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到芳冶他們,弟子們都是認識的,急忙彎腰行禮:「原來是芳冶真人與芳准真人來訪!弟子們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臉色白得異常。胡砂惴惴不安地看看這兒,看看那兒,最後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二師兄,你在流血……」
他轉身就走,鳳狄急道:「鳳儀!」
胡砂急道:「我才不是騙人!我都十五歲了,早就可以嫁人了!」
「小師妹,怎麼沒精打採的,是肚子餓了嗎?」
雪狻猊是靈獸,不食葷腥,只吃一種叫做「鬼臉蘭」的仙草,芷煙齋周圍種了許多。
她胡亂點了點頭,鳳儀哈哈一笑,攬著她的肩膀走了幾步,又道:「那小師妹晚些時候去找大師兄吧,二師兄一天沒見你,怪想念的,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
鳳儀果然歪頭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最後摸著下巴說道:「說起來,二師兄自己都快記不得了,離開時間太長了。大約是個與這裏完全不同的地方吧,那裡明明什麼都有,可又彷彿什麼都沒有。這裏……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又好像什麼都有……」
遺下胡砂一人捧著胳膊委屈得要命。
她愣了一下,喃喃道:「可是……不就是殺妖怪的時候弄傷的嗎?為什麼不能說……」
今天兩個師兄都有點不對勁,二師兄吧,一堆秘密,大師兄吧,繼續用看奇葩的眼神看得她發毛。
鳳儀挑了挑眉毛,露出一個苦笑來:「哎呀,好煩好煩。」
他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把,「總之就是不許說,不然以後饅頭也沒得吃了。」想了想,又道,「不光是受傷的事,今晚發生的所有事,都不許說,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嗎?」
胡砂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剛靠近一些,雪狻猊立即有了反應,回頭很不友善地瞪著她,好像她是塊礙事的木頭。
「二師兄,我們都知道你是好人,所以你別聽他們亂說,我才不信。」胡砂說得認真。
芳冶摸著鬍鬚猶豫著搖了搖頭:「……不妥,倘若是凶獸,我們豈可眼睜睜看著?還是先去確認一下情況較好。」
芳准捏了捏,又揉了揉,跟著搓了搓,胡砂顫聲道:「師……師父……是不是真的斷了?您……您怎麼看那麼久?」
鳳儀被她逗笑了,慢慢拆開一個紙包,左手卻突然一陣無力,藥粉全撒在了地上。他嘆道:「這條胳膊有些不中用了,小師妹,還得麻煩你幫我。你先去……把門閂上。」
「你不是海內十洲的人,能來這裏便是有緣,成為芳準的弟子更是有緣,今日能見到我,更可謂有緣。既然是緣分註定,那麼這個相我是必須為你看的了,小姑娘,靠近一點。」
胡砂想得滿頭冷汗,霍地一下站起來,有個衝動想把二師兄偷偷丟出去。
胡砂哧溜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會兒才回想起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胡砂一路跌跌撞撞,被他拖到自己的房內,只聽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甩上,鳳儀這才推開她,熟門熟路地找了長椅半躺上去。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鳳儀很驚訝的模樣,「二師兄可完全不記得了喲。我沒有在小師妹的房間里睡一夜,也沒有和你不|穿衣服相對……小師妹,你說對嗎?」
說罷,一把挽住胡砂的胳膊,親熱又帶著一絲撒嬌意味地哀求道:「好師叔,今晚到了桃源山,咱們倆住一間房好不好?我那些師姐師妹們都聒噪得很,我好不耐煩。」
鳳儀啼笑皆非,隔了一會兒,只得說道:「這事除了你我,誰也不知道,你放心,二師兄絕對不說出去,咱們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
鳳儀出了片刻的神,聽她這樣問,便鉤起了嘴角,又露出個輕佻且輕蔑的笑來。
