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雪沒有手機，他又不能貿然上樓去找，必須得提防李家兄弟發現，他正一籌莫展。身後「吱啞」一聲，一間店鋪的門開了，裏面走出一個打著哈欠的男人。他看了下時間，早上十一點。他心想，唯獨這裏的人謀生不需要起早貪黑。

沈雲濤認真聽完就沉入思索當中，許久，他才又說道：「我剛得到消息，著名的工傷律師周文朗代理了李洪洲的案子，他是全國十大律所之一，志和律師事務的合伙人。這可是個厲害角色。」

趙言誠因這席難聽的話顏面無存，他還沒開始感到憤怒，林冬雪已經趁這個空當越過他跑進樓里，趙言誠轉過臉，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角處。

兩分鐘后，穿著一件灰色棉襖的林冬雪跟在男人的身後從樓里出來，遠遠地看到趙言誠，她驚愕地站在原地，然後轉身就往回跑。

趙言誠正為一個不用去公司的早晨該如何渡過而苦惱著，沈雲濤打來電話，約他去事務所。

「你可以試著去找找林冬雪啊，」蘇茵想當然地說，「你幫了林冬雪那麼多，而且我確信她是個心地善良高尚的女人，說不定她會幫到你。」

「李洪洲的結果真出人意料，」沈雲濤敲著桌面說，「和_圖_書完全想不到他常年照顧一個精神病患者，又在精神病院工作過，顯然，他對精神病的模仿已經入木三分，雖然我還是有疑慮——他不可能賄賂到司法鑒定人員，可他確實逃脫了。」

「記得李洪洲的家裡第一次被搶劫后，我在他家裡看到了精神病類的書籍。當時沒有引起重視，也忽略了他一直在鑽研精神病書籍。」

「這有什麼不對？」沈雲濤很嚴肅地問他。

沈雲濤接著說，「一審過後，不管敗訴或者勝訴，不管李洪洲的代理律師是否給他爭取到精神損害賠償，這都不能恢復你的名譽，唯一的辦法只有拿到他詐病的證據。他應該有親人吧，可以想辦法收買他的親人。」

沈雲濤略微思索了一下，勸慰道：「別這樣想，一般人也不會考慮得到，這種事實在是太少見了。」

趙言誠幾步追上前，堵住她的去路。那個男人只作平常地看了他們一眼，未露出一絲好奇，在這種地方，這類事情顯然太常見了。

一直在思考的蘇茵抬起頭來，歉意了看了趙言誠一眼，說：「對不起，我也是一直認為他不可能逃脫得了司法鑒定，所以就寄希望於此，全然忘了以前發現的重要線https://www.hetubook.com.com索。」

他走向那個人，掏出一張一百的人民幣，請他去幫忙找林冬雪。

蘇茵想了想，搖搖頭，「沒什麼發現，除了他有個遊手好閒、想發筆橫財的弟弟，他屋裡好多的機率組合那類的書籍，一看就是個經常買彩票的。」

沈雲濤接過話頭，「無論如何，你要去試試。你的名譽越早恢復，困擾才會終止。」

趙言誠看著男人鑽進店鋪裏面，才對低著頭，驚惶不安的林冬雪說：「對不起，用這種方式騙你出來，可我也是不得已的。」

「有個案子下禮拜開庭，現在是分秒必爭。」雲濤抬起頭，把筆記本推到旁邊。

「是這樣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必須讓你知道，我沒有動手打過你男人，而且他根本沒病，他是裝病的。」

「勝訴和敗訴都與我無關，正如你所說的，我現在只在意如何才能恢復我的名譽。」趙言誠說。

「我想不通的是，他真的做到了，為了逃避刑罰制裁的多少罪犯都試過詐病，真正成功的能有幾個？」蘇茵說。

蘇茵又拿了杯咖啡進來，隨即去關上門。

每個成年人除節假日以外的早晨都是這樣渡過的，這一幕給剛停職的趙言誠產生htｔps://ｍ.hetuｂoｏｋ•com•cｏm了強烈的衝擊。

趙言誠到今天已經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再可笑不過的鑒定結果，為此，他只是淡然地點點頭。

