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問：「你幹嘛？」
剩下張怕自己，站在飯店門口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打車回家。
「不是我學習，是我們在學習。」老皮說：「下午在我的主持下，開了個班會。」
張怕嘆口氣說道：「你要是這麼說的話，好吧，我承認自己有責任心。」
倆人先送齊副局，看計程車開遠后，秦校長才又多說幾句話，介紹齊副局為什麼會幫忙。
只是呢，方法是有了，到底能不能說動局長，還要看齊副局下周的表現。
張怕想了下問道：「說一下就行了？」畢竟苗自立他爹是那麼牛的大幹部，就算你齊副局退休了不在意仕途，可別人呢？應該不會很給面子。
張怕說：「我怕辜負你的期望。」
這句話說過，秦校長神色有點黯然，隔了會兒說道：「反正我也快退了，愛咋咋的吧。」
張怕好奇道：「你學習？」
這個世界上有偉大的人么？肯定有！而且有很多！比如某台灣女人捨棄一切，跑來大陸內地某疾病村紮根，只為幫助許多貧窮家庭許多可憐孩子。某日本男人，在日本找錢來國內荒地種樹，一干幾十年。某美國人在國內開孤兒院，一付出二十幾年。某德國人在內地某偏僻山村當老師，每年要回德國找錢，幫助中國孩子讀書學習。
齊副局是農民家庭出身，沒有任何背景關係。好不容易當上老師，可巧班裡有個差生，他認真教啊教，付出很大努力，後來又機緣巧合幫了個特和_圖_書別特別大的忙，從此走入領導視線。
幫助張怕就是幫助那些學生，為了四十多個未來，出把子力氣是應該的。
借口馬上退休，唯一一個要求是讓他負責一一九中學的事情。為了避免某些人找局長麻煩，他跟局長明說，你可以當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越俎代庖、一切都是我擅自做主，與你無關，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盡可以推到我身上。
聽秦校長詳細說明這些事情，張怕說：「我欠的有點多了，還不起。」
秦校長說：「我是真佩服齊局，所有一有事情就來找他……」
「還什麼還？我快退了。」齊副局說：「臨退之前能做件正事，也算沒白當領導一次。」
現在不同了，遇到個有些偉大的秦校長，然後秦校長又找到一個也是有些偉大的齊副局長，他們用活了半輩子的人生經驗幫孩子們指路，硬是用道德重壓，逼張怕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
現在，齊副局的行為讓張怕感到自卑，不論能不能說動教育局大局長，只衝這份心思，他便是個偉大的人。
被這種情緒左右，下車后沒有馬上回家，反是在樓梯台階坐上一會兒。
跟他比較，自己這個班主任當的……不提也罷。
秦校長笑了下：「辛苦了。」
張怕有點不好意思：「不用了吧？這麼大人情，我沒法還。」
齊副局知道一一九中學的現狀，在知道張怕集中了四十多個差生到和-圖-書一個班級之後，他準備出點力幫幫忙。
仰頭看，天空無星也無月，該是陰霾太重的緣故。忽然想抽煙，想有個什麼味道刺|激心肺，便是稍稍理解了煙民們一下。
秦校長插話道：「剛說過了，齊副局是我最佩服的教育局領導，別的領導是要順著上面領導的意思幹活，總想著往上爬，齊副局不是，所以在副局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幾二十年，估計退了才能升半格。」
正想著，房門慢慢推開，探頭探腦走出老皮，一副防賊的架勢。
秦校長笑道：「你瘋了？我說的算么？誰來當校長，是你們局領導考慮的事情。」
你見過威脅校長的學生么？見過跟校長談判的學生么？見過拿著錢袋子收買校長的學生么？這裏全都有。
「不用還，你總跟我做對，我也沒批評你不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又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考慮的事情跟你們不同，你只要好好認真的當老師，管好十八班那些孩子就行了，別的事情不用考慮。」秦校長說道。
齊副局以前是老師出身，後來升主任升校長，硬是一路長紅干到市教育局副職。首先，水平沒的說。其次，人品沒的說。再次，有領導支持他。
這次張怕出事，秦校長上門找他兩次，老齊不太想接手，畢竟要退了，何必多此一事？
