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定居蜀中

司徒令德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馬車消失在雨簾之中,半晌回不過神來。
丹菲氣定神閑地朝她們笑了笑,道:「小娘子們平時讀什麼書呀?」
丹菲這時睜開了眼,目光迷濛地打量了他一下。酒力之下,她眸若春|水,完全沒了往日英姿勃發的勁兒,倒十足嬌柔溫婉,媚色奪人。
倒是丹菲輕聲一笑,道:「景鈺,這人是誰呀?」
崔景鈺出來道:「她們才多大年紀,家裡大人肯定不讓她們騎馬玩兒的。等雨季過了,我請幾日假,帶你去青城山燒香。」
「呀!是崔郎!」
商家女孩不像官家,能看懂賬冊就行了,哪裡會正經上學念書。於是一句話就掃去了大半。
話音剛落,就聞一陣鶯鶯燕燕聲。隔壁綵樓上來一群春衫靚麗的少女,一眼望見崔景鈺,頓時驚喜歡呼。
司徒得了台階,急忙下來,道:「在下姓司徒鎮,字令德,見過夫人。」
「若是能得這樣一位佳人為妻……」
崔景鈺黑著臉,命管事放下了帘子,總算遮去了大半的視線。
兩人坐在臨街的廂房裡,一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邊說笑,倒是悠閑自在。
到了五月初五,江邊早早就有人搭起了綵樓涼棚。丹菲本想穿胡服方便,架不住自己如今是縣令夫人了,總得在其餘官家女眷面前做個表率。她只好照著京城裡的時尚打扮起,貼了花鈿,配了寶釵花樹,穿著大袖的紗裙,斯斯文文地由崔景鈺牽著手,上了綵樓。
崔景鈺不等婢女跟上來,就大步衝進了屋,反腳砰地一聲把門踢關上。
後來丹菲問崔景鈺,那個司徒令德是什麼人。
透過嘩啦啦的雨聲,隔壁屋裡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和*圖*書似在歡笑,又似在哭泣,還夾雜著哀哀地求饒。
崔景鈺果斷地一把將丹菲打橫抱起,在管家婢女們的簇擁下,匆匆出了酒館,上了馬車。
丹菲崩潰地嗚咽了一聲,抱緊他的脖子,再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新婚燕爾,年輕小夫妻,一個年輕強健,一個初嘗雲雨,都禁不住這滋味,得空就抱在一起搖床。奴僕們知道主人家恩愛,自覺避開,由得兩人閑著沒事就在房中胡鬧。
這些女孩都是城中權貴人家的女郎。蜀地人傑地靈,女孩兒各個皮膚白皙水嫩,杏眼紅唇,十分嬌俏。前陣子崔景鈺率領眾官員春耕祈雨,衣冠楚楚地往台上一站,頓時贏得放心無數。當地男子個子不高,白膚圓臉,倒也憨厚。崔景鈺這等俊美英挺的男子在人群里,顯然如鶴立雞群。
夢中,她騎在高大的白鹿身上,在林中跳躍。白鹿帶著她飛過高高的山崗,越過山澗峽谷。白雲從耳邊掠過,鳥兒在身後飛翔。
「夫君,我那日壓根兒就沒看清個人影。」丹菲插嘴。
女孩兒們一見縣令夫人在側,都不敢再胡鬧了。拜說書人所賜,丹菲如今威名遠播,人人都知道她在韋後身邊卧薪嘗膽三載,最後還勇闖大理寺救夫的故事。女孩們雖愛慕崔景鈺,卻也怕郎君身後的母夜叉。
「你若喜歡,日後換了胡服出來就是。一來你能自保,二來我亦能保護好你。」崔景鈺卻冷聲譏嘲,「那些無能之輩,也就不要娶美婦了。」
一群光棍嘻嘻哈哈地散去了。
兩個小娘子聽得面紅耳燒,不住竊笑。
