那一次次的坎坷和轉折，或許也沒有她和他的相遇和相知。有悲有喜，有笑有淚的過往，已經散盡唏噓，都成了閃亮的青春記憶。
說話間，一輛出租開過來，司機探頭問：「是梁女士訂的車？」
兩天後，莫靖則搭乘早班飛機直飛海口美蘭機場。抵達后他租了一輛車，沿著環線高速一路向南。疾行趕路，也顧不得吃午飯，抵達瓊海時，正是下午太陽最猛的時候。
「我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是么？」莫靖則收斂笑容，緩聲道，「是我錯了。那時候，真覺得自己一敗塗地，和你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放下電話，母親果然走過來，問：「怎麼了？誰呀，要去機場送你？」
「哦，也對。」梁母恍然，「你們先走吧，靖則咱們有機會北京見。」
「今夜不會再有難捨的舊夢，曾經與你有的夢，今後要向誰訴說……曾經在幽幽暗暗反反覆復中追問，才知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才是真。」
「這個沒問題，不過這兩天返京的乘客較多，臨時改簽的不多。」
「那我想起來了，不也是他，給你往美國寫過信？」梁母想起往事，豁然開朗，心情很是愉快。
望著悠悠雲天，心情豁然開朗。
又是新的一年，她依舊是堅強快樂的夏小橘。
正說著，李宗盛的《給自己的歌》響起。
電話定然就在她手邊，莫靖則沒猶豫，立時回撥過去。
梁忱略一猶疑，還是不留情面地講了出來:「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回國了……」她欲言又止，將後hetubook.com.com面的話咽了回去。她已經說了足夠多，每個人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和感情模式，她不想妄加評論，過於犀利的言辭，難免會顯得尖酸刻薄。
……
「我也沒在三亞……我馬上就到博鰲了，開過去就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應對生活中出現的各種可能。梁忱看著波濤一般起伏的重雲，想起莫靖則堅定的表白，唇角淡淡地挑了起來。
梁忱應了一聲，拉著行李箱走向車后。
「你不用急於否定自己。」莫靖則打斷她的話，「而且，有一點是你否定不了的……」他微張著嘴，另半句在心中衝撞，心跳快得手指尖都要顫抖起來。他攥緊方向盤，努力想要遏制心中陌生的慌張，盡量平靜地繼續說道：「那就是，你是我喜歡的人。」
莫靖則幫梁忱放好行李，為她拉開車門。
梁忱抿了抿唇，「我在這兒也待不久，別跑來跑去了。」
「所以……他一定是看到了你與眾不同的地方，真心覺得你好。」
他預定了一張今夜前往上海，明晨飛回北京的機票，又問梁忱：「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去美國？」
「那你眼中的我，是怎樣的人呢？」梁忱側頭看他。
「相信我的眼光？」
梁忱心頭一緊，「都是同學，也許聽說過，不多說了，我走了。」
梁忱淺淺一笑，沒往心裏去，也不辯駁。
梁忱不做聲，心想，「當初你還和我說，天南地北的，小孩子沒定性，別把心思用在沒用的地方。」
她想起梁忱說過的話，決定人生未來走向的不一定是某一次選擇，更重要的是態度。
回程時，她和他雙手緊握，倚在他堅實的肩膀上，兩個人迫不及待地講著這兩日的趣事，互相揶揄，笑得停不下來。無論未來的路如何延伸，她都充滿興奮與期待，因為身邊的這個人，是她最知心的朋友、最默契的搭檔、最志同道合的旅伴，也是最心愛的戀人。
莫靖則不禁坐正身體，「我就在濱海路。你幾點的航班，我去送你。」
未來會怎樣，她並不清楚，也不想現在就做出明晰的應答。
「今天回北京，一會兒就出發。」
