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新婚燕爾

大山裡夜風呼嘯,璀璨星河卻如琉璃沙盤一般,在頭頂靜靜旋轉。如今已經開春,山裡可聞野獸呼嘯,這也讓丹菲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在沙鳴跟著父親進山的那些日子。
遠處,一隊人馬自長安方向疾馳而來。李隆基一馬當先,衝到車隊前頭,勒馬于車前。
「你一定要寫信呀。」劉玉錦紅著眼,拉著丹菲的手,「你們是走劍南道入川么?這一路山高水險,坎坷不平,要多當心。」
片刻后,崔景鈺吹了燈,抱著丹菲躺下,用被子把兩人裹住。
「走吧?」崔景鈺走了過來。
崔景鈺挑眉,「出個遠門,坐一回你夫君趕的車,不行么?」
「真的。」
「看出來了?」丹菲道,「你不是嫌原先那張床榻一躺上去就咯吱響么?這是讓木器店趕工新打的一張,保准不響了。」
「雒縣民風樸實,百姓若有糾紛,多半由各族內部解決,甚少鬧到縣衙中來的。景鈺無所事事,成日閑得無聊,拖著我出城騎馬打獵。這邊一馬平川,當地人指個土坡就當山,打獵也無趣得很。我便提議還是買個莊子,種稻養魚,一可體察民情,二可享耕讀之樂,打發時間……」
我們已走過劍閣古道,翻越重山,就快要進入川中平原。今日夜宿山間民家,望窗外星空絢爛,像極了沙鳴的夜空。於是忍不住提筆給你寫信。」
春已經來了。
次日一早,丹菲在被窩裡睡得甜香,就被崔景鈺連著被子抱起來,送到了馬車上。
大半個時辰過去,丹菲氣喘吁吁地伏在崔景鈺胸口,道:「如何?我這學生不賴吧?先生要給個優評才是。」
「保重!」段義雲舉杯。
段義雲走過來,將劉玉錦摟在懷中,低聲安慰了幾句。
崔景鈺渾身都繃緊了,咬著她的耳朵,在脖子上親吻著,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一股濃重的壓抑。
「長安的桃花開了吧?我偶爾夢回大明宮,也見梨園繁花如雲的盛景。我一度十分厭惡那座宮殿,可如今想來,卻有些懷念。我每次醒來,看見景鈺的睡眼,都滿心歡喜。我想,最糟糕的日子已經過去,以後每一日,都會比之前更好。」
「我會拿捏好的。」崔景鈺嘆了一聲,「你說得對,這是姑姑和侄子鬧不合。再怎麼說,他們都是一家人,所以太子總會有些心軟。」
山城的夜十分寂靜,喧囂落定后,只能聽到極遠處,有歌女在婉轉吟唱。歌聲凄美,飽含著思念之愁。
崔景鈺仰頭將酒一和-圖-書飲而盡。
此處水源充沛,河流縱橫,城外的山裡雲霧繚繞,茶農在地里勞作。
崔景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屋裡擺設變了?」
「阿錦,益州府城十分繁華,絕非你先前猜想的那般窮酸。不過縣衙的後院比較老舊,有些鬧耗子。景鈺後來從縣丞家裡抱了兩隻小貓回來,說能捉耗子。小貓才兩個月,還沒耗子大,不知道養到何時才能派上用場……」
劍州府城之中,各族百姓雜居,隨處可見穿著各色服裝的苗族、布依族人。女人們配戴著華麗的銀飾,孩子被大人用背簍背在背上去趕集。
「我不知道呀。」丹菲很坦然,「你知道得多,你做先生,來教我嘛。」
益州春天少雨,每日都晴朗乾燥,和煦的陽光撒滿院落。小貓在腳下睡覺,婢女們坐在廊下做綉活,一邊輕聲說笑。空氣中瀰漫著安詳美好的氣息,另丹菲十分陶醉。
丹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是他,習慣地就把臉朝他偏過去。
崔景鈺面色有些凝重,道:「聖人讓太子監國,作為回報,又要討好聖人,太子也只有讓太平公主回來。」