弟子們趕緊澄清:「不不!師伯在凌霄閣等候諸位!弟子來帶路吧。」
師父要唱歌?胡砂眼睛登時亮了,急道:「那……那師父您可不能耍賴!一定要唱!」
胡砂的心猛然一縮,慢慢把手放在他臉上,觸手是冷硬的,絕對不是活人的觸感。
「方才聽你在路上和鳳儀說肉餅,是想吃東西了吧?」芳准很瞭然地一笑,「為師正好要去桃源山下碧波鎮買些東西,你與為師一起去吧。」
鳳儀點了點頭,笑著沒說話,換個姿勢半躺在椅子上,低聲道:「好了,我得休息一會兒,你莫來吵我。大師兄若來了,你便說自己睡了,明白嗎?」
胡砂趕緊將門閂死,回頭一看,卻見他把身上的大袍子脫了下來,裏面是鴉青色中衣,雖然顏色深,卻也能看出肋下一大片血濕。她嚇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狐仙大人給你看相,是求也求不來的福分,猶豫什麼?過來吧。」他又招了招手。
白如蹙著眉,憂心地看了一眼芳准,轉身向芳冶低聲道:「師父,這時再去桃源山只怕會有危險,何況道友們忙著對付妖魔,我們此時去做客只怕會給他們添亂,不如先回清遠,將此事稟告祖師爺,請他定奪吧?」
胡砂頭昏腦漲地被丟回雪狻猊背上,喃喃道:「不不,二師兄,我不餓……不吃肉餅。」
背上的毛豎得更厲害了。胡砂急忙要縮手,芳准卻一把按住,鼓勵地說:「小乖喜歡聽恭維話,你誇它漂亮又懂事,它必然開心。」
鳳儀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抬手在她頭頂一揉,笑嘆:「乖孩子。」
胡砂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鳥,它扇一扇翅膀,眨眼就飛越了無數懸崖,又快又穩。她喜得一個勁摸雪狻猊背上的毛,直叫:「小乖,小乖!它飛得比你還穩還好!」委實欠扁至極。
「就在前幾日,桃源山邊春樓鎮壓的天神遺物為人竊取,至今下落不明。看守在樓前的兩隻靈鶴被弄得一死一傷。我等上下皆是又驚又疑,先時只當有內賊,將弟子們盤查了個遍,仍是沒有頭緒。不料昨日後山又發現有食人妖魔出入,僅一夜之間便吃了五十多名新晉弟子。漆吳祖師用https://www.hetubook.com.com水鏡窺察,才發現後山那處不知何時鑽進一隻凶獸檮杌,非我等地仙之力所能抵擋。祖師推斷,只怕是那檮杌偷吃了天神遺物,此乃上古靈器,殘留九天上神的神力,對這些窮凶極惡的妖獸來說,無異於增進妖力的上品。檮杌本就是上古四凶之一,如今又吞食了天神遺物,窮桃源山之力,只怕也無法降伏它,只得先設上降妖咒印界,慢慢消耗它的妖力罷了。」
還是找師父比較可靠。
是狐狸!活生生的狐狸精就坐在她面前!
鳳儀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胡砂一頭霧水地抬頭看他,見他眉眼都舒展開來,平日里略帶輕佻並著涼薄的神色一洗而空,她倒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爽朗開心,不由也跟著微微笑起來。
胡砂一隻眼睜著一隻眼閉著給他上藥,上到一半,忽聽他笑了起來,頗有些不可思議地說:「……有意思,你才多大,這就有了夫君?當真是夫君?不會是騙我的吧。」
胡砂把手指撇開一條縫,看他身上血淋淋的,是有那麼些嚇人,當下猶猶豫豫地走過去,喃喃道:「你真的不說哦!就當沒發生過哦!」
胡砂只得繼續蹲在院門前數桃花,一朵,兩朵……數到第三朵的時候,忽聽頭頂有人喊她:「胡砂。」
「咦?那難道是想吃肉包子?沒關係,師父請客。」
鳳儀肋下的傷口被藥粉一沾,登時疼得一顫,滿頭冷汗地和她繼續耍嘴:「哦?真有那麼天仙絕色?莫非比二師兄還好看?」
胡砂一驚:「它會說話?」
不過胡砂聽不出客套話,只當這老頭兒真的誇自己,登時對他大有好感。
芳准放眼望去,片刻才道:「不錯,看上去像是降妖咒印界。」
被戳破罩門的小乖立即怒了,反過來便是一口,使勁咬在她胳膊上,胡砂登時疼得淚眼汪汪。
「二師兄,你別生氣,我幫你罵他們!」胡砂捲起袖子便要上,完全忘記目前自己是在空中,坐在雪狻猊背上,這一步邁出去,險些便要頭朝下栽死。
「……也不想吃肉包子……」
「哦?對你來說,我是哪一種?」他繼續沒心沒肺地開玩笑。
「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什麼?胡砂和雪狻猊同時震撼了。
主人抱著腳踏兩條船的主意,它也沒奈何,只得乖乖低頭小小吃了一口。
「誠意?」胡砂糊塗了,「怎麼樣才叫誠意?我誠懇地跪下給他磕頭還不夠嗎?」
