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搖了搖頭，后忙補充道：「這裏東西好貴……」
餐廳格調高雅，還請了一個貌美少女彈鋼琴，叮叮咚咚的，不知道是哪首曲子，憑地悅耳。
「是這裏。」張其瑞說，「你先進來，去酒店餐廳里等我，我一會兒就下來找你。」
張其瑞端起茶杯，來遮掩他難得的一點羞赧和尷尬。
顧湘沖他微笑，「希望沒有打攪到你。」
她說這話，十分平靜，彷彿談論的不過是一次旅行。
顧湘嘴角帶著微笑，臉頰泛著粉紅，眼睛明亮，裏面彷彿有一蓬小火苗在燃燒。
「今天都有什麼特色菜？」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有著擲地有聲的效果。這是一個女子，決心告別過去的陰影，抬頭挺胸，帶著夢想去開拓未來人生的重大決定。
前半夜忙著處理公司文件，後半夜則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
經理說：「今天的廚師推薦菜是川菜套餐。」
顧湘說：「監獄里的菜口味淡，吃了五年，出來后一吃辣就httｐs://ｍ•ｈeｔｕboｏｋ•com.cｏｍ拉肚子。」
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張其瑞嗎？你好，我是顧湘。」
張其瑞給顧湘倒上茶，「暖胃消食的，你嘗嘗。」
張其瑞覺得心裏一塊地方柔軟地疼著。他知道，顧湘是把他當做了知心人，和他說的心底話。
「你在哪？」
張其瑞立刻擦了把臉，拿過手機放在耳邊，聲音低沉地說：「我是張其瑞。」
熱茶騰著氤氳白霧，張其瑞的臉在這層霧氣后顯得有點虛幻。金絲眼鏡的鏡片忠實地掩蓋著他眼底的情緒，讓他看上去深沉不可琢磨。
顧湘似乎在室外，話音里可以聽到嘈雜的汽車聲。她的聲音禮貌中帶著點謙卑：「打攪了，我想找你談談，可以嗎？」
他招了招手，經理立刻走了過來。
「謝謝你，其瑞。」顧湘誠懇地說，「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把握的。」
顧湘臉色白凈，嘴唇一貫地缺少血色，一雙眸子漆和圖書黑如點墨，彷彿一個旋窩吸引著人的視線。
旁邊的客人全部衣著鮮亮，低聲文雅地交談著，服務生來回走動，腳下居然都沒發出聲音。
「你說得很對，我到底不甘心這輩子就這麼過下去。我想，能走到哪步，便走到哪步，盡人事，聽天命。以前覺得，人這輩子求個溫飽就夠了。可是昨夜夢到了以前，覺得自己曾那麼努力過，吃過那麼多苦，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出人頭地。我才二十六，後半輩子那麼長，總得做點什麼。」
張其瑞記得她以前雙目清亮，淺淺的就像山間的小溪，一下就看得到底。她的人也是，簡單純凈，樸質素雅。沒有什麼野心，沒有什麼算計。
水龍頭開著，水嘩嘩地流，張其瑞回過神來，把水關小了點，開始專心刮鬍子。
大概因為昨天才見過顧湘的原因，夢裡全是和她有關的片段。什麼考試啦，春遊啦，捉弄她啦，都是高中時候的往事了，瑣碎又平常，很多他自己都m.hetubook.com.com忘記了，如果不是做夢，還真記不起來。
顧湘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張其瑞心裏抽了一下。他本能地不喜歡顧湘的這種口氣。
顧湘點了點頭，放下茶杯，說：「我想好了，我同你走。」
張其瑞赤|裸著上身，站在浴室洗手台前，往下巴上抹剃鬚泡沫。才洗過的頭髮還是濕的，正在往下滴水。他眼袋有點青，因為前一夜沒睡好。
服務生把熱騰騰的菜端了上來。海鮮粥、蒸餃、燒賣，還有這樣那樣的小點心。顧湘目不暇接，暗暗驚嘆。這些東西，她只聽說過，這回還是頭一次見到。
張其瑞點頭，很爽快地承認了。
「沒關係。你吃了嗎？」
誰有能想到，八年之後，也是因為劉靜雲和孫東平，他和顧湘又再度被牽扯到了一起。
「看又看不飽，動筷子吧。」張其瑞把水晶蝦餃的蒸籠往她那裡推了一下，「廚子是從香港請來的，手藝不錯。若是中午，還可以請你吃龍蝦。」
顧湘輕笑，和*圖*書她自然也知道張其瑞這麼做的本意無非就是趕鴨子上架。這也確實是他的行事風格，果斷專橫，說一不二。不過她和李大姐都得到了好處，那點自尊心，不提也罷。
顧湘輕微地撇了一下嘴。她吃不得辣。
張其瑞不禁莞爾，「這是我家的酒店，當然是我請你吃飯。」
顧湘又說：「今天一早，李大姐找到我，說你承諾為她辦理餐飲執照，是不是？」
張其瑞瞟了她一眼，吩咐經理：「不吃辣的了。就上昨天的粵菜早茶吧。」
「在你住的酒店街對面。」顧湘望了一下馬路對面的酒店，「是百靈南路的連恆酒店嗎？」
「你來找我，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
兩人默默無言地吃完了飯，碗筷撤了下去，換上一壺普洱茶。
他很快吹乾了頭髮，換了一身衣服，走下樓去。
顧湘提著筷子，簡直都不知道怎麼下手。張其瑞也沒再多說，自己端起粥喝了起來。顧湘這次來本來有一肚子話要和張其瑞說的，現在弄得也開不了口，和*圖*書
只好先吃東西。
房間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張其瑞走過去按下了免提。
這粵菜果真如張其瑞所說，做得十分可口。顧湘也不知道好壞，只知道好吃。她難得胃口大開，吃了半籠蝦餃，兩個燒賣，一碗海鮮粥，又吃了一塊甜糕。
正是吃早茶的時間，餐廳里有不少人。不過要找到顧湘也是件很容易的事。角落裡坐著的那個年輕女子，穿著簡樸，披著直發，臉上帶著點局促不安，和這間裝飾華麗高雅的餐廳是那麼格格不入。
張其瑞徑直走過去，坐在顧湘的對面。
「謝謝。」顧湘接過來，抿了一口，品了品，「很香。」
他們兩個高中三年算不上多熟，要不是因為有劉靜雲和孫東平在中間牽線搭橋，以他們倆的性格，估計永遠都不會有什麼交集才是。
經理點頭退下。
他們總叫她小白菜，她好脾氣，從來不生氣。後來孫東平會疼愛地叫她小笨，她總是笑得非常快樂且滿足。
張其瑞說：「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是吃得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