多虧那天買票之前給夏小橘打了電話，才知道梁忱來了博鰲，而不是三亞。然而梁忱具體住在哪個小區，夏小橘也說不清楚，只說小區里有一個能看到海的游泳池。在新興的高檔住宅區里，這幾乎是個標配。莫靖則思考再三，決定直接問梁忱，如果她冷淡拒絕，再去問當地的出租司機和房屋中介，大不了沿著海濱幾處一一找來。
她略有失望，「這麼遠趕來，就見了一面……不過，總算讓她見到了你的努力，應該也算是有一丟丟進展吧。我覺得你在她心中，還是佔有一席之地的，只不過之前留下的印象太不好，說實話，你能改變到什麼程度，能堅持多久，我都不是很有信心。」
梁忱抿了抿唇，側頭看向窗外。
「沒關係，總算還有一點希望。」莫靖則微一笑，「如果沒有直飛，有沒有今天可以轉機回北京的？」
梁忱客氣地應道：「多謝了，不過我不在三亞。」
「如果我正點到北京，還能趕上去接你，然後送你去機場。」
夏小橘在機場等待方拓的到來。他還沒落地，手機依舊是關機狀態。這時卻有一個簡訊進來，是陸湜禕發來的，簡單的幾個字：「新春快樂！」
陽光明晃晃www.hetubook.com.com地灑下來，她拉低遮光板，額頭和眼睛上方籠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嗯，對。」
SUV駛出博鰲。梁忱面無表情，她穿著短袖襯衫，空調有些大，不覺下意識抱著手臂。
「但總得盡全力，才對得起自己，還有心中的『想得』。」莫靖則頓了頓，「更何況，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你說過，我們都過了為別人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年紀，但是，我並不希望你做出什麼樣的改變。現在的你，就是我覺得最好的樣子。」
她咧嘴笑起來，「嗯，那是一定。」
「給我發了照片，說了一堆，我也沒怎麼記住。」陸湜禕應道，「我都沒往心裏去，他說的那些話，感覺都像說他自己。」
「小橘，你一定會幸福的。」
沉默許久的梁忱坐正身體，不疾不徐地應道：「有不切實際的求而不得，才有那麼多無可奈何。所以，何必呢？」
「可以放我在候補么？」
莫靖則退還了中午剛剛租來的車，前往航空公司櫃檯購票。工作人員抱歉道：「先生不好意思，這趟航班所有座位已經售空，最早的一班是明天早晨八點的。」
梁母也想起這件事兒，笑道：「我當時說了你兩句，你還我行我素，還用英語大聲和我說，那是你的隱私。」
她心中溫暖，誠意答道：「謝謝。」
方拓的身影出現在出閘口。夏小橘向著他大力揮手，他拖著箱子一路小跑，在欄杆盡頭和她熱烈擁抱，忍不住在她唇上用力地親了一下。人潮洶湧，在南北往來的乘客打探的目光中，她只沉醉在他的擁抱和氣息中，心中坦蕩而喜悅。
看著屏幕上的字，夏小橘彷彿聽到了對方真摯而溫柔的祝福，她微笑著應道：「你也是。」
梁忱不置可否。莫靖則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提前告訴我你的行程，我好盡量安排。如果到時候我爽約，一定是真的走不開。不然哪怕只有大半天時間，我也會趕過去。」
莫靖則繼續說道：「但是，困難和容易，都是相對的。對我來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最難的，是……不去想你。是，我的感情是不夠多，但是我願意都給你。當然，這些還遠遠不夠。但小妹說，我還不算不可救藥，還有潛力可以再挖掘。你說的問題我也想過，在事業和家庭之間，我不敢信口開河，說自己能給你多少助力，但是我能保證不拖你的後腿。如何處理感情，怎麼和戀人相處，我可以一點點學。我開竅晚了一些，但學習能力應該還不錯，就看，你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啊，這也是聽黃駿說的吧。」夏小橘想起黃駿對方拓的評價，內心憤憤不平，「他還說什麼了？」
「稍等我一下。」她將母親拉到一旁，莫靖則知趣地轉過身去。
陸湜禕反駁，「還說我，你連拜年都沒有！」