「再說,我夫君有天人之資,絕色得很呢!」她提到這個就很自豪,那幅畫她可一直沒忘,上面的少年,比誰都漂亮,雖然他只是一幅畫。
鳳儀皺眉道:「誰說我沒穿?又沒脫褲子!不把上衣脫了怎麼上藥?你怕什麼,不|穿衣服又不是吃人。」
鳳狄皺眉道:「等等,你跟我走!」
曼青撅嘴道:「人家上次對師叔有些無禮,故而這次是想誠心賠罪來的。師叔您若是不同意,人家心裏就一輩子不安。」
敢情她來討好自己不過是為了靠近鳳狄,胡砂一下就明白了。
胡砂很懷疑地看著他,「師父交代,不讓和陌生人亂說話。」她向來是聽話的好徒弟。
窗外那一大片微薄的晨曦,都溶在他的雙眼裡。
沒人回答她。
「天……才?」鳳儀樂了,看一眼鳳狄,他臉上微微發紅,故作自然地咳了一聲。
「小丫頭轉性了?怎的不吃好東西?」鳳儀很好奇。
眾人絕倒。
那人終於把眼睛從書本上抬起來,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又道:「看你面帶晦氣,只怕是得罪了貴人吧。」
胡砂驚疑不定地抬頭,正對上鳳儀發青的臉。月光下,他的臉像是用玉石雕琢出的,冰冷青白,沒有一絲生氣。
「……沒什麼。」她說不出口,只得垂頭喪氣地跟著他,繼續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穿梭。
道行淺薄的小乖立即醉了,羞愧地垂下頭,伸出舌頭在他手上討好地舔,那意思大概就是說發誓只愛你一人吧。
雪狻猊連吃三大口,忍不住又回頭看看,誰知芳准居然不在原地,也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此人行蹤向來神秘,只要一失蹤,沒有兩三天回不來的。
這裏與清遠卻有不同,處處都是千仞峭壁,滿眼怪石嶙峋,尖利如刀。名字叫做「桃源山」,誰想裏面居然是這種模樣,房子都得建在懸崖上面,好像風吹吹就要倒下去似的,危險得緊。
白如急道:「可是師叔身體向來不好,怎能經得起顛簸……」
胡砂拔了一把,顫巍巍地走過去,雪狻猊立即跳到了她面前,高高在上地睥睨她,縱然知道她手裡拿的是自己最愛吃的鬼臉蘭,卻也不肯放下姿態讓她喂。
她趕緊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頭:「胡砂拜見上河真人!」
胡砂苦笑了半天:「那……弟子一定去。」
「呀!」她登時尖叫一聲,兔子一樣跳了起來。
他朝她招招手。
胡砂第一次來到清遠之外的仙山,進去之後忍不住四處亂看。
鳳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胡砂充滿驚喜地抬頭,果然見他笑得神清氣爽,正騰雲飛在自己身後。
胡砂登時滿頭黑線:「不……師父,我不是想吃肉餅……」
呃,玩什麼?她也不知道。胡砂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話:「二師兄,你家鄉在哪裡?」
上河真人神色凝重:「目前尚未確定是否被檮杌吞食,然而十之八九是它了。諸位也知道,海內十洲乃仙家靈地,九天之神留下的遺物何止成百上千!這金琵琶也並非名器,然而卻是難得成套的神器之一。金木水火土,金琵琶聚集了五行中金之力,被檮杌吃下,真真要出天大的亂子。」
胡砂僵在那裡,動也不敢動。心猿意馬的愛情倫理一瞬間變成了恐怖大作,她和殭屍有個秘密?
雪狻猊因著自己被芳准誇,越發喜得沒邊了,甩著尾巴在地上亂打滾,動作快若閃電,胡砂只能看清一個白https://www.hetubook.com•com影,一忽兒上房,一忽兒下地。
看店的憨厚青年面無表情地翻著一本舊書,看到一半,突然頭也不抬地說道:「你便是芳准新收的弟子?不是海內十洲的人吧?」
芳准笑眯眯地轉身,順手就把茶杯遞給了胡砂:「正好你來了,幫我續點熱水,多謝。」
「賠罪……或許吧。也許你誠心賠罪,他真的能將你送回去。端看你的誠意夠不夠了。」
胡砂奇道:「當然是真的,我幹嗎要騙你?啊,二師兄你聽過嘉興?」
胡砂倒抽一口氣,急忙捂住眼睛,叫道:「二師兄,二師兄……你……你沒穿衣服!」
胡砂急道:「可是昨天晚上你明明……」
芳冶沉吟半晌,點頭道:「也是,芳准,不如你帶著幾個年輕弟子先回清遠,和師父稟告此間事。我帶著年長弟子去桃源山一探。」
他受了傷,又是躺在長椅上,自然睡不安穩。胡砂蹲在床邊,卻是想睡又不敢睡。
「二師兄!你……你還活著?」她追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勁捏了捏,是熱的!軟的!
