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與子同袍
第二十四章 緬甸緬甸(3)

「哎哎哎……」陸臻急退,「別打了真的,你再打下去,她就得當我們在調情了!」
夏明朗笑了:「那不是就你沒背人么!」
與隊長級的人聊天,內容當然有不同,蘇菲先自報了家門,說我們是叢林火。陸臻心中一片茫然,回頭看到夏明朗沖他搖頭,又安心了,琢磨著這不是他無知,而是對方不紅。也是,法國的小佣軍多如牛毛,隨便湊幾個亡命徒起個名字就叫傭兵了,當紅強人誰會到東南亞這種小地方混。
那邊廂蘇菲已經把話題推進到了個人問題:「你看起來很年輕。」
陸臻像被電打到似的彈開三步,在蘇菲驚詫的目光中歉意地笑笑:「他,很害羞!」
回到營地已經是半夜,夏明朗想玩陰的偷偷潛入,剛剛摸到外圈就被人發現了。
完全沒有利益可爭,走在路上就能成為好朋友,蘇菲還頗為真誠地同情了一下夏明朗:「這裏居然打起來了,我操!」
「哦,上帝呀!要吃要住,還有武器損耗,所以你干這活,最後很可能連一萬美金都賺不到!」
陸臻!老子宰了你!
方進去車行買油,唯二還開張的兩家,開價一升80塊錢人民幣,方進氣得吐血,索性跟人打了一架,「買」回來50升汽油。
夏明朗深呼吸,冷靜冷靜,小子,夠狠!調戲到祖爺爺頭上來了。那麼完美的計劃,如此靈活的機變,那麼淡定從容的反應……操他媽的祖宗,這事兒明明就應該讓他來幹才對頭嘛!明明就應該是他把陸臻那小腰一攬,逗得他氣急敗壞,那這個事!它才對頭嘛!
夏明朗惡狠狠地指著陸臻說:「你等著!」
「小侯爺說拿去看看。」
「因為我告訴她,我們有五個兄弟背小孩背得快要發飆了!」陸臻又得意兒地笑。
夏明朗很鬱悶,因為當陸臻與那個女人的嘰哩咕嚕離開「嗨,帥哥」、「啊,美女」、「今天天氣真好」、「這鬼路真是操蛋的難走」……一路往實質性奔去之後,他就悲哀地聽不懂了。聽不懂的夏明朗大人一臉嚴肅地跟在他們身邊,眼神犀利,嘴角緊抿,心中怒罵:他媽的,多學一門外語是多麼的重要啊!
陸臻之前偷偷問夏明朗,你覺得那伙人是幹嗎的?夏明朗轉了轉眼珠:殺人放火,走私白粉、柚木、翡翠、玉石,你覺得呢?陸臻一想也是,在金三角,總是這麼些生意。
回去的時候他弄到一輛破舊自行車,穿著破破爛爛的軍裝騎著自行車行進在緬北崎嶇的山路上,這讓夏明朗有一種時光倒流七十年的感慨,半個世紀過去了,這個國家怎麼好像都沒變過。
「呃……」蘇菲的笑容頓時僵住,狐疑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終於化為不可置信,「原,原來是……這樣。」
蘇菲他們要去綠水城與同伴碰頭,而夏明朗則需要從綠水找到更多的交通工具,同時他記得綠水還有一家中國人開的大藥房,備葯很齊,重症的孩子們需要更合理的醫療。可是一進城才發現情況不妙,整個綠水街都空了,店鋪全部關門,難得有幾家大門洞開的,裏面一片狼藉,一看就知道剛剛被打劫過。大藥房跑得人去樓空,所有的藥品被洗劫得精光,夏明朗無奈。
陸臻啞口,身為通訊電子兵,他有一堆的儀器要背,負重本來就大,除了在哨上的夏明朗、方進和陳默,也真的就剩下他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終於穿出密林走上了一條鄉間的末流公路,逃難的人流一下子涌到他們面前,無數背包攜子的難民把一條小路擠得滿滿當當的。
