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我……已經痛得什麼都無力說了……
他用指尖在我掌心寫著什麼，我懶的去猜，乾脆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緊緊攥在手裡。
這次，甚至不用尚尚告訴我，我都知道是誰來了。
我寒……他倆到底是在吵架還是相互撒嬌？我摸了摸胳膊，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對岸在打仗呢，火系家族和風系家族正式開戰了。」尚尚指著前方，「仔細看，雖然不是很清楚。」
是在什麼地方？在什麼地方看過的？這黑色的，空有人的形狀卻沒有身體的黑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看過的？
土麒麟臉色鐵青，抿著唇不說話。沒一會，水麒麟突然輕道：「不是她，結界被人從裏面破壞了。」
我憋著一肚子惡氣，奮發向上，居然硬是給我擠到了尚尚身邊。我真恨不得自己現在可以做八爪章魚，好讓我緊緊纏住他，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一定是水麒麟！仙界有風火水土四隻聖獸麒麟，風麒麟死了，土火兩個正在交戰，剩下這個神秘的水麒麟突然出場，不知到底是幫哪一方？
我吞一口口水，豎起耳朵，想聽他們會說什麼，可是等了半天，他倆卻什麼都沒說。
他話音一落，我就看到了。
「轟隆隆」，沉悶的聲音從地底傳來，鏡湖開始翻滾，猶如沸騰一般，水花和火舌拍打在一起，火勢登時小了許多。
是它！是它！我想起來了！
那是黑色的雨水——或者說，是泥水，因為空氣里的塵土都被一掃而空。我和尚尚滿頭滿臉都髒兮兮地，互相看了半天，都忍不住指著對方笑了起來。
情勢開始對火系家族不利了，不知道長老打算怎麼辦？話再說回來，長老去什麼地方了？她沒和火麒麟在一起么？
「他沒用真功夫，連原身都沒現。麒麟最可怕的時候是現原身。」
這種感覺實在太可怕了，因為外界一點聲音也沒有，所以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點聲音聽來都和打雷一樣。我聽說過，人在極度安靜的環境里待不了多久就會精神崩潰，現在我突然能理解為什麼了。
後來回想起來，此刻的景象大約可算我一輩子看過的奇景中最壯觀之一了。
哇，兩隻麒麟對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這裏一切都是虛像么？天宮怎麼會從天上降落？
不過叛變的家族有四個，而現在發兵前來的家族只有一個火系，一打四……情勢不太妙啊。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隔著整片的火海，確實很難看清對岸的景物，我眯著眼睛努力觀察，依稀覺得對岸密密麻麻全是人，好像真的是在打仗，兵戎相交，喊聲震天。
尚尚湊過來把我緊緊按在地上，可他自己也沒辦法保持平衡，我們倆在地上滾來滾去，身邊的灌木叢和高樹紛紛倒塌，根部從泥土裡擠出來。
尚尚使勁抓著我的胳膊，然而在土地巨大的翻湧下，即使要抓緊對方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我身下的泥土猶如造反一般，一下子凸了出來，我被狠狠甩到一邊，胳膊上又是一陣劇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尚尚拉脫臼了。
尚尚靈活得像一隻猴子，上竄下跳，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一塊綠茵地，跟著就地一滾，我被重重壓倒在地上滾了幾圈，七葷八素，最後仰面躺在地上，周圍是濃密的半人高樹叢。
看起來，土麒麟一發威，和沙塵暴有的一拼，都是污染空氣的禍源。
尚尚倒是很快樂，踮著腳尖在傾斜的橋面上往下滑，甚至還張開雙手哈哈大笑，耳朵wｗｗ.ｈetｕboｏk•ｃoｍ.ｃｏｍ一動一動，過一會回頭看我嚇得臉色青白交錯的狼狽模樣，他又是一陣大笑。
霧氣越來越濃，天色越來越暗，到了後來，簡直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的心跳在那一個瞬間都停了。
土麒麟周身的黑霧也被水沖得不見蹤影，她渾身上下又恢復了一開始的雪白，只是眼珠和頭髮依然是墨黑的。
