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與子同袍
第十七章 那些花兒(1)

「那樣都認得出來,你小子辨偽能力真強。」夏明朗感慨。
最後的考驗,又有一個人離開了,麒麟方面在勸退,而對方自己也開始對未來的困境存有疑慮,雙向選擇的年代,就像夏明朗說的,他只要最適合的人。有些人絕對忠誠值得信賴,然而他們不擁有承擔責任的能力;還有些人足夠強悍,卻無法與他人合作彼此信任,這都是不適合的。
訓練時那麼配合,太討好,從不反抗從不抱怨,即使面對過分的苛責都泰然接受,為什麼……好像你要什麼他都能給,而其中看不見屬於自己的堅持。面對實戰則過分的冷靜,一個新兵需要多次的真實的血淚才能懂得有時候不得不捨棄戰友,可是他從一開始就能做到,而且分析到位,沒有後悔與后怕。
「怎麼了?頸椎出問題了?」鄭楷走過去想隨手幫他按幾下,夏明朗偏了偏脖子:「沒事。」
陸臻眨了眨眼,忽然問道:「那隊長最怕什麼?」
「多久也不會忘。」夏明朗笑了笑,「我有點怕。」
唐起失笑,抱拳說:「承蒙您看得起,我應該給你的癥狀總結個新名詞。」
至少在麒麟,這不是一個好的生活態度。
「所以我喜歡不焦慮的人,你知道焦慮是什麼樣子嗎?每天拼了命地跑,看不到終點,永遠不覺得滿足。」夏明朗又給自己點了支煙,冥藍的煙霧騰散開,消失在空氣里。
陸臻嗤笑一聲:「也對,激怒我們是您的興趣愛好。」
只用一句話,就說服他!
陸臻已經不自覺保持了僵直的姿勢,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來,目光平視前方。
鄭楷忙了一天回去發現夏明朗居然還在想,整個屋子裡煙霧瀰漫,他一邊開了窗子通風,一邊看著夏明朗猛按脖子。
——
方進是個崇拜強者的傢伙,他對徐知著的評價只有一個字:「好!」如果還需要他再說一個字,他會說:「很好!」而陳默從來都不擅長給別人下評論,在夏明朗的強烈要求下,他想了幾天最後也只給出一份情況描述。
為什麼一個人在說承諾的時候都會有這樣大的脅迫感?陸臻聽著那一個一個的字被吹進自己耳朵里,個個都像是有實體,四角方方的,颳得耳膜生疼。
可是為什麼?仍然會覺得彆扭,難道是就因為太成熟了嗎?
神經官能症:神經症是一組主要表現為焦慮、抑鬱、恐懼、強迫、疑病癥狀,或神經衰弱癥狀的精神障礙。而比較常見的表現為給自己強加責任,把所有的錯誤歸結為自己,人為的自我增加心理壓力,因而產生心理上的痛苦。雖然陸臻目前沒有什麼痛苦與煩惱,但是唐起認為陸臻的性格有這方面的隱患。
他知道自己沒必要去問,因為徐知著會給他一大段聰明的回答,而很可能,他自己也真心地那麼相信著,人們在焦慮的時候從來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麼。
夏明朗道:「我去!」
「行了行了,別吃了,跟我去廚房,我去給你弄點別的。」夏明朗攬著陸臻的脖子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走,陸臻卻硬生生梗住站直了:「這樣不太好吧!」
「好不好,這地方由我說了算。」夏明朗黔驢技窮之際不覺就有點惱羞成怒,偏偏陸臻斜著眼不以為然地挑視他,夏明朗抬手一擰,陸臻反抗不及就已經被他扛木頭似的扛了起來。按說陸臻也不至於這麼差勁,只是今天被折騰得狠了,一時不察被人偷襲得手。
