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金粉時代
第0767章 投機倒把

太平公主等人全都沒有睡,薛顗和薛緒夫婦也都在。則天門前的大動亂驚動了洛陽的所有人,薛紹的家人當然是分外的擔心。他們一起等到了這樣的深夜見薛紹還沒有回來,太平公主都在準備車駕打算深夜進宮去尋夫了。
「……」薛紹的臉皮直抽筋,很是無語。
薛顗和蕭氏呵呵直笑的回了禮,連同薛緒等人也都各自去了客房休息了。
「魏某還不至於那般懦弱輕生。」魏元忠自嘲的笑了一笑,「我正準備等到天亮了進宮請罪引咎辭職,並聽候太后發落。」
「嘿嘿,有人不高興了!」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薛郎,那你現在身兼多少職事了?」
「駙馬大駕光臨……」
魏元忠苦笑不已,點了點頭。
說白了,武則天在經歷了揚州叛亂、河北危機與這一次的則天門行刺案之後,她對於武裝反對自己的人已是相當的憤怒、忌憚,甚至可能還有那麼一點恐懼。畢竟她是一個不懂軍事的女人,她非常不願意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尤其是在她積極努力的邁向皇帝寶座的時候。
「叫——你——得——瑟!」
原來魏元忠在咸陽與孟津一帶輯拿水梟,連除夕和春節都沒有回來。不料洛陽發生了水梟行刺的驚天大案,魏元忠聽到消息星夜趕回洛陽。可等他回到洛陽,薛紹已經砍下了李仙童的人頭,則天門前的動亂也都接近平息了。
魏元忠聽完愣了半晌,整好衣冠正式對薛紹拱手下拜,「薛駙馬恩同再造,元忠真不知如何才能相報?www.hetubook.com.com
太平公主也道:「勛、爵和散官的姑且不論,當年薛郎的老師裴聞喜本職禮部尚書,僅僅是身兼了一個檢校右衛大將軍,就已是文武雙職各三品,震驚朝野引人羡妒。現在薛郎你一人身兼這麼多職事,忙不忙得過來是一回事,你猜別人會怎麼想?」
太平公主吐了吐舌頭,紅著臉連忙對薛顗和蕭氏拱手下拜,「恭請大哥大嫂早點安歇。」
薛紹拔劍一看,是一把斷劍。
薛紹笑了一笑,「你我同經風雨共相患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一直把你當作可以託付生死的袍澤弟兄,就像和我在戰場上並肩為戰的薛楚玉那樣。官場是個大染缸,在朝為官更是真情難覓。我的知己朋友不多,你絕對算是一個。」
「在京為官犯錯難免,但千萬不能倒霉,尤其是不能自尋倒霉。否則,那就是牆倒眾人推。」薛紹說道,「現在我們就事論事,則天門的行刺案你並沒有犯下直接的過錯,頂多隻負一個連帶的次要責任。如果你私下去找太后請罪,沒有御史和宰相這些人的介入,那麼如何發落就全在太后一念之間了。到時我和太平公主幫你說一說情,這件事情或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拿來我看看。」薛紹指著那把劍。
薛紹進來時,魏元忠一家人如同看到了大救星一般,連忙把魏元忠的情況對薛紹說了。
數著數著,薛紹自己的眼睛都直了。
薛紹不由得想到了那天,自己和武則天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望仙台上的私語。當時自己主動捅破了窗戶紙勸武則天「早正君位」,然後今天,這兵權就到手了。
夜已深沉。
薛紹微微一笑,也舉起了杯,「願為袍澤,同生共死!」
可是現在,還不到休息的時候。則天門前的百姓雖然全部疏散了,僅剩的幾個余匪也不堪壓力全都乖乖的站了出來自首,但是還有一樁事情薛紹有些放心不下。
魏元忠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完了。就連武攸歸都被就地革職,他這個專司捕剿水梟的洛陽令,哪裡還有倖免的機會?