雪狻猊鼻子動了動,白了她一眼,跟著哀怨地朝芳准那裡看去,他卻蹲在那裡兩手撐著下巴,看得笑吟吟的。
「看不出你這孩子還挺挑食,那就請你吃肉燒賣吧。」
「我……我這裡有葯,上回大師兄送來的。」她獻寶似的捧上一大把紙包,殷勤地看著他。
胡砂因為上次升龍台上兩個小弟子亂說話,將她與二師兄傳得十分不堪的事情,故此對這位姑娘有些忌諱,當下勉強笑道:「那……為什麼要和我住一間……其實,我也挺吵的。」
鳳儀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沒說話。便在這時,一直纏著鳳狄的曼青笑嘻嘻地飛了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曼青見過鳳儀師叔、胡砂師叔。」
鳳儀苦笑:「大師兄,饒了我吧,有什麼話明天說好嗎?今天太累了。」
粗重的呼吸聲突然斷了開來,屋內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
他牽著胡砂的手腕去摸雪狻猊背上的毛,一下,兩下,胡砂膽戰心驚地感覺到它背上的毛豎了起來,不由顫聲道:「師父……我……我還是……」
鳳儀溫柔一笑,慢慢抬手,這次卻不是捏臉,也不是揉頭髮。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像是一陣春風擦過去似的,帶著酥麻的味道。
胡砂一跤摔在冰面上。
他把手一拍,溫柔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不要緊張嘛。咱們先去看看,有危險再逃跑就是了。」
眾人都默然了。
胡砂把燒雞拿出來,垂涎地左看右看,從頭聞到尾,最後卻忍著口水把它塞了回去,只抓了饅頭在手上啃。
說了等於沒說,上河真人搖頭嘆道:「今早便已開壇祈求,九天之上又豈能那麼快給予回應?只怕等天神下凡,桃源山已經被吃了個空。」
她茫然抬頭,卻見芳准笑吟吟地從雲端緩緩落下,站定在她面前。
胡砂急道:「這是胳膊呀!師父,才不是豬手!」
他的眼珠子黑溜溜的,在陰影中卻散發出詭異的慘綠色,后擺的衣服突然飄了起來,從裏面鑽出三條毛茸茸的長尾巴。
鳳儀滿意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突然抬手攬住她的脖子,低頭在她粉|嫩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胡砂,你這樣乖。」
胡砂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卻發現說話的人正是上次在升龍台見到的那兩個小弟子。一見到胡砂,他倆嚇得立即閉嘴,躲到人群後面去了。
什麼意思?胡砂完全聽不明白。
芳准回頭,神情很無辜:「怎麼了?」
她張口就要叫,不防肩膀被他使勁一捏,五根手指像鐵鉗子似的,痛得她差點咬到舌頭。
一連說了兩遍,芳准才茫然回頭:「啊?師兄是與我說話么?」
那中年道人急忙還禮,三個長輩寒暄了幾句,芳准轉頭朝胡砂招了招手:「你過來。」
上河真人立即將她扶起,因著男女有別,他只略打量一番,說著客套話:「果然是人中龍鳳,芳準的弟子個個都是良才美玉啊。」
兩人一齊回頭,才發現大鵬鳥早就停在一扇峭壁之上,那裡建著一座華美宮殿,殿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芳冶師伯,他身邊有一位著玄袍的中年人,面容清癯,應當就是什麼上河真人了。
胡砂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為了修行。大師兄說我是天才,不能辜負他的厚望。今天開始,我不吃葷腥了,只吃饅頭。」
胡砂躑躅了半天,迫於他的淫|威,只得將燭火吹了,屋裡頓時陷入黑暗。
眾人被迎進凌霄閣,落座上茶。胡砂聽不懂他們的寒暄話,原是轉著腦袋四處看,被大師兄掐了一把肉,只得轉著眼珠子偷偷打量,忽聽那上河真人嘆道:「此事說來也是話長。上月在清遠約你二位前來,一為敘舊,再來,在下本有意邀請各地略有交情的散仙,做個私下的仙法大會,誰想帖子送出去了,桃源卻發生這等奇事,可謂旦夕禍福,不可預料。」
很顯然,芷煙齋的三個男人在雪狻猊眼裡,都是屬於它的,如有任何沒長眼睛的「異性」膽敢靠近,它立即殺氣衝天。
「啊,對了。」芳准突然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笑道,「我到現在還沒喂小乖吃東西。不如今天你去喂它吧,胡砂。增進一下感情。」
胡砂一下子想起那天在升龍台上,兩個小弟子胡言亂語的那些東西,她急道:「二師兄,你別理他們怎麼說!我們都知道你是好人!他們不和你玩,我和你玩!」
說罷,再也不理鳳狄叫什麼,拖著胡砂走遠了。
胡砂端著滾燙的茶杯回來的時候,芳准已經半躺在地上,和雪狻猊玩在一起。
胡砂崇拜地看著師父,低聲道:「不愧是師父……說得真有道理!」
芳准在骨頭上捏了兩下,柔聲道:「安心,沒斷,小乖下嘴有分寸的。」
胡砂笑得比哭還難看,勉強從牙齒里擠出幾個字:「小乖……你好乖啊,hetubook.com.com哈哈……我……我是胡砂……你……你長得真漂亮……」