夏明朗在廚房裡找了兩個蛋,隨便切了點青蔥菜葉子什麼的,給陸臻炒了一碟子飯,陸臻拿勺子挖了一口,居然味道還不壞,於是慢騰騰地嚼著。夏明朗在旁邊坐下趴著看他,陸臻被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說道:「隊長,你要想吃就說一聲,我給你留點兒。」
「要不然,難道竟是因為對不起沒騙倒我?」
「很快你就會明白的,記得我已經道過歉了,」夏明朗挑眉一笑,「相信自己是沒錯,但在這裏,我希望你還能相信我。當然你可以堅持不信任我,沒有關係,將來如果你再失望的話,可以更不信任我,但是,我確定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陸臻一時無言,硬生生把嘴裏沒咬盡的飯粒吞下去,擦得喉嚨口有點辣。陸臻忽然覺得他還是會相信他,這雙眼睛這個人,好像騙了他一百次,他還是會相信他第一百零一次。
「我不想要徐知著,」夏明朗掰著手指:「我們擁有的並不多:作為軍人的自尊,榮譽感,愛國心,對更強的渴望……我不知道他將來會不會失望。麒麟是個危險的地方,即使在這裏只呆一年,兩年,它也需要真正能安心的人,否則會害人害己。」
陸臻挑起眉毛看他。
夏明朗愣了一下:「我應該要覺得榮幸嗎?陸臻少校。」
「還有什麼問題嗎?」陸臻就那麼站著,一雙眼睛平平靜靜的,燒得夏明朗頭上冒青煙。
而徐知著的整體評估姍姍來遲,唐起給的性格評估倒是很不錯:無明顯缺陷。
哦?夏明朗挑了挑眉,眼睛慢慢地眯起來,陸臻不自覺全身僵硬,一級戰備。
呃……?
「不是為了保家衛國嗎?」鄭楷忽然大笑,「其實那小子不錯,好歹態度不錯,哪像你,橫得像什麼一樣。」
「所以,就因為這個?」夏明朗不信。
一系列的最後評估陸續出爐,陸臻與徐知著每天都能拿到一些資料,有射擊、體能、戰略戰術等等軍事技能方面的,也有全方位的行為、性格評估與各位教官的綜合評語。唐起與他的團隊負責評估隊員的性格結構,唐起是心理學博士,主攻傷害心理學,重點研究人對各種生理及心理傷害的感知與反應,並從中找到對抗痛苦的方式。
夏明朗道:「當然重要,以前就很重要,將來會更重要。」
「為什麼,因為我剛剛騙了你?」夏明朗失笑。
他來到這裡是為什麼?
夏明朗皺眉。
「你當年不焦慮?」鄭楷反問。
「你很生氣,為什麼?因為我利用了你的信任?」
「溺水。」和-圖-書夏明朗聲音壓低,做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要告訴別人。」
可是他才24歲,一個24歲的優秀軍人應該是單純而熱血沸騰的,應該有簡單的信仰與快樂。方進犀利勇猛,渴望做英雄;陳默喜歡牢不可破的人際關係並且對槍迷戀;陸臻更不用說,一張朝氣蓬勃的小臉上寫的全是鬥志。徐知著眼中也有鬥志,可是他的眼光太局限了,他跳過了所有的過程只看到結果,所以他才能忍受一切過程中的痛苦。
其實對於徐知著的評價,整個教官組內部都很不統一。
正常人都會有一個接觸安全區,於是在日常的交往中,很少有人會突破這個範圍過分地靠近他人,因為這是一種冒犯。但夏明朗喜歡,他喜歡這種慢慢接近的侵略感,然後挾著這股尖銳的氣勢停在別人耳朵旁邊說話。
「哦?」
「我無法信任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過了一會兒鄭楷問道:「你為什麼呆在這兒?」
威脅?承諾!