尚尚在對我說什麼，我聽不清，耳邊呼呼地，什麼東西在響著，像風，又像火。
水麒麟眉毛都不動，只是冷淡地說道：「我不決定什麼，既然從來不想，又哪裡來的煩惱。總之一切聽吩咐就可，這是仙界的規矩。」
我本能地想站起來跑去看個明白，尚尚卻拉住我：「別動！後面還有東西！」
「哈哈哈哈！笨蛋！你最適合這種姿勢，繼續保持吧！」火麒麟毫不留情地嘲諷，我都覺得他太惡毒了。無論如何，一個男性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女性出醜，還大聲嘲笑，是個人都無法忍受的。
我靠！她現原身和我有什麼關係么？！憑什麼我就要吃這麼多苦！
我和尚尚滾了半天，終於撞在一棵粗大的樹上，周圍唯一矗立不倒的樹就是它了。尚尚騰出一隻手抓住它低垂的枝葉，我們終於停止了顛簸，靠在一起大口喘氣。
地面又開始劇烈振蕩，我甚至覺得它是在不停地扭曲著，好像海上的波浪，我就在浪尖上翻滾，一會滾到這裏一會滾到那裡。
跳？我還沒來的及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尚尚突然將身體一縱，我跟著飛起來，然後就是猛然下落，眼前的雲霧迅速被劈開，我的頭髮被風拉扯得筆直，扯得頭皮都痛。
混戰？我拍了拍耳朵，把裏面的水晃出來，正要問他和誰混戰，尚尚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縱身飛躍，眼前一道白光轟然砸下，「鏗」地一聲巨響，我們原來站的地方居然生生凹進去一大塊！
她神色很難看，隱約還帶著恐懼。過一會，她突然恨聲說道：「原來你還是選擇幫他們？！」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巨雷劈了下來，炸在鏡湖平靜的水面上，亮藍的閃電橫埂在天空與湖面之間，噼啪亂響，居然不消失。
耳邊聽到無數喧囂聲，喊叫聲，水聲，吵得要命。尚尚抓著我的胳膊，帶起一陣水花，我才發覺我們現在居然在湖裡。
我好像都能聽到他囂張尖利的笑聲了，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真的有人在笑？！我急忙仰頭看天，卻見火海的正上方，盤踞著一大塊火紅的法陣，火麒麟站在法陣上，他還穿著那身可怕的蕾絲花邊衣服，火光映在他身上臉上，倒也威風凜凜。
出來了嗎？竟然從鏡湖裡出來了！我張嘴要說話，卻喝進一大口湖水，嗆得拚命咳嗽。
她面前的雨滴突然停止了墜落，漸漸聚集在一起，組合成一個透明的人影，再漸漸地，頭，臉，身體……全部露了出來，一個瘦長的人影凌空出現，靜靜停在土火兩隻麒麟之間。
無數團黑影從漩渦裏面噴瀉而出，更可怕的是，那些黑影都有著人形，腦袋，身體，四肢一應俱全。
狡猾！我在心裏暗叫一聲。耳邊傳來土麒麟的驚呼，她站立不穩，眼看就要從柱子上摔下來，好容易七手八腳地抱住旁邊另一個柱子，才沒讓眾人看到麒麟大人高空墜落的醜態。
「幸好這裡有個法術的死角，不然我們一出來就被烤成乳豬啦！」
死貓！笑個P啊！我一肚子火，無奈生理條件不允許我做出hetubook.com.com在下墜中罵人的舉動，只能掛在他背上搖晃著，在空中畫出「Z」字形。
這個人……水麒麟，他怎麼穿著水管工的背帶褲？是的，我絕沒看錯，是背帶褲！還是暗青色的。他渾身上下雖然沒有水，但不知為什麼，就給人一種濕漉漉的感覺，連眉眼都是朦朧的，只覺眉清目秀，應該長得不錯，可是看上去好像隨時會睡著。
我看到的時候，它近的不可思議，簡直像孤零零地架在橋上一般，只要我們停下來往回走兩步，就可以進去。
原來仙界打仗也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人人都是飛在空中玩法術呢！
鏡湖燃燒得越來越凶，整個天空好像都被燒暗了，天邊不時有白光流竄而過，擦過火焰，將它卷得更高。原來那是風刃！剛才攻擊我們的應該是風刃！
「他真厲害！」我不由自主地低聲說了出來。真沒想到這個神經兮兮的火麒麟原來法力這麼高強，難怪他天不怕地不怕。誒，有句話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土麒麟艱難地在另一根柱子上站穩了身體，緩緩回頭，冷冷地看著火麒麟。她的眼珠慢慢變了顏色，從澄澈的銀灰變成了墨一般的黑。
她的話，我每個字都能聽懂，可是放在一起，我卻一點也不懂。鐘聲響過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在幻境里聽到的鐘聲嗎？怎麼又說沒必要作對？他們四家族不是謀反叛亂了么？