鳳儀抬手摸著她的臉頰,看上去很親熱,實際卻是捂住她的嘴:「不許叫,乖乖的。」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師父。」連聲音都是輕的,她總是本能地要照顧柔弱的人,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個仙人。
說中了!胡砂苦笑一聲,她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不會像她這樣走狗屎運,一得罪就得罪個活神仙。
「師父……」到底還是忍不住,她輕輕喊了一聲。
內心受傷的雪狻猊嗚嗚哭著跑過來撲在他懷裡,左扭右扭,眼睛還巴巴地往鳳狄那裡看,傷心欲絕。
這話一說,大家又陷入奇異的沉默的氣氛中不能自拔。芳冶責怪地看著他:「師弟,玩笑話盡量少說。若是有什麼主意,不妨說出來大家參考。同是道友,他們有難,我們豈可袖手旁觀?」
胡砂正埋頭吃饅頭,忽覺肩上被人一攬,鳳儀整個人很親熱地靠了過來,下巴往她頭頂上一放,笑嘆:「好吧,大師兄有什麼事就和小師妹說,明早讓她轉達給我,好不好,小師妹?」
要不怎麼說胡砂單純,一下子便相信了她的話,正要感動地說個「好」,忽聽鳳儀含笑道:「男女弟子都是分開住的,師兄和我並不會與小師妹靠著近,你來求我小師妹,還不如來求我。怎樣,我把師兄床榻的一邊讓給你,要不要?」
那裡面胡砂就只認得白如和曼青,可惜曼青忙著到處找鳳狄,纏著他說話,白如一見到芳准便要臉紅,又捨不得離開。這兩人明顯沒工夫過來與她打招呼。
胡砂左右看看,終於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
安撫好內心受傷的雪狻猊,芳准拉過胡砂的胳膊,掀開袖子看傷口。她的胳膊雪白粉|嫩,汗毛細得幾乎看不見,到底年紀不大,肉嘟嘟的。靠近手肘那裡有兩排紅痕,是雪狻猊一口咬下去的印子,倒是沒流血。
胡砂的臉登時綠了,隔了半天,才艱難無比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沒……錯。」
「是……是啊……」
「別怕。」他拍了拍雪狻猊的腦袋,回頭沖胡砂笑,「愣著做什麼?快和它認識一下啊。」
在深夜裡把這樣的傷員丟出去,實在太不人道了,胡砂只得咕噥著又蹲下去。
鳳儀嘆道:「傻孩子,不用擔心這個,他不知道。你把燭火吹了,放心就是。二師兄什麼時候騙過你?」
留著三綹鬍鬚,罩著青衫的芳冶師伯凝神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奇道:「有些不對,芳准,你目力比我好,來看看,桃源山上那層青光莫不是結界?」
芳准將茶杯放在一旁,憐愛地摸著雪狻猊的耳朵,道:「再過幾個月,小乖便能開口說話了。」
胡砂不明所以地跑過去,卻聽他說道:「在下近日新收了一個弟子,來,胡砂,給上河真人行禮,你兩個師兄他都認識,就沒見過你。」
胡砂的回答很認真:「你像我大伯、大叔。」
這次他是真的死了,還是假死?該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又活過來吧?
大師兄看了她一眼,神色漸漸變得溫和:「好好努力,胡砂,你一定能超越我和鳳儀,成為師父的得意弟子。」
「當然,小乖是靈獸。」芳准繼續捏它耳朵,捏得它舒服極了,亮出肚皮嗚嗚叫,「一生下來便能聽懂人言,度過三十年孩童時期便能開口說話了。它又是極罕見的雪狻猊,必然聰明得緊。」
「……二師兄……」她本能地叫了一聲。
鳳狄深覺丟人地遮住額頭,加快速度往前飛,生怕有人過來找自己說話。
「真的嗎?」胡砂很懷疑地看著他,不太相信哪個地方會把親臉當做正常事。
鳳儀露出兩排白牙,笑得很有些不懷好意:「好呀,小師妹要和我玩什麼?」
他笑得懶洋洋的:「我真是什麼?你追著他,最後目的還不是為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我遂了你的心愿,莫非錯了?」
胡砂急道:「不行!你在我房裡,我怎麼可能睡覺!」
香噴噴的肉包子,滴著金黃油脂的烤肉,皮脆肉嫩的燒雞—胡砂看得口水泛濫,時不時轉頭看看走在前面的師父。他不是說請她吃東西嗎?怎麼到現在還不請?
眾人聞言都有些吃驚,桃源與清遠一樣,都是仙山,有天地靈氣庇護,尋常妖魔不要說搗亂,就連靠近都十分困難,能讓整個桃源張開結界,那說不定是一隻極恐怖的妖魔。
他摸了摸肋下,淡道:「也沒什麼,小口子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她拍了拍鳳儀僵冷的臉頰,輕叫:「二師兄……二師兄?你……你還活著嗎?」
發生了什麼事?胡砂拉長了耳朵去聽。
曼青咬牙跑走了,後面幾個年輕弟子嘰嘰咕咕地說開了:「都說鳳儀師叔一點也沒正經,不是個可靠的人,原來還真是這樣……」
那人一瞬間就撤了本相,捧著書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裡,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個普通人。胡砂記得以前看那些志怪類傳奇,狐狸精大多妖嬈艷麗,迷惑人心,怎麼這隻看上去那麼平凡?