水氣氤氳的浴室里,丹菲的手指沿著男人結實健美的胸膛,輕輕向下撫摸,探入水中。身軀漸漸比水還要灼熱。
「沒有。」崔景鈺拿起案上一杯飲子,幾口灌下肚,道,「太子推辭不受。聖人便改讓太子監國。太子也提議將太平公主召喚京師。」
「這是搞什麼?」丹菲愕然,「咱們花了那麼大的代價,才將太平公主弄出京城。這才幾個月,就又將她召回來了?那之前的功夫,就算白費了?」
「好!」李隆基大喝,重重抱拳。
「走咯——」崔景鈺一聲渾厚長喝,唰地抖動韁繩。
下山的路就走得飛快,不出幾日,就到了劍州。
「從北往南,天氣轉暖,唯獨山裡還有積雪。蜀道艱難,道路崎嶇險峻,處處壁立千仞,如鬼斧神刀劈就。山澗峽谷之中,林木蔥蔥,河流奔騰。山獸鳥蟲,許多我聞所未聞。景鈺雖裝著漠然,我卻知道他其實也頗為這壯麗景色震撼……」
「別!」李隆基擺了擺手,喉嚨哽住,不住喘氣。
崔景鈺跳上馬車,朝丹菲伸出手。
丹菲很快就潰不成軍,摟著他的脖子,大口喘息。
崔景鈺面無表情道,「到底響不響,得試一試才知道吧。」
崔景鈺的唇沿著她的下巴、脖頸,一路往下。
崔景鈺突然出現在院門口。婢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們紛紛站起來,退了下去。這夫妻倆獨處時不喜歡有人在旁邊,大伙兒都學乖了,自動避讓。
丹菲寫到此,又忍不住再度朝窗外望去。
丹菲察覺到他們夫妻間估計還有些問題沒解決,自己也不好多管,只道:「這次一別,少說也要幾年後才能重逢了。咱們姊妹說幾句貼心的話。就算我們隔得再遠,心永遠牽挂在一起的。我們各自把日子好好過,將來再見,開開心心,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關心自己的人。」
燭光搖曳,映得人影晃動。兩人緊緊擁抱著,纏綿接吻,肌膚貼著,摩挲之中產生出令人愜意的感覺。
隊伍浩浩蕩蕩,在春風煙雨之中,朝西南而去。
「別愁了。」丹菲挨著他坐下,「愁來愁去,都是別人的皇位。太子不急,你急有什麼用?咱們想把自己的家打點好再說吧。來來,我一說要買莊子,經濟就給我找了好幾處。川中的地可真便宜,這麼大的莊子才兩萬貫,裏面有一個山頭,加一個挖出來的通活水的大塘子呢。」
崔景鈺摸撫摸著她的頭髮,順著滑落在她光潔的後背上,意猶未盡道:「不急,還有幾處你沒領悟透,我再講解一遍。」
崔景鈺摟著她,拇指愜意地在她赤|裸光潔的肩膀上輕輕摩挲,一手攬著她的腰。兩人緊緊相擁,不留一絲縫隙。
***「阿錦吾姊,見信如晤。
劉玉錦笑容一暗,沒接丹菲的話。
丹菲噗哧一聲,「你當年讀書的時候,也有這麼勤奮?」
他慢條斯理地脫著衣服,看著丹菲的反應,笑容逐漸加深。
這夜有接風宴,丹菲和崔景鈺裝出一副疲憊之態,草草吃了幾筷子,便告罪離去。
崔景鈺正靠在車窗邊,面孔英俊,帶著愜意放鬆的笑。丹菲靜靜看了片刻,坐起來了些。崔景鈺擁著她,兩人一起望著窗外春光燦爛的山林秀景。
崔景鈺手執一份邸報,快步走進屋來,道:「前陣子聖人慾傳位於太子!」
「等等——」
崔景鈺笑了笑,又繼續看書。
「你覺得不怎麼樣?」他唇角勾了勾,「你知道什麼?」
修長的手指扯開腰帶,拉開了衣袍。衣衫滑落,露出矯健結實的身軀,寬肩窄臀,肌肉輪廓分明,充滿了男子陽剛之氣。
丹菲目光迷離,朝他伸出手。崔景鈺吻了吻她的指間,而後俯下身去。
「今天學什麼?」丹菲被丟在床上,興奮地望著他,目光在他矯健勻稱的身軀hetubook.com.com上來回掃蕩。
「寫給錦娘的?」崔景鈺擦著濡濕的頭髮走進來,坐在榻上。
一別長安,轉眼就去兩旬,一切安好?