丹菲道:「若是個平庸男子,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會多看他一眼,更別提把他身家打聽m.hetubook.com.com得那麼清楚了。」
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女頓時成了崔景鈺口中的黃毛小丫頭。女孩子們一個個欲哭無淚,面面相覷。那邊,崔景鈺已經拉著娘子的手,轉去另一頭看賽龍舟了。
崔景鈺道:「當地幾大權貴家族,其中屬司徒氏族和范氏最為雄厚。這司徒令德母親姓范。他是家中幼子,你也見了,他生得不像本地人,高大健壯……」
司徒的話說了一半,又被她這眼神掃得神魂顛倒,「夫人……夫人您端莊賢淑,做男裝亦如英武男子。在下眼拙口笨,胡言亂語……」
屋裡窗帘四合,光線昏暗,旖旎的氣息彌散。
婢女們見狀,紛紛竊笑著止步。
崔景鈺嘴角抽了抽。丹菲忍不住捂臉大笑。
管事剛走,外面一道驚雷響過,豆大的雨點啪啪落下,淋得街上遊人亂竄。崔景鈺摟著丹菲剛出了廂房的門,才走到樓梯口,就見幾個年輕人急匆匆地奔上來。兩方都避讓不及,險些撞上。
她自己還不覺得。可樓下有人見了這麼一個華服麗妝的美人,頓時驚呼,惹來眾人側目。
有兩家的女孩受父母重視,倒跟著女父子念過幾本書,戰戰兢兢地回答了,怕縣令夫人考察。
「這兒的劍南燒春,竟然比我在宮裡喝過的都要好些!」丹菲驚訝。
丹菲貪杯,不知不覺吃了個半醉,倒在崔景鈺懷裡,笑嘻嘻地。崔景鈺看著她紅潤的臉頰,水光瀲灧的雙眸,有些心猿意馬。在人來人往的酒館廂房裡上課終究不妥,只得打發管家去趕車來,準備回府。
崔景鈺臉色微微一沉,將丹菲摟緊了些,道:「見笑了。內子多飲了幾杯,不勝酒力,我們這正要回府呢www.hetubook.com.com。」
崔景鈺氣息沉重,像飢餓的狼一樣,咬著她的脖子,「認錯歸認錯……懲罰……歸懲罰!」
酒樓掌柜對他們極是殷勤,上了好酒好菜。
婢女們嘻嘻哈哈地散開。
阿書和阿禮平素最穩重,最得丹菲重用。兩人也不敢走遠,搬了墊子坐在隔壁的耳房裡,做著綉活。
「崔郎,你還記得奴么?」
崔景鈺道,「你忘了我們走劍閣道時,當地農人都自己釀酒,那味道也不比劍南燒春差多少。」
「用不用晚膳還難說……」
窗外綠意盎然,百花綻放。一個驚雷,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啦地沖刷著大地。蜀地的春進入了尾聲。
暴雨之中,馬車停在縣衙后府。婢女撐著傘站在車下,過了良久,車門才打開。崔景鈺抱著丹菲走下來。丹菲大半個身子埋在他懷裡,髮絲凌亂,露出半片通紅的耳背。
集市裡相當熱鬧,行人摩肩接踵。丹菲和崔景鈺就算緊緊牽著手,也被衝散了好幾次。後來崔景鈺不耐煩了,帶著丹菲上了酒樓。
「司徒郎君。」崔景鈺懷裡抱著丹菲,不便還禮,也笑著點了點頭。
眼看要入夏了,丹菲就不肯再陪著崔景鈺沒日沒夜地胡鬧了。兩人約法三章,至少隔日才能搖一次床。平時崔景鈺要是精力多得無處發泄,就去練武騎馬。
「不急啦。」阿詩拍著肩上的水珠,嘻嘻笑道,「若照以往,少說要折騰到申時。今日郎君又在怒中,夫人還得好生安撫他的怒火呢……」
後面的友人眼看崔景鈺面如玄壇,趕緊大聲咳嗽。司徒令德如夢初醒,窘迫得埋下了頭。
「縣令這是攜美出遊呢?」司徒的目光落在丹菲酡紅的臉上,霎時露出驚艷m•hetubook.com•com之色,忍不住舔了舔唇,「好俊的娘子。難怪縣令您看不上縣裡那些庸脂俗粉。」
她感覺到崔景鈺擁著自己,輕柔而珍重地吻著她的唇。
