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二章(1)

蘇宜爾哈的眼神有點兒慌亂,表情更是茫茫然的,她喘著粗氣兒,眼神直愣愣地盯著濟蘭,倒把濟蘭看得一陣兒心虛,愈發色厲內荏起來。
濟蘭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撣灰,指著蘇宜爾哈罵道:「你個刁奴,是趕著去投胎不成,連路都不會看了嗎?」
她放肆地仰天大笑,而後理都不理濟蘭,就這麼甩手走了,氣得濟蘭胸口直疼。
「啞巴了你!」
盒子翻倒在地,露出一隻淺綠色的荷包來。
那人頭上梳著個兩把頭的髮髻,發上並沒有插戴任何首飾,從背影和穿戴看,是個老媽子。那人被濟蘭這麼一喝,果然沒再敢逃,捧著盒子,訥訥地轉過身來。
「大福晉,你也不過如此。」蘇宜爾哈將荷包放回盒子,「我那可憐的主子至少輸的是個真人,如今……你這個鳩佔鵲巢的假人兒卻又輸了個另一個假人兒,哈哈哈……」
濟蘭揉著本就酸疼的腰叫罵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她坐在地上看去,發和圖書現撞她的人居然沒停下,懷裡抱著一盒東西滿臉慌張的想往後逃,不由怒了,「你給我站住!」
「什麼東西?」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濟蘭一巴掌拍過來,打翻了蘇宜爾哈手中的盒子。
蘇宜爾哈急忙從地上撿了起來,心疼地拍乾淨沾染的灰塵:「蘭豁爾格格在那邊開始學做針線活計了,這是她剛上手自己做的荷包,說是不忘瑪法恩情,所以特意命人送回來孝敬長輩的。」
門口並沒有人,她獨自一個人從后廊的小門走了出去,經過後院時想了想又退回來,依舊走了條冷僻的小道穿過。只是沒曾想才走了沒兩步,迎頭就撞上來一人,險些將她撞翻個跟斗。
濟蘭一路喋喋罵著往正屋走,卻不知蘇宜爾哈其實並沒有走遠。目送著濟蘭那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蘇宜爾哈突然情難自禁的蹲在地上,慟哭出聲。
濟蘭嗤之以鼻:「什麼破爛玩意都往家送,她要真有孝心,怎不見做件長袍外褂什麼和圖書的,且單單隻送她瑪法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就不是她的長輩?」
蘭豁爾立即搖了搖頭:「不要!我既來了這裏,這裏便是我的家了,我哪能和烏吉黑額涅說想回阿瑪家去?薩爾瑪,你得替我保密,你若是不聽我的,日後我再不與你說事了,也不要你在我身邊伺候了。」
與此同時,正在做著針線活的蘭豁爾一不留神,指腹被針尖狠扎了一下,她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指,看著指尖冒出的血珠子,竟而忘了喊疼。最後還是坐在炕下腳踏上一同做著針線活的薩爾瑪感覺屋裡過於靜謐,抬頭望了一眼,唬得跳起來道:「哎喲,這是怎麼了?不是已經使慣了,怎麼還扎手?」
濟蘭一看,那婆子不是旁人,竟是代善前頭死掉的元福晉李佳氏的陪房蘇宜爾哈。m.hetubook•com.com
濟蘭扣上領扣,遮擋住頸上一抹痕迹后,對鏡看了看,再也瑕疵,不由唇邊勾起一抹嫵媚的笑意,懶洋洋地補上妝,然後出了門。
「福……福晉。」像是猛然驚醒般,蘇宜爾哈回過神來,低頭掩藏住臉上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是大格格……蘭豁爾大格格,託人送了點東西孝敬貝勒爺。」
濟蘭厭惡蘇宜爾哈,但是這麼多年來,她都沒能把這個看不順眼的女人從家裡給拔除掉。為了撫養碩托,蘇宜爾哈甚至不回自己家中居住,成日住在這裏,日夜守著碩托,即便碩托成家了,她也依舊在配房裡住著伺候,因著她奶大了碩托的這份功勞,碩託福晉烏日多克即便百般看她不順眼,也沒法趕她出去。
論年紀,蘇宜爾哈也不過才三十多歲,可這些年的操勞搓磨,令她整個人看起來跟四五十歲一樣。濟蘭甚為厭惡這個奴才,可礙於她不僅是碩托的乳母,奶大了碩托,這女人更是頗得代善信任的尼滿總和*圖*書管的元配妻子——雖說尼滿如今已有了出息,被主子開恩,另外建府獨立,家大業大的成了巴晏老爺,在自己家裡也另娶了好些個妻妾,但蘇宜爾哈是當初代善和李佳氏指的元妻,只要尼滿一日身為正紅旗下的奴才,仰仗著代善,他就不敢休棄蘇宜爾哈。
蘇宜爾哈忽然用一種憐憫惋惜的目光瞅她,不知為何濟蘭對這樣的目光尤覺刺目,恨不能伸手去抓花了她的臉。
「你這傻孩子。」薩爾瑪婚後多年也沒懷上孩子,蘭豁爾被接來后,一直是她負責伺候,相處久了,難免生出情分來。「不如我去跟主子提一提……」
蘇宜爾哈惱道:「格格才多大個人,雖說每個月也有幾文錢月例,可那些錢哪裡夠買布匹料子?大福晉的心也未免太貪了些。大格格到底是岳托台吉的女兒,不用咱們府里養,難道就不是大貝勒的血脈了?如今又不曾分家,按理大福晉該主動出錢賜些嚼用才是,沒見過當嫲嫲的反問未留頭的小孫女要東西的。」和_圖_書
「想什麼事呢又分心了?你去年剛拿針那會兒可還沒這次扎得厲害呢。」
濟蘭被蘇宜爾哈頂得氣噎,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跳腳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這樣講話?」伸手便要去擰對方的嘴。
蘇宜爾哈退後一步,避開她的動作后,梗著脖子說:「我是先大福晉的奴才,先大福晉不在了,我就是碩托阿哥的乳母,貝勒爺的奴才!說句不中聽的,大福晉您可管不著我!我以前和先大福晉就這麼講話,先大福晉可沒彈過我一指頭!」
「哦,我不小心……」蘭豁爾隨手把手指塞進嘴裏吮著,聲音低低的。
「我剛剛在想……瑪法收了荷包,是否會想起我來,是否會想著讓阿瑪接我回家看看。我想弟弟妹妹了……」
「現在我是貝勒爺的大福晉!」濟蘭最聽不得這樣的話,雖說府里明眼的都知道她如今不得寵了,可她掌管著內宅,只要在這個家裡,誰都得看她幾分臉色,她不提分家,便誰也甭想越過她胡亂在這個家裡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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