夏明朗看著計程車的車屁股出了一秒鐘的神,忽然一笑,妖孽橫生,把個陸臻看得不寒而慄。他正想往旁邊退,夏明朗的視線已經掃過來了,當那雙黑眼睛轉向別處時,陸臻由衷地鬆了一口氣,然而半分鐘之後,那雙眼睛又轉了回來,這下子,停住不動了。
呃……陸臻愣了,心想,您可真是個熱心腸。
「隊長!」陸臻忽然不笑了,小聲呼喚。
醫院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右邊有一個很神奇的還在營業的小旅店,只是不知道老闆還是不是原來那hetubook.com•com個。蘇菲站在二樓窗口很高興地沖陸臻吹了聲口哨,這是個小城,果然低頭不見抬頭見。
「這麼好說話?」夏明朗詫異。
「我不討厭同性戀,不過別來搞我!」夏明朗氣呼呼地撂下話走人。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夏明朗怒目。
陸臻找了個靠火的地方給自己割了一塊肉撕啃,無意中看到軍刀上的小豁口,記憶如洪水般湧上來,他忽然想起這把刀在不久之前剛剛切斷了一個人的脖子。陸臻木然地咀嚼了幾下,發現嘴巴里的東西變得難以下咽。這到底不是什麼燒烤晚會,臨時打的野味,你不能指望別人給你洗得多乾淨,切開筋肉還滲著絲絲的血,陸臻瞪著自己刀尖上那塊肉,在吃與不吃的博弈中強烈地猶豫。
「可怎麼弄啊!人家會給你嘛!」這亂七八糟的世道,難道還能打表?陸臻狐疑。
夏明朗淡淡一笑,說他不喜歡見活的陌生人。
「糟了!」夏明朗說。
「哦,那很好,很酷……對了,你們那些,小孩子,他們給多少錢?」蘇菲往門裡挑了挑下巴。
夏明朗走得熱了,上衣被脫下來扔在草地上,皮膚的顏色融化在夕陽最後的餘輝中,帶著原始的生命的勁力,自然之子的感覺。
「那你讓我怎麼拒絕好嘛!」陸臻裝委屈,「我總不能說我是共產黨員,我得跟著黨走吧!」
記憶中的小鎮逃得街上空無一人,有人說政府軍已經進來了,有人說還沒,有人說已經打上了,有人說就在20公裡外對著……各種消息像雪片一樣亂飛,任他夏明朗再精明也打聽不到個准數。有車的早走了,有門路的去中國,沒門路的往鄉下逃。沒了車,公路的優勢蕩然無存,反而更要繞遠路,夏明朗開始考慮另一條路線。
「笨了吧,啊笨了吧!你拿回去孝敬楷哥啊!別怪老子沒提醒你,那刀可是個寶貝,你拿回去勾著老鄭自己來求你,他那屋裡什麼都沒,就剩刀,讓他給你弄把好的。偷襲時,再好的消聲器也比不上一把刀。」夏明朗貼近耳語,眼睛一眨,全是狡猾詭譎的流光。
陸臻覺得心酸,雖然那不是他的同胞。
冬季的緬甸氣候非常好,凌晨大約20多度,天高雲淡,一天里最熱的時候也不過33度。所有人都起得很早,把前一天吃剩下的糯米包就火烤了烤當早飯,天還蒙蒙亮就已經上了路。夏明朗換了路線,往東直插,儘可能地接近邊境,同時遠離政府軍與克欽人的交火帶。
方進扯著陳默大驚小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默默,你看到了不,他們怎麼回事?」
科西嘉:科西嘉島屬法國領土,位於法國本土的東南部,亞平寧半島以西,薩丁島以北,是法國最大島和地中海的第四大島。自古以來就是個戰亂的地方,而且源於法國軍隊的外籍雇傭軍制度,科西嘉一直都是歐洲雇傭兵組織比較大的集散地。
不至於吧,陸臻心想,難道打瘋了還會打到我們頭上不成?一隊人要錢沒有要命一堆,沒利益的事誰會幹啊!他還在整理思路,夏明朗已經給出了下一步指示:雙環形防禦,確保孩子們的安全,一定要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將來的路只會更難走。營地指揮權暫時移交給陳默,他先去前面探路。
