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的問，「還有什麼？」
「我能答應嗎？高中物理太簡單了，那是什麼物理啊，做太多了會退化的！」
「思路很清楚，恩，很有大師的范。」
然後又在眾目睽睽的痴獃眼神中施施然走了。
「在第一個步驟中，系統受到兩個力，一是在斜面上約化的重力，二是由於重力產生加速度然後系統運動，使磁通量變化而產生的感生電動勢進而變成感生電流，而感生電流又和磁場相互作用產生的磁力……」
冬天的南方冷的綿軟悠長，濕冷的水汽密密的散布在空氣中，天空總是見不到陽光的陰霾，簡陋的門窗被冷風撞的輕輕的鈴鈴作響。
後來我想，萬籟俱寂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我也不由自主的翹起唇角，心想，真好，現在有你在這裏，薛問樞。
而現在，那個害得我當年考的一塌糊塗的小混蛋站在講台上，一隻手微微的撐起緊貼講台的身子，另一手隨意的捏拿著粉筆。
……
面試結果如我所料，只有四個人被留下來，除了我，還有一個教高考數學的，一個聽力和一個閱讀的新人老師，而那個面試官走到薛問樞旁邊跟他說了幾句話，很是遺憾的走了。
「……」
糟糕的考試就是魔咒般的連鎖反應，從數學一直蔓延到英語，再到讓和圖書人混亂的物理。
什麼月亮惹得禍啊，其實就是男人為了推卸責任胡扯出來的理由。
而我，剩下來的題目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
其他人紛紛向薛問樞投去疑惑的眼光，我笑道，「恰巧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個面試，怎麼說都具有繼往開來的意義，把握好開端才會創造未來。」
過了好一會，薛問樞探出腦袋小心翼翼的問，「施莐，你是不是物理，不太好？」
「第三問，看成一個類似的彈簧吧……」
他眼睛睜圓了一圈，「啊？」
「還有呢？」
我哭笑不得，出了電梯立刻邁開大步走的遠遠的，他一路追上來，帶著有些輕微的鼻音小聲說，「施莐，你是不是想說你不認識我了？」
「你沒答應。」
「感激我不？」
那時候，我看著他，就覺得薛問樞，在他的世界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忽然心動。
什麼公式都想不起來，我索性「呯」的一聲把圓珠筆摔在桌子上，後面男生一個激靈，我聽見他輕輕的說道，「老師，可不可以提前交卷？」
「我也緊張啊，那老師目光如炬，直直的向我射過來——」
「不是不太好，簡直是太糟糕了。」
環視了一下監考老師的位置，我悄悄的把頭轉過去，狠狠的瞪了後和-圖-書面這個噪音製造者一眼，可是後者無動於衷，閑懶的趴在桌子上玩圓珠筆。
而我滿腦子都是該死的惡俗的歌曲，「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我停住腳步看著他，那天上海的陽光很燦爛，連寒風都變得有些慵懶，剎那間，我的心，就像是軟泥上的青荇，浮水而傾，順流而動。
腦袋被輕輕的拍了一下，「你又想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這時候厚重的皮鞋聲音從班級最後傳來，還未等監考老師發問，我終於忍不住了，狠狠的把桌子一拍，「同學，你能不能不按圓珠筆了！吵死了！」
我已經不記得那麼多次考試，誰在我的左右，而誰又坐在我的前後。
他撓了撓頭髮，「就是問我要不要來這裏教物理。」
動能，還是動量——我痛苦的把頭磕在桌子上，身後的圓珠筆聲音還是窮追不捨的刺|激我的耳膜，「啪」「啪」的叫的歡暢。
我連忙搖搖頭，「不是，不是。」
我痛苦的扶住額頭，「我簡直不能理解為什麼一隻狗會在兩隻運動的車上跳來跳去，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狗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題目啊！」
「那你高考是不是會考htｔps://ｗｗｗ.ｈ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om
的更高？」
