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這時,空姐過來輕聲示意。自輝微放下心,便對林艾馨說,「媽,我得關機了,晚些時候見。」
「爺爺!」當童童用清亮的嗓音叫童仕昭時,一屋子的人都緊張起來,擔心童仕昭也像對待紫末一樣,給童童難堪。
童童開始掙扎;「可那是我的,你沒權利扣起來。」
紫末仍搖頭,「我真的沒事了。」彷彿為了證明她沒事,輕巧地蹦下床,穩穩落在地板上。自輝無奈,只好由著她,但仍是叮囑著,「不要勉強。」便起身向外走,察覺到紫末並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看,她正往露台走去。自輝的眉頭一皺,幾大步拽回她,邊往廚房走邊念叨道,「既然要做飯,那就抓緊時間,都6點了。」
「沒有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暈。」
「嗯,好笑——」自輝隨口一應,見紫末對著鏡子用力瞪他,連忙改口,「好看。」
進門,看到端坐在客廳里的童仕昭。屋內的暖氣包圍了全身,可紫末卻覺得瞬間如墜冰窖,連心都恐懼的收緊了一下,接著便是揮散不去的難堪和尷尬。
江紫末又一次當起了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實在是因為她在這個家太孤立無援。溫泉別墅的三天兩夜,童童突然對他爹很孝順,自輝要支開他,他二話不說就跟著小惠走了。江紫末明示暗示,他全當不知情。任由自輝軟禁她好幾天,如影隨形。偶爾她面對自輝時,眼前仍會浮現那晚的陰影,「濫竽充數」還是會刺痛她心,然而自輝從不放任她想得太深入,往往是心頭才有些戰慄,就被他帶離出去。
琳琅握著水杯的手緊:「那你以前為什麼我約你,你會赴約?為什麼我表達出心意,你答應會慎重考慮?」
待一家人陸續起床,吃過早飯,準備出去逛逛時,林艾馨的目光掃過一家子隨意的裝束,皺了皺眉說,「過年成這樣怎麼行,幸好我有準備。」
「笑什麼?」自毀彆扭的說,「照照鏡子,你們不一樣可笑。」
「我跟外婆說」
江紫末終於明白,她內心到底有多怯懦。她10歲的時候,父親丟開她們,母親可曾有一天怯懦過?
總算達成一致,紫末搞定了這個最難搞定的,正要進房間里去看看情況,卻見林艾馨神情滿意地走出來,對紫末笑笑,「哎呀,自輝長這麼大,終於肯順我一次意了。」說著下樓,「趕緊來來吧,雖說不去拜訪親戚,好歹也讓院子里的叔叔嬸嬸看看——」
她的眉頭微微一皺,那種強烈的眩暈感又一次侵襲而來,只是這一次不是短暫的眩暈。胸悶悶幾近窒息,胃裡被翻攪得幾欲嘔吐。她站立的腿霎時失去了知覺,購物袋從手中脫落,緊跟著,眼前就被黑暗佔據,最終失去了意識。
「那你覺得爺爺家的飯好吃,還是外婆家的飯好吃?」
就是很老土的意思。當然,童自輝只敢在心裏想,沒膽說出來。
轉醒過來時,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自輝焦慮的坐到床邊,彷彿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清醒過來,眸中滿是意外的歡喜。
童仕昭沒有應聲,但也沒有像往常一樣不屑地冷哼。只挪到單人沙發上去坐,給他們讓出位來,也算作是讓步了。
「想都別想!」
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陰影,僅是承受過長輩的一次怒火而已,她卻始終不敢面對那難堪的一幕。
「救命稻草?」
見童童用驚悚的目光盯著那件棉衣,她小聲商量,「答應媽媽,就穿一天?」
寒冷的夜裡,江紫末吐出一口白www•hetubook•com•com氣,吧手機收回口袋裡,對向她走來的自輝笑道,「還真是夠快的。」
一家人在鏡子前捧腹大笑,直至笑出眼淚來,才出家門。
「他們怎麼說?」剛給童童系好安全帶的紫末問。
