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與子同袍
第十六章 做我兄弟(3)

而現在的時間是漫長的,度秒如年!
「早呢!」唐起核對完所有的身體參數,笑道。
站在陸臻身前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向另一個挑了挑眉,後者飛起一腳準確地踹過去,踢在他肋下。陸臻猛然感覺到腹腔里像是著了一把火似的灼熱的劇痛,他忍不住把自己蜷縮起來,呻|吟著在地上翻滾。
「那要不然先把陸臻放了吧!反正再打下去也是白搭。」唐起拿過助手速記下來的對話給夏明朗看,「半真半假,細節完美,極品口供,犯罪心理學的行家,給老子再培訓他三個月也就這樣了。而且再這麼下去,為打而打,他就得起疑了。」
站著的那人聽完冷笑了一聲,從旁邊拿了個水壺過來:「慢慢想,別耍花樣。」
「媽的,給我看仔細點!失控的概念是激烈地表達恐懼的情緒……現在他的心跳在往下降,他還能自己調整,而且,你們觀察他的動作,他很懂蛇的習性。」唐起詫異,「你確定他真的怕蛇?」
做我兄弟!
陸臻努力深呼吸,一下下默數自己的心跳讓情緒平靜。
「文職。」男人點了點頭反手一劈,手槍堅硬的手把砸在後頸上,陸臻疼得眼前一黑,慢慢清晰的視野中閃著金星,驀然間眼前又一黑,烏黑的槍口已經頂在他腦門上,陸臻頓時忘了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瞪回去。
「嗬嗬!我怎麼說來著,當官的最靠不住了!」那人抬腳跺在陸臻胸口把他踢翻在地,臨出門前拋下一句:「好好伺候著。」
除了極限的恐懼與痛苦,還有什麼足以祭奠極限的忠誠與信任?
夏明朗開始擔心。
「抓了幾個?」那人在問。
「搞不好是嚇傻了!」方進直接爆了句大實話。
最後的兩個字,陸臻說得很輕,像氣息一樣,滿臉的戲謔。
一個聲音在耳邊爆響。
說完,陸臻就像一個破布袋那樣被人拋下了台階。
有光落在眼皮上,灰濛濛的昏沉的感覺漸漸消退下去,陸臻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晰。
「您……這樣沒有意義。」陸臻笑了笑,有譏諷的味道:「您又想證明什麼?誰都知道,您的身體才是最強的武器。」
「我我,我我說我知道更多,我都可以告訴你們,另外,另外你們抓得那幾個沒我官大,你也看到了,問他們沒意思……」陸臻太過緊張舌頭不受控制,一連串的話像炒豆子一樣蹦出來。
「可是……我知……知道更多!」陸臻拚命含糊地嘶叫。
唐起皺起眉頭問:「你確定會有用?」
陸臻驀然心驚,感覺到某個冰涼的東西從自己的臉頰邊緩緩滑過。
「說,你是什麼人?」
陸臻靠牆站著,搖搖欲墜,他身心皆疲,到現在還能笑,不過是賭著一口氣。
真認出來了?夏明朗摸著自己的臉,妝化成這樣連他親媽都不一定能認出來,那小子現在三魂走了七魄,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誰??
陸臻憤怒地撕扯著身上的裝備,從指南針到手錶,從護肘到叢林迷彩,一件件扯下來甩到地上,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最深的憤怒源自何方——是的,背叛!被欺騙!
警察先生滿頭黑線地把一條軟綿綿的死蛇托到手裡,一溜煙地走開。
「給兄弟們加個菜。」夏明朗道。
寂靜空曠的地下潮濕陰冷令人透骨生寒,平靜的空氣中似乎有不正常的波動,一些細微的聲音嗞然作響,可正當他豎起耳朵想要仔細分辨的時候,那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像是潮水,從什麼地方傾瀉了出來。
「怎麼了?」夏明朗大驚。
夏明朗拿出最後的自衛手槍開保險子彈上膛放進陸臻的掌心。
夏明朗指著何確吹捧:「怎麼不與時俱進了?你瞧瞧這次,全真模擬,順水推舟,由何大隊長親派精英心腹主持審訊,熟悉業和圖書務不說,連口音都是全真模擬……你們當年沒這麼高級別吧!」
陸臻不小心被嗆到,痛苦地咳嗽,鼻腔里全是水:「你,等等,等我算一下……12個,兩個小組,我們來了兩個小組。」
還是仍然不安全?
