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一頭一臉的汗，唇無血色，疼得說不出話來。
人群里突然爆發出一陣遺憾的感嘆。孫張二人好奇地望過去，只見一個女生正狼狽地跌倒在沙坑裡，一頭一身都是沙子，臉色蒼白，眉頭皺著，緊咬著下唇，雙手抱著右腳膝蓋，彷彿正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
顧湘臉燙得都可以煎雞蛋了。她咬咬牙，一鼓作氣爬在孫東平的北上，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們打了你？」男生拔高的聲音里明顯帶著怒氣。
顧湘抬起頭，看到孫東平推著他那輛嶄新漂亮的山地車，站在車棚外。
曾敬湊過來，幸災樂禍地說：「四哥，你看，那不是小白菜嗎？」
只是膝蓋一直疼，走路都只能慢慢走。顧湘只好盡量不動，下課了都坐在位子上，一邊輕輕揉著傷處。
「新加坡，去談生意。」孫東平的父親是做進出口生意的，「回來會經過香港。我要他幫我帶最新的遊戲機回來，你要不？就當提前送你生日禮物好了。」
但是回了家，卻不得不做家務，做飯洗碗，一站就得一個小時左右。等收拾好了碗筷，顧湘這邊的腿都疼得快沒有知覺了。
孫東平滿腹的牢騷，不覺稍微消減了些。他斜著眼睛又看了看顧湘的腳，問：「還行嗎？自己能回去嗎？」
顧湘撇了撇嘴，「說了又如何？你難道還能去找他們打一架？」
「一幫狗娘hetubook.com.com樣的！」孫東平重重地哼了一聲，又數落顧湘，「你也是，剛才怎麼不說？居然就那麼讓他們跑了。」
張其瑞在掌聲中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走出沙坑。孫東平和他拍了拍掌。
顧湘看了看孫東平。男生臉色很難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受了欺負而憤怒。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而且又會察言觀色，知道孫東平這麼問不過是客套。
顧湘不免有點不服氣，小聲辯解：「你又沒問。」
孫東平笑著捶了捶他胳膊，「行啊，終於行動了？」
好心幫忙，倒像撿了一個麻煩，早知道剛才就不出這個風頭了。
「讓我看看。」孫東平伸出手，抓住顧湘受傷的那條腿的腳踝，小心翼翼地托起來，放在膝蓋上，「放鬆一點，我就是幫你檢查一下。」
此後一連兩天，那兩個二年級的男生都沒有再來找自己，顧湘漸漸放下心來。想必是就此放過她了吧？
「顧湘？顧湘！」劉靜雲最先跑過去，把顧湘從沙子里扶了出來。
「我們過去！」張其瑞拉著孫東平跑了過去，蹲在了顧湘身邊。
顧湘硬著頭皮靠了過去，手卻不好意思摟著孫東平的脖子，只好放在他肩上，十分尷尬。
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雖然他們還是比較保守傳統的一輩，這個年紀也知道愛慕優秀英俊的異性了。孫東平相和圖書貌英俊，瀟洒不羈，成績優秀，家世也富裕，一直是女生心中的黑馬王子。
「孫東平！」劉靜雲毫不客氣地點了他的名，「好人做到底。來，幫個手。」
孫母是一名出色的骨科專家，孫東平大小耳濡目染，跟著母親學過一點基本的知識。至少，用來判斷傷勢，還是足夠的。
孫東平從小學起就是體育老師的寵兒，立定跳遠對他來說，輕易就可以拿滿分。隊伍輪到他的時候，他輕鬆一跳，姿態矯健，一下就躍過了滿分線。
「這還需要問？」孫東平叫。
等輪到她跳的時候，她腿一彎，膝蓋就喀喇一聲脆響，然後就是悶悶地痛了一下。說是立定跳遠，她基本是單腳跳出去的。可是落地的時候本能地要雙腳著地，那麼大的衝擊力，後果可想而知。
膝蓋上撞痛的地方，當天晚上就青了一大塊，一動，膝關節就疼。好在天氣已經冷了，穿上了褲子，同學們不會看到。
同學們又轟地一聲笑了起來，不少女生帶著醋意瞪著顧湘。
她雖然和孫東平不熟，但是男生一般都不會去搬弄是非，她倒也不擔心今天的事會被傳的全班都知道。
怎麼辦？老樣子，跌打酒揉，揉到發燙。顧湘只有這麼安慰自己：或許明天早上起來，腿傷就好了。
女孩子腿細細長長的，沒什麼肉，腳踝纖細，似乎不盈一握。孫東平不由又看m.hetubook.com.com了顧湘一眼。