林冬雪低頭沉默，趙言誠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也猜測不出她在想什麼，便接著說道：「我的車就停在街口，跟我談一談，我需要你的幫助。」

叮囑完畢，男人跟店裡的女人交待一聲，揣著他的錢去了。

「趙總！」林冬雪語氣冰冷地說，「即使洪洲是裝病，是為了訛詐公司的錢財，我跟他是一家人，憑什麼我要幫一個外人？」

「我要跟她要回欠著我的錢，所以，別讓她知道是誰找她。」

「是啊，就在他患病後不久，有兩次。」

沈雲濤又轉向蘇茵問，「你剛剛說李洪洲家裡遭到過入室搶劫？」

「什麼線索？」趙言誠倒因這句話來了精神，馬上問道。

「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他只有一個弟弟，還有一個沒過門的未婚妻。」趙言誠說。

趙言誠百般不情願，又不想拂了朋友的一片好意，便點點說：「我試試吧。」

沈雲濤和蘇茵互看了一眼，他們都覺得現在的形勢對趙言誠太不利了，如果連企業那方面都不支持他，趙言誠這頂黑鍋就註定要和-圖-書背到底了。

「您找我做什麼？」林冬雪抬起眸子，防備地望著趙言誠。

他到達目的地，蘇茵領他進裏面。沈雲濤的桌上擺著咖啡和三文治，他正埋頭在筆記本上忙碌地敲敲打打。

「你就這麼信任我嗎？」趙言誠忽然說，他的目光裡帶著難以形容的感激，「即使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你仍覺得我是被冤枉的？」

他走過去，尷尬地打了聲招呼，勉強以玩笑的口吻說：「你可真賣命！」

「你得搞清楚是非，」趙言誠火大地說，「你男人裝病，陷害我，就是為了向公司多訛詐些錢財。」

「憑什麼？就因為他是你家人，他做了不道德的事，你也要跟他同流合污？憑什麼？難道這個社會畸型，人心就非得這麼自私骯髒？」趙言誠憤怒地說。

沈雲濤詫異地看向他，「你之前可不是這種態度。」

「騙人的是您，虧我以前那樣尊敬您，可是您也一樣地仗勢欺人。」她往樓上看了一眼，對趙言誠流露出恨意。

「但也不能說沒有。我之前也覺得他不可能逃得過鑒定。是，一般人是別想逃過，可如果是一個長年鑽研精神病類書籍的人呢？」沈雲濤接著說，「我們現在該傷腦筋的是，結果已經出來了，而且對言誠不利，能www.hetubook.com.com做的就是找到他詐病的證據。」

「沒，沒什麼。」趙言誠這句話像是含在嘴裏咕噥一樣。

「我相信洪洲的人品。」林冬雪充滿敵意地瞥了趙言誠一眼，「借您的錢我會還的，但是，請您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這會讓別人覺得我跟您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為了我的名聲，請您自重！」

三個人都陷入沉默當中，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沈雲濤過了一會兒說：「先等等看，他既然是詐病，就一定能找到證據。」

趙言誠又來了到了這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前兩天一直下著雨，被踩扁的垃圾果皮粘在無人打掃的街道上，一排排矮小的木樓在陰冷的霧氣里露出黑色的房頂。嚴寒的季節，那些臉孔臟污、衣著邋遢的人也不出來遊盪了，一條石板鋪就的街冷清寂寥，整個新安區就如同一個臨終前衣衫破爛、孤苦凄涼的老太婆，蜷縮在這表面光鮮的世界的某個陰暗角落裡瑟瑟發抖。

「之前是之前，我現在被停職了。再說，公司也不缺那點兒賠償費，他們倒希望官司快點打完，世人就越早遺忘這件事，對公司就越有利。」

「那畢竟是她老公，她怎麼可能幫一個外人，說不定，她正在為我打了他老公而恨我呢！」趙言誠不抱任何希望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