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美好的回憶和蒼白的現實(二)

「她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把手上的紙給我,『你看看吧。』
「她仍然搖頭,『趙言誠。』
「我仔細想了想,也許是跟雲濤有關的,於是也譏諷地問她:『我得罪過你的朋友?還是你哪個喜歡雲濤的朋友?』
「我很驚訝,驚訝之餘更多的是難過。她那輕蔑的笑容,和自得自滿的語氣都讓我感到挫敗,我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也很意外。」凌筱想了一下說,「也是畢業考前幾天,你記得我們吵過一次架。因為一個誤會,你把我給雲濤的畫扔進水盆里了。」
惱羞成怒的人總會狠毒地攻擊對手的弱點,最好是將他置之死地,所以我冷笑著說:真蠢,要是你考不上其中任何一所學校,或者是她沒有考上那所學校呢?
「我就是那脾氣。」趙言誠不無得意地說,「雖然把畫還原了,我可沒打算輕易地就原諒你。」
凌筱不做辯駁,趙言誠說的是事實,過去的一大段歲月,她的心都是屬於沈雲濤的。她放下茶杯,把溫熱的手放到趙言誠的膝蓋上,彷彿是為了提醒他——那已經過去。
「你很兇地瞪著我,沖我吼回一句:『別來煩我就行了。』
「我跟在她身後走到石凳前坐下。她的目光銳利又含著輕蔑,彷彿我只是一個可笑的角色,而她是紆尊降貴地恩賜給我一個跟她談話的機會一樣。
「那是一張手繪的簡m.hetubook.com•com易地圖,用紅字標明了建築物的名稱,是幾所大學的名稱。她指著中心的那棟建築物說:『這是你要考的大學是嗎?』
「沒錯,就是她。」凌筱說,「你走了以後,我也往教學樓的方向走,然後就碰上了她。我知道她這個人,可是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話,所以只看了她一眼就埋頭走路。
凌筱從他懷裡直起身,手指有節奏地敲著茶几,「原來你們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他要考的和我要考的是同一所學校,卻不是為了我,儘管我曾經也這樣設想過。既然不是為我,那麼他又是為誰呢?並不是為了他自己,他跟我說過,他早就不想上學了。』她又用那種銳利的目光盯著我。
「你格開我走了。我望著你的身影走出校門,而我的身後還有個人一直看著我們。」
「被她這樣一問,我也好奇了,那時我是不會猜到自己的,我從來就沒往那方面想過。『是啊,那是為了誰呢?』我不自覺地低聲自問。」
現在,你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嗎?』她說完抬起臉問我。」
「那是因為你以前常幹這種事情,再說那幅畫也是我們三個人小時候的回憶,掉進水裡跟被毀了差不多,我當然生氣啦。」
「她臉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彷彿在跟我說:『果然在她意料之中』。她笑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下,接著說:『他從來就沒有好好上過課,學習只是中上,不過有我幫他划重點,要考上這所學校不難。』
「說到這裏,她突然一頓,問我:『你見過他這種樣子嗎?』
「她鎮定自若地笑了下,『我也知道這麼說很可笑,你甚至以為我跟趙言誠不認識對嗎?據說你是唯一一個他與之無話不談的女生,那你知道嗎?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麼肯定的回答,心突然揪痛了一下,痛過以後覺得自己很可笑,我一直很可笑地自作多情。
他卻無所謂地撇撇唇:無論是我考不上,還是她考不上,都不成問題,我不一定非要讀書,我可以在她的學校附近打工。總之,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因為——我發過誓,這一輩子我都要走在她旁邊。
「我等了有兩分鐘左右,她也沒有說話。她的眼睛望著花圃里正在盛開的美人蕉,姿態如同在後花園裡賞花那樣閑適又尊貴。我熬不過她了,就站起身說:『我要回教室了。』
「可不是什麼好的回憶。」趙言誠咕噥道。
「別說得那麼曖昧,我跟她清清白白的。」趙言誠立刻辯駁道。「現在該你了,你怎麼會跟她認識的,你們不在一個班,而且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就是跟雲濤在一起,其他的同學你幾乎不來往的。」
