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無雙
第1050章 公道自在人心

「薛公,你必須告訴本堂。你為何要讓侯思止將你的馬匹送回家去,並給太平公主殿下捎去了那樣的話語?」宋璟問道。
眾人全都屏息凝神的敬聽下文。
「可以。」薛紹很淡定。
宋璟說道:「身陷如此困境,薛公還能坦然入睡,果真是大氣磊落。」
「那二十七名女子,全是來俊臣從別的大臣或是貴族之家,強取豪奪來的他人之妻女。其中就有阿史那斛瑟羅的一名愛妾,來俊臣早早就看上了她,並曾經向阿史那斛瑟羅當面索取。阿史那斛瑟羅不許,來俊臣就發動他的黨羽嘍啰狀告阿史那斛瑟羅謀反,將他投進了大獄。爾後,來俊臣就將那名女子捉了起來。昨夜,楊思勖就是從來俊臣的房中將那名女子救出的,她當時已經遭受了侵犯。」薛紹答道,「至於黃金珠寶和房契,那是來俊臣給我的賄賂。」
「陛下!」宋璟站了出來,大聲道:「那二十七名蒙冤女子及其夫家的公道,又該怎講?」
「都來了。」
「都平身。」武則天的聲音里幾乎沒有感情,只道,「按事先的安排,各自分開審理。」
「朕說過了,律法自有公正,公道自在人心。」武則天的表情十分嚴肅,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道,「制令,朝廷即刻立案開始調查與審理來俊臣污告他人、貪贓枉法一案。就由刑部尚書狄仁傑領頭,御史中丞宋璟與右千牛衛大將軍乙李啜拔為輔佐。爾等務必齊心合力,儘早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薛紹答道:「二十七名女子,一紙房宅契書,一箱黃金一箱珠寶。」
其中,宋璟走到了薛紹的面前,拱手一拜,「請薛公隨我來。」
「薛公,陛下https://m.hetubook.com.com宣你入覲。」
薛紹便一五一十的照實說了,從大清早和太平公主一同入宮給皇帝拜年說起,直到他再次入宮求見女皇,並從女皇那裡拿到了手敕然後去往麗景門。這時宋璟喊了停。
「好。」薛紹起了身來,張開大嘴抬起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要水洗臉。
宋璟就在一旁發笑。
薛紹呵呵直笑,「當時來俊臣就趴在門上往內里偷窺,我叫那些女子唱歌跳舞掩人耳目,直到來俊臣離開。自始至終,我未與任何一名女子有肌膚之親。那些女子都是人證,宋御史一審便知。如果宋御史連她們也信不過,也可以叫宮中的彤史前來幫忙驗身,她們自有辦法驗明,薛某是否與她們交歡過了。」
宋璟還真的去了。薛紹暗自好笑,心說這個傢伙還是那麼的一板一眼不近人情。如此也好,他查得越仔細就越能證明我的無辜清白。
「那好。」宋璟說道,「本堂開始問案。從現在開始,我們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會詳細記錄在案。」
「陛下聖明!」眾人一同唱諾。
廬陵王李顯惶然的瞪大著眼睛看著女皇,迎到女皇的目光之後他又急忙低下了頭去盯自己的腳尖了。皇嗣李旦則是眉頭輕鎖面容清苦的愣著,彷彿已是有些麻木。太平公主一臉忿忿的咬著牙皺著眉,像是小時候有人搶去了她心愛的玩具。
薛紹不禁微然一笑,宋璟果然心細如髮。他答道:「因為我和太平公主之間有默契,她知道我絕對不會在正月初二的這一天晚上,徹夜不歸。」
「沒有。」薛紹笑了一笑,「實話實說,我對他人的妻女毫無興趣和-圖-書。也就只有來俊臣,專好此等口味。」
「本堂自會秉公辦理。」宋璟只是如此說道,「如果薛公沒有別的再要補充,今日之訊問就將暫時告一段落。還請薛公在此稍候片刻,待本堂將供辭呈報神皇陛下。」
「那你為何又要主動去往來俊臣府中?」宋璟再問。
「判定——」武則天提高了一點嗓門,「這是污告!」
「這能證明什麼?」宋璟問道。
一覺直接睡到了深夜,薛紹被宋璟叫醒。
「眾卿,平身。」武則天的語氣仍是平靜,只道,「律法自有公正,公道自在人心。眾卿蒙冤受污,朕和大周的律法自然得要還你們一個公道。」
「別拍馬屁了。」薛紹淡然笑道,「昨夜家中聚宴,睡得很晚。我是真困了。」
那些個宰相大臣,個個屏息凝神如臨大敵。公堂里的氣氛十分的緊張與壓抑。
黨金毗和郭大封以標準的軍姿並肩站著,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不卑不亢。
「有。」薛紹說道,「我建議朝廷的司法部門詳細審問,我從來俊臣府中帶出的二十七名女子。她們每一個人的身後幾乎都有一樁冤案。是來俊臣構陷當朝大臣、強奪他人|妻女的冤案。」
「明知是賄賂,你為何還要收下?」
薛紹和太平公主進了萬象神宮,發現今天這陣勢還真是非同小可。皇嗣與廬陵王已經來了,洛水大軍的兩位統兵大將黨金毗和郭大封也來了,再加上薛紹夫婦,這幾位便是今天的「被告」。
「開始吧!」薛紹淡然道。
「是!」狄仁傑等人都應了諾,然後分別走向薛紹這幾位「被告」。
「請便。」
「薛公,可以開始了嗎?」宋璟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問道。https://m.hetubook•com•com
薛紹,面無表情眼神清澈,站得筆直不動如松。
武則天是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觀察在場眾人的表情。