看樣子雪狻猊最喜歡的還是師父,在大師兄和二師兄面前都沒露出過的賴皮樣子,如今一覽無餘,兩條前腿把芳準的胳膊抱在懷裡,一個勁又舔又親,那神態,沒見過的人還以為它要把芳准吃下去。
「啊,胡砂,過來,過來。」芳准朝她招了招手,「和小乖熟悉熟悉吧。再過幾天咱們要去鳳麟洲桃源山玩,小乖也會去,讓它背著你上路。」
芳准含笑道:「上河先生呢?不會是出門了吧?」
夜涼如水,屋子裡只有鳳儀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胡砂因著師父說她的胳膊像豬手,大有自尊受損的意思,撅著嘴在旁邊不說話。芳准在她頭上拍了兩下,柔聲道:「好啦,不氣。回頭師父給你賠罪,唱歌給你聽。」
芳准溫和地對她一笑,柔聲道:「小乖只是性子傲些,有點認生,熟悉之後便好了。來,和它打個和-圖-書招呼吧。」
「呆什麼?過來幫我上藥吧。」鳳儀沖她招了招手,絲毫沒有猶豫,一把脫下了中衣。
鳳儀趕緊撈住她,驚魂未定地苦笑:「這下若是摔了,我們的小師妹豈不是要變成肉餅?」
桃源山大門處密密麻麻守著十幾名弟子,神情肅穆,戒備十分森嚴。
胡砂只得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雪狻猊背上,低頭抓那些雲霧來玩。
「大師兄可真是個好老師。」鳳儀誇得很敷衍,跟著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喃喃道,「累了一天,不聊了,我去睡覺。」
芳准沉吟了良久,突然「哧」的一聲笑出來,眾人都莫名其妙看向他,上河真人道:「莫非芳准想到了什麼應對的法子?」
「二師兄!你……你……你……你幹什麼?」她急得滿臉通紅,大有你不解釋清楚我就和你沒完的架勢。
芳准道了一聲「辛苦」,跟著轉身對胡砂說道:「你且在這裏等著,為師買本書,馬上就下來。不許亂跑,不要和陌生人亂說話,知道嗎?」
「師父……我……我能不去嗎?」感覺到雪狻猊殺人般的目光,胡砂頭上頓時流下一串冷汗。
芳准捧起它的腦袋,眼波溫柔多情:「小乖,不喜歡師父了嗎?你要大師兄?」
「快寅時了,我要走了。」鳳儀摸摸她的腦袋,從長椅上飄然而起,一點也看不出有傷的樣子。
有人在用頭髮撓她的臉,痒痒的。胡砂打了個大噴嚏,茫然地醒了過來,一睜眼就對上鳳儀笑得彎彎的雙眸。
儘管雪狻猊百般不願,上路的時候,它還是被迫馱著胡砂這個累贅,與眾人飛上雲端。
鳳儀終於不笑了,撐起身體湊過去仔細打量胡砂的臉,長長的睫毛都快戳到她鼻子上了。胡砂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二師兄,你怎麼了?」
胡砂鬱悶地蹲在書局門口,和那隻趴在窗上曬太陽的老花貓兩兩相望。隔壁街上食物的香氣偶爾飄過來,隔著好遠,氤氤氳氳的,熏得她飢火燎心。
都怪師父,要不是他非說「請客、請客」,把她拉出來,她也不至於饞成這種德性。好容易辟穀訓練有點效果了,硬生生砸在他手上。
裏面來往的人也非騰雲駕霧,而是各自騎著仙鶴或鸞鳥,小風拂過,衣袂飄飄,確實有那麼點味道。
胡砂聽得似懂非懂,依稀知道是桃源出了個會偷吃神器的妖怪,還沒辦法除掉,只能先耗著。難怪來的時候門口守了那麼多人,個個嚴肅得要命,原來是出了這麼大的事。
「你和大師兄都活了幾十歲啦,師父更不得了,他活了三百歲,比我祖爺爺還老。你們年紀這麼大,當然像我大伯,是長輩啊。」
雪狻猊的粉紅少女心立即碎了,一肚子氣全部撒在胡砂頭上,回頭便是一口,「刺啦」一聲將她的袖子給咬爛了。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小胡砂,小乖乖,受傷的事情是秘密,不許跟任何人說,明白嗎?」