「不用裝了,以為我還會被你騙?」紫末抬起他的下巴,「會不會還你,就看你的表現了,如果這幾天都聽話,回去就給你。」
自輝擔心童童的回答輝惹怒童父,趕緊跟林艾馨交換了一個眼神,並安撫地拍拍紫末,要她別太緊張。
「不去」紫末翻身坐起來,全然沒有虛弱的樣子,扯上醫院就沒好事,萬一被霉神附身,又遇到那個醫生,指不定又怎麼刺|激她。「我沒事,你看我哪像生病的樣子。」
「好」
昏暗的大馬路平坦地往前延伸,路燈清冷地照出他們的影子,約定的時間尚早,他們走的很慢,當作散步一般,悠然往街角那家小咖啡館走去。彷彿一對默契十足的老夫老妻,彼此之間沒有交談,僅僅是一個舉動,一個眼神,彼此便已瞭然於心。
「沒錯。」
「我還以為你等得很著急。」他笑。
自輝不解,站著不動。
紫末僵立在房中,聽著咚咚上樓的腳步聲,很久沒有頭髮發麻的感覺了,此刻,她覺得有一萬隻螞蟻在頭髮里鑽來鑽去,同時,她又忍不住想象他們穿上的樣子,很好笑——她一個人在房間笑得直不起腰來。
到達機場,小王果然是早已經等在機場。
「剛剛怎麼了?」
於是,自輝帶著兒子到街角的咖啡館,給童童要了一大份冰淇淋,自己坐到柔軟的大沙發里看了一個下午汽車雜誌,待家裡那個勞碌的苦命人打電話來通知他們情結已做完,才又帶著兒子回家。
林艾馨的笑容一滯,隨即又微笑開來,「進屋吧,外面冷。」
「這件衣服也保暖。」林艾馨追過去,童童又躲開。
童童眼睛亮閃閃的,連連點頭。
回來之前,她對自輝承諾,這一次她會自立救濟。
學到生字的童童,指著棉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福,祿,壽,喜——爸爸,我念對了嗎?」
童童老實地點頭,「喜歡」
周琳琅已經到了,相較於紫末印有卡通的絨毛外套,她的行頭可是相當的隆重,寬翻領的大衣,深色的絲絨圍巾,臉上化了精緻的妝,顯出端莊優雅的氣質。
那麼多年都活在一個美好的願望當中,此刻,願望被擊碎,她得到的只是無以復加的疲倦。她離座,連道別也沒有,恍然若失地走向外面。
琳琅無言,沉默一陣后,尖銳道,「難道你愛的人,就是愛棄你若蔽履,卻愛你那個性格深冷暴躁的朋友的人?荒謬,你還不如坦率些,直接說你從始至終愛的就只有江紫末。」
「上次去溫泉后,爸爸送我的新模型。我還沒玩過呢——」
自輝只坐在一旁微笑,偶爾在江紫末很沮喪的時候摸摸她的頭,好像在撫慰一隻被嫌棄的貓貓。
「站著發獃幹什麼?快穿上啊。」林艾馨催促著自輝,又對童童說,「這些字的意思是,年頭穿上這件衣服,這一年啊,我們一家人平平順順,健健康康。」
「說話算話?」
吃完飯,一家三口直接去了機場。雖然早已通知過家裡,臨起飛前,自輝還是給母親去了一個電話,告知幾點到達。
她忽然笑了起來,「江紫末真可憐!她一定很難相信,你會真心愛她。」
「你們?」紫末不解的問。
「那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字是什麼意思?」
恰回家的那天,自輝突然對她說,「如果還是忘不了,就逃避吧。像7年前一樣逃避自己,逃避所有人,我可以再等你7年,甚至等你再失憶一次。」
手袋裡,短促的兩聲信息音響起。她抽泣著找出手機,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去,屏幕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珍重!——紫末。」
「到爺爺這邊來。」
「那你再休息一下,今天就不要做飯了。」
「做工真精緻——」紫末僵硬的笑著,「字也很應景。」
自輝只淡淡道,「琳琅,我不是你的救命稻草。」
隔閡好笑出,陰影難磨滅。若紫末自我放任,他有通天的本領也救不了她。
自輝仔仔細細的看,確實不像,也不勉強她,何況,出院后她也有回醫院複診,沒有落下什麼後遺症。乾脆等哪天有空,帶著她和童童去做個全身檢查好了。
周末,自會好不容易陪她去買了一次菜,打算做一頓豐盛的菜肴,請江美韻過來吃飯。拎著兩大袋食材滿載而歸,透過樹葉落光的禿木,原來掩映在濃蔭中寶藍色湖面映入江紫末的眼中。