公堂里十分安靜,武則天的這一記嗓音顯得十分突兀,甚至有些嚇人。
「你收下了嗎?」宋璟問道。
「為什麼?」宋璟問。
「我是為了麻痹來俊臣。」薛紹答道:「當時如果我不收下這批賄賂,來俊臣就不會讓我有機會見到那些被害的女子,取證就將無從談起。我已經和太平公主議定,今日就將進宮將這筆賄賂當作證據,當面交給神皇。不料來俊臣先我一步先告了我一狀。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薛紹答道:「因為這一天我的兄長和三弟舉家,還有上官婉兒母女以及華陽夫人和妖兒姑娘,都會來到我的府上團聚。這是我家裡一年當中最重要的家庭團聚之日,除非征戰在外或是神皇有所差譴,否則我絕對都會留在家中陪伴家人親朋。」
「正是因為神皇有所差譴,我要前去查找證據。」薛紹說道,「為了得到證據之後能夠順利脫身,我這才特意給太平公主捎去了那樣的口信。我們夫妻之間向來很有默契,她果然派了家臣楊思勖率領部曲人等前來找我,然後我就順利帶著證據回府了。」
「洛水大軍的兩位統兵大將黨金毗和郭大封,至從西征吐蕃歸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私下見過他們。僅有的兩次會面,都是在朔望大朝的朝會之上,匆匆一晤。」薛紹說道,「以上四人,只要有任何證據指明薛某人曾經私下與之會面密談機要,我都願意承認我的罪行。否則,那就是誹謗誣告!」
「好。」宋璟站起了身來,「就請薛公在此稍坐片m.hetubook.com.com刻不要離開。宋某這就前去查證!」
宋璟沒有插話,只是飛快的用筆記敘薛紹的說辭。
「是,我收下了。」
「什麼樣的證據?」宋璟問道。
這一次等得特別久,薛紹都在房中吃過了兩頓飯,實在閑得無聊了,便叫房中的一名文吏與之對弈了幾局。對弈也是玩膩,他索性躺下呼呼大睡了起來。
李顯撲通就跪到了地上,或者說癱軟更加合適。他的屁股高高厥起額頭已經貼到了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本堂卻聽到另有供辭。」宋璟說道,「有人說,你和這批女子躲在密室之中放浪行歡,靡靡之音徹夜鳴奏。」
當了好些年的驚弓之鳥廬陵王李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這架式像是要審案,他的臉都嚇白了。皇嗣李旦也有些迷茫和惶然,但他剛剛經歷了一番大風大浪,表現得要比廬陵王淡定許多。
於是薛紹又開始了等待。
「宋御史,只管請便。」
宋璟深看了薛紹兩眼,問道:「有人狀告你勾結廬陵王與皇嗣,意欲發動洛水大軍進行謀反。你有何話可說?」
武則天親自擔任主審官,陪同審案的還有宰相岑長倩和李昭德,專管刑律的刑部尚書兼宰相狄仁傑,御史台也來了幾位重要官員,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新任御史中丞宋璟。
宋璟去了很久才回來,也沒告訴薛紹查證的結果如何,只道:「薛公,我們還要繼續問案。」
武則天端坐在主位手裡拿著一大摞的文案資料,仍是面無表情。見到薛紹進來之後,她開腔說道:「今日將在場諸位請來詳加審問了一番,全因我大周以法治國。既然有人告發,朝廷就必須立案偵察詳加審問。如今這hetubook.com.com一整天的時間審問下來,諸位都已經各自給出了供辭。朕與宰相、刑部和御史台的重臣會商之後,一致判定……」
「可以。」薛紹很平靜。
宋璟不以為然的笑了一笑不再多言,待薛紹洗漱了一番,就將他領到了女皇的御書房裡。
「荒唐。」薛紹說道,「廬陵王是我親自接回京城的,但自從將他移交到宮中之後,我只在昨日的宮廷皇族聚宴當中見過他一次。昨日還有神皇和梁王武三思等人親自在場,難不成我還能在他們面前與廬陵王密議謀反?」
薛紹繼續道:「至於皇嗣,除了昨日在宮中一會,我上次見到他,還是他被投進麗景門監獄之時。當時神皇和李昭德等人也都在場,難道我還能與他密議一番不成?」
「微臣參見陛下!」眾臣工上前參拜。
和今晨的情景差不多,太平公主、廬陵王和皇嗣等人全都在場。
「你笑什麼?」薛紹問道。
薛紹也不多言,就跟著宋璟走了。在幾名御史台的文吏和公人的陪侍之下,二人來走進了萬象神宮的一間房內。公人執刀在戶外戒備,宋璟帶著文吏在房內臨時拉起了一個公案,文房四寶擺開。
宋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全部記下了,再問道:「薛公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可以說,當今大周朝堂之上最有份量的幾位大臣,現在全都到場了。
「接受賄賂的經過和情由,只是你的一面之辭。本堂現在無法作出評判。」宋璟說道,「本堂且問你另外一件事情,來俊臣派來服侍你的那些女子,你可曾享用了?」
「本堂問你,昨日你的行蹤如何?」這是宋璟的第一個問題。
既然廬陵王都帶頭了,其他人也沒辦法,只好如法炮製的一併下跪,山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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