「說得倒簡單。」顧湘忍不住反駁，「他們兩個家裡都有錢，我可的罪不起。你不怕，你去找他們好了。」
顧湘窘迫地點了點頭。
「什麼人嘛……」顧湘衝著孫東平離開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
顧湘的繼母是衛生所醫生，家裡不缺葯，她向繼母要來跌打酒，用棉花沾著，輕輕揉。父親看到了，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只好說是在學校里不小心跌的。
話音一落，大家都鬆了口氣。體育老師抹了一把汗。如果學生在他的課上受了傷，他是要扣工資的。
顧湘伏在孫東平背上，鼻子有點發酸。
孫東平語塞。
孫東平老大不樂意地蹲了下來。他語氣兇巴巴地沖顧湘嚷嚷：「喏，來吧！」
拍去書包上的灰，顧湘關了燈，躺在床上。
「喂！」有人在叫她。
「我不愛玩這個。」張其瑞說，「不過你爸能幫帶一個好一點的CD機回來嗎？劉靜雲喜歡郭富城，我送了她CD，但是她沒辦法放來聽。」
男生的背寬厚堅實，強健有力，靠在上面就可以感覺到深深的安全感。這是久違的感覺，是自從母親去世、父親再婚後，就再也沒有體會到過的感覺。
張其瑞笑著推了孫東平一把，「算了，學雷鋒吧。」
顧湘抬眼掃了他一下，一雙眸子黑嗔嗔的，車棚外的夕陽在她眼底映出一抹艷艷的紅痕。
同和*圖*書學們和老師都緊張得連聲詢問。
孫東平沒好氣地轉過身去。劉靜雲沖他狡猾地笑著。
張其瑞問：「聽說你爸又要出國了？這次去哪？」
「沒斷，應該是扭著了。」
膝蓋疼得厲害，顧湘背著書包，一瘸一拐地滿滿走向單車棚。她試著騎了一下，發覺根本不行，膝蓋一彎就鑽心地疼，根本使不上力氣。
孫東平停好車，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顧湘站立的姿勢，重量全放在左腳上，就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掌聲，女同學們特別激動，連連叫好。
「那也總比你被打了悶聲不吭的好。」
星期五下午有體育課，今天是考試立定跳遠。體育老師宣布了考試規則，就讓男女生分開，先練習二十分鐘。
顧湘有點手足無措。原來他還沒走啊。
她一點一點移回到自己的床上坐著，捲起褲子看。膝蓋這塊已經腫了起來，像個饅頭一樣。顧湘伸手指戳了戳，感覺戳的是別人的腿。
劉靜雲立刻說：「你們哪個男生幫忙把顧湘背去醫務室吧。」
「哦。」孫東平點了點頭，便沒再理會顧湘，踩著單車走了。
孫東平不耐煩，「抓緊點，別再摔著了，你可只有兩條腿！」
接下來論到張其瑞。這白馬王子看著斯斯文文，白襯衫、金絲眼鏡，可是體育也十分好，同樣一跳就過了滿分線。
孫東平氣得恨不能敲敲這個女生的腦袋hetubook.com.com。他氣道：「關我什麼事？被欺負的又不是我！」
顧湘倒在沙坑裡，劇烈的疼痛讓她必須緊咬著唇才不至於叫出聲來。腿疼得就像是已經斷了一樣，那痛苦延綿持續，糾結著她每一根神經。
她的膝蓋上的傷比前兩天好了一些，走路已經沒什麼影響了，所以她也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參加考試。她的體育也不差，即使發揮不好，及格應該也是可以達到的。
顧湘看清來人是孫東平，蒼白的臉不由地又泛起了紅暈。那陣劇痛也過去了，她緩過一口氣，配合著放鬆了腳。
她小聲說：「我家不遠，可以走回去。」
「那你那麼生氣做什麼？」
學生們一隊佔據一個沙坑，開始練習起來。立定跳遠本來也不是難項，大部分學生都能跳出很好的成績，一場練習倒成了男生們比賽。
那個女生的確是顧湘。
她悄悄用透明膠把課本粘了起來，然後翻出幾支舊圓珠筆筆，換了筆芯，把作業寫完了。文具盒是不能再用了，只有等周末再去買一個，就說是外婆送給她的。在這之前，她找來一個原本裝葯的盒子，暫時充當一下文具盒好了。
孫東平收回手，起身就要走。
高中比她想象中的要過得慢得多。
劉靜雲立刻想到會不會是腿摔斷了。她被自己的猜想嚇得不輕，一時沒了頭緒，不自主地扭頭去找張其瑞。
「她幫我抄了地理筆記而已。」張其瑞推了推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