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無雙
第1043章 韋陀伏魔

武三思表情嚴肅,沉默不語。
軍隊的穩定和擁護,是朝政強有力的保障。薛紹現在進行的一這項工作,和武則天爭取宰相重臣的支持,一樣的重要。
一向消息靈通的武承嗣,這回居然最後一個才知情。
太平公主接到他就開始打趣,「喲,韋陀大神回家了!此番降魔伏妖定是辛苦啦?」
太平公主神秘一笑,「你在官署里忙碌,就沒聽說大魔頭的消息嗎?」
既然有了宰相的牽頭,餘下那些六部尚書和九寺九卿的重臣的思想工作,就更容易做通了。
看著自家兄弟大搖大擺離去的背影,武承嗣的臉皮漸漸漲得通紅,連眼睛都紅了。
武三思淡淡道:「大局已定,有何可說?」
心裏真的很癢。
武承嗣一連來了六次,一次比一次帶的禮物要多,最後一次來的時候竟然是帶上了十輛大車,車車裝滿金銀綢緞。
回府之後武承嗣叫來親兄弟武三思,在他面前喝了個大醉,然後說道:「此番當真休矣!」
「那可不。四處群魔亂舞,可把我累死了。」薛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一句,驀然想起,「你怎麼回家了?」
如今幾乎所有朝堂上的大臣,都分別站在皇嗣和武承嗣這兩面大旗之下,武則天突然亮出第三面旗幟並宣布他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另外兩派人馬肯定會驚愕萬分,從而表達質疑甚至強烈反對。
武承嗣的眼淚都出來了,哭訴道:「這一次是神皇與薛紹秘密聯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廬陵王回歸併將入主東宮,這件事情已經得到了www.hetubook.com.com絕大多數重臣的擁護和支持,我們居然是最後方才知情。我不惜放下尊嚴前去求見薛紹,想要讓他助我反戈一擊,不料薛紹半點不念秦晉之誼對我閉門不見。哎……真是休矣!」
仔細一想,這道理很好理解。這就好比,一群員老和打工小弟跟著某個老闆創業奮鬥了好些年,突然一夜之間老闆和公司全沒了,然後所有的元老和打工小弟全被打包送到了另一家公司,一切從零開始。往日功績盡皆做古,前途未來皆是難料,誰會沒有一點想法呢?
訓話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宣布廬陵王回歸的事情。
到這時,廬陵王回歸的消息終於不再是秘密。他即將入主東宮的事情,也只差一個儀式的舉行了。
這個時候,軍隊的最高統帥薛紹的作用,就真的至關重要了。有他在身邊作為鐵竿盟友,武則天的膽氣足腰竿硬,在單個遊說宰相們的見面會當中,都是壓倒性的優勢取得了宰相的支持。
「武承嗣突發急症口吐鮮血!」太平公主神氣活現的雙手一拍、脖子一挺,白眼一翻舌頭一吐,「然後,就這樣了!」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有什麼用?」武承嗣的眼睛都直了。
當初柳懷義編修各類佛典為武則天造勢,鼓吹她是彌勒佛轉世的女兒身,註定要成為女皇統治人間。現在民間針對薛紹也有了類似版本的傳說,而且薛紹的形象還是彌勒佛身邊的「守護神」。如此一來,這兩個民間傳說還真就形神俱在前後統一,不hetubook.com.com由得人不信了。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今日到場的許多折衝都尉,都是帶著一顆「朝聖」的心來到夏官開會的。
「你為何不說話?」武承嗣問。
「兄長,你就是太過急躁。」武三思平靜得多,淡然道:「小弟已經勸諫過兄長多次了,爭權奪嫡這種事情,只能是耐住性子文火慢燉。否則就有可能觸及到帝王的底線,從而一敗塗地。」
在朝的諸衛大將軍和夏官的官員,對薛紹都不陌生。但是對於地方上的折衝都尉位來說,薛紹就像是一個飄渺在雲間的神砥,想要見他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有此先例,薛紹覺得「韋陀轉世」的傳言,還真像玄雲子干出的事情!