蘇菲以為陸臻心動了,正開心著,就聽到陸臻笑呵呵地說:「但是我不喜歡美女,我喜歡男人!」
蘇菲撇撇嘴,瘋子也不幹這買賣。
「是啊,我剛退伍沒多久。」陸臻輕鬆自如地編著謊話,心中小小得意,老子編瞎話的水平是職業的。他見蘇菲的視線一直瞄向自己手裡的紅外探頭,主動補充了一句:「我原來是雷達兵。」
「哦,哦……」蘇菲悟了,「這名字不錯,酷!」
情況比夏明朗想象得更糟,這不是兩個小毒販搶地盤,燒幾個村子炸兩個店就完了,這次是政府軍與地方軍幹上了,雙方還未發一槍,小老百姓就已經望風而逃。
夏明朗笑了笑,打開送話器說:「槍手,打個招呼。」
「於是,你們是?」蘇菲問。
夏明朗氣得吐血,自問長這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還沒讓人玩兒這麼慘過,三寸厚的臉皮也飆上了血,居然沒膽回頭再看那個法國娘們兒一眼,殺氣騰騰地追了上去。
夏明朗與陸臻多看了他們幾眼,那個女人已經有所察覺,上下掃了他們幾眼,卻笑了,主動探出頭打了聲招呼:「嗨,你好!」
陸臻知道得意不能忘形,拚命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那個蘇菲鄙視你接活接賤了,說跟著你沒前途,問我要不要去科西嘉,說跟著他們干,美女大大的,票子多多的……」
「哦,中國人?」
「隊長!」
方進好不容易把孩子們暫時安頓了,長舒一口氣站到門口吹風,冷不丁就看到陸臻跟那個法國假娘們兒扎堆聊天,他等了一會兒見倆人還不散,心裏就急了,一手扯住夏明朗指過去:「隊長,你看!」
「但是我也不喜歡很多很多英俊的男人,我只喜歡他!」陸臻強壓住落荒而逃的衝動與怦怦亂跳的心臟,異常鎮定而淡定地微笑著對蘇菲說。
「真的,隊長……消消氣消消氣……你看你追得我上躥下跳的像什麼樣子。」陸臻湊近一步,極奸詐地留給蘇菲一個彷彿擁抱的背影。
「那你看什麼看啊?」夏明朗心想那法國妞兒完全不水嫩,頭髮削得比我還短,鼻子跟鷹勾似的,除了是個娘們,笑起來還沒陸臻好看。
哦……這個,陸臻囧了,原來傭兵也是可以這樣明目張胆地隨便挖角的么,難道不是破門出教還得三刀六眼的么??我靠,電影里好像不是這麼演的啊!陸臻正茫然無計,眼角的餘光卻看到夏明朗往這邊過來,頓時笑了,彎眉笑眼,好似春光五月。
陸臻一路狂奔,卻忍不住笑,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志得意滿,贏了贏了,一路輸得這麼慘,成天讓他耍,這回歪打正著贏上一把天地和!翻盤了!陸臻感動得淚流滿面。
「我是怕他們倆聊這麼久有問題,小陸子是新手,他不會說漏什麼吧!」
陸臻畢竟不如夏明朗那樣對緬甸的局勢敏銳,打起來了他只覺得頭疼,可是夏明朗整個臉色都變了。
「哦,啊……」蘇菲驚訝地張大了嘴,愣愣地盯著夏明朗。
——
「把傷員放進去啊,背著多麻煩啊!」
「我靠!那麼個寶貝你給方進?」夏明朗一拍大腿,怒其不爭的模樣。
重傷號一共有六個(黑子一人背了倆),車裡死活硬塞進去五個,最後一個掀了後車蓋放進去平躺,常濱開著車,勻速保持在隊伍中間。一下子卸了一百多斤的負重,等於是重裝到輕裝,麒麟的隊員們都輕鬆了許多。
夏明朗忽然走過來拍他的肩膀,把陸臻嚇了一跳。夏明朗詫異地看著這小子一驚一乍地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臉錯愕與尷尬的小模樣,不由自主的,笑了……這小子,真好玩兒啊!