那些隨機的排序和伴隨整整高中歲月的學號，曾經那些讓人頭疼的准考證出現在整個高三大樓的幾乎每一個教室的課桌上，大概是每個人都經歷過的噩夢。
薛問樞在黑板上寫寫畫畫，也許是手下用勁過猛，粉筆尖在黑板上劃出清脆的響聲，摔落在地上，在場的人都稍稍的一震，他也停下，不說話，只是看著黑板。
「厲害！」
「……」
「肯定的。」要知道我高考物理剛及格。
等到我上去講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和不安，只是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面試官忽然打斷我問了一句，「施老師，請問你為什麼要到上海新東方來應聘？」
「……射……恩……」
我的臉頓時暗黑一片，「……」
「哎呀，施莐，你多說點好聽的嘛，我愛聽。」
「還有呢？」
他笑嘻嘻的抓住我一卷頭髮，「我看你忽悠的滿帶勁的。」
「……」
薛問樞笑起來，眼紋深深的飛躍起來，走下講台，坐到我旁邊，笑眯眯的看著我，邀功請賞似的問，「我講的怎麼樣？」
那個老師顯然也有些意外，「答案也是微積分解法……」
「為什麼？」
他轉過頭來，目光掃過我，停在那個刁難人的老師身上，他認真的陳述道，「我的和*圖*書思路是這樣，不過我剛才想了一下，也只能想到用微積分來解第二個問，我不太了解現在的教學大綱，不知道有沒有不用微積分的解法？」
我愣了一下，還沒想到一個合情合理的回答時候，面試官插了一句，「是不是你男朋友在上海？」然後還饒有興趣的「瞟」了我一眼。
布置完試講的功課，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才覺得手心裏薄薄的一層虛汗，連忙跑到薛問樞面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緊張啊！」
「啊！施莐，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啊……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
「閉嘴！」
「好，對了，薛問樞，那個老師跟你說了什麼？」
我們都有些面面相覷，一絲尷尬的氣氛慢慢的浮現出來，忽然薛問樞笑起來，然後指尖上的粉筆輕輕的一彈，落到盒子里，他的眼睛還是看著黑板，用帶著笑意而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到，「哎呀，微積分，算不算超綱了？」
我又伸出胳膊輕輕的搗了下他的桌子，沒反應，我又加大了力度，那隻腦袋抬起來，很秀氣的臉龐，眉眼清亮，噪音小子沖我懵懂的眨眨眼。
面試官滿意的點點頭，我看到薛問樞的嘴一撇，細密的笑容悄然的綻放在他嘴角，他的笑容里有開心，也有小小的頑皮，那樣子好像在說，「嘿，施莐，你https://m.hetubook.com.com看你忽悠的！」
「圓珠筆！吵死了……」
「聲音小點……」我咬牙切齒的對著他示意到。
「……施莐，這就是高中2B的物理。」
「……感激？」
「哪比的上您，揮斥方遒啊！」
「嘩」的一聲考場一陣騷動，我轉過頭來看後面那個男生，頭髮長的遮住了些眉眼，但看上去很清秀的樣子，就見他迅速的跑上講台然後把試卷扔在桌上，拉開門就走了。
在那個世界里，他可以擁有一切，掌控一切。
卷子上的那些奇怪的數學符號在我眼前漂浮，空白沒有被藍色的墨水慢慢的填滿，而是尷尬的顯露在刺眼的中央，草稿紙上早就一片塗鴉。
而這時候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
他忽然很輕柔的摸了摸我的頭髮，在仄逼的電梯的空間里，笑著跟我說，「施莐，要是那時候我教你物理就好了。」
更加無辜的眼神，「什麼？」
我已經差不多忘記當時是怎麼收場的了，那個清瘦的男生，仿似毫無歉意的跟我說了聲「抱歉」，然後順水推舟的把考卷塞到老師手裡，「可以提前交卷吧？」
就聽後面忽然傳來圓珠筆「啪啪」的聲音，在偌大的教室里有節奏的一彈一跳，我腦子裡原本已經一片混亂，現在就像是被門板夾過一樣，空白一片。
「感激我就叫我聲薛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