莫靖則微笑看她，「總要吃飯。每頓都要合作夥伴請么？不大合適。」
莫靖則長吁了一口氣，「總算有首新一點的。以前我也聽他的歌，現在仔細品，才發現他這把嗓音後面，歌詞直白又感性。」
梁忱輕笑一聲，「希望我的態度沒讓你產生誤會；還是你覺得，迎難而上更有成就感？」
對方大概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接聽，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道了一句，「新年快樂。」
這時一輛SUV從斜里插過來，擋在計程車前方。莫靖則拉開車門，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梁忱身和圖書邊，想要接過她手中的箱子，「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正好也要去機場，我帶你過去。」
莫靖則應道：「也希望我的努力沒讓你產生誤會，以為我是滿足什麼征服欲。我和你說過吧，我總去攀岩。」
「哈哈，還是你了解他。」
莫靖則打開音響，調低音量，一首首老歌的旋律在車廂里輕柔地迴響著，《把悲傷留給自己》、《再回首》、《一生何求》、《我終於失去了你》、《當愛已成往事》……
莫靖則輕嘆，「如果，你沒有帶來改變，我怎麼可能在這裏呢……」
夏小橘想起當年他也是如此評價自己，捧著手機撇了撇嘴，「這是誇我……」
莫靖則簡略陳述，「你覺得，算有進展么？」
「我也不是來度假的。」莫靖則笑了一聲，「有些事，還是想開誠布公地聊一下。」
莫靖則不和她爭辯，直截了當道：「十點二十，你家樓下見。如果我沒出現，就是飛機晚點了，那我就在機場等你。」
「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夏小橘問：「回來探親？」
「還沒最後定，open ticket。」梁忱應道，「還有一個合作夥伴在東京，返程時停留一下。」
母親搖頭，「不，我要陪我姑娘多待會兒。」
梁忱抿了抿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投向斜前方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蔥蘢綠樹。面對對方的直白和坦誠，她想，應當回報以同樣的開誠布公。更何況任何潦草的敷衍，也不大可能矇混過關。
梁忱在前往北京的航班上，穿破層層浮雲，俯瞰波光粼粼的碧海。她反覆回想剛剛和莫靖則的對白，發現自己並沒有堅守最初斷然回絕的信念。拋卻種種前塵舊事，她是否願意去重新了解這個人，相信他的誠意，期待他的改變？
「在這兒也有熟人呀？男生么？」母親打探的目光投過來，又嘆氣，「你看你的態度，唉。」
梁母也將他趕來時的急迫看在眼裡，又看他談吐文雅、風度翩翩，難免心中歡喜，語氣也頗為親切，問他在哪兒工作，家在哪裡，這次是否和家人一同來，又順帶問了問婚戀與否。
梁忱一時無言，知道他不會輕易退縮，再看一眼廚房的門口，母親的身形影影綽綽，總像要晃過來一樣。她不想繼續在電話中辯駁，便應道：「好，要麼就機場見吧。」
梁忱笑，「怎麼和我小時候送你出差似的？」
莫靖則頷首致歉，掏出錢包，「對不住，是我們沒商量好，讓您白跑一趟。這樣，車費我照付。」
梁忱也不想多說，正要叮囑她注意身體，母親忽然想起什麼，「哎，我覺得莫靖則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梁忱沒想到他如此直接，頓了頓，聲音略低，「要說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也不必再重複了，大家還可以是朋友……」
出租司機不高興了，「我這兒之前就定好了，別的生意都推了，這算怎麼回事兒？」
莫靖則點頭，「我還沒去過日本，如果恰好有個周末，我們可以一起去轉轉。」