蘇菲還是笑,只是話少了很多。
夏明朗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轉頭張望了一眼,猶豫……
福無雙至,但禍總不單行,夏明朗聽到陸臻說總部呼叫就知道一定沒好事兒。果然,總部送來了最新資料,昨天晚上,在他們偷襲之前,克欽邦軍閥派兵強行查抄一個冰毒工廠,雙方展開了激烈的交火。而仰光的軍政府借口協助治理,把政府軍開進了克欽邦,目前軍閥與政府軍正在對峙,小毒販們已經鬧起來了,各地衝突不斷,搶地盤的砸地盤的趁火打劫的一團亂,很多城市都已經空了。
夏明朗伸手把陸臻的軍刀拿過來,用拇指試了試刃口:「崩了!」
「大概吧!你要知道中國人都不是很富。」陸臻很開心,嫌少就安全了。
「咱們去把那輛車弄過來吧!」夏明朗挾著陸臻的脖子離開隊伍,後面的沈鑫與黑子自覺地跟上幾步頂住他們的位置。
陸臻頓時警覺,傭金這種行情他實在不了解,只是依稀記得警方說綁匪要求贖金20萬人民幣,陸臻估摸著救人的錢總不能貴過贖金,而且說高了也不好,別來搶生意,於是頗有些遲疑地報了個數字:「一個人,一萬多美金吧!」
一聽說緬甸內戰了,男孩子們一個個嚇白了臉,他們已經不和圖書再是年少氣盛血性方剛,玩個遊戲都會嫌血沒能染透屏幕的少年,他們現在只想回家。因為身體最弱的那幾個讓人背了走,剩下的反而走得快了些。
「你剛好過來了嘛!你看,效果挺好的!」陸臻往蘇菲那邊挑挑下巴。
「看什麼看吶!我又不搶你肉吃!」夏明朗逗他。
「嗯!」夏明朗低下頭,卻有點愣。
陸臻很不爽,他全身的正義因子在大暴動,叫囂著,攔住他們,揍他們,奶奶的,在老子面前逞什麼能!
啊……夏明朗堪堪走近,前情沒撈著,就聽見最後這句,而且這話與泡妞相關,所以他聽懂了,所以他懵了:「什麼?」
常濱憂慮地拉著徐知著:「小果子又把隊長怎麼了?」
蘇菲朝門內看了看,彷彿不經意地問:「你們看起來很像軍人!」
陸臻一本正經地說:「就叫神獸。」
跑步時最重要的就是氣息,陸臻笑得自己肚子都疼,腳下虛浮,很快讓夏明朗撲倒。
啊,什麼什麼?怎麼回事!夏明朗莫名其妙!他尚在一頭霧水中,卻看到陸臻微微側過臉沖他燦然一笑,貼到他耳邊極為露骨地吹了一口氣。
夏明朗詫異:「怎麼搞的?」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什麼叫女人呀,女人就是得眼睛大大的,皮膚嫩嫩的,擱我們這兒這不全糟踐了嘛!」方進橫眉立目。
一個是多年戰友老大哥,一個是左膀右臂得力幹將,你就這麼攛掇我去搞陰謀詭計,什麼人吶!!