緝毒警害怕最後垂死掙扎那一下,不敢接,笑道:「你等它死透了再給我。」
「我的人下手太重,傷了兄弟不太好。」夏明朗低頭看了看,伸手遞過去:「死透了。」
「還有下一環節?」何確驚訝。
一個戰士是不會放棄自己隊友的!
「哈,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別在意,別在意。」
曾經生命中所有的美好與留戀像瀑布一樣流過腦海,那些人那些事,所有曾經愛過的現在還愛的……陸臻亂七八糟地想到他還欠了他老爸三本書沒還,他一直忘記給媽媽準備生日禮物,他還沒有跟藍田說一聲對不起……
何確彎下腰去看屏幕,遲疑了一會兒,問道:「夏隊長,我看這就差不多了吧,都打成這樣了,不招的應該也不會招了。」
「為什麼?」緝毒警不解。
最後,卸下全裝的夏明朗乾乾淨淨地站在陸臻面前。
撞上火藥筒了,方進精確地躲開,蔫蔫不樂。
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生死未卜之際,在以為戰友兄弟都已經背離自己的時刻,完全的絕望與無望,讓冰冷的鱗片爬過脖子、臉……與溫熱的皮膚。
「你不知道?你這新兵銜夠大的啊!」
這個混蛋奸獰狡猾反覆無常,行,沒問題,他都能理解可以容忍。可是為什麼,在他挺過所有的非難與苛責,在他滿心歡喜與期待的相信從此以後大家就是兄弟了……之後,卻告訴他原來那一切都是假的!
「別,別這麼說,」何確馬上撇清,「這打人的業務咱們可不熟悉。」
「你這樣專門為了找我的茬,其實沒什麼意義。」夏明朗道。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夏明朗的聲音溫軟,陸臻第一次聽到夏明朗用這種聲音對他說話,不覺苦笑,這傢伙,光是一把嗓子就可以成妖,想變成什麼樣子,就能變成什麼樣子。
他站得那麼直,堅硬如鐵,他的臉貼在他的臉側,說話的聲音就在他耳根邊,左手貼在他的背上。
「早呢,滿口胡言亂語,先混個活命!」
心髒的位置。
陸臻一愣,停下手裡的動作,不自覺站得更直了一些,然後,他看到夏明朗快速地向他走過來,同時把身上的武器扔向他。陸臻一時茫然下意識地接住夏明朗扔過來的步槍、微沖、手雷……插在胸前、腰上、靴套里的各種軍刀匕首,所有藏在袖子里的飛鏢,藏在手錶和皮帶扣里的鋼絲鋸、魚線、小塊C4高能炸藥與等等無數亂七八糟幾乎不知道這玩意兒應該怎麼使用的武器……
「那路線呢?」那人緊追不捨。
陸臻疑惑地眯起眼,那人見他不說話,馬上做勢欲踢,陸臻連忙叫道:「藍田,我叫藍田。」
陸臻順勢蜷起了身體,他看著他笑,疲憊而虛弱。
話音還沒落,陸臻就發現自己失去了平衡,拳頭和腳跟像暴雨一樣地落下來,他無從躲避只能盡量地蜷起身體護住要害,方進已經教過他一點硬氣功,打人還用不上,挨打倒是正好。
「停!」
「我不是隊長我不知道。」陸臻馬上驚叫。
下巴被鉗住,陸臻被迫抬起頭,起初視線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到後來慢慢顯出一個個人影,都生得黝黑瘦小,有非常典型的南亞特徵。陸臻心裏驀然發涼,合上眼皮裝暈,默不作聲。
「隊長。」陸臻看著夏明朗,聲音微弱而清晰。
恐懼,最真實的恐懼,心肌戰慄,身體被腎上腺素所控制,心跳加速,血流過快,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瘋狂地湧出汗水,陸臻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到自己的牙齒在咔咔作響。這是從來不曾面對過的危機,這一生從沒有人直接威脅過他的生命。不久之前,夏明朗曾經也這樣用槍指過他的頭,可那時候他沒有恐懼,那時的陸臻是冷靜的,傲然的,有持無恐的……當時他或者有那麼千分之一秒感受過那種身體不在掌控,可能會死的恐懼,但那只是一瞬,僅僅只是一瞬。