「我又不是你。」
琳琅的眼眸終於黯然下來,呈現出灰敗的倦色。
童童跟在紫末身後轉了好幾圈,眼巴巴的,好不容易才得到一碗軟軟糯糯的年糕。童自輝雖然有些嫌棄,但一想到前天帶著兒子躲去咖啡館偷懶,有點心虛,便一聲不響地把年糕咽下了。
「……」童童不甘示弱地瞪她,但眼神已有所動搖,大概是分析過形勢,在這個地方,他很可能孤立無援。
她太容易被情緒左右,淮揚離開時悲痛的情緒是如此:與自輝剛離開時思念的情緒是如此;如今被公公責打的難堪亦如此。從來就被人保護著,年少時躲在母親張開的羽翼下,淮揚離去時為她安排好後半生的衣食;自輝至今仍在耐心地等待著她。
自輝猶豫了一下,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便拿著手機走進書房,不到一分鐘又出來,對紫末據實以告,「我讓她來附近的咖啡館,你要一起去嗎?」
「想挨揍嗎?」
「好!」
童童被抓住痛腳,委屈的耷下腦袋,泣聲道,「我已經知道了嘛。」
童仕昭果然一怔,想應又不想應,然而對上童童的黑白分明的眼瞳,遲緩的招了招手。
紫末見勢,一把接過林艾馨的棉衣,「我來給他穿。」說完,氣勢洶洶地將四處躲藏的童童拎到走廊上。
「你該走了。『」他接著說,「該回哪裡,該去解決哪些問題,那是你自己的事,而我有我的家,有我愛的人,我幫不到你什麼。」
「聽說你早已結婚,而這次卻藉著處理房子的名義留戀不返,我無意挖掘你的隱私。只是,你認為你能逃避多久?又有誰可以真正地幫助你?你以為只要我能接納你,你的麻煩就可以應刃而解,可以揚眉吐氣?但你為什麼不明白?男人最恨被女人利用,最討厭女人的愛有附加條件。」說了一長串話,他端起了水杯,小飲一口,「你可知道你的行為很瘋狂?一個女人連自尊都可以不要,孤注一擲,那不像愛情,更像是呼救。」
童童才不會被哄騙,扭開身子,躲開過來給他穿棉衣的林艾馨,「奶奶,我喜歡穿羽絨服,保暖。」
除夕早上,江紫末早早就起床去了江家,與江美韻一起準備年飯。父子倆睡飽了起床,慢悠悠地開車到江家,江紫末仍氣他們大掃除時落跑,和圖書假裝不知道他們餓,也不做早餐。
「外婆離得很遠哦,你又不|穿奶奶買的衣服,就不會有人幫你了。」
「餓了沒有?」童父問童童。
紫末果然不再記掛著那個湖,忙挽起袖子,進廚房裡忙碌。
推開玻璃門,她微微一怔,緩緩地把目光轉向倚著大樹的身影。視線交匯,江紫末站直身體,卻並沒有朝她走來。
「怎麼樣怎麼樣?」林艾馨仍得意地笑著,等待兒媳的反應,「一會兒讓他們穿上,我們拍張全家福。」
「怎麼樣?」林艾馨又追問,對兒媳的不專心很不滿意。
林艾馨笑著,眼角紋一顫一抖,又從衣櫃里捧出兩件棉襖來,一大一小,同款式,不過綉著張牙舞爪的龍,「還有自輝和童童啊。老頭子不和諧,死也不|穿,我也不浪費錢做他的。」
還要留證存照?紫末覺得胃都開始痛了。
紫末自覺地跟進廚房,忙碌了一個下午,又準備了一桌年飯。
與林艾馨通話時,自輝聽到童仕昭故意在旁邊罵,「要他們回來幹什麼?我都走了還要跟過來惹我生氣,存心讓我過不好年……」
「在外婆家吃過了。」
笑語聲中,一陣峰鳴的雜訊很不合時宜地響起。循聲看過去,是自輝隨手擱在茶几上的手機。
「當初,你為什麼會娶江紫末?」她問出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依你!」自輝說,「我從始至終愛的就只有江2紫末。」
自輝和童童——紫末眉角一陣劇烈的抽搐——要那一對最愛體面的父子穿上這種棉襖,還不如讓他們跳樓,逃走了事。
又恢復了我從前的生活,紫末不讓自己閑下來,從早到晚都圍繞著父子倆的衣食起居打轉。童童的考試結束,寒假的頭幾天都賴在外婆家裡,一覺睡到中午才起床吃飯,江美韻溺愛童童,中午盡做些大魚大肉,空腹了一個早上,又吃些油膩的,太不利於成長。江紫末只好每天早上起床回江家,把童童鬧起床,要她按時吃早餐,一旦兒子有什麼不滿,她就拍著童童刻在牆上的錢嚇他,想長高還是想長成胖子?