「是啊,我操,也不知道那群操蛋的白痴會不會多加他媽的一點錢。」夏明朗順水推舟地感慨,陪著老外Fuck來Fuck去的,陸臻驚訝地發現夏明朗罵髒話絕對是一把好手,居然還帶著布魯克林區的黑人口音。
這時一直跟在蘇菲身後沉默寡言的北歐壯漢忽然回頭四下掃視,壓低聲音說:「有人在看我們。」
不一會兒,女人笑呵呵地下了車。
「我X你媽!」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夏明朗急怒攻心,掄起拳頭又要砸上去。
七、八個大漢加三十幾個少年,像他們這樣走在路上其實非常打眼,人潮自發自覺地與他們分開了一臂的距離,沒人過來問什麼,甚至連好奇的眼神都不多見。在這樣的逃亡中,和平時的一切規則都會被改寫,現在是強者為王的時刻。
他聽到耳機里陸臻在叫他,而且不是問句。夏明朗很不爽,罵罵咧咧地爬起來,也不能怪他,這件破軍裝沒什麼防紅外的能力,在陸臻的紅外探測器面前,他就像舉著火炬在奔跑。
蘇菲和她的同伴們與陸臻走得若即若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這才發現剛好同路,大家都要去綠水城。陸臻起初很緊張,後來看看夏明朗神色如常心裏又穩下去,他素來就是能侃的人,不多時已經打成一片。不過想來也是,時逢亂世,誰都不想惹麻煩,強強聯手路上搭個伴,這樣的陣容走出去就是個氣勢,至少不會撞上飛來橫禍。否則在這種地方生事,萬一沒開眼碰上比自己強的,被殺了被砍了就地一埋,這輩子都別想找出兇手。
「啊!」夏明朗終於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
蘇菲聊了一會兒忽然指著夏明朗問,這位是?陸臻連忙恭恭敬敬地介紹說這是我們隊長。哦哦,蘇菲馬上聰明地說起了她並不熟練的英語。陸臻心中感慨,太有眼色了。
「哦,什麼?」蘇菲馬上做出大驚小怪的樣子:「也就是說,你們這麼多人跑這一票還賺不到50萬美金?」
回去時,營地已經升上了火,火堆上烤著一些野味,沒有更多的調料,只是抹了幾把粗鹽,味道原始卻鮮美。夏明朗的到來引起了歡呼,糯米飯堆疊在一起,一路背過來還是熱的。孩子們撲上來搶食,直接用手抓著吃,雙頰被塞得鼓鼓的像一隻只小沙鼠。久違的笑容在他們臉上蕩漾,快樂的少年總是最美的風景。
栽了栽了,夏明朗余怒未消又不好發作,狠狠一腳踹到陸臻的屁股上,把他踢得立撲。陸臻疼得直呲牙,艱難地把自己這塊大燒餅給翻過面兒,就看到夏明朗氣急敗壞地在自己身邊轉圈,帶著玫瑰色與金https://www•hetubook.com•com色光暈的晚霞剪出他的輪廓,側臉的那條線,一瞬間有怦然心跳的感覺。
夏明朗憋得臉色發青。
陸臻心裏一驚,臉色不改:「我是退伍軍人。」
這一個笑得上躥下跳地躲,一個殺氣騰騰地追,著實引人注目,群眾們一個個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輛計程車又嘀嘀嘀……響著喇叭開了上來,這次開得很猛,甚至撞傷了人,人流受到驚嚇暫時分開了一些,計程車終於有機會踩到一腳油門,呼的越過了他們。
徐知著搖搖頭,眉頭緊鎖。
麒麟的隊員們一般都有外號,有自己起的,被人起的,唯一沒外號的只有陳默,除了方進不怕死地叫他默默之外,萬不得已一定要叫外號的時候大家都稱他為槍手,雖然這個名詞的歧義不怎麼好,但的確是最適合他的。