我用力咳嗽著，咳得差點吐出來，尚尚在後面拍著我的背，一面說：「風系和土系家族好像有動靜了，這會開始混戰了吧。」
他望著這片火海，慢慢點頭：「能順利離開當然是好的。不過……只怕免不了要混戰……」
他的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上衣是汗衫，不停地在變色，一會是白色一會是黑色一會又變成紅色，好像變色龍。
手腕上突然一緊，尚尚的爪子刺破了我的皮肉，刺痛立即讓我回神。他勾住我的手指，輕輕晃兩下。
尚尚抓緊我的手腕，突然低聲道：「我……大約明白了。我明白了！」
土麒麟跟著恨恨跺腳：「哼！那你就試試看！」
我的老天！我們又被攻擊了？！
我只能死死抓住尚尚的衣服，死也不放手，手指斷了也不放！
我嚇了一跳，他的手一下子按在我後腦勺上，強行把我按下去，我可憐的鼻子又一次重重撞在他肩膀上。
尚尚突然動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動作要快了！天完全黑下來就不妙！」
水麒麟搖了搖頭，用手勢止住火麒麟的動作，回頭懶洋洋地說道：「這些事和水系家族沒關係，我們從來都不參与任何是非，也不想阻止你。但血琉璃不能交給你們，仙帝親口吩咐過，血琉璃一事由他處理，誰也不能忤逆。」
湖裡驟然長出無數根巨大的柱子，看起來形狀極為怪異，像某種印象派的油畫作品。
「不交你又打算怎麼樣？！」土麒麟冷笑起來，「殺了本座？不要忘了，你我都不過是麒麟！不過是長老養的寵物罷了！你我能決定什麼？你說說！你能決定什麼！」
真的跳了！我張嘴想大叫，可是撲面而來的風讓我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水麒麟沒精打采地回頭看他一眼，淡道：「你也一樣，燒鏡湖的事情也能做出來。你家長老呢？」
他沒精打采地看著臉色難看的土麒麟，過一會，才慢吞吞地開口說話，聲音也是濕漉漉地，朦朦朧朧：「你們就在仙帝腳下鬧事，我怎麼能不管。」
我分不出那到底是真正和*圖*書的烏雲還是沙塵，空氣突然變得濕漉漉地，沒一會，密密麻麻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火麒麟噘嘴不說話，天知道他所有的神情都是那麼可愛，可放在他臉上都顯得十分可惡，讓人想狠狠揍一拳。
聽說火麒麟是打算把鏡湖燒光，他看到這情景，一定會笑得嘴也合不攏。
我好像在某種濃稠的液體裏面慢慢下墜，下墜……如同膠水裡的泡沫，一點點往下沉。什麼聲音也沒有，只有我的心跳在耳朵里一震一震。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剛才就是從這片火海里出來的！
我眼怔怔地看著那些可怕的人形黑影，它們如同潮水一般用上岸，經過的地方都變成了漆黑的壞死物，連泥土和湖水都不例外。
我看到了火海，真正的火海！那一整面望不到盡頭的鏡湖竟然在熊熊燃燒！火舌高高地竄起，直舔天門，無數道火龍在裏面跳躍盤轉。
「這是怎麼回事！你居然敢把結界明目張胆的打開！」火麒麟暴吼了起來。
雖然只瞥了一眼就被尚尚阻止，但我還是清楚記得那一個瞬間看到了什麼。
尚尚沉聲說：「這些東西，就是仙界的第十七個家族的成員！第十七個家族是暗！他們是暗系家族的人！」
她的長發飄揚起來，下一個瞬間就變成了和眼珠一樣的墨黑，一團團黑色的塵霧籠罩在她周身。她身上的黑色披風被扯得揚了起來，露出裏面雪白的長裙，然而那件長裙也飛快地從裙擺開始變得漆黑。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我甚至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尚尚在橋上又走了一段，忽然停下來，把我往上提了一點，輕道：「抓緊一點，咱們要跳啦！」
鐘聲？我本能地回頭，尚尚突然暴吼一聲：「別回頭！不要看！」
我學他的樣子，用手支在地上透過繁密的枝葉往外看。
可它們卻是黑影！它們蠕動著，艱難地爬著，從漩渦里擠出來，並且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叫聲。
火熄，風止，只有對岸兵戎交接的聲音異常刺耳，土系家族的軍隊從後面潮水一般插入交戰雙方的中間，原本的陣勢一下子被破壞，遭到衝擊的火系家族失去之前的優勢，被逼得後退不只。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聽到了悠長的鐘聲？噹噹……噹噹……噹噹當……越來越響。