新打的床榻果真結實,只輕輕地響,斷斷續續的,一直響到日頭偏西了才停下來。
「你放心。」段義雲朝她溫柔一笑。
「等等,還沒寫完。」丹菲笑著躲開。
崔景鈺哭笑不得,「怎麼可能?你明天還要騎馬。我們少說還要趕半個月的路呢。」
他扯下兩人的褻衣,丟出床去。丹菲剛嘻嘻笑了兩聲,就被他吻住。這個吻同之前的不同,帶著明顯的強勢,肆無忌憚地掠奪和侵佔。
「大白天的……」丹菲滿臉通紅,抓著衣襟。
「那……」蠢蠢欲動的,「再上一回課?」
「你自己趕車?」丹菲驚訝。
丹菲無奈搖頭,握住他的手。彼此一借力,跳上了馬車,坐在了車夫的位子上。
丹菲靦腆地笑了笑,「讓阿娘給小豬兒趕緊添個小弟弟才是。」
半晌,崔景鈺輕聲問:「疼不?」
「唉……」丹菲很是失望,舔了舔嘴唇,「她們和我說,這事可快活了,說得簡直天花亂墜。我就說目前看來,同親嘴兒也沒太大的區別呀。」
丹菲點點頭,拿巾子幫他擦頭。
丹菲道:「上位者有些心軟,也是好事,至少不會做暴君。可太子心軟,太平公主卻心硬呀。這虧可就吃在明處了。」
崔景鈺有太子親筆書信,命沿途官員好生接待。當地官員都知道他名為下放,實則不過是裝個樣子,將不得何時就會起複回去,於是對他們夫妻倆十分熱情。崔景鈺便決定在劍州城裡修整兩日,再往益州去。
「明日入夜前能到劍州了。」崔景鈺道,「你也能乘車了。」
「好!」劉玉錦哽咽。
崔景鈺忍不住一手抱住她,手順著衣襟探了進去。丹菲輕輕喘息,靠在他胸膛上。
「想不到在這裏也能聽到京城的曲子。」丹菲伏在崔景鈺的胸膛上,幽幽道。
「我還指望著咱們在城外尋個大莊子,過幾日鄉居的逍遙日子呢。」
陶碗砸在地上,哐當碎成幾瓣。幾個男人爽朗大笑,擁抱道別。
崔景鈺和丹菲立刻站了起來,要下車給他行禮。
崔景鈺沉吟片刻,「我會給太子寫封信。」
丹菲又道:「這說到底是皇家內部的事。姑姑和侄子不合。我們到底是臣子,是外人。若說得多了,怕太子覺得我們多管閑事。」
崔景鈺靠在榻邊,拿了一卷書看著。丹菲又回去繼續寫信。和*圖*書
乳母把劉玉錦的女兒抱了過來。半歲大的孩子,飽飽地吃了奶,精神正好,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丹菲的衣服。
「雲郎,」丹菲抹了淚,對他正色道,「要好好待她。」
男人整個身子埋入被子中,那滾燙的吻,一直向下,再向下。
丹菲丟下筆,側臉親了親他。
丹菲微笑著搖了搖頭。
丹菲茫然地瞪大了眼,下意識想掙扎,身子卻被一雙大手摁住,被打開。她突然抽了一口氣,覺得難以置信,難為情得要死,偏偏又無法抗拒。急促地喘息著,她終於忍不住,掀起被子把整個人埋了進去。
段義雲他們又是一陣鬨笑。
前面有護送的部曲開道,後面跟著隨行的家奴兩百來人,同家當器物、食材藥材一起,裝滿了幾十輛車,騎了百匹馬。
「讓孃孃也趕緊生個小弟弟,給咱們小豬兒做伴呀。」劉玉錦笑道,「走的時候一雙人,回來的時候應該能手裡牽著,懷裡抱著了吧?」
丹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起,丟到了床上。
崔景鈺翻身將她壓住,像一頭捕獲了獵物的狼,雙眼幾乎冒著綠光。
崔景鈺一手握韁繩,一手將丹菲摟著,腳踩著踏板,弔兒郎當,英俊的臉上是輕鬆愜意的洒脫。丹菲懶洋洋地依偎在他懷中,望著細雨紛飛的郊野。
「你繼續睡。」崔景鈺吻了吻她,起身出去。丹菲聽到他嗓音低沉地吩咐車夫趕路慢些。車隊啟程了,崔景鈺才又回到馬車上。