夏明朗直接一腳踹過去:「我怎麼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個新兵,我什麼都不知道……」
「快說。」那人似乎發現了他的意圖,手上一傾,水流澆到陸臻的臉上。
「看來我的化妝技術還不過關。」
「怎麼樣?」夏明朗沒回答,轉而去問唐起。
「追人的時候你故意把我們分散,這不像你會犯的錯誤。為什麼幾個毒販子格鬥功夫會這麼好?另外,我明明就打中了,怎麼不見血,5.8mm是最具侵染力的彈頭,沒有什麼防彈衣可以在十米之內防住95的子彈。」陸臻冷笑,「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你太自信了,居然在我面前出現,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隊長!」
「是啊,沒意義。」陸臻挑起眉,怒吼道:「把我們像只老鼠那麼耍來耍去,你覺得很有意義?」
陸臻忽然心中一凜,洪水奔流的思潮被硬生生煞住,三個??他努力凝神思考,哪三個??不會有夏明朗,他堅信!那麼,堅持,堅持活下去,夏明朗一定會來救他們。
「我靠,操行!這年頭的小孩怎麼一出來就鬼精鬼精的啊!」陳維寧大笑。
唐起苦笑:「心跳和血壓這個點上肯定全都超了,不過呢……」
「無聊!」陸臻小聲說,眼中有憤怒與不解,可是更濃重的是悲哀。
海呼山嘯一般的聲音,是奔騰的洪水,狂野的猛獸,從心頭踏過,摧枯拉朽一般,於是陸臻知道他不能拒絕。
「知道我將給你怎樣的信任嗎?」夏明朗握住槍管抵到自己的心髒的位置:「你可以像這樣,用槍指住我的胸口,就算槍響,我也會相信那是走火。」
夏明朗一直背對著他站在門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慢慢地轉過身,陸臻捕捉到了他側臉的那一條輪廓線,嘴角剛硬,抿得很平。
安全了嗎?
危機暫時解除,陸臻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氣,種種因為後怕而產生的反應洶湧而來,強烈的嘔吐慾望把整個內臟都糾結到一起,那是比生理上的傷害更嚴重的心理痛苦。
沒有緩衝,肩膀砸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陸臻在頭暈眼花中追著光源看過去,一個髒兮兮的布袋被扔在了門口,似乎有人向他揮了手,一腳將布袋踢翻,鐵門關合發出吱嘎刺耳的聲響,最後的一點光也被隔絕。
陸臻獨自呆在原來的那個房間里,別的地方都在雞飛狗跳,只有他的跟前沒有人,沒人敢往他面前站,怕瘮得慌。
馬上有人衝過來按住他,下巴被抬起,下顎捏開,槍口卡進兩排鋼牙之間,從這個角度上可以更清晰的看到扳機扣發的狀態,比額頭更可怕的位置。
「我X你媽的祖宗,一堆文職滅了我那麼多兄弟??」開保險,拉槍套,上膛……一路動作流過,那種眼神與手勢的順暢感是由多少條人命鑄成的,無可作偽,陸臻開始激烈地掙紮起來,即使明知無用,可是那個瞬間他控制不住那種驚恐。
蛇是有趨熱性的生物,貿然出現在陌生的環境里會主動糾纏在一起,聚集到,有熱源的地方。從畫面上看到有蛇從陸臻的衣領里鑽進去,緩緩滑入,方進忽然覺得有點噁心,寒毛一陣陣地乍起來,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夏明朗:「哎,隊座,你覺得他現在什麼感覺?」
「情況怎麼樣?」夏明朗走m.hetubook.com.com回桌前問道。
「我想我應該走,不是么?您對我的計劃失敗了。」他不知道說出這句話心裏是什麼滋味,說不出來,憤怒?遺憾?留戀?期待……真的,誰知道!?
