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顧湘終於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也是張其瑞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她現在在哪？」

「顧湘——」張其瑞到底是男人，沒用多久的時間就趕上了她，「你等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我知道這樣做並不光明正大。」

張其瑞追到大堂，但是顧湘的身影早已經無處可尋。那個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受了這麼大的衝擊，肯定心緒混亂，不知道會跑去了哪裡。他必須和她好好談一談。

河堤上遊人很多，旅遊團的人操著各地口音，人們忙著歡笑和拍照，歡樂的氣氛氤氳在空氣之中。

張其瑞沒有辦法否認。

顧湘苦笑了一下，「我該感激你的一片苦心嗎？」

「好像應該給錢先生取午餐，不過她沒有取回來。我剛才碰到那家的保姆，也問我顧湘去哪裡了。」

他輕輕走了過去，站在顧湘身後。

張其瑞拔腿就要追過去。一輛車響和圖書著喇叭從他身前擦過，司機大聲地用上海話罵著。張其瑞沒有這個耐心等待綠燈，他趁著車流稀少衝過了馬路，追了過去。

「為什麼？」顧湘很認真地再次問，「為什麼對我隱瞞？而且我想，你也對他們隱瞞了？」

長久的沉默，似乎時間都凝固了起來，然後沉沉下墜。張其瑞覺得自己胃裡墜著的這塊東西，讓他覺得非常地不舒服。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顧湘？她今天不是放假嗎？」朱清看了看休息室，顧湘並沒有在裏面。

張其瑞再度失去了顧湘的蹤影。他深深呼吸，讓氣息平緩了下來。

「顧湘——」

顧湘慌忙逃竄，她的大腦里一片空白，身體像是被|操縱了一樣。高樓林立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來來往往的忙碌的人群，她在這個世界里是如此地渺小，如此地和這裏格格不入。她覺得焦慮，又覺得害怕，但是她在心底又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知道其實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所以他選擇老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能見他！不能讓他見到我！不能！

「你一直知道他的行蹤，你知道他們倆的事，是不是？」

她奔跑著，像是被獵人追捕的小動物，慌張逃竄著，卻怎麼都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你知道的。」顧湘轉過頭來，深深地凝視著張其瑞的雙眼。她的眼睛里那強烈的感情輕易地就懾住了他，讓他無法動彈，就像落如網中的一隻小蟲。

「你知道嗎？我真的弄不懂你！你在想什麼，你做事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我都不知道。有時候，或者就在昨天，我都覺得我或許是了解你的，或許我們的關係是密切的。但是隨即就發生這麼一件事，告訴我，我全部都錯了。」

顧湘身子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張其瑞一直走，走到了堤壩僻靜的一hetubook.com.com處。

外面人潮如織，好天氣加上附近商場的冬季打折吸引了無數年輕男女。張其瑞在人群里慌張地尋找著顧湘。

那個紫灰色的身影在人群縫隙間一晃而過，張其瑞不由振奮，撥開路人朝她奔跑過去。

「不要這麼說。」顧湘生硬地回絕，「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給了我全新的，充滿希望的生活。我還應該感謝你才是。你知道嗎？雅各鼓勵我去考糕點師資格證呢。我正覺得我的人生在經歷了八年的偏離后，現在終於走上了正軌了。人生多美好啊，陽光多溫暖……」

張其瑞乾脆利落地解開扣子，脫下衣服，搭在了顧湘的肩上。

張其瑞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為什麼。

朱清搖了搖頭，對著電話說：「張總，顧湘不在樓上……張總?」

張其瑞輕輕點頭，「我那時候覺得，即使將來你們重逢，我也不該是那個安排會見的中間ｍ.ｈｅtｕbooｋ.cｏｍ.cｏm人。」

「這就是你為什麼要給我放假嗎？」

張其瑞掏出手機撥通了朱清的電話。

顧湘坐在長登上，微弓著背，低垂著頭。她盤起來的頭髮已經在奔跑中散了，披在肩上。張其瑞這才發現她的頭髮長長了不少，卻還是略微有點發黃。

冬日的太陽雖然和煦，但是溫度始終不高，江邊又有風，顧湘的背影些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先前發生的事對她刺|激太大。

張其瑞繞了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張其瑞狠狠合上電話。他拉了拉領口，大步走出了酒店大堂。

她只能選擇逃跑，因為她完全還沒有準備好。當她跪在地上為客人擦乾鞋子上的酒漬的時候，背後傳來的那個聲音幾乎一下就將她打入了地獄。

「是嗎？」張其瑞抹了抹臉，彷彿想把臉上的窘迫抹去，「但是今天……」

「顧湘回來過。」旁邊一個服務員說，「小安的男朋友進醫院了，她過來和和-圖-書她換了一下班。」

「等一下！」張其瑞喊她，但是顧湘置若罔聞。他只好緊追過去。

「是嗎？」顧湘直視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接我來上海前就知道了他們的事了？」

顧湘隔著馬路回頭望了他一眼，悲傷且驚慌，眼裡還充滿了失望。她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往前跑。

顧湘像是一隻聽到了風聲的兔子，驚恐地回過頭去。張其瑞焦急擔憂的面容出現在不遠之處，她略微鬆了口氣，卻沒有停下腳步。恰好這時路燈亮了，她拔腳匆匆朝馬路對面奔了過去。

張其瑞長嘆，扶著額頭，低聲說：「對不起……」

他以前也都有想過今天這種情況，畢竟這世界上沒有拆不破的謊言。但是那個時候他也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好。因為在這個時候，道歉和懇求似乎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他始終不知道該怎麼去向顧湘解釋自己做這一切的動機。

張其瑞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顧湘移開了視線。她苦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