「小……小乖,來吃吧……」胡砂扯著臉皮乾笑,暗暗祈禱它別一口把自己的胳膊也咬下去。
騰雲不比縮地,何況鳳麟洲與生洲隔著茫茫大海,眾人騰雲飛了足有半天工夫,方遠遠看見桃源山的一些輪廓。
二師兄……又死了。
鳳儀摸了摸她的腦袋,一直在旁邊偷偷摸摸看他倆說話的幾個年輕弟子頓時又開始竊竊私語,眼神都變了。他低聲道:「胡砂,你來的時候,說自己是嘉興人。是真的嗎?」
鳳儀哈哈笑著,在創口上裹了繃帶,披上中衣,朝她擺擺手:「不慌不慌,只是覺得你很可愛而已。在二師兄的家鄉,親親臉蛋是很正常的,特別是見到你這麼可愛的小乖乖。」
後果很嚴重。
胡砂的臉又垮了下來,奈何抵不過師父朗若清風的笑,好像她不照做就是個壞蛋似的。
說著他便施施然上樓了。
大師兄照例在寅時來了,他什麼也沒說,只等胡砂跑完步、蹲完馬步之後,才淡淡說道:「鳳儀雖有諸多輕佻舉止,不甚穩重,然而絕非邪魅之輩。」
這次去桃源山可算私訪,並非兩個仙山間的切磋交流,故而去的大多是年輕弟子。芳准師父這裏就帶了三個徒弟並一隻雪狻猊,芳冶師伯那裡卻唧唧喳喳帶了好幾個徒子徒孫,顯見都是師伯平日里比較喜愛的。
芳準的小屋在杏花林前面,那兩座小小的茅草屋便是了。胡砂找過去的時候,芳准正靠在一株青竹上喝茶,衣服有些松垮,頭髮也披著,儼然是剛起床。
前面有個賣小點心的攤子,剛剛出蒸籠的燒賣,香飄萬里,胡砂擦了擦嘴角,哀怨地瞥了一眼師父,他氣定神閑地走過攤子,眼皮都沒動一下。
胡砂木然地看著雪狻猊回過頭來沖她齜牙咧嘴,喃喃道:「嗯……看起來,它是很開心……」
那人呵呵笑了一聲:「不錯,沒讓你和陌生『人』說話。與我說話,卻是沒問題的。」
她已經不清白了!胡砂含冤帶淚地想著,和一個男人在同一個房間里過夜,她這樣算不算有傷婦德啊?老天保佑,二師兄千萬不要把這事說出去,大家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不然師父、大師兄肯定要罵她。被罵也罷了,她老爹肯定要大耳光刷上來,她娘必定會在祖宗祠堂那裡號一晚上,最嚴重的是,她那個絕色的夫君可能會浮雲!
他哈哈一笑,又忍不住捏兩下,道:「抱歉,又白又嫩的,真像豬手。」
他的傷口還蠻嚴重的,剛好在肋下要害處,四寸長的口子,像是什麼鋒利的東西擦過去的。左邊的胳膊肘有個血洞,深可見骨,她那幾包普通的金創葯,幫助不大。
鳳儀失笑道:「這孩子做了什麼噩夢嗎?二師兄當然是活著的。」
鳳儀上下看看她,搖了搖頭:「不像,不像,怎麼看都只是個小丫頭。說起來也是,我都忘了,這裏十三四歲便能嫁人的……」
眾人說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妥善的法子,芳冶只得帶著幾名年輕弟子回清遠山,向金庭祖師彙報此事,芳准並和_圖_書胡砂他們被帶去了客房,安置下來。
鳳儀差點從長椅上翻下來,捂著臉苦笑:「……我有那麼老?老天……」
胡砂一邊擦汗,一邊默默點頭,她自然也知道,二師兄不是壞人。
芳准眨了眨眼睛:「不去的話也行,只是鳳儀肯定是要去的,他走了,可沒人幫你買吃的。你是新入門弟子,一年內沒有師父、師兄陪同不許私自下山,山上可沒有能給你吃的東西。順便再說一句,我們這一去足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靜靜走到他身邊,就著月光去看他的臉,朦朦朧朧的,像是罩在白紗里的一團艷光。胡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剛剛硬起的心腸不由自主便軟了下來。
在一種奇異氣氛的包圍下,眾人一言不發地趕到了桃源山。
什麼請她吃東西,師父騙人!