一發子彈幾乎無聲地砸在壯漢腳邊,濺起一蓬塵土,壯漢顯然嚇了一大跳,臉上白得發青,雖然他在夏明朗發話后就聰明地停下來以防誤擊,可是打得如此之近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蘇菲馬上笑了,連連稱讚:槍法真好,哪位兄弟?介紹見見。
蘇菲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笑容越發的曖昧起來:「OK,沒問題,完全沒問題,科西嘉也有很多很多英俊的男人,哦對了,最近流行東方男孩,你這麼漂亮,一定會很受歡迎……」
有來不往非禮也,夏明朗氣沉丹田正想開口,陸臻搶先答了,他說:「我們叫神獸。」夏明朗一口氣沒順過來,差點噴了。
夏明朗仰天長嘆:我操!這下子有車也開不成了。
「那把緬刀呢?」
「那你們隊長呢?」
報完了家門說任務,蘇菲半假半真地說了一些,夏明朗倒是不用瞞,大大方方地指著那群男孩子說那都是被賭場綁票的中國人,救回去交給他們爹媽拿酬金。克欽邦的賭場騙賭綁票全緬甸都知道,蘇菲頓時瞭然,回頭看看那群面黃肌瘦的少年,眼神很複雜。很顯然,相對於鑽石、黃金、白粉,人口絕對不是種好貨物,再說了,中國人能付出多少錢呢?一戶人家湊上兩萬美金就得傾家蕩產了!本來就沒有多少油水的活兒,和平時期還勉強能幹一票,可現在是戰時,還得幹掉眼前這七、八名壯漢才能劫得下……
夏明朗知道自己這下是栽了,媽的,江山代有人才出,夠狠!
「可為什麼又是我!」
「為什麼啊,在這兒又開不起來!」陸臻不解。
「不行!這怎麼能行!」方進大急。
陸臻這下子沒了退路,把手上那塊肉想象成夏明朗,埋頭猛啃。
「什麼神獸?」蘇菲茫然。
審時度勢大約是一個指揮官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素質吧,陸臻心想。他有些羡慕夏明朗,那個人好像天生就擁有這種素質。
陸臻敏銳地聽出她蹩腳的英文中帶著法語口音,便直接用法語回了一句你好,那女人的眼睛瞬間亮了。
陸臻無辜地眨著大眼睛:「隊長,我對你忠貞不渝啊,什麼帥哥美女美元歐元為了你我都不要啦,你不能這樣對我!」
「LU……!!」夏明朗大怒,咬牙忍下涌到嘴邊的一大串中文髒話,殺氣爆表。
「臭小子,連老子都敢玩兒!你他媽找死!」夏明朗一把扯住陸臻的衣領,提起拳頭就要揍上去,冷不防對上一雙烏濃的笑眼,那個歡樂無限,那個歡喜無度。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明知道給他提供笑料的人就是自己,可這拳頭硬生生剎在臉上,還就是捶不下去。夏明朗強壓怒氣在他腿上踹了一腳,罵道:「說,怎麼回事?!」
混亂的城市,電力系統已經完全癱瘓,沒有水,沒有手機信號,陸臻覺得這裏簡直比山裡還不安全。夏明朗找到一家小醫院,還在留守的幾個醫生被方進嚇唬著給孩子們看病,最後方進終於受不了他們那種笨手笨腳,自己親為了。
「你!」夏明朗橫眉立目,一口血就堵在嗓子眼。
「嗯。」
夏明朗略一權衡當機立斷表示,路還是要趕,走不動的背著走,等是等不及的。
陸臻愣了,嘴裏咬著肉,含糊不清地說:「我,我留著也沒用啊。」
徐知著剛剛下了狙擊哨,馬上表和圖書示他明天不輪哨,可以背兩個走。陸臻拍拍他,示意兄弟啊,實際點,都是半大孩子說重不重的也有百十斤呢!
