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一章(2)

代善是被大汗看重的繼承人,阿巴亥是大汗寵愛的大福晉,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可輕可重。換做平時,濟蘭見兩人在自家後院送餐贈食,私相授受,早大鬧一通了。
因為不管她說什麼,都會觸動主子的逆鱗。
「她倒是想接,只是不敢。我倒是小瞧了四貝勒治家的手段,原以為弄倒的不過是個葛戴,沒想到四貝勒府里,一個大男人還插手著內宅的事,有四貝勒護著,哲哲在葛戴跟前,豈敢放肆?」阿巴亥冷笑,「不過想來也是,四貝勒可是從小就學著打理庶務的,這些內宅的雞毛蒜皮,他向來熱衷的很。」
她連說幾個「我」字,最後到底沒有接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來。
大貝勒府後院牆角開了個角門,且偶有女眷出入。
「怎麼了?又在分心想什麼?」身後的人猛地掐住她的后肩,用力一撞,直撞得她嬌軀發顫,全身癱軟如水。
向來少言寡語的濃庫自然沒有吭聲,只是馬車的速度比之剛才明顯加https://www.hetubook•com.com快了不少。
阿巴亥被跑動加速的馬車顛得難受,這時頭頂髮髻一松,只聽當的一聲響,卻是那支金簪脫落下來,摔在了車廂里。
顛晃的床柱、帳子、流蘇。
「真……是個……冤家……」她一條胳膊反轉去觸摸他,手指觸到他的胸口,和諧和諧和諧和諧,更是透出十分的旖旎來。她心頭髮癢,愈發想轉過身去。
阿巴亥揮手:「無礙。大汗既說了日後由大貝勒恩養我等女眷,這便是默許了繼嗣傳位,四貝勒這些年狠著勁要和大貝勒一爭長短又能如何,別忘了上頭還有二貝勒、三貝勒看著,四貝勒到底年輕……論資排位,他總還是個『四』貝勒。」
阿巴亥嗤笑:「這笑話早看了不少年了,她那屋子,大貝勒早多年不去睡了……這般愛鬧的女人,也虧得大貝勒性子好,居然能容她這麼多年。」頓了頓,問道,「四貝勒家如何?」hetubook•com•com
古齊末揣摩著主子的心思,順她的意撿些主子愛聽的話說道:「四貝勒家的哲哲也真是不識抬舉,主子年宴上對她都把話挑的那麼明白了,她卻故意裝作聽不懂。主子在大汗跟前說了那麼多話,才讓大汗動了怒,申飭葛戴無禮,欲令四貝勒休棄了葛戴,為的不就是送哲哲人情么。她倒好,還真擺出一副慈睦端莊的樣子來了……」
她只覺得心口炙熱,滾燙,在一片白晃晃的顛顫中神志一片飄忽。
古齊末心中卻是明白的,可正是因為這份明白,更讓她小心翼翼,不敢在此時說任何話。
待馬車遠離了城中,阿巴亥忍不住撩起車簾一角,問道:「這個月幾位貝勒家裡可還太平?」
「漢人不是有句話說的是長者賜不敢辭?」
古齊末想了想,回道:「主子您給大貝勒三阿哥說的濟海爾格格,大貝勒倒是應了這門親,只是濟蘭福晉不肯允,正鬧得慌。濟蘭與大貝勒鬧的凶,說是上個月把大和*圖*書貝勒的鋪蓋衣裳從正房給扔了出去,兩口子徹底分房過日子,互相不理睬,倒讓滿府奴才看了不少笑話……」
「還扯謊!你這和諧諧,就是和諧!」那人戲謔著吐著滿口的粗話,和諧和諧,直將她和諧再無力分心去想其他。
「這也就是四貝勒拿來糊弄你們這些人的,長者……呵。」阿巴亥撥弄著手腕上的一串綠翡十八手串,冷艷的笑著。
她看得有點兒專註,眼神迷茫,口中喃喃:「真快啊,一轉眼已是十九年過去了。我曾笑你不懂珍惜,蹉跎光陰……如今回首,倒是我……我……」
果然阿巴亥臉上顯出不太痛快的神色,古齊末忙假裝掀了帘子去催促濃庫:「這是到哪了,你仔細著腳程,莫錯過了時辰。」
身後的人隨之伏上,前胸貼於她的後背,粗重的喘息聲加劇。
可饒是如此,古齊末也不敢輕易出聲了,她縮在車廂一角,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只等著阿巴亥醒過神來,萬般欷歔對她道:「罷了,替和*圖*書我簪上吧,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的,何況還是個屍骨無存的。但死人……死了也就死了。」說罷,嗤然一笑,也不知她究竟在說自己還是說誰。
「四貝勒自是日日歸家,前天送去的膳食倒也收下了,只是怕是未必會吃。」
「四貝勒如此精細,只怕……」
可如今……
古齊末嘆道:「大福晉的三位阿哥也是……」她本想說阿巴亥的三個兒子也是因為年幼,所以這會兒根本搶不著先機,比皇太極還不如,話到嘴邊才知道這話當著阿巴亥的面說不得。老夫少妻生下的子嗣,等小兒子們長大,老子已經快撐不住了,而異母的兄長們早已軍功赫赫,不用把繼母和幼弟放在眼裡了。
這一詭異現象自然瞞不過大貝勒府現任女主人濟蘭,只是她這會兒心底正虛著,不敢為了這事去代善跟前鬧。阿巴亥是什麼人?那是替大汗生了三個幼子的心尖尖,任是葉赫滅族,赫圖阿拉湧入無數葉赫美女也沒能分得大汗的寵愛。
「別亂動!」他探手掐住和*圖*書她和諧,狠狠掐了一把,另一隻手摁在她的後腦勺上,愣是逼得她不得不繼續雌伏于棉褥之上。
「沒……」話出口,已是斷斷續續,細細碎碎,帶著綿軟的媚顫。
古齊末道:「每日下了晚衙,大貝勒回家卻是連口熱飯也吃不上了,濟蘭不管,還讓薩茵等福晉也不許管,他們家大兒媳歿了就一直沒再續娶,二兒媳巴不得鬧大了好分家出去過,自然也不會多管閑事。」
阿巴亥眉眼流轉,笑道:「他肯收就行,我也不過就是與他打聲招呼罷了。關鍵還是大貝勒,他們夫妻鬧的越僵越好……」
「吃不上才好啊,吃不上才更顯得出我這份吃食的誠意。四貝勒家倒是妻妾和睦,家宅安寧,他不稀罕我送的吃食,卻還是要賣我幾分顏面。」
馬車內,阿巴亥伸手扶了扶被顛得快脫落的金簪,面上的笑意始終不曾斷過。
古齊末忙將金簪拾起,正要替大福晉重新插上,阿巴亥已擺了手,將金簪接入手中細看。
如此醉生夢死,真叫人忘卻今夕是何年。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