「哦?啊?」陸臻正忍得牙齒酸痛,卻不得不把視線調了回來,在十厘米的距離與夏明朗對視:「你對不起我什麼?對不起騙了我?」
陸臻挖了一勺飯嚼得慢條斯理,夏明朗也不催他,等飯咽下去,陸臻慢慢吐出一個字:「蛇。」
「人們分辨一個人的方式主要是臉,但其實毛髮氣味體貌身形都可以,樣子!」陸臻忽然凝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我記得你的樣子,夏明朗!」
在一起,打也好罵也好,也算是相處了不少日子,夏明朗自信他會給每一個從他手底下脫層皮的軍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徐知著,他不確定,那小子可能並不在乎他的教官是夏明朗,就像他不在乎一路走過的種種。
徐知著僵著不肯退,夏明朗想了想拍著徐知著的肩膀,放輕了聲音:「你放心。」
陸臻一時氣結。
徐知著大驚,有如晴天霹靂,陸臻更是困惑到了極點。徐知著一直都很強,軍事技能強,心理素質也強,精明果敢殺伐決斷。可是世事總是如此,一個人性格的優點往往與他的缺點相輔相成。在戰場上,生死之間,沒有那麼多分明的界線,有時候勇敢與冒進只有一線相隔,果斷與殘忍也只有一線相隔。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他無數次看到這人在水裡拚命,潛水時間高達3分15秒。陸臻撇撇嘴:「我不相信。」
夏明朗難得地老臉一紅。
唐起給陸臻的報告指出他有輕微的神經官能症隱患,陸臻對此大為不滿,拎著報告去找唐起理論,兩個人坐而論道從心理學的基本原理一路辯到榮格、弗洛伊德……唐起本來覺得小朋友熱愛學習是好的,知識面廣泛也是好的,雄辯滔滔也是好的,只是他媽的你能不能別這麼不依不饒的,這簡直是狂轟濫炸了么。他忍不住指著陸臻說:「你現在這就是強烈需要對方接受自己觀點的強迫症!!」
夏明朗頓時一愣。
「哎哎。」夏明朗連忙攔住他,腦殼又開始抽痛,真是見過愣的,沒見過這和*圖*書麼愣的,狠角色,狠到家了!
陸臻一直在喝水,沒下筷子,上一道菜臉上白一層,再上一道再白一層,等菜上齊了,整張臉白成一張紙。
陸臻總不好把他給勒死,秀才遇上兵,果然有理也說不清。
陸臻聽了一愣,慢慢抬手撫額說:「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我這是跟你聊得興起,這樣的來來往往讓我覺得我們在交流,我其實沒什麼強烈的要說服你的慾望,只是你的觀點讓我有了思考卻沒能徹底說服我,我就想要把這種思考說出來,事實上,如果你的觀點漏洞百出不值一提,我可能早就失去與你討論的興趣了。而且你看,在我強迫症的同時你也強迫症了啊……要不然我們兩個怎麼持續的?」
「你知道的,我們不怕人走,就怕人留,留下的每一個都是兄弟。」夏明朗目色深沉。
「對不起,」夏明朗點點頭,「這是我的失誤。」
「好了,就這樣吧,好好享受你加入麒麟的第一餐。」夏明朗微笑,明亮的黑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之下泛出柔和的輝光,像是一個懷了寶藏的探險者,誘人深進,他直起身攬過陸臻的腦袋輕輕一拍,低聲笑道:「慢慢吃,別噎著了。」
夏明朗無奈地發現,除了陸臻他隊里其實還有一個刺頭,當他盡量地抽空人性的情感,把這些學員當成是某種物質去理性地分析訓練打造的時候,徐知著,也在抽空對他們的情感。他經歷了所有的考驗,參与了所有訓練,可是他從沒有全身心地加入進來,他投入了所有時間與精力,但是,他沒有投入——信賴!
「你以為我只是在折磨你?用你最深的恐懼……逼你屈服?或者說,考驗你們忠誠的底線?」
很多人都有一些小缺陷,而陳默更是成天被唐起叫囂有心理自閉與環境漠視症,可是最後這位沒有明顯缺陷的隊員得到了一份不樂觀的教官評價,夏明朗明確表示:我對你有疑慮,你要不要考慮換一個地方?