夏明朗翻看手上的那一疊紙頁,想了一會,說道:「那直接進入下一環節吧。」
夏明朗想了想,卻笑了:「我也不知道。」
似乎誰都沒有發現陸臻已經醒了,其實他從來都沒徹底昏迷過,蛇呼吸的時候會有微涼的腥氣,撩動著他最敏感的神經,讓他一直保持著變態的清醒。
「注意觀察!」夏明朗緊緊地盯住了屏幕。
「不行了……趕快把他拉出來,出問題了!」唐起忽然驚叫起來。
陸臻忽然發不出聲音,臉色變了幾變,終於一點一點地把頭擱到夏明朗肩膀上。
是的,無論是否必要,他也只能這樣做下去。
「我是個文職。」陸臻馬上說。
陸臻咽了口唾沫,啞聲道:「你問了那麼多,我得想想再回答。」
夏明朗一時無言。
「哦!」夏明朗伸出手,準確地捏住七寸的位置,折斷了它的頸骨。
「當官的最鬼了!」那人自言自語,手指慢慢曲下去。
一隻麒麟更不會放棄自己的兄弟!
這是一次非常規的測試。對陸臻,夏明朗一直想剝開他所有的偽裝與精神控制,看看他最真實的恐懼與反應,這個人心理穩健固執堅定,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法子才能盡量不受傷地看到他的極限,其實夏明朗自己心裏也很沒底。
「試試吧……」夏明朗轉頭看著屏幕,「我記得他怕蛇。」
何確苦笑:「再等等我擔心我的人受不了。」
這是要去哪兒?
緝毒警目瞪口呆,夏明朗向他招了招手,兩個人無聲無息地退出來。
門外,持槍的男人走出門之後,把手槍在指間轉了一個槍花插回槍套,在走道盡頭陸臻看不到的隱蔽的房間里,行軍桌上一字排開了好幾個軍用筆記本,屏幕上畫面切割,活動著不同的主角。
不期然,這房間里所有人的後背上都竄上了一股寒勁。
夏明朗笑了笑,心裏有些感慨,陳維寧說來年紀也不大,幾年前看到他還是很單純的熱血青年的模樣,看著他們手上的槍很羡慕很嚮往,偶爾也會抱怨說自己隊里的訓練裝備跟不上,只是出境兩年,再見面完全變了個人,眼神蒼老而鋒利。
陸臻痛苦地咳嗽了兩聲,有些不耐煩的困惑:「你看不出來嗎?」這群人瘋了還是傻了,他全套裝備在身,瞎子也知道他是軍人。
唔?那人頓時笑了,槍口抽出來在陸臻迷彩服上蹭了蹭:「說什麼?」
大概是眼中乍然閃過的精光太過耀眼,男人彎下腰審視地看著他,當陸臻意識到應該迴避他的視線時,已經被人抓著衣領提了起來:「抓了個大的。」那人的視線略略一滑,落到陸臻的肩章上。
他試著動了一下,卻發現全身都被捆牢,繩索束得極緊,沿著關節的綁法,十分專業,讓他動彈不得。
夏明朗聽著鄭楷用電台向他通報結果,何確若有所思地看向夏明朗,夏明朗感覺到那種審視的目光慢慢轉頭。
嘿嘿的冷笑從頭頂上傳過來:「你有弟兄招了,嘿嘿,用不著你了。」
夏明朗抱拳站在門口:「維寧兄演技出神入化,小弟甘敗下風。」
皮膚暴寒,心跳也開始加速。怎麼回事?不問了嗎?還是打算要把他處理掉了?心底有一種奇異的超脫的悲涼,整個人像是空的,心臟震顫。陸臻尚在胡思亂想,眼前微亮,黑布袋子被拿了下來,地窖里黑洞洞的一團,只有門口一點油燈照出一小塊粗糙的石板。
似乎已經過了很久,陸臻在朦朧中看到門開,一個臉色陰沉看不出情緒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陸臻頓時精神一振,是的,來問我吧www.hetubook.com.com,看老子怎麼帶你們逛花園!