可秦校長說起十八班的四十六個孩子，齊副局動心了。他不在意張怕前程如何，可是四十六個孩子的未來必須得ｈｅtubooｋ.cｏm.ｃｏｍ在意。
張怕一直很忙，很少會考慮別的人和事。比如胖子那些人，在幸福里做了那麼久的鄰居，平時也是懶得找他們說話。
老皮說：「你好長時間沒去學校，說是痔瘡，可也沒有做手術，而且這兩天沒換內褲。」
張怕氣道：「老子什麼什麼都被燒光了，拿屁換？」說著伸出腳：「看見沒，都不敢穿襪子了。」
一一九中全市有名，實在太差了。別的學校是往大學送人才，一一九中是往監獄送人才，幾乎成為市監獄和市看守所的前沿陣地，發生過許多可恨可氣的事情，湧現出一個又一個混蛋或罪犯。
秦校長說：「你放心，齊局答應的事情一定能做到。」
被齊副局打斷道：「別吹捧我了，完全不需要！你就是罵我，我也幫你辦這件事行不行？」
假如，假如齊副局能搞定大局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允許自己複課，自己是不是應該多用些精力在孩子們身上，起碼提高下學習成績？
當了十幾二十年的副局長？張怕看眼齊副局，應該是不會來事，不然早升正職了。
秦校長說：「為了那些孩子，欺負你也就欺負了，咋的？你不服？」
「不辛苦。」齊副局說：「明天上班……下周上班我就說，我去找局長說。」
這樣的人有好多好多，他們的偉大讓我們感到自卑。
這樣的人實在太缺少太缺少，難怪秦校長佩服他。他跟秦校長一樣，是真的在為孩子們的https://m.hetubook.com.com未來著想。
「服，必須服。」齊副局笑了下說道：「不過你也就能欺負這一次，以後沒得機會。」
誰都知道一一九中難搞，也是想整頓，甚至想重建，可積重難返說的就是這裏。
「說實話，我覺得有點誇張，開始時候是不信的。」齊副局說：「不過我知道一件事情，一個好老師確實對學生的成長有幫助，如果你真像秦校長說的那麼好，我就決定豁上這張老臉幫你求情。」
「學習呢！聽著外面有動靜……你回來怎麼不進屋？」老皮問道。
領導是那個差生的親爹，原本孩子不聽話，經過齊副局教育兩年，竟然懂事了？再加上忽然發生的某件大事情，領導記住齊副局這個人，開始提拔，一路提拔到副局。
齊副局說：「你們校長為了你的事情找了很多人，找我好幾遍，知道我好說話，你說他是不是欺負老實人？」
齊副局笑了下：「也是。」轉頭跟張怕說：「是這麼回事，秦校長把你好頓誇，順便把你班裡學生好頓罵，說那是群混蛋壞學生，只有你能管得了他們，為了四十六個學生不至於走錯路，一定要讓你回去繼續上課，哪怕是臨時工，也得一直臨時下去。」
老皮說：「別轉移話題。」跟著又說：「有同學懷疑你不是病了，是被學校開除了，原因是我們的考試成績實在太差，學校忍不下去了。」
南方某叢姓歌手，一生辛苦所得，多半捐了出去，最後自己重病離世。和*圖*書
津城某白姓老人，一生蹬三輪車出苦力，所得錢財全部捐給窮困學生……
明天周六，初三上半天課。張怕下午有舞蹈課……
「你退了，一一九中就徹底廢了。」齊副局問：「找好接班人沒有？」
那是硬生生把所有的鍋往自己身上背！所圖的，卻是為了一群沒見過、不認識的孩子。
見得很滿意，儘管那傢伙一腦袋傷，齊副局卻是認可了。他的幫忙方法是找局長放權，簡單說是豁上一張老臉，拼了！
「開班會？」張怕問：「開什麼班會？」
秦校長說：「少廢話，走了。」去街上攔計程車離開。
「可你們是在幫我啊。」張怕輕出口氣：「明明是幫我，我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呢？」
從這個方法就能看出來齊副局有多好！
再往後面，領導調去京城當大幹部，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齊副局一直當副局長。
只是在那之前必須要見張怕，要看看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別自己搭上人情豁出去老臉，結果搞出個大笑話……還不夠丟人的。
張怕還想再問，秦校長卻不讓他說了，換話題東扯西扯，扯不上十分鐘，結賬回家。
嚇老皮一跳，手裡手機瞬間閃亮，手機上的手電筒照向張怕。
張怕又問一遍：「你幹嘛？」
確認了才輕拍下胸口：「嚇死我了。」
「只要你用心了，就沒什麼辜負不辜負的。」齊副局說道。
人活一輩子總會遇到些人遇到些事，處理好了，或者是運氣好撞上了，興許就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