我看過這東西……！我一定看過！
土麒麟的臉色有點難看，她看了看周圍巨大的柱子，冷笑道：「風系的法術沒辦法滅火，讓你猖狂也罷。本座想看看你現在還想怎麼燒！」
我揉著酸澀的眼睛，勉強抬頭四周看，天空還是那湛藍的天空，天宮也還是那金壁輝煌的天宮，一切都和我進入鏡湖之前一模一樣，只是此刻鏡湖上方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紅。
風和火在空中糾纏著，火被風越卷越高。俗話說，風助火勢，風刃不但沒辦法熄滅這熊熊大火，只怕還會讓它越燒越旺，估計風系家族拿這個法術沒辦法。
黑影飄在我眼前，它說：……
尚尚忽然將身體一沉，我們掉進一團徹底的漆黑物質里，我好像突然就失明了，什麼東西都看不到。如果不是懷裡緊緊抱著尚尚，我會懷疑他也跟著消失了。
十幾道巨大的風刃兇狠地砸向火麒麟，卻困在他身前三尺的地方無法前進，只能在他周圍徘徊，每一次撞擊都發出類似金屬的音色，光光大響。
我正四處尋找火系長老的身影，土麒麟突然開口說話了：「回去吧，鐘聲已經響過了，就算燒光鏡湖也沒用。我們……其實沒必要作對吧。」
這裡是什和圖書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的腦子裡不停閃爍這兩個問題，覺得自己快要崩潰。
「就是就是！阿水，好好教訓這姑婆一頓！都是她來找麻煩！」火麒麟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後面拍手叫好。
尚尚抱著我飛快移動，天空中不時有白光砸下，越來越密集，猶如流星雨一般，地面都開始震撼。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烏雲籠罩在頭頂，好像隨時會把人壓扁。
怎麼個不妙？我正在驚疑，身後突然傳來「噹噹」的鐘聲，悠遠綿長，彷彿是從天的頂端飄下來一般。
鐘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湖水突然爆裂開，彷彿被什麼東西劈成了碎片，高高地激射到半空，和雨水一起落下。
這樣突然就讓我安心了。
火麒麟的回答更是讓我一頭霧水，他哼了一聲：「仙帝同意了么？鐘聲響過又如何？咱們對忠誠的概念大概不一樣，本座無法認同你們！」
她抬手撥了一下長發，聲音聽起來好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我要殺了你！」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用「跳」這個字，前面根本沒有路了，那條狹窄的橋看上去好像突然斷在中間一樣，後面陡然下沉，幾乎成直角狀，比我看過的任何滑梯還傾斜。
火麒麟大約有點不耐煩了，右足在法陣上一跺，指著土麒麟發狠說道：「臭女人別得意！遲早本座要把你一頭長毛燒光！」
他的指尖突然激射出一道纖細的火線，土麒麟大驚失色，狼狽不堪地閃身躲了過去，誰知火線中途突然改變方向，靈活地在空中一轉，硬生生把土麒麟腳下的巨大泥柱削斷。
地面突然又是一陣劇烈晃蕩，我的下巴在地上狠狠摜了兩下，痛死了。我捂著下巴，含著眼淚繼續看，突然發覺火海也開始振蕩起來！
鐘聲越來越急促，到最後簡直和催命似的，光光撞著我的耳膜，胸口都跟著震動，難受極了。
火麒麟狠狠地跺一下腳，這個動作實在是十分女人化的，配著他五大三粗的模樣，讓人一陣寒顫，他嬌滴滴惡狠狠地威脅：「本座就燒給你看！哼！」
然而無論那些火怎麼燒，都無法燒進靠中心的位置，周圍的泥柱不停地落下沙土，靈活地追隨著那些血色的火焰，猶如一條條土龍。火燒一點，土就撲上去更多，兩方死死咬著，互不相讓。
它……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它們的數量如此龐大？為什麼……它們會被封在鏡湖虛像里？
鏡湖的水面終於開始波動，漸漸圍繞著那條粗大的閃電開始轉圈，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越轉越快，浪潮高高掀起，水花四濺。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面出來……？我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停了，緊緊盯著漩渦。它忽大忽小，變換著不同的形狀。