驀然的,房門開了,陸臻被人一腳踢翻過去,只來得及瞄到門框上沿那一角灰藍的天空,隨後黑布袋子兜頭罩下來,陸臻感覺到身體凌空,他已經被兩個人抱頭抱腳地扛了起來。
「你看他……」唐起顯然是很興奮,指點著屏幕:「果然……沒失控!」
陸臻開始還打算記憶路線,可是轉過兩個彎之後就開始往下走,這讓他很快地判斷出了他的目的地:地窖。
「陸臻!」夏明朗忽然一聲斷喝。
那瘋子,這回,真的玩大發了。
「那就再等等吧。」
哦?夏明朗突然轉過頭,銳利逼視的目光不及收起,唐起被他刺得一頓:「呃,不過,考慮到這小子的記錄,我覺得可以再等等。」
「快了吧,快逃走了,繩子都磨得差不多了。」
方進坐在一邊的地上擦槍:「我說隊座,咱嚴隊那些參謀也忒沒想象力了,小爺我進隊的時候就是打毒販,黑子那屆也是打毒販,今年還打,這叫什麼事兒哎?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一中隊凈趕著販毒的死磕了,你說說,這神六都上天了,北京都全力備戰奧運會了,咱們訓練還是這麼老一套,這也太不與時俱進了。」
一時間,呼吸,心跳,思維,通通停止。
「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夏明朗自言自語,一時想不出頭緒就果斷放棄了,轉頭問向緝毒警:「另外那邊進行得怎麼樣了?」
「很早,」陸臻定定地看著他,「從一開始!」
「小心點。」夏明朗輕聲道。
紅外線攝影儀的成像有些模糊,陸臻一動不動地俯卧著,面孔朝下,眼睛和嘴都閉得很緊,如果不是每一下心髒的跳動都清晰地顯示在屏幕上,夏明朗真的會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嚇死了。
夏明朗頓時一驚,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倒是那個緝毒警反應很快,馬上走過去把陸臻踢翻了身,喝道:「誰是你隊長,你小子少給我耍花招。」
陸臻的心跳驟然加快,並且開始小幅度的掙扎,受到驚嚇的蛇開始糾結纏繞,隨時都有把他窒息絞殺的危險,夏明朗連忙衝出去:「快,快點,把人救出來。」
「文職,哈,文職!」那人笑得極瘋狂。
你仍然是個外人,不相干的,需要被防備被考驗!陸臻感覺到一種極深切的侮辱與悲哀!
「哎,其實夏隊長,剛剛那小子也算不錯,新人嘛……」陳維寧定下神,覺得有必要幫陸臻說兩句好話。
「你覺得他不行了?」夏明朗失笑。
其實問題的關鍵不是結果,而是,你會如何判斷各種結果,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好即壞。有時候也會猶豫,這樣費盡心機的剖開一個人,是不是必要?把別人砍得如此血淋淋,是不是有足夠的理由?
他堅信!
那兩個相視了一眼,繼續吼道:「你叫什麼名字?」
輪到徐知著的時候,夏明朗多加了一個環節。徐知著在半道上遇到被迷|葯麻倒的沈鑫,起初徐知著試圖帶著沈鑫一起跑,但是很快就發現力不從心,沈鑫身高185,體重接近90公斤。徐知著即使體力過人,也沒有辦法背著他一起做動作,敵眾我寡追得太緊,徐知著最終還是把沈鑫暫時藏起來,獨自逃亡。
為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隊長,你的帽子。」方進大叫。
暴打,潑水,問話,然後下一個輪迴。
夏明朗不敢靠得太近,背光遠遠地站著,整張臉都隱在棒球帽沿下面的陰影里,什麼都看不清,肩膀和身形被燈光剪出金色的毛茸茸的輪廓。
夏明朗說這次是升級版,的確如此,環節加了不少,更精密,往常都是打完算數,主要目的是為了讓隊員可以在更擬真的環境中感覺一次死亡的威脅,而這次加了逃脫及團隊救助的環節。因為陸臻之和-圖-書前的反應已經不正常,夏明朗直接把他藏了起來。不過正面對敵作假的可能性幾乎就是沒有,尤其是像徐知著這種級別的狙擊手,子彈成千發地打過,開槍的瞬間就能感覺到自己手裡是什麼彈。
掌心火熱得好像可以燒穿皮肉融下去,把他的心臟捏在手裡。
夏明朗猛然捏住他的肩膀往回帶,手臂已經用力箍了上去,陸臻仍然有些發懵,沒防備一頭撞進那個堅硬的有力的懷抱,全身都被牢牢地勒緊。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正常,新隊員們一個一個地突出去,即使慌亂,也都戰術嚴謹,何確遠遠地用望遠鏡看著,眼神貪婪,看到好苗子,總是嫉妒的。
「不說?」
在演習中陸臻與白花蛇對峙時的僵硬給了他靈感,可是會不會,真的做過頭了?