「我也沒見到誰呀？」梁母佯作不解，「都是老鄉，客氣一下，打個招呼怎麼了？」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機場的停車場。
「咳，那還不容易？我肯定要回來的，到時候請你們一家喲。」
夏小橘笑起來，回道：「這都初幾了才想起來拜年，你那邊時差有那麼多天嗎？」
梁母眉頭一展，拉住她，「是不是以ｈtｔps://ｍ•ｈｅtuｂｏｏk•com.cｏm
前初中的時候，成績特別好的那個男生？總和你不相上下？」
她在那邊急切地問：「怎麼樣？有沒有找到梁忱姐，都說了什麼，她態度如何，有進展么？」
沙啞的聲音悠悠地唱著：「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想得卻不可得，情愛里無智者。」
陸湜禕應道：「是我相信你。」
「以前的事，不說就不說；等著說以後的。」梁母笑起來，望著車中莫靖則的背影，滿意地感嘆道，「有心人呢。」
梁忱忍不住插話：「我們先走了，萬一堵車，就趕不上飛機了。」
目送梁忱的航班離開，莫靖則撥通堂妹的電話。
莫靖則眉頭輕蹙，坦言道：「我承認，你回國是一個契機。知道你就在同一個城市，給我帶來的衝擊，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來之前，我和小妹聊了很久。她說，我很難給女生安全感，因為會趨利避害，總是選擇容易得到的感情。這一路我也都在想，在你眼中，我是怎樣一個人。大概就是自私又冷酷，很難被信任的吧。」
梁忱按按攥緊拉杆箱的把手不放，「是啊，師傅都來了……」
「……那，什麼時候去？」
「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改變的。」
「工作。」
「媽，我和他不熟，恰好碰到而已。」梁忱皺眉，低聲道，「不要見到誰都這麼熱情，以後同學們說起來，都成了笑話。」
夏小橘莞爾，「我錯了，回頭給你家娃補個紅包。」
莫靖則打斷她的話，「不，你不是我的朋友，一直都不是。」
「相信能看上你的男生不多，又能瘋，又能鬧，別人說一句能頂十句。」
雖然莫靖則已經回到車裡，母親聲音也不高，梁忱卻總覺得會被他聽到耳朵里，一時有些尷尬。「很多年沒聯繫了，不說這個了。」
「你不肯接受，也是預料之中。」莫靖則自嘲地笑笑，「但希望你也不要徹底拒絕我，至少不要躲開我，看看我以後的改變，事實勝於雄辯。」
「也是，男朋友在國內吧。」
梁忱正在整理行裝，手機剛放在身邊的茶几上，鈴聲就響了起來。她瞥見名字，略一遲疑，看到母親已經在探頭張望，只能看似自然地接起。
他心中忐忑，只怕梁忱會冷言拒絕，或是繼續保持客氣的疏離。她搖了搖頭，「別規劃太早，我可沒有答應。」
「不是還在寒假，沒這麼快開學吧。」
不多時便收到回復，「新春愉快。」
「沒事，不用多想。我只想說，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梁忱點了點頭。
「這是要我誇你？」莫靖則略帶拘謹地笑了笑，「我開車呢，一時想不到那麼多詞。」
車廂里有片刻的無言，雖然音響依舊播著老歌，但兩個人都只聽到了對方的沉默。
「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是不是你偶爾會想起我。」
莫靖則打破沉默，略有局促地笑了笑，「走得匆忙，莫莫說在手機里拷些歌，讓我帶著聽。在她心裏我就適合這個年代的歌？」
梁忱看他神色自若，明明剛到，卻一副已經來了好久、好巧順路的樣子，暗暗覺得好笑，又不想當著母親的面說破，索性站在一旁不言語。
「下午一點。」
忽然，莫靖則低低地笑了起來，不是為了打破沉默，而是帶了一絲真正的開懷，「原來，你已經想到了『家庭』這一層。至少說明，如果條件許可，我是在你考慮範圍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