三個人影從漩渦里狂奔而出。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叫不出來，手腕上突然一緊，原來被尚尚死死握住了。
「本座今天就不信燒不光鏡湖的水！」
「鐘聲……已經響過了。」土麒麟突然說了一句，然後吼道：「一切都好了！你們幹嘛還要固執！仙帝不答應是他自己的問題！難道他就什麼都是對的？」
尚尚躺在我身邊，用手捂住我的嘴，輕道：「別說話，咱們一起看著。風系家族來人了，只怕馬上要打起來。」
我猜，他是想告訴我一些什麼信息，例如別怕，例如馬上就出去了。
其中有一根柱子最高，頂端站著一個人，銀髮在風中飛揚，面容甜美，正是土麒麟。此刻她臉上倒沒有平時的甜蜜招牌笑容，神色肅然，定定地看著對面站hetubook.com.com在法陣之上的火麒麟。
我不明白。
「你這個逆天的八婆！」火麒麟忍不住也吼了起來，捋起袖子似乎是想上去扇她巴掌。
那或許是我一輩子看到的最恐怖的東西之一。
是當時從仙界追殺尚尚到人界的那種黑影怪物！
土麒麟的身影已經完全被埋在黑霧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了。黑霧中射出兩道寒光，我猜那應該是她的眼睛——好大的眼睛！
尚尚看起來很輕鬆，居然還給我說笑話。我被他扶著站起來，一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得把自己都嚇一跳：「……我們……馬上就離開仙界么？」
「嘩啦」一聲，我整個人突然一輕，被人提出了水面。
「土麒麟要現原身了！」尚尚大聲向我喊著，「你抓緊！不要放手！」
漆黑的天宮！是的，我看到了漆黑的天宮，它看上去簡直像是用墨塗滿了外壁，巨大巍峨。它不再掛在雲端里，隨著鐘聲漸漸變得急促，它竟然緩緩從雲端下降！
我兩條腿緊緊盤住他，兩隻手死死抱住他——當然，姿勢很曖昧，但我們都沒閒情逸緻去管這些了，尚尚甚至張嘴咬住了我的衣服，充分利用他身為妖的優勢資源。
「風系家族就沒人了嗎？！」他在火海上放肆喊叫，「風麒麟死了，就連一個能熄滅火焰的能人都找不到了？」
然而地面卻振蕩得越來越劇烈，我幾乎要就地再滾幾圈。對岸的叫嚷聲也更大了，伴隨著風系家族的歡呼，鏡湖裡鏗鏗數聲，長出無數根巨大的柱子，一瞬間就把衝天的火焰給撲滅了。
下落下落，窒息窒息，在我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眼前突然大亮，明亮的光線刺得我眼睛劇痛，可我的反應在那團黑暗中變得緩慢無比，只能慢慢眨眼。
是含真嘉右和劍仙！他們三人怎麼會一起出來的？
眼前的情景好像突然變了，破碎的窗戶，飛舞的窗帘，不知生死撲倒在地的老媽，渾身是血的獸人，漆黑的天空……
我咋舌看著眼前的奇景，只覺呼吸都要停止。
「哼！你以為本座不敢？！」火麒麟嬌叱一聲，腳下的法陣陡然發出強勁的光芒，鏡湖裡傳來什麼東西的碎裂聲，忽啦一下，繞著岸邊竄起一圈火苗，其色如血，泥土的柱子一沾上，立即融化，轉眼就被他燒化了外圍的許多泥柱。
太詭異了吧？我勉強從急速的下墜中找到適應的感覺，左右看看。漆黑的，我什麼也看不到。仙界怎麼會有這種濃厚的黑暗地帶？
土麒麟退了一步，唇邊掛著冷笑，聲音尖利：「是啊！真好！聽吩咐就好！你真聰明……真聰明！」
大地的暴動突然停止了下來，雨越下越大，從淅淅瀝瀝變成了傾盆大雨。
三隻麒麟的臉色都變了，紛紛從空中降落，下一個瞬間，鏡湖裡土也好火也好，全部消失，湖面依然如初見那般平靜無波，雨點落在上面連一絲漣漪都沒有留下。
他腳下的法陣陡然放出火紅的光芒，火焰竄得更高了，大有要將天都燒乾的氣勢。
鏡湖裡更是亂的不成樣子，所有的柱子全部碎裂成為泥團，從地上飄浮起來，半個天空都灰塵蒙蒙，石子和石子激烈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劈劈啪啪，聲勢異常可怕。
明白？明白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他。
彷彿是為了打壓他的囂張氣勢，天空中流竄的白光更多了，風刃發出尖銳的鳴叫，來回肆虐，相互碰撞的時候就發出雷鳴一般的聲響。
尚尚把我按低一點，我的下巴貼在泥地上，一震一震，好像有無數只大象從遠處狂奔而來，地面震動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