「兄長何出此言?」武三思問道。
武三思嘆息了一聲,說道:「前番皇嗣的兩名妃子陷入巫蠱案之時,小弟就曾經勸過兄長不要插手此事。因為神皇是絕對不會輕易姑息的。但是兄長就是不聽,非要把皇嗣逼到絕境打入了麗景門監獄。結果呢?」
這樣一來,事情就真的好辦多了。
「怎麼辦,我好像有一點想念玄雲子了?」
傳言終究只是傳言,薛紹這個「韋陀轉世」的傢伙非但不吃齋不念佛,還滿肚子男盜女娼。細思了一陣「韋陀轉世」的傳說之中,薛紹心裏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雲山飄渺之間的那一所女子道觀,還有濕氣氤氳的大澡桶和懸挂在窗外林巔的那一鉤明月。
此時此刻,薛紹正在夏官的官署之中,舉行重要的會議。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武則天安排和*圖*書這些見面之時,薛紹都會在場。雖然他很少發言表態,但是他的出席就像是給這樣的見面會來了一個強有力的「軍方認證」,讓這些宰相們下意識的認為——軍隊也是擁護廬陵王回歸的。
武三思也站了起來,拱手一拜轉身離去,「兄長保重,小弟去也!」
武承嗣終於死心,腦子也清醒了過來——「我完了!」
他幾乎就要崩潰了。
最後沒能忍住,他一口污血噴了出來,轟然倒地砸翻了食幾。美酒佳肴散落了滿地,一片狼籍。
所以廬陵王回京之事先要嚴格保密,否則很有可能引發朝堂的巨大震蕩。其次,就算武則天現在對朝廷的掌控能力已是爐火純青,她也不能在廬陵王的問題上一意孤行獨斷乾坤。要想立他為儲,武則天還要努力爭取到宰相重臣們的支持。
薛紹和太平公主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招。於是太平公主帶著子女們暫時住進了宮裡,薛紹則是玩起了失蹤。
「你?!……」武承嗣氣煞,拍案而起。
這回,武承嗣沒有急急忙忙的進宮去找自己的親姑姑哀求,而是破天荒的帶著大筆的錢財禮物跑到了太平公主府來,找他的未來親家商議對策。
濟濟一堂數百人,集體坐聽薛紹這位最高軍事長官,訓話。
當年在綏州討伐白鐵余之後,玄雲子在綏州一帶就獲得了「聖英」的尊號,在當地的善男信女當中擁有無人能比的崇高威望。
薛紹忙完了一天回家時,都已是傍晚。
薛紹當然也聽到了這些傳說,他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會是玄雲子編www•hetubook.com•com出的段子吧?
《大藏經》記載韋馱菩薩常在娑婆世界擁三洲大法輪,一十八世為將軍身,五十四世為宰相。在寺廟之中,韋陀菩薩常以武將形象示人。他頭戴鳳翅兜鍪盔、足穿烏雲皂履、身披黃鎖子甲,時常立於彌勒大佛的身後充當護法之神。
武則天推崇佛教,「韋陀伏魔」已是民間人人皆知的典故。
在如今這個時代來說,宗教的力量絕非尋常可比。
這是一年當中夏官最重要的會議。用現在的話來說,它叫做「年會」。除了夏官的全體官員和十六衛的大將軍,還有關內兩百多個軍府的所有折衝都尉,也就是各個地方上的最高軍事長官,全部都到齊了。
武三思再次嘆息,自問自答道:「結果就是,這一舉動同時觸及了神皇和薛紹的底線,他二人居然同時出現在了麗景門。然後,非但是皇嗣沒有被處死,反倒又橫生出一個廬陵王的枝節來。現在好了,兄長與皇嗣爭鬥了這麼多年,雙方都沒羸到最後,倒是便宜了廬陵王這個大廢物!」
「你就知道放些馬後炮!」武承嗣很生氣。
「你!……」武承嗣幾乎氣煞,「我怎會有你這樣的兄弟?」
其實廬陵王的回歸,有著多重的意義。武則天想要通過改立廬陵王為儲君,來平息如今朝堂之上李武兩家派系的紛爭,並達到繼續穩固自身統治的目的。
這回,薛紹和武則天真是把「保密工作」做到了極致。
然而接待他的,仍然只有一品誥命夫人陳仙兒,回給他的說辭也和前面五次的如出一輒,「夫君外出不m•hetubook.com.com知何時歸來,魏王恕罪,還請將禮物一併帶回吧」!
這是朝廷近年來發生的,僅次於女皇登基的一件大事。兩京關內兩百多個軍府集中了大周天下近一半的兵力,薛紹要做的事情,就是確保每一個軍府的每一名折衝都尉,都從思想上高度的服從於朝廷的意志,行動上統一的服從夏官的指揮。
薛紹一怔,「怎麼說?」
這件足以在朝堂之上引發大地震的重要事件,被武則天和薛紹聯手處理得四平八穩不慌不亂。乃至於很多人在事後才醒悟過來——啊,這真是件大事!
廬陵王回京十余日後,朝廷上面仍是一派風平浪靜,這一消息居然一直沒有走漏。
這些年來薛紹經歷的那些事件、打下的那些勝仗,被民間的百姓口耳相傳,已經快要諦造成傳奇、演化為神話。尤其是在青海湖一役生擒吐蕃贊普器弩悉弄之後,薛紹在民間的形象都已經遠勝秦叔寶和尉遲敬德這兩位門神,被誇張的形容為各種神佛轉世。
「……」武承嗣咬牙,不語。
「當然有用。」武三思淡然道,「至少我不會再像你一樣,干出類似的蠢事。」
但薛紹只能是忍著,因為他現在必須正襟危坐的面對數百名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不怒自威的對他們鄭重訓話。
流傳最廣的一個神話,就稱薛紹是「韋陀轉世」。
但是私底下,武則天已經讓岑長倩、狄仁傑、李昭德和婁師德這些重要的宰相們,一一見過了廬陵王。其用意很明顯,武則天想要明確知道這些宰相們的想法,並徵得他們的支持。
這一次,是徹底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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