陸臻抱著一大包紅外探測器去外圍布線,林子里黑漆漆的,卻並不安靜,夜行的動物穿行時的沙沙聲與蟲鳴錯雜在一起,陸臻凝神聽了一會兒,卻沒聽出什麼所以然來,這是異鄉的蟲子。
「啥事兒啊,隊長!」陸臻唉聲嘆氣的。
「他是越南人。」陸臻微微一笑,轉而又對越南人民產生了負罪感。
政府軍與地方軍已經打起來了,這次消息確鑿,最後一批觀望的老百姓也開始打包袱跑路,連市政府都空了。
夏明朗索性就佔據了這家小醫院,正在安插人手布防,叢林有叢林的危險,城市有城市的。轉頭看陸臻還閑著,一腳踢出去布紅外警戒。畢竟是城市,人多而雜亂,陸臻不敢布雷只能多加紅外眼,沒成想剛剛放置了幾個蘇菲已經向他走了過來。這擺了明路的跟著,陸臻一時倒又不好甩開她,本著非常時節和諧為上的原則笑嘻嘻地套著近乎。
「那你也不用扯上我吧!」
不過夏明朗的開心沒能持續多久,因為方進帶來的是壞消息,有幾個孩子身體狀況本來就差,擔驚受怕地走了一天忽然就不行了,高燒抽搐,方進已經給用了葯,也下了針,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明天要再走,那也是絕對不可能了。
「哦,蘇菲說,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法國爛大街的名字!蘇菲說既然我們更需要,她把車讓給我們。」陸臻得意兒地笑。
呃……陸臻看著他,就這麼,噎住了。
「嗨,所以,小夥子,我看你加入他們應該也不會太久,所以,你有沒有興趣來科西嘉,很自由的地方,嗯,會有很多姑娘,更賺錢的工作,嗯,恕我冒昧,你們的隊長接活的渠道有問題。你知道,干我們這行渠道很重要,否則累死也賺不到幾個錢。前幾年俄羅斯打仗的時候,你知道車臣招人才給多少錢?說出來你都不信,一個月一千歐!也有人去,因為他們不知道外面的行情,沒得選擇!所以,別把自己的視野局限了!你們加拿大太平靜,東南亞也是個小地方,你應該來歐洲!」蘇菲笑盈盈地發出邀請。
看他這麼大反應,夏明朗頓時樂了:「怎麼不行啊,兩棲偵察那邊還有海上霸王花呢。」
陳默說:「我沒看。」
夏明朗笑了,伸手呼擼著陸臻硬刺刺的短髮:「小子,沒白疼你!」
陸臻在地上躺了一會,慢慢爬起來繼續去布他的紅外探頭,活還沒幹完呢。
夏明朗嘿嘿笑出一口白牙:「坑蒙拐騙!」
畢竟只是輛計程車而已,又不是什麼大型重卡,並不可能真的在人潮中碾開一條血路,追了不多遠,陸臻就看到那車被夾在人流中龜行。而走近了才發現原來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那車裡坐的並不是原來的乘客也不是打碎玻璃的小混混,而是兩個歐美人帶三個東南亞人。開車的是一個女人,頭髮削得極短,穿著北約制式的迷彩,槍就放在手邊,擺明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樣,亂世中相當有效的行頭。副駕駛坐了個男人,金髮藍眼,線條剛硬。
陸臻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不忘記嚷嚷:「完了,他生氣了,他不喜歡我把我們的關係告訴別人!」
「您很討厭同性戀嗎?」陸臻輕聲問,聲音很淡,與臉上的笑容一樣淡。
「加拿大籍華裔。」
不會吧!陸臻哀號著走了過去。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嘆息,一輛計程車熄火停在路中間,司機下車試圖檢查車況,幾個小混混用扳手砸碎了車窗玻璃明目張胆地搶奪財物。車上的乘客哭喊著與強盜撕扯,人潮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流淌而過,無人援手。在這樣戰亂紛飛的時刻,沒有英雄,沒有正義,當然也沒有見義勇為……有的只是一群求生的人。
「隊長!」方進心急火燎地從帳篷里出來,夏明朗拍拍屁股跑過去,臨走時還不忘指陸臻,記得啊,那刀。陸臻無奈了,看我們窩裡斗您就這麼開心么?
夏明朗探頭一看,笑了:「怎麼,看到女人心動了?要不然下次招人的時候給你招幾個姑娘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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