槍口冰涼而堅硬,重重地頓在額頭上,陸臻發現自己居然也不覺得疼,只是拚命費勁地看著他的手槍保險。
踢人的那個傢伙於是慢慢蹲下來與陸臻平視,一句一句很有條理地問道:「你們來了多少人?走的什麼路線?都到哪裡去了?」
「說,到底什麼人?」一個人拉著他的頭髮讓他露出臉,凶神惡煞似的質問到。
一個緝毒警站在跟前給他看一條粗長的大蛇:「鑽到褲子裏面去了,難怪掙得這麼厲害,我操,好險啊!差點斷子絕孫吶!」
陳維寧頓時配合地退後一步,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夏隊長,夏隊長,別寒磣我。」陳維寧兩個月前剛剛結束境外卧底任務,沒有誰會比他更像個毒販。
「你化成什麼樣子都沒有用,」陸臻眯起眼,「我認得你。」
「你在我身上放了竊聽器吧?是不是還有追蹤器?哪個?哪個!」
「三個!」
夏明朗此刻其實也很怕在他面前出現,只不過,他是隊長,他躲不開。
是,蛇!
夏明朗苦笑,牙齒磕在下唇上磨了磨,有點疼。
「呃……」
「你想要一個怎樣的結果?」何確問。
「嗯,」夏明朗想了想,「到時候讓你的人撤遠點。」
「十……你等我算算。」陸臻努力坐直,偷偷地觀察整個室內的環境,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窗子上糊了報紙,看不到外面的環境,這是一個安排得極好的審訊室,房間里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他連一點武器都找不到。
陳維寧一愣。
「目前都還可以,脈搏、體溫和血壓都還正常。」唐起穿著正兒八經的迷彩服,手臂上有一個紅十字的白環,顯示出他軍醫的身份。
夏明朗怕誤傷友軍,最後只敢讓他們撿把手槍做防身用,反正退開200米,再神的槍手也不能用手槍與步槍對抗。
「大,大哥,你們要幹什麼?」陸臻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你的生命不再是你自己的,在你敵人的手指間……極致的驚恐!
「做我兄弟!」
出乎意料之外的,雖然人人都在暴怒,追打狂罵,但是唯一那個客客氣氣地向著何隊手下的兄弟們握手道謝的牛人,震驚了全場。方進這回真的是連骨頭縫裡都在冒冷氣,跑去向夏明朗報告的時候連腿都是軟的。
「哦?」夏明朗這回真的驚訝了。
迎面逼視的眼神,像子彈一樣,陸臻再一次感覺到那種穿心而過的涼意,張口欲言,卻找不到呼吸。他下意識地想去退子彈,夏明朗握住了槍身套筒不讓他動。陸臻把中指墊進扳機後面生怕誤擊,拇指頂開保險,用一隻手把槍拆成一堆零件叮噹落地。
「應該是吧!」夏明朗目不斜視,隨口應了一聲。
陸臻是被水潑醒的,脖子僵硬,頭疼欲裂。
陸臻簡直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變態,無論怎麼答都是打,可他那麼有水平的謊話分明說得比真話還真!?陸臻佯裝昏迷觀察他們的神色,總覺得有哪裡彆扭,可是腦子裡嗡嗡的一團亂麻,一直也理不出頭緒。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