鑼鼓聲喧囂,人聲鼎沸,震耳欲聾。江上浪花滾滾,數十條船破浪前行。船上男兒矯健,隨著鼓點呼喝,揮動船槳,打起碎沫般的水花。
天氣漸漸熱起來,幸而幾乎日日都有雨,空氣涼爽而濕潤,瀰漫著青草的芳香。
「醒醒吧。」友人大聲嘲笑,「那位曹夫人可是君侯之女,哪是你我這等鄉紳子弟能奢望的?」
崔家豪奴在樓下怒罵:「縣令夫人也是爾等田舍奴可調戲的?」
「崔郎,過來這邊呀!」
「去!」阿書斥道,「夫人把你們慣得無法無天了。少偷懶,都去幹活!」
「崔縣令!」沖在前頭的那個高壯男子一見崔景鈺,展眉笑著,客客氣氣地作揖。
司徒登時大窘,忙不迭道:「不知是縣令夫人,失言張狂之處,還請縣令多多包涵!」
「笑什麼?」阿書道,「趕緊去燒水,待會兒裏面定要沐浴。」
崔景鈺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道:「他讀書習武都不錯。因為是幼子,特別得寵,家裡人也沒強求他做官或是做事。他便做了一個遊俠,到處遊歷。之前他一直在杭州,後來也在長安呆過兩年,去年才因為母親去世,回來奔喪的。」
便是有幾個富商家的女兒,倒是樂意給高官做妾的,於是乘此機會一個勁打量丹菲。
他滿嘴顛三倒四地,別說崔景鈺他們,就是他身後的一群友人,也都聽得一臉猝不忍睹之態。
丹菲氣喘吁吁,手在男人汗濕的肩背上徒勞地抓著,哀求道:「我錯了……繞了我吧……」
「難怪總叫女子少www.hetubook.com.com拋頭露面。」丹菲不禁笑道,「稍有姿色的女子,確實難免被人打騷擾。」
崔景鈺莞爾,「此人確實聰慧精明,心細膽大,最難得的是,會審時度勢。若能好好用他,定會為太子派上大用場。」
端午節將近,丹菲領著家僕們在家中四處懸挂起了艾草,門插蒲劍,準備好了雄黃酒。縣衙必然要出一支船去競渡。他忙完公務,又帶著衙役部曲去江上練船,晒黑了一圈,累得半死,果真沒精力折騰丹菲了。
看完了賽龍舟,丹菲回府卸了釵環脂粉,換了一身胡服,同崔景鈺去逛集市。丹菲買了一堆小玩意兒,有的是送給劉玉錦的女兒的玩具,有的是送給雲英的銀飾。還給崔景鈺買了一根雕刻精美的木簪。
這漫不經心的一笑,目光迷離,簡直不能更動人了。
司徒令德渾身一震,呼吸急促,耳邊似聽到了梵音聖歌,整個人都懵住了。
「阿錦,你的來信已收到。想不到你舅父竟然真的想通了,願意幫你打探李碧苒的底細。如此一來,你同義雲的關係也會有所緩解吧。聽景鈺說,太平公主返回長安后,目前都還十分老實。但是我覺得以她的行事風格,如今不過是示弱以待反擊之時罷了。小豬兒可還好?我買了許多小玩意兒,隨信一起送去,給她玩……」
這一折騰,她精疲力竭,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崔景鈺把她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喂她吃魚片粥。她囫圇喝了粥,又倒頭睡去。
丹菲腦子暈乎乎的,想他沒有報官職,大概是當地鄉紳富戶之子。地頭蛇嘛,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便點頭朝他笑了笑。
丹菲又道:「平時騎射如何?這邊想要進山打獵可不容易,要走老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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