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位渣男

林媚想到此處,順著白桃的話道:「聽說侯府有一種海外移植的酸瓜,專治醉酒,極是靈驗。倒要瞧瞧。」
「你說。」蘇仲星素知周斯是花叢老手,對女子方面,甚有經驗,沒準真有法子勸得林媚自動退婚呢?
單單是這樣么?柳永自嘲的一笑,是的,不單單是這樣。另一個原因是,他拋掉以前的自己,拋的並不徹底。
「那麼,便用我的法子。」周斯低低一笑,「反正我母親看著像是喜歡林媚呢!納她到侯府中,自沒有人虧待她,你也不用內疚。」
柳永倒是知道,因為永平侯的娘親思念小時候住過的故鄉,令人在園子里劃出一處地方建了茅草屋,搭了瓜棚,劃出苗圃令下人種些蔬菜。想念故鄉時,她就到瓜棚中坐一坐。三年前,永平侯娘親亡故后,這個茅草屋沒有拆,卻是永平侯得空過來坐一坐,又令人移植了酸瓜過來種。移植的酸瓜,後來倒在京城裡出了名,據說是醒酒佳品。只是今兒前頭宴客,負責看瓜的下人也跑前頭湊熱鬧去了,這處,卻一個人也沒有。
至晚間,母親便去世了。
「有什麼法子?」蘇仲星大著舌頭道:「要有法子,早就退婚了,何用發愁?」
現下朝堂分為兩派,一派是以永平侯作代表的權貴人士,一派是以宰相大人為首的世家大族,他審時度勢,也該早點作出決定,不宜再在兩派中搖擺。永平侯這顆大樹,或者要早點攀住。
考中狀元,回鄉誇耀時,卻是母親病得和_圖_書起不了床的時候。那時候,母親執著他的手道:「兒啊兒,母親是看不到你娶親的時候了。」
待柳永出去了,白桃不動聲色跟上,跟到半路,看著柳永確是往園子東北角園圃的地方去了,她這才拐過香花林那邊,招手叫過一個頗機伶的小丫頭,讓小丫頭悄悄去告訴周斯,說明柳永的去向。待說完,又密囑小丫頭幾句,讓她不要跟其它人說,看著小丫頭一一應下,自行去了,白桃吁一口氣,轉身去找周敏敏。
宰相大人權傾朝野,在朝政的決奪上,是無人能比的,至少目前無人能出其右。但須知,站的越高,將來跌的,便會越重。且宰相終有告老還鄉那一天,而永平侯的侯位,卻是世襲。不提永平侯的能力,就說如今小一輩的周斯,也是長袖善舞的人物,永平侯府,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興盛的時間必要比宰相府更久。
才梳好頭,整理完畢,卻有小丫頭進來笑道:「白桃姐姐,小姐說且不忙往前頭去,只要順道往園圃那邊看看酸瓜熟了沒有,要是熟了,讓人摘下一些,好給前頭的人醒酒用。要是林小姐想去園圃散散,白桃姐姐領了去便是。」
但可惜的是,他忘不了宰相千金當時對那貧寒舉子拋下的一個鄙夷眼神。
再後來,宰相千金在幾個地方巧遇他,也暗示過,宰相大人頗為賞識他,以後,有宰相大人罩著,他在朝中必會一展所長。
「那般美艷的未婚妻,你真箇捨www.hetubook•com.com得退婚?被退婚的,再要找一個好人家,怕要費周折。」周斯轉動眼珠子,扶蘇仲星到一邊悄道:「如果你捨得,我便有法子。」
卻說蘇仲星心情黯淡,不知不覺的,便多喝了幾杯。周斯見他有些不對勁,奪下他的酒杯道:「往日你也是一個有主見的,為何這次拖泥帶水呢?既然非娶表妹不可,有的是法子,何必借酒澆愁?」
並不是他認為永平侯就比宰相大人更為可靠,而是他瞧的清楚,當今聖上採取的是平衡之術,不會讓永平侯或是宰相大人單方面勢大。所以無論是永平侯也好,宰相大人也好,都是得聖心的人物。至於他決定選擇周敏敏,也並不是周敏敏就比宰相大人的千金更為貌美更為多才,相反的,周敏敏有好幾處地方不如宰相大人的千金。
後來他高中狀元,上宰相府拜訪時,宰相千金躲在屏風后偷看,屏風倒了,……
今兒發生了這些事,林媚略心煩,只是蘇府又不是她的家,她又是隨蘇夫人一同來的,便不好先告辭回去。這會自然要熬到蘇夫人告辭了,方好一同回去。前邊人多嘴雜,適才的事,也不知道傳遍了沒有?她到前邊去,沒的讓人笑話。和周敏敏再走走散散,待時間差不多了,再回來和蘇夫人回去,倒是好主意。
上京趕考之前,母親病弱,深怕等不到他娶親的時候,他也曾經想過和莫雙琪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是建立在他考取功名的情況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或是他考不取功名,莫家斷不會把莫雙琪許了他。想得明白時,他便不動聲色的淡出莫雙琪的視線。少年時一絲萌動,至今日,早消失無蹤。再見到莫雙琪,他不再是當日的他,自然,也無從和莫雙琪談起當日諸事。