融合期還在繼續,老隊員們對他們的態度開始變好,當然無形的隔膜仍然存在,但至少雙方面都表達出了想要融合的慾望。
鄭楷的手掌停在半空中一頓,用力按上夏明朗的肩膀:「哎!多久的事兒了?」
「不,對抗不是我的目的,守口如瓶也不是我的目的,將來的系統訓練會讓你們學會怎麼做口供,以保證你們即使在精神崩潰的時候也能保守秘密,所以,設計這些只是為了讓你們經歷,知道自己怕什麼,然後才能克服。」夏明朗語氣平緩。
大秋天打麥子,一層層地篩,一層層地淘,到最後就留下這幾粒種,夏明朗對每一個都視若珍寶,恨不得能把人剝皮去骨揉爛了,好看清楚那人心裏是怎麼想的。然而人的性格常常都是很矛盾的,越是熟識越是難形容,不到半年的訓練根本不能逼出性格上全部的弱點,尤其是像現在這種高壓式的訓練,夏明朗知道他所得到的結果,很可能是扭曲的。
陸臻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清明透亮,火光閃閃地表和-圖-書明了他的看法。
身為軍人,為了榮譽而戰鬥,為了保衛祖國與人民,為了保護戰友與兄弟!
「當時真的害怕嗎?」夏明朗問道。
夏明朗受此啟發,跑去翻看徐知著的訓練日誌,發現果然如此,徐知著的整本日誌上全是結果,好的結果,為什麼是好的,壞的結果,為什麼變壞的,他冷靜地分析,單純刻板,卻從來不寫感想。就算是再老實的人都會在日誌上發泄兩句,說今天教官很兇,說陳默做事真過分……等等。
夏明朗一面同何確寒暄,一面不放心地偷偷瞄陸臻,陸臻因為體力精力全透支,反應就不如平常警覺,被他瞄了一眼又一眼,還渾然不覺,夏明朗一時鬆懈,盯得久了些,被陸臻猛然回頭的視線正面相撞。
「唔?」鄭楷拉凳子坐下來。
陸臻笑了,不再反駁,其實他也知道是個人多少都有點心理問題,神經官能症或者人格失調,他也知道過分的執著對錯與責任分割是他的老毛病。而且人們永遠不會相信,他執著的只是「對」與「錯」,而不是「你的」與「我的」,他甚至一直渴望被說服。長久以來這個老毛病也讓他碰過一些壁,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總相通道理可以越辯越分明,又或者有人能夠給他醍醐灌頂式的痛擊……就像夏明朗那樣說服他!
「本地人從小就見慣了蛇,不會把它當成是一個特別可怕的東西,自己都不怕的東西就不會想要拿來嚇人,苗人就算是用蛇來逼供,也會用毒蛇,一點點試著咬,威脅性命的嚇法,而不是像你這種整上幾百條沒毒的來扔在我身上,這種是心理恐懼,我就知道是你,」陸臻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夏明朗一眼:「你知道我怕它。」
鄭楷若有所思,兩個人相對無言就這麼看著,夏明朗在等待鄭楷的看法,他一貫地信賴並且尊重這個隊副,他的大哥。
「他其實很焦慮,雖然他不像我,但是一樣的焦慮。」夏明朗說。
「以前是,將來不會了。」夏明朗的手掌按在陸臻的肩膀上:「陸臻,人與人的信任從來都不是無條件的,我要相信你到足以把我的命交給你,必須要給你一些考驗。從現在開始習慣做我的兄弟,而我也會努力的,不再讓你生氣,不讓你失望。」
徐知著當然拗不過他,鬱悶地坐了回去,伸長了脖子勾著看。
所以針對徐知著的特點,夏明朗特別為他多設計了一個環節。可是徐知著的表現無論是當時對時機的選擇與取捨,還是後期在報告中給出的思路分析與戰場評估都相當完美。夏明朗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即使當時在場的是他自己,他也只能做出這種選擇,如此完成一次逃亡。
「所以啊……」
夏明朗攤攤手,無奈承認:「我也很焦慮。」
「這是突破口,當我確定要懷疑之後,最初和之後的一些破綻都聯繫到了一起,當然,你馬上又出現了,於是我就徹底確定了。」
一想到這裏,夏明朗就忍不住想仰天長嘆。
夏明朗頓時失笑:「其實我就是和_圖_書想把你餵飽了再問問,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看出的破綻。」
軍人其實是最不公平的職業,因為付出的是生命所以沒有任何回報能足夠抵償,所以從古至今,軍人都需要榮耀與信仰,夏明朗敲著腦袋,他想知道徐知著以什麼為榮耀把什麼當信仰,他對部隊本身是怎麼看待的?對未來,他對自己的人生,他的歸宿,都是怎麼看的?