可憐的胡砂又想跑出去喊人,又惦記著自己有傷婦德的作為,猶豫得滿頭冷汗,在萬分糾結中,她縮在地上,慢慢睡著了。
芳準的神情很無辜:「師兄,我也沒什麼法子。吞了神器的上古四凶只有天神才能應付,不如開壇做法事,將此事傳達到九天之上,興許能化解一場危機。」
鳳儀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複雜,隔了一會兒,輕問:「……你被誰從嘉興弄到這裏來的?」
小乖沒工夫理她,它惡狠狠地瞪著正前方位置,在那裡,曼青正纏著鳳狄說話,手都快挽住他的胳膊了。
「師父當然不是豬手。」芳准給她上了薄薄一層藥膏,這才放下她的袖子,「放心,沒大礙,過一會兒可能會有點淤青,很快就會褪的。」
所有人都用一種無言的眼神看著芳准。他理了理袖子,氣定神閑地走下去,含笑道:「上河先生,我等冒昧來訪,失禮了。」
「找我玩什麼?」鳳儀笑了一聲,有些輕佻,又有點不屑,「我可沒有師父、師兄的好名聲,來找我的,不過是好奇心作祟罷了。」
胡砂嚇了一跳,正要趕緊躲開,忽覺有些不對勁,他的身體……是不是在發抖?她轉頭一看,卻見他肋下早已被血浸透,不過袍子花里胡哨的,所以一時看不出來。
鳳儀不耐煩地一把將她扯過來:「好啦!快上藥!二師兄流血過多死了,你也沒什麼好處!」
胡砂只覺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疼得兩手亂揮,耳邊聽他輕道:「快點頭。」
話還沒說完,便被鳳狄忍耐的聲音打斷了:「師父!凌霄閣到了!請您先行!」
胡砂和幾個女弟子被安排在一個大院子里住,因白如跟著芳冶回去了,女子中屬她輩分最高,年紀最小,也最不中用,故而沒人來理她,她一人蹲在窗前看外面的桃花,看得無聊起來,索性出了院門透口氣。
鳳儀皮笑肉不笑,目視前方,我自巋然不動。
鳳儀笑道:「不管怎麼說,總是家鄉。那麼多年沒回去,還真是挺想念的。」
胡砂捏著饅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隔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趕緊從抽屜里翻找金創葯。
「鳳儀,晚上到我房裡來,有話和你說。」鳳狄冷冷丟下一句話。
胡砂點了點頭:「原來二師兄也會想念家鄉,我也很想。雖說家鄉那裡貧瘠得很,還動不動就打仗,什麼都比不上這邊,但我還是覺得家最好。」
說到這個,胡砂便是一肚子苦水,哭喪著臉把自己偷吃供品,結果得罪神仙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嘆道:「我還以為自己死了,結果醒來就在這裏啦。據說,我得找到青靈真君才能回家,為什麼要找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他當面賠罪才行?」
胡砂抬頭認真地看看他的臉,再回想回想畫上的少年,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我倒分不出來,不過你和他不同。他是我夫君,你是我師兄,完全兩種人。」
他搖了搖頭,笑道:「不,我只是想到那檮杌吞了金琵琶,只怕是要拉肚子的吧。」
「小乖,怎可以欺負胡砂?」終於看不下去的芳准過來了,胡砂立即把受傷的胳膊舉到他面前,噙著兩包眼淚哽咽道:「師父,手斷了!」
胡砂無話可說地被他拉走了。
胡砂懵懂地點了點頭。
胡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奇道:「小乖,你怎麼可以花心,又喜歡師父,又喜歡大師兄?」
芳准聞言沉吟不語,倒是芳冶吃了一驚:「天神遺物,說的莫非是金琵琶?確定是被凶獸檮杌吃了?」
男弟子們住在另一座懸崖上,想溜過去找師兄們說話也不行。
曼青臉上登時紅得無比燦爛,把腳一跺,又恨又羞地嗔道:「人家才不是這個意思!鳳儀師叔……您……您真是……」
胡砂輕輕「啊」了一聲,眉開眼笑,趕緊將大把的鬼臉蘭送上,連聲道:「多吃點!」
最後來到一家書局,看店的是一個面相憨厚的青年男子,似乎與芳準是舊識,見到他微微頷首,低聲道:「二樓庚卯架第三層左邊數起第十六本。」
芳准笑道:「自然不耍賴,和你約好了。告訴你個秘密,你家師父的歌喉那是絕對優美動聽啊……」
她很少見到芳准乖乖待在芷煙齋的模樣,印象中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祖師爺他們有事都盡量不找他,但他還是忙得很,三天兩頭往外跑。身為長輩人物,果然很辛苦。
「我才不餓,也沒有沒精打采。」她趕緊辯白,實際上經過這幾天艱苦的飢餓訓練,她好像已經能做到兩天不吃飯光喝水也能堅持的地步了,「倒是二師兄你,呃,沒人找你玩嗎?」她剛才還見到二師兄被兩三個小女弟子圍著說笑呢。他們芷煙齋的師徒就是受歡迎,從師父到師兄人緣都特別好,總是被女弟子們開心地圍著,只有她沒人理。
他說得是有那麼點道理,不過……胡砂使勁搖頭:「不行,不行,我娘說只有夫妻才能裸……那個不|穿衣服相對。你不是我夫君……何況我已經有夫君了!」
最後去凌霄閣,眾人還是騎在一隻碩大無比的大鵬背上,飛上去的。
沒有呼吸!他又沒有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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