魏元忠眨巴著眼睛,「這有區別嗎?」
薛紹咧了咧牙,撓了撓頭,「睡醒了再想!」
他就這樣怔怔的坐著,盯著那把寶劍已經看了許久。家裡人生怕他想不開尋短見,於是都在屋外守著。
魏元忠尷尬的笑了笑,只好把劍遞給薛紹。
薛紹眨巴了幾下眼睛,瓣著指頭數,「夏官尚書,這是我現在的本職。檢校右衛大將軍的虛職也還掛著,現在又得檢校千騎了,同時還兼任尚武台祭酒!」
在外奔波勞累一番后回到家裡,感受到家人的牽挂和關心,薛紹渾身的疲累感突然間一掃而光。他乾脆把家人都請到了正廳,備上點心和茶水,把昨夜的經過繪聲繪色像說故事的那樣,給他們講了一遍。
薛顗等人全都哈哈的大笑。
「掃興!」裝逼失敗的薛紹悻悻的收起魚符,拍著嘴巴打哈欠,「我困了,睡覺去。天色很晚了,大哥大嫂也請早點安歇。」
和_圖_書元忠連連眨動眼睛,臉皮也在輕微的抽動,顯然是頗為感動。他連忙坐了下來倒上滿滿的兩酒杯,自己先行舉杯——「元忠願與駙馬,休戚與共!」
此時此刻,魏元忠正跪坐在自己的書房裡,身上僅穿了一襲麻布睡袍,身前放一張幾,几上擺著一把油燈一把寶劍。
「我們也去睡吧!」薛紹摟上了太平公主的腰肢,扯著大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客套了。」薛紹往裡屋瞟了一眼,看到了桌上擺放的寶劍,笑了。
薛紹把昨夜則天門前的事情經過,簡單的跟魏元忠說了一下,然後道:「魏兄,聽我一句勸。私下去向太后請罪的可以,千萬不能上遞辭呈。」
「哼!」太平公主這才稍稍滿意的翹了翹嘴角,「無論你身兼多少職、帶了多少兵,回到家裡,還不是一樣得要屈服在本宮的九陰白骨爪之下?」
時隔多日,自己又再度執掌了千騎,並拿回了右衛洛水大軍的兵權,這個意義非比尋常。
「好。」薛紹點了點頭,笑道,「我可是帶了幾十口人來,今天專吃你了。」
「何解?」
薛紹說得生動,家人也全都聽得很起勁,聽到最後太平公主和薛顗同時驚呼——「太后把紫金魚符授予你了?!」
離開皇宮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天都快黑了。兩天一夜沒有睡覺的薛紹,在任務完成放鬆下來之後,感覺到了一股無邊的疲累。
到家了。
「少見多怪,這有什麼什麼稀奇的?」太平公主直撇嘴,「你看那魚尾巴都缺了一個口子,我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候用它砸螞蟻玩的!」
「二者之間,會有必然的聯繫嗎?」薛紹不自覺的笑了一笑,心說原來我還挺擅長投機倒把的。
薛紹騎著馬踏著星光,慢慢的走向太平公主府。
雖然累,但薛紹的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激|情在蕩漾。
稍後魏元忠備了一些膳食,來陪薛紹飲酒。吳銘和郭安等人也都在偏廳安排了飲食招待。
「於是你想自盡?」薛紹皺眉。
太平公主咬牙切齒的哼出這幾個字,薛紹慘叫跳到一旁,噝噝吸著涼氣捂著腰就逃了。
「駙馬稍候,我馬上去準備一些膳食。」魏元忠連忙動身。
聽到薛紹的聲音,原本像尊泥塑一樣的魏元忠頓時活了過來,連忙起身披衣上前開門。
一邊頗為得意的看著自己的「爪子」,太平公主一邊碎碎念的朝卧房走去,「九陰白骨爪?……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薛郎是怎麼想到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他哪來的那麼多奇怪的詞兒呀!」
這對魏元忠這樣一個雄心萬丈日夜拼博,剛剛好不容易才斬露一絲頭角的年輕仕人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薛紹一出現,家人全都簇擁了上來,個個心頭大石落地。
魏元忠輕嘆了一聲,說道:「當日奉命剿匪,魏某曾經斷劍為誓。如今剿匪不利還釀出大禍,魏某無地自容。」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薛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坐下來,「累死我了——還很餓!」
薛紹撇著嘴冷笑,「你不會還想說一句,眾卿家都退下吧?」
正如武則天說的那樣,「薛子www.hetubook.com•com鎮國誰敢來犯」。這一次自己的重掌兵權,其影響力可以直達「國際」。所以這一次武則天給予的兵權,不會輕易的收回去,更加不會馬上就收回去。否則,這樣的輕佻兒戲之舉只會減損她自己的威望導致人心離散,並且無法達到鎮劾不法、威攝異邦的目的。
於是,他轉道去了魏元忠府上。
「讓薛駙馬見笑了。」魏元忠連忙將薛紹迎了進來,並動手去收寶劍。
「好吧,都去睡——睡醒了再議!」太平公主很有派頭的揮了揮袖。
薛紹暗自微笑,魏元忠都還顧得上這些繁文褥節與待客之道,就證明他還沒有真的灰心絕望……難得有個潛力十足的政治盟友,我哪能讓他就此消沉陷入低靡呢?
「榮幸之至。」魏元忠說罷便去了。
「區別大了。」薛紹說道,「如果你遞了辭呈,那你的問題可就變得公開化了。這朝堂之上錦上添花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的可就少之又少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這個洛陽令的位置,日盼夜想的就是你能倒個霉挪個窩,然後他才好上位。一旦你的問題得以公開,我敢保證馬上就會有很多人對你落井下石。非但會把你在水梟一案當中的瀆職罪過無限放大,還會把你祖上十八代犯的錯都給你找出來,一併算總帳。你信不信?」
薛紹從懷裡拿出那一枚紫金魚符,笑眯眯的道:「你們都沒見過吧?那我今天得要好好的顯擺一下了!」
「魏兄。」薛紹敲了敲門。
「這麼多?」薛顗驚道,「二郎,你剛才說的這些可都是職事官,你忙得過來嗎?」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