「什麼事啊?」自輝越過母親的頭頂望著紫末的背影,又把目光移到鏡子里,忽然大笑起來。
罵聲越來越小,自至聽不見。大約是林艾馨走遠了,自輝才又聽見話筒那邊傳來母親的聲音,「別聽他的,他就是嘴硬。哼!昨天我都看到了,他把藏在床底下好多年的茅台拿出來了。我套他的話,問他是不是想通了,要送老張喝,他還罵人家痴心妄想。那酒啊,肯定是給你準備的,今早又讓小王去洗車,你們就放心回來吧——」
年飯很豐盛,江美韻仍在一個空位上擺了一副碗筷,倒了酒。對江紫末凄涼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爸今年到誰家,管他去哪裡,我們還是把位子給他留著。」
「沒說什麼,爸就是那脾氣,固執!」
他草草略過,紫末瞭然地低笑,抽出本雜誌來看。
「不要」
自輝卻狡猾地揚起嘴角,「在她失憶的這段時間,我已經讓她相信了。」
林艾馨對著鏡子嘖嘖讚歎,「真合身啊!你們說要回家過年的那天,我就讓張師傅準備了。」
自輝在後面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溫暖的碰觸,彷彿把勇氣傳遞了過來,她張了張嘴,怯怯叫道,「爸!」
越過一株粗壯的老樹,咖啡館近在咫尺,紫末忽然停住,鬆開手,」你去吧」
被說中了心思的琳琅,臉忽地刷白,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平靜而冷清的雙眼,沒有如往常,和-圖-書含著一抹令人感動的溫柔。
紫末扣好最後一顆扣子,捏住他的鼻子,哼道,「你還好意思說,私自跟你爸做交易,出賣你媽我。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厲害。」
和來時一樣散步回家,仍沒有人說話。紫末沒有問他們聊了些什麼,也沒有一絲好奇,默契地邁著相同的步子,聽著鞋底與地轉在空寂的夜裡發出的聲響。
童自輝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懶得出去買東西填肚子,便支使兒子去廚房,無論有什麼吃的。都端一些出來。
「你們也有。」林艾馨推一個,拉一個,把兩父子帶進房裡,復又捧起兩件棉襖抖開。
又看了紫末一眼,她的微笑仍掛在臉上,將雙手插|進衣服上的兩個大口袋裡。
「大概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她說。端詳著自輝的臉,仍是英俊迫人,平靜從容,沒有一絲留戀或不舍的意思。心裏最後一絲希冀也剪斷了,胸口悶堵得慌,忽然有種想尖叫卻出不了聲的悲哀。
她狼狽地別開臉,眼淚一觸即發,糊了精緻的妝容。攔下一輛車,坐進後座,才抹去淚水,然而一波又一波,洶湧落下,抹也抹不盡。
「要把你的房間讓出來,給我們玩遊戲。」
:當然要去。「她可沒大方到讓男人單獨去見另一個女人。穿好外套,又對江美韻說,」我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江美韻不語,投向她的目光帶著些責備。紫末只當沒看見,待自輝也穿好外套,便挽著他的手臂溜出了門。
「是吧?」林艾馨一聽到讚揚,走到外面,朝樓下大聲喊道:「自輝啊,童童啊,你們上來一下。」
自輝嘴角動了動,吐出一個字,「祿」
琳琅臉上寫著徹底的頹敗。她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如果他不說,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溫柔體貼專情的人,而她那自負的性情也讓她以為,自己對童自輝而言是特別的,因此,她從不曾想到,原來那些溫柔體貼專情的舉動只出於他的習慣,原來他溫和的笑容下其實對自己是不屑一顧,原來他只是像敷衍普通女人那樣來敷衍自己。
父子倆站在門口對望了一會兒,自輝問兒子,「想不想吃冰淇淋?」
服務員自覺地退開。
確保裏面聽不到他們說話了,紫末才放開掙扎的童童,但仍扣緊了他的手腕,以防他再逃開。
初一,紫末不敢貪睡,6點起床做早飯。童父很是挑剔,早飯也要幾菜一湯,不能忍受以豆漿油條簡單對付。