「過了兩和_圖_書天雲濤把烘乾的畫給我看,上面只有一道不太明顯的污漬。他說你找了很多人、也想了很多辦法才把畫還原。我聽了感動又內疚,當即去你們教室找你,你們班的學生說你剛離開教室。我趴在欄杆上,正好看到你下樓,就大聲喊你的名字。你偏頭看了我一眼,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那時心裏只有雲濤,當然不會往那方面想。」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那種情況,我靜靜地聽她說下去更好,所以我又坐回石凳上,跟她並排坐著,她的目光也移到花圃里的那些花上。
「她這才大方地賞給我一個微笑,說出的話可全然不像她的笑容那樣甜美,『你叫凌筱,我記住你了,我倒想看看幾年後你還會不會這麼得意?』
「我跑下樓,在學校的花圃邊追上你。我跟你說話,你不理不睬的,把腦袋昂得老高,步子邁得飛快。最後我攔住你問:『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凌筱啜了口茶,意味深長地看了趙言誠一眼。她在講述的時候,他一直蹙著眉,彷彿是很認真地思考著什麼。然而聽到這裏時,他的眉頭蹙得更緊,表情簡直是有些發酸了。
「『我也是,還有趙言誠也是。』她說。
「弄不清什麼原因,當我看到她的側臉,發現並不若跟她對視時那樣咄咄逼人了,無論是陽光在她完美的側臉上投下的那道陰影,還是她m.hetubook.com.com出神地望著那些花朵的目光,都使人覺得她的內心藏著很深的憂鬱。
「經過她身旁時,我聽見她問:『你叫凌筱?』
「從她嘴裏說出你的名字讓我感到好笑,實在是想像不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校花居然要來為你出頭。而且,這個受到攻擊的人還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趙言誠遲鈍的大腦忽然閃過一道光亮,「是餘墨墨?」
「前天正是我跟你吵架那天,她的話讓我的愧疚感劇增。我不動聲色地聽著。她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說:『也許是他難過得無所適從了,他臉色陰鬱地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雙臂伸展開攀著沙發邊緣,樣子看起來很虛弱,應該受了不小的打擊。』
「聽到我的自問,餘墨墨嘆息著搖頭,『不管是為誰,他可真是賣命啊!他這號的人物被我呼來喝去,要他出現,他就像超人一樣閃到我面前,要他消失,他也『咻』的一聲跟離弦的箭一樣。可是就在前天——我的超人好像受傷了,不但沒有立刻出現在我眼前,遲了兩個小時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想就算是世界末日到來,他大概也不會那樣沮喪。』
「她的手上拿著一張捲起的白紙,指著花圃旁邊的石凳說:『有些事要跟你說。』
「她的視線又投向花圃里,『我也吃驚不小,那時我已經知道了,他提出跟我交往,賣命地學習,這些絕不是為了我和*圖*書。他心裏有另外一個人。我盯著他很久才問:你為什麼要考那所大學?我看過你填的志願,其他學校都是在那所學校附近,顯然你是為了陪著某個人才制訂的萬無一失的計劃。
「她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想幫某個人說幾句話。』
「雖然我在學校里不算出眾,可是因為你和雲濤兩個一正一反、全校都知道的角色,我的名字也是全校皆知的。因此,在她叫出我的名字時,我並不感到詫異。我抬起頭看向她,卻對上一雙充滿敵意的漂亮眸子。
「不是我扔進去的,是我拿著那畫跟正在洗臉的雲濤說話,不小心掉進水盆里了。無論我們再怎麼跟你解釋,你都以為我是成心的。」
「『言誠?』我不免驚詫,因為我和雲濤都問過你有什麼打算,你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可是這個跟我們完全不相關的女生卻知道。
「被一個陌生人用這種比打耳光還要喪失顏面的方式羞辱一頓,我感到很莫名其妙,可是一方面我又產生了好奇,『我得罪你了?』
「我微微點了下頭,又問:『你怎麼知道?』
「我搖頭,『從來沒有,他一向是很暴躁的。』
他懶懶地抬起眼皮,斜睨著我,只簡單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有什麼事?』我也不怎麼客氣地問她。」
「然而事情的發展和我想像的有出入,她的神情除了輕蔑和隱藏很深的敵意以外,我沒有感受到其他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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