周敏敏卻是看完吳玉依撒潑,不忍林媚太過尷尬,拉了林媚出來更衣室門外說話。她一出來見著白桃,笑道:「這半日,你往哪兒去了?」說著不待白桃回答,卻是扶林媚道:「鬧了這半日,你頭髮也亂了,讓白桃扶你再去整理一番,再往前頭去罷!這邊的事,自有人處理的。」
這位少女,是宰相千金。
小丫頭說完退下了,白桃便向林媚道:「說起來,這裏離著種有酸瓜的園圃卻近,不若過去散散罷?」
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其它,周斯臉上倒有一絲可疑的紅色浮現出來。他俯到蘇仲星耳邊說了幾句話。蘇仲星一聽,被嚇得消了幾分酒意,瞪著周斯道:「虧你說得出。」
猶記得兩年前,他初上京城時,有同客棧住著的舉子相邀,大家上了酒樓喝酒,期間,一個臨窗的舉子看到酒樓下有另一個當時一起上京城,後來投奔了親戚的舉子路過,遂興沖衝下樓,要去喊那個舉子上樓一同飲酒。大家一邊笑談著,一邊憑窗而望,卻見投奔親戚的舉子走了一個沒影,下去找人的舉子一個轉身,卻不慎撞在一頂剛剛停下的華麗小轎上。只見轎簾一揭,下來一位盛氣凌人的明艷和-圖-書少女,少女怒聲說著什麼。最後,舉子躬身陪了不是。少女臨走時,丟下一個鄙夷的眼神。
「看吧,我說你不捨得,這果然。」周斯話都說出來了,不可能收回去,索性全挑開了,俯過去道:「你我同是男子,如何不明白你的心意。你表妹,固然對你情深,但一起長大,哪有新鮮感?反觀你這位未婚妻,行動如弱柳扶風,想必……,嘿嘿!若能兩美兼收,何愁之有?」
另一邊,柳永繞著香花林往另一處走,拐過月洞門,再走兩刻功夫,就到了園子里東北角一處園圃中。園圃中間建了一個茅草屋,近茅草屋左邊的土地,劃成一小塊一小塊小苗圃,小苗圃全種植著蔥蒜和不知名薯類,右邊也劃成大小不等的小苗圃,種的卻是各種蔬菜。至於搭在茅草屋門前的竹子,卻爬滿了青翠的藤,藤上垂著的,是小黃瓜和另一種長條狀的瓜類。
「確是一個幽靜處。」柳永背著手繞茅草屋走了一圈,這才「吱呀」一聲推開茅草屋的木門,進了屋內。卻見茅草屋一床一桌兩張椅子,皆抹擦的乾淨。桌上放著一副酒壺兩個酒杯,另有幾樣下酒小菜,似乎是精心準備的。
周斯瞥一眼蘇仲星,曬道:「不捨得就不捨得,何必找借口?既然不捨得,又何必發愁?」
柳永記得清楚,從父親亡后,母親要拉扯他,四處求人,背地裡,他便常常看到親戚和族中長輩,丟下這種鄙夷的眼神。那時候,他和莫雙柏同窗,常上莫家借書,莫家老爺和夫人雖不說什和圖書麼,但莫家其它人,也曾有這種眼神出現。
「我喜歡的媳婦啊,自然要出身名門,才貌雙全,……」母親含笑低語著,漸漸的,聲音弱下去。
「不行!」蘇仲星脫口道:「我不能做出這等事。」
白桃便描述起酸瓜的形狀和味道,一邊領了林媚往園圃的方向走去。
白桃聽得這話,忙上前扶了林媚,領她到另一邊的更衣室,那邊自有梳頭的傢伙。
是的,他柳永想娶一位出身名門,才貌雙全的女人,也想藉著姻親攀高位。這兩年,何嘗沒有機會?但是,為何遲遲沒有下決心呢?不管如何,今日周敏敏相約,是表態的時候了。
蘇仲星繼續搖著頭,「莫不說表妹不會應承,就是林媚,也不會同意的。」
柳永環顧一下屋內,用叉子把半閉不閉的窗戶支上去了,這才探頭往外瞧了瞧,略有些疑惑,「敏敏約我到此處來,自己莫不是被人絆住了?」
「吃了酒,往那處散散倒是好的。」周斯說著,拉了蘇仲星道:「走,到園圃那邊摘個酸瓜嚼嚼醒醒酒,順便再給你想想法子。」
難道我真的不捨得?蘇仲星忽然想起林媚軟綿綿的樣子,下腹一熱,隱隱的,居然真有一種不捨得的情緒出來了。
他道:「母親,你喜歡什麼樣的媳婦,我馬上娶一個過門。」
「咦,狀元郎哪兒去了?」周斯奚落完蘇仲星,一回頭不見了柳永,正游目四顧,早有一個平素極機靈的丫頭上來悄悄稟告道:「少爺,我進來時,見得柳狀元似是往園子里東北角園圃那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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