「結婚之前,女人的邀約我從不拒絕,女人的表白我都答應慎重考慮。」他仍用溫和的語氣說,『「你不是紫末,所以淮揚肯定不會跟你說,我其實是個來者不拒的人。」
「你暈了」自輝端詳著她的臉,已經恢復了紅潤,頓舒了一口氣,「是不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一直瞞著我?」
童童走過去,像往常一樣靠在童仕昭懷裡。童仕昭的身體雖是一僵,但隨即很自然地幫童童把手套和帽子拿下來,又脫下笨重的羽絨外套,交給林艾馨收著,才抱著童童坐到膝上。眾人懸著的心因此落到實處,尤其紫末,對童仕昭簡直是感激不盡。
自輝微笑,「那個時候,喚作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我而棄淮揚,只有紫末不是。換言之,這世上,只有江紫末的愛沒有附加條件。那種純粹,是每個男人都嚮往的。」
「媽!」後面的江紫末低低地喊了一聲。
一老一小滿屋子追著跑,童童舉高手大聲嚷嚷,「我不要穿,才不要穿這個——」
童父臉一沉,想和*圖*書到這孩子跟那邊才是有真血緣的,果然是對那邊感情比較深,便輕哼一聲問,「你喜歡吃外婆做的飯?」
紫末笑了笑,「我相信你能解決好,所以,我就在這裏等你。」
她這樣一說,眾人才把目光落在她那件超級喜慶的棉襖上,傳統手工,開襟布扣,火紅底綉金鳳凰,最噴飯的是胸前還圈著一個大大的「福」字。依照過去的經驗,不用存任何的僥倖,那件棉襖一定是給她的。
紫末先一步抓起手機,遞給自輝時瞄了一眼屏幕上閃動的號碼,敏感地察覺到有幾分熟悉。待自輝只看了一眼就切斷,自輝的神情微有些惱,拿起手機要關電源。紫末卻先一步奪過手機,對自輝道,「還是接吧,她大概是生活得很不如意,才會孤注一擲。你見她一面,跟她說清楚。」
自輝也微笑,『「我會儘快回來。」
林艾馨聽到車進來的聲音,便敞開了門,迎到大門來,就見童童走到最前面,拖長音喊了一聲,「奶奶!」
自輝吃不慣外面的商務餐,連微波爐的食物都嫌棄,不經意的跟她提過一次,她每天中午又做好送到公司去。
林艾馨正要岔開話題,卻聽見童童說,「爺爺家的好。」
紫末心裏詫異,與童童一前一後地走到門邊,mu地爆出一陣大笑聲。
吃完晚飯,一家人難得都坐到客廳里看電視,江美韻格外高興,與童童一唱一和打擊紫末。
琳琅垂著眸子,對於他如此直接地表示自己對於這次見面的勉強,說不出話來,甚至於連怨恨之氣也沒有。他曾說過求仁得仁,娶了並不愛他的江紫末,他不怨,而她,既然當初決意不忘記他,那麼多年痛苦的思念,她也是不會怨的。
自輝剛坐下就感到氣氛壓抑起來,服務生遞來酒水單,他擺手拒絕,對琳琅道,「我說幾句話就走。」
小惠除了買買菜,收拾一下屋子,就無事可做了。每天惶惶恐恐,紫末要她安心,雖然家裡沒多少事可做,卻也少不了她幫忙的時候。
威逼兼利誘,童童終於不情不願地穿上了棉衣,並嫌棄地扯了扯衣角,「要有很多菜,甜點,芝士蛋糕和冰淇淋。」
「還是去醫院吧,我給媽打電話,讓她明天再過來。」自輝說著起身。
她立刻喜笑顏開,搓著童童凍紅的臉頰答應著。
「好看吧?」林艾馨問。
「什麼東西?」童童膛目,認真地辨認上面的字,「爸爸,我認識那個字念『壽』,還有一個字是什麼?」
年前半個月,小惠回了老家過年。家務落在紫末一個人肩上,待童自輝也放假了,家裡彷彿有忙不完的事,不但要伺候大的,還有伺候小的,一天一趟商場,給公婆買新年禮物。年前大掃除,好容易父子倆自告奮勇地幫忙,可結果是,紫末像掃灰塵一樣把他們從一個房間趕到另一個房間,最後被趕出大門外。
他揮了揮手,推門入內。
沒有任何掙扎的,她老實地穿上了。雖然看起來很好笑,但是棉衣很暖和,喜慶的氣息也讓她壓抑的心情忽然舒暢起來。
林艾馨獻寶一樣地展示著那一大一小的毛衣,江紫末簡直不敢正眼去瞧胸前圓圈裡的那個喜氣洋洋的字。
「聽我說,就穿一天,回家后我准你請同學來家裡玩,並給你們做很多好吃的,保證補回你在這裏丟掉的面子。」
童仕昭難得露出得意的神色,像是這句話傳到了千里之外的親家耳里,笑吟吟地摸著下巴。童自輝和林艾馨在旁看得忍俊不禁,他才正色,催促林母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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