「如果說心理恐懼的話,」夏明朗勾了勾手指,陸臻無奈地俯耳過去。
陸臻頓了一秒,忽然撐著牆站起來:「那我現在就去吃。」
陸臻原本就慘白到底的臉忽然開始泛青,劈手抓過一個椒鹽蛇段就開始啃,牙齒咬得咔咔響,連骨頭一併咬碎成渣強咽下去,身邊人被他這種瘋狂的勢頭給嚇到,居然也沒人敢攔他,夏明朗放下筷子,皺起了眉。陸臻咽下第一口的時候臉上已經發紅,不要命地再咬第二口,胃裡搜腸索肺似的絞上來,臉漲得通紅,捂著嘴沖了出去。徐知著扔了筷子想追,半道上被夏明朗截了下來。
「隊長,說句不好聽的,我生不生氣,對您來說重要嗎?」陸臻戲謔地挑著眉毛,聲調冷冰冰的。
這應該是一種非常有效率的生活態度,然而,這很不好!
陸臻氣結,一聲不吭地去勒夏明朗的脖子,夏明朗不理他:「擰什麼擰吶,合著就你有嘴,就你會說理?你有理你理大過天了,行了嗎?」
「隨便。」陸臻撇撇嘴,繼續埋頭苦幹。
「沒關係,我已經相信你了,等到了戰場上,我會把我的命交給你,幫我守好它。」聲音很輕,但是清晰,一字一頓。
夏明朗笑起來:「因為我喜歡這兒,我確信這是最適合我的地方,只有在這裏,我才能夠最大限度地證明自己。」
當然,像陸臻那樣的期待是幼稚的,相信只憑信念就能讓所有人都安全也是幼稚的,可是那樣的幼稚才更真實。起初我們都以為這世界充滿愛,然後我們發現這世界其實不美好,最後我們相信這個世界即使不美好仍然有愛……所謂信仰,不就是這麼些東西嗎?信仰從不是鮮花似海中的某一朵花,信仰應該是無盡黑暗中閃耀在遠方的那盞明燈。
「對不起。」夏明朗在陸臻肩上輕輕一拍。
陸臻本欲反駁,但是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能開口。
食堂外面的院角里,陸臻正趴在那兒摧心撓肝似的吐,夏明朗拿了杯水蹲下來幫他拍背順氣,陸臻胃裡本來就沒什麼東西,吐了半天膽汁都吐出來了,身體縮成一團直喘氣。夏明朗把水遞過去,陸臻喝了幾口剩下的全澆在臉上,這才回過神看清是夏明朗。陸臻把臉上的水跡抹乾凈,極為專註地看著他,說道:「我能吃,不過你得讓我緩一下。」
晚飯吃的是全蛇宴,畢竟買那麼多蛇別浪費了。老隊員和邊防警都吃得很High,但是剛過了最後一關的新丁們一個個蔫巴著腦袋,這使得那些把他們狠虐了一頓的始作俑者即使吃得再High也不敢High到臉上,三分眼色還要照顧著點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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