「也要遇到你這樣的好學生。」崔景鈺翻身,再度把她壓下。
丹菲扭頭朝崔景鈺看。
「就完了?」丹菲的雙眼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充滿了好奇。
丹菲驚訝,放下手裡的賬冊,站了起來,「太子接納了?」
「其實還是騎馬舒服些。坐車顛得頭暈。」丹菲道,「當地人說話好有趣,都聽不懂。」
崔景鈺寫了信,讓人快馬送上京。他想了想,自己困在這地方,同長安書信來回一趟都得花個十天半月的,有什麼消息,等傳過來,那邊早就塵埃落定了。
「我知道了。」丹菲拍了拍她的手,「來,把你家小豬兒給我抱抱。回來的時候,她怕都滿地跑咯。」
馬車一搖一晃的,丹菲又睡著了。這次一直睡到天光大亮,被山歌和林中鳥鳴聲吵醒,發覺自己正縮在崔景鈺的懷裡。
丹菲不舍地把孩子交到乳母手中,同劉玉錦擁抱了一下。
「好!你做好學生,認真學著。」
「呀……」丹菲忽然驚呼,又猛咬住唇。
丹菲把和_圖_書她抱在懷裡,掂了掂,「孩子長得真快。眉毛眼睛和雲郎一模一樣,嘴巴和臉卻像你。」
「怎麼?」崔景鈺放下書,來拉她。
「雖然路險,幸而至今一切平順。如今回首過去數載的顛簸流離,更加珍惜如今的不易。當初我們倆離開沙鳴時,我最大的理想不過是能安身立命。而如今,我當初不敢期盼的,全部都有了。」
「你簡直是……」丹菲哭笑不得,旋即被他推倒,笑聲都變做了喘息。
細雨如牛毛,宛如輕紗薄煙,飄蕩在四野。天空是灰沉沉的藍,稀薄不均的雲層后,又透出一點淡淡的黃暈。太陽像個不甘心被禁錮的靈魂,想要掙脫出來。
「到了益州,在當地買些家僕。不過如果我們住府城裡,和同僚打叫道,倒都說官話。」
崔景鈺俯身撐在她上方,目光幽深地看著她,發尖的水滴在她臉上。
「還沒好?」崔景鈺俯身過來,聞著丹菲身上沐浴后散發出來的好聞的氣息。
「萍娘,我們如今已離開了劍州,繼續朝西走。蜀地三月春光正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這裏土地肥沃,風調雨順,市井繁華,百姓安居樂業,真乃一塊得天獨厚的寶地。若不是想到將來景鈺會起複回長安,我還真想在此處紮根下來……」
「白天正好。」崔景鈺站在床前,似笑非笑,「前些日子里教了你那麼多,今日就來考考你功課,看你這個學生學得怎麼樣。」
崔景鈺笑道:「我是貶官,又不是丟官。」
驛站柳樹的枝條還光禿禿的。丹菲折了一支,拿在手中一看,卻發現枝節處已冒出了點滴綠意。
說罷,一個翻身,又將她壓下。
崔景鈺抱拳,朝他深深作揖,「景鈺就此別過。殿下保重貴體。再會之日,就是殿下掃清天下孽障,龍騰九天之時!」
「傾囊相授,怎麼樣?」男人嗓音沙啞,充滿了令人神往的誘惑。
「真的?」
丹菲朝他嫣然一笑,屈膝欠身行了個禮。李隆基點頭微笑,策馬讓開。
崔景鈺閉著眼,靠在木桶邊沿,嘴唇紅潤,氣息不穩。丹菲忍不住摟住他,急切地吻他的唇。崔景鈺拉著她抱起,一路躺著水珠,大步朝床榻而去。
「那太平公主換監國權?」丹菲道,「這也合情合理。只是,太子真的覺得,自己監國之後,就不在懼怕太平公主的勢力了?畢竟太平提拔的官員還在朝中任職,難講他們依舊對她忠心耿耿。太子一來年少,而來又才折損了一批親信能將。他拿什麼同太平公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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